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頭出現的六個人,已經不明不白的死了四個,躲退山後面一個,只剩下開山豹子一人,海萍反掌追襲,幾乎是用上了全身之力。渡濤狂奔,排山倒海。
開山豹子名列八荒,功壓羣雄,但見了海萍這等的神力,也不禁色變魄飛,心膽具裂。他不敢出掌硬敵,橫閃了幾步,借力打力,將海萍的掌勁,往前面排除,這一着不能説不高明,竟將海萍驚得一愣一愣的,海萍閲歷太差,這些憑經驗得來的手法,他是無法理會的,除非打硬仗。
開山豹子見海萍發愣,遲不出手,喜怕共襲心間,登時決心一下,撤身往山後面就走。
不走還好,這一走,卻提醒了海萍大喝道:“魔崽子,想走麼?遲啦!”
縱身之下,掠出了四丈多遠,緊逼開山豹子之後,開山豹子也不是好惹的人物,一見海萍逼近,猝不及防的連攻三掌,海萍一震,真元反應立生,揚掌鼓勁,也回敬了三掌。
震響之後,海萍的撲勢遽然阻住,開山豹子倒有後撤之機,海萍心中一急一氣,撮口一聲清嘯,拔空三丈,居高臨下,再向開山豹子撲去,他存心不願放鬆八荒人物的任何一人,撲勢特疾,人未到,掌力如雷,接連拍出。
開山豹子見海萍苦苦相逼,一橫心,不退反進,搬出生平之力,一口氣,也發出了七八掌之多,兩人一上一下,打法別緻,相持有半盞茶的工夫。
海萍大感不耐,挫腰拳腿,落在實地,揚掌伸指,展出天煞絕命手法,危機又生,生死立判,驀地怪吼如雷,掌影繽紛,從兩側排到。
海萍頓然一震,功吸身挫,順勢照來勁攻出兩掌。砰——砰——
震天巨響,激盪空際,絞起滿空的塵土,耳邊卻聽那尖鋭的怪腔,喝道:“好小子,找了你兩天,你倒在這兒逞能……”
海萍仰臉一看,啊!
原來是惡羅剎到了,在他身側,還站着兩個和她同樣醜怪的老太婆,手中都握枴杖。
九毒娘子已和開山豹子在一塊,憤恨滿面,正談論着鐵塔魔君之事。
海萍的眼神,緊瞧着那兩個不認識的老太婆,憑他的經驗,這兩老必定身懷絕技。
惡羅剎見海萍殺氣未消,怒容滿面,大喝道:“你將鐵塔魔君弄到哪裏去了!”
“殺了!”
“怎樣殺法?”
“斷臂,挖眼,拔牙,最後再給他嚐嚐天罡逆血之苦,死活都難。”
這些話他説得輕鬆極了,但聽在五個人的耳中,混身只冒冷氣。
惡羅剎冷笑兩聲,道:“你太毒辣了,小心報應……”
海萍嘿嘿冷笑兩聲,怒道:“鐵塔魔君活活釘死我苑伯父全家老幼,心地惡毒,舉世無雙,我這樣處置他,還嫌太輕哩,哪個敢報應我?哼!”
“自然有人報應你!”
海萍瞪目看去,原來側立的老太婆之中,有一人已現殺機,突然喝喊。
他心裏直發毛怒道:“你是誰?你不配?”
老婆婆吊睛眉驀然一豎,喝道:“雙面鬼婆的威名,聞者喪膽,誰説我不配!”
“我請你回去終養天年,別作掌底冤鬼……”
海萍言厲色冷,氣得那兩個老婆婆醜臉發青,兩人再也忍耐不住,同時喝道:“狂徒找死!”雙枴頓地,排出砰砰之聲,人影閃動,厲風陡起,分左右向海萍殺來。
海萍冷然一笑,錯掌欺身,迎着雙枴,一口氣猛拍五掌,看他的掌鋒鋭厲無匹,然而,只一碰上雙枴,鋭勢突消,威力大滅,海萍非常的不服帖,怒喝聲中,再度拍出五掌。
這次的威力更強更猛,哪曉得罡氣觸拐,仍然化於無形,這一驚,的確非同小可。
他可是不明白雙面鬼婆的兩根枴杖,是“冷陰玄功”的極陰拐法,別看雙枴輕而無勁,骨子裏卻隱藏數十年的真力,專門以奇詭的招法應戰,這種“極陰拐法”,走的是陰柔路子,借力打力,越是陰罡之勁,載能從容化解,海萍經驗不足,感到非常辣手,也震驚萬分?
