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胎息而產生的身體運作,張鉞閉着眼,查知着身體內部的情況,他知道,功態的產生,只會在突破的那一刻,感覺是最清晰的,而隨着身體的適應,自己或許,不到一定的境界突破之後,一段時間內,可能沒辦法如此刻一般,能對奇經八脈的運作,身體的具體路線,感知如此的清晰。
而這種感知,有利於逆向的去推斷,胎息的原理機制,再進一步,就可以根據原理,得出合理的胎息修煉方法。古人,對方法的傳授,那是秘中之密,難吐幾字;有丹經古決傳下來,卻也是隱藏多喻,生澀難懂!以至於到今天,真正説懂丹道修煉功法系統的人,基本上是寥寥幾個而已!
丹道修煉,是對人體jīng微瞭解的基礎上形成的系統,這對國術來講,是根本!唯有了解身體,才能更好的控制和運用!
國術,是以面而入;而丹道,卻是以點而入。
看似平靜的江水,卻並不緩慢的帶着張鉞流淌;而張鉞,已經浮出了水面,靠着胎息所產生的功用,他沒有任何動作,頭面卻可以露出水面。
感受着江水的沖刷,張鉞開始嘗試xìng的控制自己的毛孔。他發現,當自己可以做到緊閉毛孔的時候,就會下沉,而毛孔再打開,又能浮出水面。當然,這個過程,其實是花了不少時間才做到一些初步控制的,並不是收發由心的程度。
就這樣,順流而下,一會浮,一會沉,隨着江水漂流,不知道飄了多遠。
當功態緩緩的消失,身體感知逐漸恢復到正常,有無法持續的傾向的時候,張鉞隨着水流,開始調整自己的方向,向江邊靠近。到了淺水地帶,帶着一身水走上岸的時候,天sè已經快要垂暮。
這麼一算起來,他在水裏,恐怕漂流了五個小時以上了。
值得慶幸的是,上岸不遠處,看到了村莊。
田園裏的村莊,正是一副炊煙裊裊的場景,鄉下人,吃飯的時間,總是偏晚的;圍繞着村莊的,還有一片小樹林;不時,有村裏人的笑聲傳來,偶爾夾帶着幾聲‘嘎嘎嘎’的鴨叫,倒是讓張鉞懷念起了童年在老家的時光,一切,是那麼的相似。
走過村前的幾顆老樹,繞過一個魚塘,來到一户人家門口,張鉞敲了敲並沒有鎖攏的大門,探頭問道:
“請問,有人在家嗎?”
看過大致的環境,恐怕到城鎮少不了幾十里路,而這個時候,就算走到大路上,也是沒有汽車的,一般鄉下通往縣城或者市裏的車,基本上六點前,就會結束最後一班了;有時撞到天氣比較熱的rì子,一般還會提前。這種路線的小巴或者大巴車,基本是私人承包,不會像城市裏有管理部門明文的鐘點約束。
所以,張鉞的想法,是看能不能找一家農户,借宿一晚。所以,他選擇敲門的對象,也是整個村子相對還好的一棟樓房。你要是找平房類的,恐怕,人家願意借宿,也是沒有多餘的牀和房間來接待你的。
聽聲音,這一家人是在吃飯,而且,人應該為數不少。
過了一會,應該是聽到了張鉞的聲音,出來一個四十來歲近五十的中年婦女,手裏還端着一碗飯,滿臉疑惑的看着張鉞。
張鉞趕緊的臉上堆起笑容,儘可能的讓自己看起來安全一點,然後對着中年婦女點點頭道:“大嬸,不好意思啊,打擾你了!”
也許,張越的笑容起了作用;也或許,張鉞看起來,長的不像壞人吧,中年婦女的jǐng惕,似乎降低了不少,開口説道:“伢子,你,你有麼子事不?”
張鉞點點頭,回答道:“大嬸,是這樣的,我從外省來看朋友,在上面比較遠的地方搭船,人比較多,我一不小心踩滑了掉下水,給衝下來了!還好我從小也是在江邊長大的,還會遊點水,所以沒淹死,但是給衝到這裏來了。天快黑了,我看也找不回去了,所以想看看您家裏,放不方便借宿一個晚上?我可以給您借宿費,天亮了就走。”
善意的謊言,總是需要的!張鉞總不能説自己抱了個石頭往河裏衝,然後體悟了胎息,跟着水漂到這裏了吧?那樣的話,人家恐怕馬上就要把他當成神經病推出門去了!
打量了一下張鉞,看他渾身上下濕漉漉的,中年婦女遲疑了一會,然後對張鉞道:“這樣的啊,你等哈哈啊,我去問問我堂客。”
説完轉身往裏屋走去。堂客張鉞還是聽的懂的,一些地方方言中,是指丈夫。
等了一會,中年婦女出來了,隨同的還有兩個男人,一個年級稍大,看起來像是她丈夫;另外一個和張鉞年齡相仿,應該是子侄輩了。
年齡大的看了看張鉞,問道:“伢子,你從哪裏來的?”
“大叔,我從廣東來,到這邊來看以前一個同事。”張鉞回答道。
“你同事家在哪裏的啊?”,這位還是比較謹慎的。年輕的在旁邊沒説話,就是不經意的看着張鉞。
經歷萬歲!經驗萬歲!
