朱自平、李靜兮不再理睬躺在地上的那些人,緩緩向客棧走去。李靜兮問道:“朱公子,你怎麼又到珠寶閣來了?”
“不是,今天遇到的鹽幫,聽説他們勢龖力強大,你一個人外面,我有些擔心,剛才又見那隊人馬衝過去,就跟過來了。”
李靜兮怔了半天,方回過神來,問道:“朱公子,你能陪我走走麼?”
藍天客棧的附近便是一處園林,園林沒有圍牆,中間是一片人工挖出的湖泊,此時還有幾隻船飄在湖面上,隱隱傳來絲竹之聲,燈光從船上映照出來,又被湖水漾起。湖邊四周栽着很多望春玉蘭、迎春、棣棠花木,散發着陣陣清香。
二人沿着湖邊漫步,李靜兮忽地問道:“朱公子,你聽説過茶馬幫嗎?”見朱自平搖頭,又續道,“茶馬幫也是西安的一大幫派,這兩年已經超過鹽幫,成為最大的幫派了。”
“我只知道鹽幫,它是一個壞的幫派。”“朱公子,鹽幫在西安的分舵有四千多人,出幾個壞人也是難免的。如果單純論好與壞,茶馬幫還要更壞。藏民以肉食為主,茶葉一直依賴大漢民族供給,朝廷於是拿茶葉跟他們進行交易。”
頓了頓,李靜兮續道:“永樂五年、十二年,兩次修復驛路、修建驛站,改善了與藏民的交通,也為雙方的貿易提供了便利。朝廷嚴禁私販茶葉,否則都是死罪,洪武三十年,還為此殺了駙馬歐陽倫和家奴周保等人。但是人為財死,朝廷的禁令雖然嚴,茶馬幫捨得大把花錢,暗地裏勾結官吏,幫主歐陽問便是歐陽倫的侄子,西安舵主周鎮武便是周保的侄子,在他們的運作下,這兩年茶馬幫更是超過了鹽幫。”
朱自平“哦”了一聲:“我不管什麼鹽幫,茶馬幫,他們不惹我便罷了,要是惹我,管他是誰,都不會放過。”
李靜兮低聲道:“朱公子,那是我連累了你。你已經惹了他們,剛才那些人是茶馬幫的,為首的是一個堂主叫汪大成。”
“李姑娘別這樣説,我敬佩你是個敢作敢為的好女子,別説之前不知道他們是茶馬幫,就是知道了,也肯定會出手救你。”
李靜兮向朱自平盈盈一拜:“朱公子,我能像歐陽妹妹一樣,叫你朱大哥麼?”見朱自平點頭,又問道,“對了,聽歐陽妹妹和顏公子説,朱大哥在商南惹了鹽幫的李三爺,為的什麼?”
朱自平卻不好意思起來,支吾道:“那卻是我的不對,我不知道李三爺和那女子是一起的。”
李靜兮追問道:“那又怎的動手了?”朱自平搓搓手:“他們在房間弄出很大的聲音,我以為那女子被人欺負,就衝了進去……咳,李姑娘你還是別問了。”李靜兮明白怎麼回事,臉上微微發燙,輕聲道:“那女子是三爺的小妾春香。”
朱自平奇道:“你怎麼知道?”李靜兮愣了一下,方道:“西安府沒有人不認識她呢,李三爺是鹽幫西安舵主李……茂才的三哥,他武功很好……對了,朱大哥,你的武功跟誰學的?我從來沒見過還有如此厲害的武功。”
朱自平嘆了一聲:“是我爹教我的……不知道他怎樣了?”“朱大哥,能和我説説麼?”“現在不早了,咱們先回客棧罷,以後有時間再説……”
客棧內,顏越和歐陽蘭還在説着什麼,歐陽蘭捂嘴笑了起來,見朱自平和李靜兮進來,顏越忙站了起來:“李姑娘,你回來啦?”
歐陽蘭問道:“李姐姐,你怎麼和朱大哥在一起啊?”李靜兮臉上微紅:“剛才在客棧門口碰到朱大哥的,他正在數星星呢。”歐陽蘭嘻嘻一笑:“啊,朱大哥還有那情致,我怎麼不知道呀。”
朱自平、顏越回到自己的房間。朱自平有些懊惱:“二弟,現在麻煩大了,我惹上了茶馬幫。”
顏越怔了半天:“大哥,看來這麻煩是解不開了……”又將大拇指一豎,“茶馬幫和鹽幫都是大幫,一般人聽到這名字,躲都來不及,大哥你卻同時惹上了兩個,可見真乃大英雄。”“二弟,你還取笑我。”
那邊,歐陽蘭説道:“我認識朱大哥兩個月才稱他為大哥,可有人才認識兩天呢,就大哥長、大哥短了……哎喲!”卻是被李靜兮捉住,呵癢呵個不停。
李靜兮説道:“再説我就不輕饒你了……顏公子風流翩翩,温潤如玉,顏家在西安又是有名的富貴,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歡,我只會喜歡顏公子那樣的,歐陽妹妹你説可是?”