好在他雖是不能搶攻,卻也不致被人家迫倒,急怒中,掌出指掠,絕命手,天罡掌,拼力擊出,他幾度狠拼,並未將敵方逼退半步。
這種打法,最耗真力,長久下去,海萍勢必要被活活的累死不可,反觀雙面鬼婆兩人,倒是十分沉着,招法奇詭,呼應得宜,兩人出招掄拐,都夾着冷刺心骨的柔風,叫人難測高深,海萍從出道至今,從不用招法對敵,他打法硬朗,上手就有殺人致死的狠勁。
可是,眼下他連攻了二十多手,不但未將人殺死,反而處處感到礙手礙腳。
這是他第一次遇上勁敵,不禁暴怒難抑,心急如麻,片刻間,雙方已互攻了三十多個照面。
惡羅剎神情大振,她料定海萍今日必死在雙面鬼婆的拐下,忍不住怪聲叫:“臭小子,你的天煞絕命手該神氣不了吧,乖乖地領死吧,哈——哈——”
海萍聽得更加急怒,倏地他想起了聖劍的追命招式,這是他失劍以後久未應用的絕技。
惡羅剎無端地刺激了他,逼得他急中生智,心中稍加盤算,決心立下,手中雖無聖劍,但身法招法,卻大可配合天罡神功制敵。
當下一聲清嘯,掌力頓收,神功凝聚,身法突變,並指如劍,穿繞在雙枴之中,以招克招,這是個突變之勢,神奇的攻勢,威厲萬分,剎那之間,就逼得雙面鬼婆節節後挫。
海萍只要得了理,哪肯饒人,嘯聲加急,身法驀緊,天煞絕命,天罡掌,在奇異的身法招法之中,循環攻出。
但見他身如電閃,指掌翻飛,青氣暴射,遊走在雙枴柔鋒之內,如入無人之境。
雙面鬼婆未料海萍變化得如此快速,一時之間,迫了個手忙腳亂,頓時情況大變,形勢逆轉,鬼婆功力固高,卻阻擋不了他這凌厲威武的攻勢,險象立現,急壞了旁立的惡羅剎和九毒娘子。
開山豹子看出情形不妙,惡念突生,陰森森地一笑,對九毒娘子道:“要殺死伍海萍,除非你我同時出手,方有希望,否則……”
九毒娘子幽然一嘆,很快的截住道:“雙面鬼婆威名早着,寧死也不願要人助陣,你們突然伸手,只怕會氣怒而走,丟下了我們,豈不白白地送死。”
開山豹子聽得心中一寒,當時沉吟不語。許久,又聽他詭異的一笑道:“令師若相權出手,只怕不會有此變化。”
九毒娘子微微一笑,兩眼緊緊注視着拼鬥,突地,海萍狠攻三招,真元暴發,竟將另一鬼婆的枴杖,震飛三四丈遠,旋見海萍騰挪搶撲,奔勢兇猛,鬼婆岌岌可危,險關已到。
九毒夫人芳心一動,高聲呼道:“師父還不出手……”
話未落,惡羅剎已飛身掠出,冷陰玄功,應手而起,從海萍側面攔殺,海萍殺氣騰騰,目吐兇光,一見惡羅剎攻到,撲勢一頓,兩掌已相繼反拍出去,絲絲之聲,刺人心神。
惡羅剎晃了兩晃,海萍也略感震撼。
“好小子,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拐!”
海萍嘿嘿冷笑,撤身左旋,左打惡羅剎,右擋撲進怒吼的雙面鬼婆。
三個打一個,形成勢均力敵。
開山豹子洋洋一笑,對九毒娘子道:“咱們上!”