張鉞在廣東這些年,可不是白混的,認識的人還是不少滴!加上平時的接觸,各方面的內容,還是比較廣的,所以,大概的説了汨羅的一個地方。
中年大叔點點頭,看了看年輕的那個,年輕的似乎也微微頷首,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張鉞的驗證是通過了。
我們的張鉞同志,今晚是不用在田野裏渡過一個晚上了,否則,估計蚊子都能把他抬走了!
這一家人還是比較和善的,體現着中國老百姓的善良淳樸的特xìng。雖然世風rì下,越來越多的東西在喪失,可是在中國老百姓的骨子裏,還是永存着中國人的特xìng的,這是老祖宗遺留下來的,是中華民族血液裏流淌着的一種根xìng。
屋裏還有不少人一起吃飯,經過交談,原來是主人的兒女,從城裏回來看望老人家。張鉞運氣好,主人的兒子,也就是年輕的那位,和張鉞身形接近,找了一套外衣給他換上,然後主人家邀請他一起共餐,推辭擋不過主人的熱情好客,一起共飲起來。
主人家姓晏,他兒子叫晏長征。這個村子所在的地方叫梅山鄉,而這個村叫晏家村。村裏幾百號人,基本都姓晏。
晏長征在縣城工作,加上大家又都是年輕人,酒後自是詳談甚歡,而問及張鉞,張鉞也如實的説了一些自己在廣東的經歷,這讓晏家老主人是讚歎不已,而晏長征也是欽佩,一口一個‘張大哥’,這算是徹底的否定了張鉞可能是入室搶劫份子之類的想法,把他當成了朋友。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和感覺,就這麼奇怪!有的人,相處幾年,可能還是不冷不熱的交情;而有的人,一夜之間,就能走的很近。張鉞和晏長征一家,顯然就屬於後者。這也讓張鉞的心裏,洋溢着一股別樣的温暖和感受。
畢竟是不速之客,張鉞還是懂得適可而止的,酒喝的差不多了,張鉞也就提出了休息;晏大嬸早就為他鋪好了牀,而且都是換上了剛洗未用的單被,這讓張鉞感動不已!
感動下的張鉞,並沒有馬上睡覺,坐在牀沿細細的體會着剛才的場景,心裏湧起一波又一波的感觸。
帶着這種感觸,張鉞站了起來,一個形意起式,打出了三體。然後雙腳走着圓弧,一步步的向前趟進,每進一步,就發一拳。拳起腰腹間,中線而上,於喉嚨處擰翻向前鑽出,在拳勢將盡未盡處,腕部帶着整個手臂,又是輕輕的向外一個小小的旋擰。
形意五行之橫拳!
橫拳屬土,土生萬物,劈拳為形意五行拳之母,而橫拳,卻是五行拳之生髮。
正如《易經》大義:地勢坤,柔而能剛,厚德以載物。
深深沉浸在那種感觸中的張鉞,一記又一記的演練着橫拳。在那種純樸包容的感受當中,深刻的領悟着那種柔而能剛,厚德載物的博大情懷。
每一記拳,都是那樣輕柔的,自然而然的劃出,看不到一絲的剛勁,卻給人一種力量橫生的感覺。
形意拳,在經歷過民國幾位大家的演繹和完善之後,已經不是簡單的拳術拳法,它已經被予以了更深刻的內涵,已經演變成了道藝拳。
以世間萬事萬物入拳,而又以拳演道,道又體萬物而不遺;此為道藝拳是也!
之前張鉞的橫拳,雖説得其形,也知其意,國術功境,也由明而進入了暗勁。但是,卻只是在形而下,雖有初步的形意結合,卻沒有形而上的觸道領悟。嚴格的講,以前的形意,還只能算是道藝形意拳的形的階段而已!
而此刻,機緣巧合之中,張鉞演練着橫拳,自己也感受到了一種與以往不同的韻味,感覺自己的橫拳當中,多了點説不明道不清楚的東西。
人間的情,才是真正啓發一個人的源泉!
國術之‘意’,個人的想法,念頭,意境,只是小意,而非真意;大的環境之下產生的感悟,對萬事萬物的真實和原始的感動,才是真意!
真意方有神,方能得神,方能傳神!
一遍又一遍的演練,張鉞沉醉在這種韻味之中,不強加意念,不橫生雜念,只守在那虛空一點清明之處,盡情的感悟,感受,直到自己覺得,身上已經多了那麼一點東西,穩固在了自己身上,這才安然入睡。
早上五點鐘左右,張鉞就自動醒來了!
在從蓮花山上開始,張鉞每天都會在這個時候,自動醒來,然後練功。
醒來之後,他略微控制,輕輕的出了門,就直奔村外的那片小樹林,這是他昨天已經選擇好了的練功的地方。
夏天的早上,五點鐘這個樣子,已經可以看到天sè微白,曙光初露了。小林子裏還帶着點露水的痕跡。踏着青草,張鉞踱步而入,準備選擇一塊平坦的地方。卻看到前面不遠處,有個人影。
仔細一看,那條人影,正以四平大馬的姿勢,一拳一拳,有節奏的,相隔時間甚長的在揮擊着。
隨着逐漸走近,開聲吐氣的聲音也清晰起來。
更讓張鉞驚訝的是,那個身影每發一拳,竟然帶着‘呼呼’的破空聲!
仔細一看,卻是晏長征!
(國術人的承諾,哥哥今天通宵碼字,拼出了一章!雖然幾個小時候就要出去辦點事情,但要讓大家有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