“那明天我幫李姐姐去説説,這個大媒你該怎麼報答啊?要不,我現在就叫他過來,讓你倆卿卿我我?哎喲……”
半夜時分,李靜兮睡夢中忽然聽到外面人喊馬嘶,忙起身向窗外察看,卻見朱自平已經站在院中。客棧小二打開大門,顫聲問道:“各位爺,你們這是幹什麼?”
一聲大喝傳過來“賊你媽,叫那小子出來受死!”接着就是大門“咣噹”被踢開,二十幾個人有的打着火把,有的提着燈籠,手裏都握着齊眉棍闖了進來,為首一人正是汪大成。
看到朱自平站在院子裏,汪大成喝道:“小子,你倒很識趣,知道爺們要找你嗎?”“我已經饒了你們,還不識趣,又糾結了這麼多人,一起上嗎?”“小子,你別狂,這是我們周副舵主,敢惹我們茶馬幫,你的死期到了。”
這時,從隊伍中站出一人,此人年近四十,身材倒不魁梧,卻長得非常結實,上穿紅綢無領對襟馬甲,腰扎彩絛巾,下穿綾羅燈籠褲,腳蹬一雙快靴,兩眼泛着寒光:“你是什麼人?為何要對我弟兄們動手?”
朱自平手抱胸前:“你問一問他們,我為什麼要動手。”周副舵主目光一閃:“果然狂妄,小子,我看你到底有多少斤兩!”手中鐵棍一舉,一招“上馬打山”掃了過來,朱自平立鐧一擋,“當”的一聲,聲音傳出老遠。
“好!”周副舵主鐵棍回收,往肩膀上一擔,又猛地戳出,口中叫道,“力擔千斤!”茶馬幫均使用齊眉棍,所有招式均創自茶馬運輸中的各種動作,鐵棍長達六尺,揮將起來更是呼呼生風。
見棍過來,朱自平也將隕陽鐧對戳上去,砰的一聲,再次發出巨響。“好!”朱自平讚道,“你能架得住我二招,倒也不錯!”當下一揮,一招“勢如破竹”將隕陽鐧劈頭砸下,對方橫棍一擔,卻聽“咔”的一聲,鐵棍竟然斷成兩截!所幸周副舵主反應很快,頭向後一仰,身子急退,讓過鐧身。
汪大成見勢不對,趕緊揮動鐵棍,口中喊道:“一起上!”朱自平並不慌張,一招“天旋地轉”隕陽鐧脱手飛出,盤旋呼嘯,先是擊中汪大成,又在衝上來的人羣中間繼續旋轉不停,只聽到連聲慘叫,不一刻,二十多人全部倒地。
“滾罷!不用着急,我在西安等着你們。”説罷回到房間,將門關上。
☆☆☆☆☆灞源茶館是縣城最大的一家茶館,一大早就坐滿了人,茶館裏飄着山茶的香味,更充斥着葱花大餅、餄絡面、洋芋餈粑等早餐的味道。這時,忽聽有人問道:“艾打聽,今天有沒有什麼消息啊?”
就見一書生模樣的人放下品茗杯:“各位,你們聽説了嗎,昨晚發生兩起打鬥,一人打倒三十多人。”
有人問道:“艾打聽,你這次的消息靈不靈啊?”書生模樣的人姓艾,喜歡打探消息,然後在茶館裏加油添醋地敍説,吸引很多的人來此喝茶,所以茶館掌櫃往往不收艾打聽的錢,還經常送他些野山茶。
“我的消息有不靈的嗎?”艾打聽似乎有些生氣。那人忙低聲道:“是我不對,艾打聽,你就別吊大家胃口了,説説罷。”
艾打聽端起茶抿了抿,又揀起塊洋芋餈粑咬了一口,方緩緩道:“昨晚,先是在‘玉芙蓉’珠寶閣前發生一場打鬥,一個藍衫青年打倒了十幾個人。”
有人問道:“艾打聽,你剛才不是説三十多人嗎?”艾打聽並不理睬,接着道:“子時剛過,就見又一隊人馬向藍天客棧衝去,為首的正是茶馬幫舵主周鎮武的兄弟、副舵主周正林。”
眾人啊的一聲,有人説道:“原來打敗三十多人的是周副舵主啊,那倒沒什麼好奇怪的。”艾打聽搖搖頭:“你曉得什麼。只見那隊人馬來到藍天客棧前,也不答話,抬腳就將大門踹開,進得院子,就見一青年雙手抱在胸前,悠然自得。雙方一言不合打將起來,不知那青年從何而來,手裏的兵刃被粗布包裹,只三招,就將周正林打翻在地。”
眾人聽説周正林三招就被打倒,又啊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