九毒娘子心地何等毒辣,巴不得將海萍剁成肉泥,她哼一聲,滿臉殺氣,頭一點,當先撲進,從海萍背後發掌而攻,開山豹子緊追而上,掄掌如雷,夾擊海萍。
五個高極一時的魔頭,環打海萍一人,縱然是天罡神煞,混世神魔再世,只怕也難佔得上風,但海萍毫不畏懼,獨力奮戰,卻找不出半點敗象。
只見掌風怒吼,拐影如山,人形疾射,展開了亙古難見的一場生死惡拼,場面慘烈,怒吼激盪。足足有一盞熱茶的工夫,情勢已大不如前。
伍海萍終是血肉之軀,他已死拼在前,如今,又加上三個強敵,時辰一拉長,出手應敵有些力不從心。況且,眼前的五個人,個個恨他入骨,攻擊之間,都是出盡全力,不殺海萍,五個人的心氣都難平抑,因此,海萍已居於劣勢。
漸漸地,他額上已冒出了汗水,這樣下去,縱不被殺死,也要活活地累死,這是他遭遇強敵最驚險的一次,如果沒有雙面鬼婆,就不會有這麼嚴重。
又過去了半盞茶的工夫,海萍就守多攻少。他傲骨天生,這一顯露敗象,心性更加急躁,出手也沒有方才威猛,有時還亂了章法,這是武學上最大的障礙,心浮氣燥,敗得也就更快,眼看伍海萍只有捱打的份兒,險象環生,千鈞一髮。
忽然山頭之下,響起了兩聲怪吼,這吼聲宏亮之極,蓋過了這片慘烈的拼殺。打鬥沒有停止,但每個人的心情,卻被這兩聲吼聲震得忐忑不安,剎那間,山頭下已出現一人,此人破衣襤衫,身軀魁梧,滿頭雜亂的短髮,赤腳而拖着兩隻破髒的草鞋,踢蹋之聲,頻頻傳到,從他的身上看,滿是零碎,連身帶骨,也榨不出半斤油來,然而,他神目如電,老遠就能看出他不是個平凡之輩。
此人乍見海萍危困之狀,不禁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也有被人整得不能還手的日子呀!哈哈哈……”大笑聲中,人已到了惡鬥這面。
海萍心中恨得只冒火,可是,他心中之火,卻爆發不出來,那五個魔頭可就嘀咕上了,他們都知道此人義滿江湖,正直無私,假如他要幫海萍動手,五個人至少有三個脱不出海萍的毒手,但是,打鬥正急,誰也沒有工夫查詢來人的用心。
他是誰?窮神是也!窮神一露面,本就心火大發,不過,他看出五個魔頭之中,雙面鬼婆的確是不該死,因此,他故意氣海萍一下,而遲遲未出手,哪知他這一存慈悲心腸,幾乎弄得拋骨荒野,丟掉了老命。
窮神冷眼旁觀,忍不住喝道:“老鬼婆,這兒沒有你混的啦!還不走麼?”
用意雖善,人家卻不領情。
“窮鬼,少在老婆子面前賣乖,今天非將這小子弄死不可。”話甫落,呼呼四拐,逼得海萍挫退了五步。
“你再不聽話,可別怨我手下絕情。”
“窮鬼你還不配!”
“哈哈!我窮鬼善心難得善報,我看你還是快走的好……”
“別不要臉了,滾遠些!”雙面鬼婆同時喝喊。
窮神殺機突現,排出兩聲笑道:“不見棺材不流淚,你要找死也是沒有辦法……”
人影晃動,勁力早發,環打惡羅剎和九毒娘子,海萍一見窮爺動手,他雖是又氣又恨,卻神情陡振,一聲怒嘯,真力突發,一口氣狠命的發出四掌,這四掌之力,重如山崩,驀將鬼婆迫退了六尺之多,一轉身,見開山豹子正猛然撲到,不由殺心大起,喝吼如雷,天煞絕命手已然展出,青氣掠動,罡威立生。激盪的空際,排出了陣陣咻咻之聲。
開山豹子心頭一涼,撲勢頓挫,就地滾出了八步有餘。
惡羅剎見開山豹子命在頃刻,一聲暴吼,橫躍而到,截住了海萍的去路,雙面鬼婆氣怒重重,兩拐鼓動,反撲海萍,卻被窮神掌勢逼住,九毒娘子心如火焚,緊追惡羅剎之後,急打海萍側背,局勢已逐步形成了兩面,窮神硬封雙面鬼婆,海萍倒是獨擋惡羅剎,九毒娘子,開山豹子三人。
海萍之厄已解,天下就等於是他的,只見他招發掌劈,腳踹手揚,罡風如山,青光漾漾,威武萬端,反逼得眼前的三人.連大氣都喘不過來。
片刻之間,九毒娘子已被他連續打中兩次,退出一丈有餘,魔頭攻勢受挫.,海萍威風八面,人影紛縱,晃眼間,海萍又迫近開山豹子。
只聽他嘿嘿冷笑,喝道:“狗崽子,看你還往哪裏跑……”
開山豹子膽裂魂散,在掌力籠罩下,想撤身,的確是困難萬分,惡羅剎心中大急,一橫心,連人帶掌,硬往海萍身上撞去,她要陪着開山豹子,和海萍同歸於盡。
轟……拍……兩聲震天的大響,帶着幾聲懾人的冷笑,打鬥情況陡然一變,海萍突被人震退好幾步,惡羅剎竟在海萍震退的剎那,橫衝出兩丈多遠。
開山豹子在巨響聲中,倒挫出十二三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九毒娘子在惡羅剎從海萍身旁衝過的同時,被一股強勁,擋退了十步之多,這些情況,都發生在同一時間。
變生倉促,大出眾人意料之外,突然又是幾聲冷笑,打破了暫時的沉寂,有人喝道:“窮鬼住手!”
“哈哈!好啊,八荒人物已到了六位,只差滄海一奇,窮鬼算是開了眼界。”
海萍環掃兩眼,場中人羣面立,怒容滿面,説話的是八荒第二把交椅——恆河獨叟。
在恆河獨叟的左面,有鐵劍秀士、七星真人,右面有火神怪傑、九毒娘子,身後卻站着萎頓的開山豹子。
恆河獨叟殺機凝重,冷冷哼道:“姓伍的,你殺死了鐵塔魔君……”
海萍怒氣上衝,冷冷地截住喝道:“活該!”
“八荒人物也是你殺得的?”
“哼!你們也別打算活下去。”
恆河獨叟忍不住仰面呵呵狂笑,道:“狂徒啊!只怕今天就是你的末日,哈哈……”
笑聲響澈雲霄,悲壯凌人,驀地山頭之後,揚起滾滾塵土,人聲鼎沸,奔騰不絕。海萍沒有注意,昂揚萬千,正待——
遽見窮神臉色凝重,飛掠而至,沉聲道:“你們是存心要在此處拼個存亡死活?”
恆河獨叟冷笑兩聲回道:“如果你不過問的話,現在就可以走開!”
“不走開呢?”
“何苦來,要知我們的對手是姓伍的。”
“我窮鬼的對手卻是滄海一奇。”
“你願意毀滅?替姓伍的陪葬?”
“嘿嘿!靠得住?”
恆河獨叟殺機頓展,喝道:“我們念你成名不易,百般容忍,你得寸進尺,自尋死路,怎能怪八荒人物不夠朋友。”
窮神怪眼猛翻,怒道:“這套少來,窮鬼軟硬不吃,動手請早……”一語未落,山後吼聲更響,人喊馬嘶。
非但如此,另外三面山頭也在此刻羣起響應,聲勢相當駭人。
海萍心中驀然一震,他明白事情不簡單,不過他傲氣仍存,殺焰重升,搶着喝道:“冤有頭,債有主,姓伍的今天殺不了八荒人物,就是被八荒所殺,哈哈……哈哈……”
他狂笑三聲,怒目圓瞪,神光疾射,接道:“縱讓你們動員人山人海,姓伍的若血洗不了八荒魔頭,就雪不了心中之恨……”話未説完,人已前了三步,正待——
窮爺趕忙伸手一攔,滑稽地一笑,道:“別忙,要死麼,不過是時間早晚,咱們先問問人家究竟打算怎樣死法……”
“哼!”恆河獨叟和另外的幾人,都被刺激得同聲怒哼。
窮神毫不在意,慢條斯理地道:“就憑你八荒人物想將我們置之死地?”
恆河獨叟冷然一笑道:“你的意思……”
“不問清楚,死得不明不白,怪冤的嘛,哈哈!”
“反正叫你死得心服口服就是了。”
“這麼説,你們請來不少的人馬……”
“那也不見得,你又從何而出此語?”
窮神臉色一整,冷笑道:“就眼下的幾人,只怕還不是我們兩人的敵手,不搬動人馬,你們敢如此大膽?”
火神怪傑一聲怒吼罵道:“放屁!你自以為了不起,咱得看你一文不值……”
七星真人一瞧窮神的神態,不禁心頭猛震忙道:“老鬼!你不是在拖延時間,讓姓伍的儘量恢復功力?”
窮神暗暗地一驚,眼神一瞟海萍,不由一喜,不動聲色的道:“是怎樣?不是又怎樣?”
七星真人不屑地一聲冷笑,道:“是與不是,心機都算白費。”
“我窮鬼還是真的不信!”
恆河獨叟大怒道:“不信咱們就給點顏色你們瞧瞧!”
海萍在窮神的暗助下,委實已將功力復元,他雙目射出兩道冷電,大喝道:“瞧就瞧,看掌!”他在養精蓄鋭,心火驀張,一聲看掌,猛照恆河獨叟劈去。
來勢急猛,力如雷轟,恆河獨叟心中一緊,雙掌揮動,也立還顏色。砰……砰……
恆河獨叟兩眼一花,身形晃了兩晃,到底是退了一步暗喝道:“小子好厲害……”
驚喝未斷,海萍二次掌力,陸續排出,力道比剛才的一掌還要凌厲。
恆河獨叟又是一凜,揚手三晃,大喝道:“你們上!”
五掌同時在上字乍落之際,霍然攻出,窮神早已默運真力,一見五人同攻,他也一聲大喝,單掌揮動,疾閃應攻,轟轟轟……幾聲悶雷似的暴響,震撼山野。八荒人物震得倒退七步,窮神和海萍也退了三尺。
此際,惡羅剎,雙面鬼婆已齊集恆河獨叟身側,只聽恆河獨叟打懷中取出一隻小哨,提氣之間,連續吹了三次,哨音尖鋭,聲長刺耳。
窮神心中一動,兩眼不停的掃視,嘴裏卻對海萍説道:“混戰即將展開,你要拼力的殺,或可殺出滄海一奇……”這幾句話説得非常急迫,幾乎同恆河獨叟的哨音同時停音。
這不過是一眨眼的時光,三座山頭之下,走出三十多老少不同的江湖人物。
窮神翻目看去,差不多認識一半,大都是黑道梟雄,忙對海萍道:“八荒人物動員了黑道高手,你要小心對付……”
海萍冷哼一聲,接道:“生死二字,早置之度外,窮爺放心……”
“喘!你忘了真正的強敵是滄海一奇,縱然要死,也須和滄海一奇見個面,記住!你要見機行事?”
“如何見機?”
“小子,保存實力,能戰則戰,不能戰要逃出此處,再找滄海一奇。”
海萍略加沉吟,道:“姓伍的沒有被人打跑過……”
“哼!親仇未雪,江湖動亂已起,豈可因小失大,來啦……”
三面的黑道人物,已漸漸齊集在恆河獨叟這面。
恆河獨叟鬼眼眨動,高聲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姓伍的毀基焚屋,正是各位的大仇敵,咱們今天必要追命雪恨。”
此語甫落,羣情激昂,一陣震動雲空的暴吼道:“對,殺伍海萍雪恨……”
山頭之後,就在這聲暴吼中,又排出人吼馬嘶,塵揚灰飄,不知埋伏多少人,聲勢駭人,氣氛突緊。
“先發制人,上!”窮神老謀深算,趁機大喝。
海萍被他激勵得豪氣大發,殺焰頓熾,罡元滿布,晃身逼進,沒有發話,照恆河獨叟連攻五掌,窮神這刻也沒有慈悲心意,緊追海萍,硬向雙面鬼婆、惡羅剎那面猛攻。
恆河獨叟吃過了海萍的苦頭,不敢硬碰,匆忙向後閃退,黑道人物十四五個,恰在此刻搶進,硬擋了海萍的鋭鋒,掌來掌往,雷轟山崩,猛烈異常,窮神這刻力敵雙面鬼婆和惡羅剎,再加上九毒娘子和八個黑道人物,如此一來,窮神這面最為吃力。
好在全場是一場生死混戰,以海萍和窮神的功力,縱然敵不住人多,但傷亡必定大得驚人,剎那間,瘋狂而混亂的局面,出現在荒野山區。
這是違背武林常規的拼鬥,亙古少見的惡殺,但見掌來掌住,勁力如山,人影幢幢,縱橫遍野,海萍本就殺機特重,加上窮神的叮囑,他更是無所顧慮,天罡真元發動之後,三掌不見功效,不禁吼嘯連天,急怒中,又展出了天煞絕命手法,青氣突出,有如十道穿鋼的神箭,排出絲絲的破空之聲,他身隨氣轉,錯眼之間,慘嗥已傳。
地上已躺下了三具屍體,鋭氣陡增,鋒芒畢露,越是得心應手,海萍的殺心也就越重。他星日閃射懾人的光輝,臂掄指伸,又是三聲慘叫,三具屍體,變成六具。
黑道梟雄,個個大驚失色,這羣人都是黑道上的領導人物,素來以兇狠毒辣稱霸江湖。
他們都知道天煞絕命手的厲害,但誰也沒見過,誰也不相信這種絕世的武功,簡直有些近乎神奇的威力。因此,在心理上有了畏怯之感。
海萍只不過兩手才出,地上就有六個屍體,駭人聽聞,每個人心中都不免一緊。
就在這一震驚的剎那之間,海萍第三次的凌厲攻勢,已然出手,青氣暴射,寒風刺骨,等他們警覺起來,晚了!啊啊啊……接連五次慘悽懾人的狂叫,身形紛紛倒地,羣梟譁然,大有逃生之念,海萍殺得正是在興頭之上,那容他們逃命,他身法快得出奇,白影縱橫,正待出手,驀地三聲哨音,起自身後,怒吼之聲,撼動山谷。
人潮澎湃,蜂擁而到,計算起來,劍影如雲,連恆河獨叟,七星真人,火神怪傑,鐵劍秀士在內,共有五十多人,來勢威猛之極,劍影如雲,掌力似山,轟然而攻。
海萍此刻的功力,正展至巔峯狀態,要知他自和烈火神君硬拼受傷之後,對武學一道,決不存固步自封的想法,他深知憑他現有的本領,實難雪洗深仇大恨,是以,他不斷地推悟天罡神煞傳給他的絕技。他本是資質特佳,秉賦上乘的練武之才,不用功則已,只要專心默悟,就能一通百通。
這些日子裏,尤其在拼鬥中,時常搬出以往未用的奇功,大多得心應手,此時見恆河獨叟親自帶領梟雄狠攻,不禁怒起心頭,殺焰橫生,指掌同出,掌腳兼施,猛勇萬端。
一時之間,劍影掌鋒,縱橫交錯,展開史無前例的慘酷;惡鬥,窮神那面,也是屍骨重重,慘況空前,這位生性怪僻的窮神,自知憑功力,沒有海萍那麼源源不絕,當然他的修為比海萍深厚,可是,海萍吃了雪參,又得有天罡神煞的天罡真元,窮神再高,也比不上海萍這奇特的遇合,因此,他仗恃神功,和十年來的打鬥經驗,搭上手,就一輪惡攻。
這是他數十年來第一次拼命打法,不這樣,就難以活命,兩個照面一過,死亡之神,已向黑道人物招手了,幾乎是在海萍得手的同時,窮神也連斃八名高手,他絲毫不敢放鬆,絕技展開,慘嗥不停,屍首也逐漸加多。
窮神心中正喜,滿以為勝算在握,於是,手法更辣攻,勢更厲。雙面鬼婆、惡羅剎、九毒娘子,也有些心膽皆寒,漸萌退志,突然哨音連續排出,人形騷動,縱橫奔躍,援軍已搶竄而到,殺聲震耳,威勢迫人,窮神一見,早將原有的喜意,消於無形。代之而起的,是寒意,是死亡邊緣,是絕路……
在這種場合之下,跑是跑不了的,而且也不能跑,否則,窮爺這輩子也算完了,唯一的出路,是拼……
窮神攻守有方,鐵掌翻飛,怪眼掠動,不放鬆任何一面,他深知今日的局面,對自己非常的不利,故而出手之下,決不容情,眨眼之間,就被他殺死五六個。
悽慘的氣氛,籠罩住這極少人跡的荒山,惡拼的鏡頭,是踏近豔魔島的最後一站,滄海一奇原形,也將在這場生死決鬥下揭開,八荒人物,在這刻半步也不願退讓,他們拋卻了江湖道義,破除了騙人的假面具,惡狠狠地,恨不得將海萍和窮神剁成肉泥。
他們都明白,只有在這場決戰中取勝,才能奠定獨霸江湖的野心,這是有心的安排,人數源源而增,儘管海萍殺機重重,窮神威猛無儔,也難退半步,衝出重圍。
人——不住的增加,屍首——也一具一具排列。但沒有退讓,簡直就形成兩座人牆。
海萍幾度狠撲,屍飛人倒,卻沒有阻住這羣亡命徒搶攻。
滄海一奇的毒計,他要毀滅唯一的強敵——伍海萍。然而,他養精蓄鋭,自己從不出面,而驅使這羣狂徒替他賣命。江湖末日,人間地獄,這是滄海一奇的拿手傑作,他要親手製造三十年後第二次大屠殺,慘況空間,令人鼻酸。
半個時辰過去了,局面沒有好轉,海萍始終沒有停手,他滿腦子的怨恨,滿腔的悲憤,殺殺殺……活生生的人倒下了,繼續填補,殺不盡殺,他沒感覺,盡力施為,殺光了才能稱心滿意,可是窮神慘了,他沒有海萍那種殺人不眨眼的硬心腸,他沒有源源不絕的神功。
死的人多了,別人沒有心酸,他自己反倒手軟心亂,鋭氣大消,這個當口,他汗流浹背,真力不繼,有些手忙腳亂,屍首刺激了他,慘嚎刺激了他,鮮血刺激了他,一代大俠,落得身敗名裂,心神散亂的窮神,已受了兩次創傷,頭上的汗珠,像黃豆般滾滾而流出。
他不信他會落得拋骨荒野,然而,眼前的景況,卻又千真萬確,不信歸不信,事實終是事實,漸漸的,他全部受制於人,殘餘的力道,不足以制人死命,於是,人家兇狠了,攻勢越凌厲,打法也更毒辣,殺死了窮神,全力對付伍海萍一個人。
剎那間,窮神又被人家打中兩掌,頭眩眼花,搖晃着揮掌猛撲,但,無濟於事,只等他力盡筋竭,就要將他劈成肉醬,替已死的人報仇。窮神已變成了釜底薪,網中魚,死神在向他招手,生死一發,驚險萬端,他像有自知必死之明,忽然,悲壯而悽慘的狂笑三聲,大吼道:“今日未殺滄海一奇,而死於羣醜之手,縱死也難瞑目,你們來吧!”
他怪眼猛翻,血絲滿布,齜牙咧嘴,鬚髮皆張,怪極可怖,一聲來吧,突然雙手當胸一抱,大步朝人羣走去,這種舉動突兀怪異,反將雙面鬼婆等人嚇了一跳,不期然地後退了兩步。事實上他明知打下去也是死路一條,何不乾脆不還手讓人劈死來得痛快。
雙面鬼婆他們一退,黑道梟雄卻向前逼近了兩步,倏地身後勁力狂嘯,眨眼即到。
砰地一聲,窮神捱了一記重的,兩眼一黑,一口淤血,堵要塞喉間,踉蹌兩步,當時就撲倒在地,雙面鬼婆他們這才明白窮神的原意,九毒娘子和開山豹子恨透了窮鬼,機會難得,兩人左右奔出。嘿嘿嘿……接連幾聲冷笑,舉掌間,正待——
清嘯突起,白影飄落,一聲怒喝,鼓掌如風,揮掠不停,霎時間,青氣疾射,快如電光石火。啊啊啊……五聲怪叫,開山豹子首當其衝,當時就屍飛血噴,死於非命。
九毒娘子本是劫難難逃,不過,她距離雙面鬼婆較近,急遽中,卻被雙面鬼婆擋了一陣,逃脱一死,就這樣,已嚇得她粉臉蒼白,芳心幾乎跳出了口腔。
這人是誰?他是玉書生伍海萍,也是窮神命不該絕,他無端的發出幾聲狂笑,而引起海萍的心驚,海萍殺的正是在興頭上,忽聽窮神怪笑,當時就覺得不對,惡拼中,掠目一看,不由心膽皆裂,忿火千丈,他心忖窮神本可逍遙自在,為了他,而到此送命,該多令人不忍,否則,海萍將會終身抱恨。
他不能眼睜睜地讓窮神死去,神勇陡生,以十二成真力,連殺了十個梟漢,拔空而起。
他擰身空中,振臂中,如流星墜地,斜飛而到,他身在空際,正趕上九毒娘子和開山豹子要下毒手,海萍急了,怒嘯騰起,天煞絕命手,突然發出,殺死了四個黑道梟雄。
開山豹子就死在幾聲冷笑的工夫上,如果他上來就立刻動手,窮神早就完了,海萍即使搶救,在時間上也不許可,活該開山豹子倒楣,也是他作孽太多,死得不冤。
海萍心如刀絞,殺機更重,他不敢離開窮神半步,天煞絕命手不住的展動。
青氣環射下,兩丈以內,誰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人山人海,在八荒人物指揮下,猛力地攻,狂聲地吼,都擁集在這一面,危機沒有解除,緊張仍然存在。
假若再有一盞熱茶的時間,海萍就無法再支撐下去,天煞絕命手最耗真力,他不敢追攻,只能不移步的防守,更不敢停止不攻。
在這種情況下,時辰長了,海萍將和窮神一樣的完蛋,好在他神思敏慧,雖在被困之中,卻不住的默想脱困之法,一秒秒,一刻刻的時辰,是不容情的晃過,每經過一刻,海萍的功力也減弱幾分,逐漸地,青氣鋭光大減,手法頓慢。
怒吼之聲,反而強烈,地動山搖,懾人心魄,海萍心中之憂忿,不比窮神時才之態稍弱,但他寧和窮神死在此處,也不願獨自逃生。危機已現,生死關頭。
驀地怒嘯起自山頭,接着又傳來幾聲清脆的冷笑。
海萍乍聽怒嘯,不由得神情大振,驚喜欲狂,接着,他又聽見那幾聲清脆的冷笑,更是慶幸萬千,心裏激起一股無以名狀的興奮。
他知道眼前的厄運,可以從容化解,因而,功力也就不期然的硬朗起來,萎頓的心身,等於打了一針興奮劑。
這個節骨眼上,忽聽山頭下有人大喝道:“鬼女娃,你算得真準,老叫化佩服……”
此語未盡,一陣銀鈴似的嬌笑,打斷了那聲喝叫接道:“別佩服啦!窮鬼那條命都快報銷啦!快動手嘛!”
旋聽一聲狂吼,踢蹋之聲,快捷無匹的朝海萍這面響動。
就在腳步震動之際,嬌滴滴的話聲又起道:“你們也別閒着,快去助陣。”
“遵命!”
人影飄動,颼颼不絕。
海萍心已泰然,篤定得緊。驀然紛紛向兩側排倒,烈風騰射,吼聲如雷,一晃眼,場中落下那位威懾武林的聖傑老叫化子,老化子雙目一二睹窮神,心中感到一陣黯然。
海萍殺心又熾,目射兇光,道:“老哥哥,你照應窮爺,讓我來殺這羣魔崽子……”
話甫落,人聲鼎沸,慘嗥連天,勾起一片鬼哭神嚎的畫面,首先露面的鐵笛追魂,只見他笛舞光灑,鋒鋭難當,碰者傷,擋者亡,緊接着是鐵漢宗元,那條鋼娃娃鼓動如風,虎入狼羣,眨眼間就死了十幾個人。
在他之後,又出現了聖手秀士,江南商隱,笑面郎君,胭脂堡的脂粉金蝶兄轉和千面怪人,除此之外,還有八個紅衣大漢。
十多人專往人多的方面衝動,又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在他們的三人面前,那還怕不一展本身絕學,大顯威風,求取表現,海萍未經老叫化的同意,並未立即走開。
這刻,他見危困已破,心安理得,星目展動,發現雙面鬼婆,惡羅剎,九毒娘子四個人在一起,正往恆河獨叟這面會齊。
他生怕這幾個魔頭兔脱,一拉聖丐,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窮神,不管三七二十一,人就朝雙面鬼婆那面截去。
聖丐可不敢再動手了,功力凝集,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全力保護窮神。
場中的變化,已成四零五落,等於是烏合之眾,分成十幾處惡拼,且説海萍穿越人羣,迅疾趕撲,早攔在雙面鬼婆等人的面前,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他沒有話説怒喝道:“魔崽子!還狠吧……”狂焰騰飄,連人帶掌,照這四人撞去。
論功力,海萍要強,論人數,是四與一之比,可是海萍這時形同拼命,功發絕頂,一掌接一掌,掌掌相連,雙面鬼婆的極陰拐法,也以全力相抗,惡羅剎師徒的冷陰玄功,展至極限,拼命反擊,一場生死搏鬥,再度出現荒野。
左面的恆河獨叟、七星真人,鐵劍秀士,火神怪傑,正由鐵笛追魂,江南商隱,聖手秀士,鐵漢宗元四人截住,分成四對撲殺。
右面的八個紅衣大漢,力殺二十多個黑道高手,目前尚不見生死,千面怪人和胭脂堡兄妹,專門堵殺四下奔逃的黑道梟雄,一時殺聲震耳,慘叫迫人。
諾大的人潮,只在這幾人現身之際,已紛紛瓦解,四分五烈,不到盞茶的功夫,海萍威力大展,天煞絕命手第三度出手,但見青光湧現,閃耀空際,分向雙面鬼婆,惡羅剎,九毒娘子猛襲,假如不是海萍一度被困力弱,只怕四人之中,至少有兩人暴屍此處。
海萍雖然殺心凝重,但在此刻只能佔取優勢,若要將她們殺死,似乎不易辦到。這場面僵持至今,除黑道人物傷亡較重之外,卻不見另有死傷。
脆生生的冷笑,又起自山下,這是娉婷公主,她秀眉輕鎖,芳心不住地盤算滄海一奇是不是在此時出現,但她失望了,滄海一奇根本沒有消息。
她稍一沉吟道:“公公,你去照應那個窮神,要老叫化幫姓伍的掃蕩這羣魔頭。”
索命翁心頭一震,忙道:“孩子,滄海一奇若在此時出現,丟下婆婆一人,只怕無法照顧你……”
“嗯!我斷定滄海一奇不會來了,打殺再拖下去,恐怕另有變化,快去!”
索命翁還想説什麼,忽見鐵枴婆婆老眼一瞪,怒喝道:“你不將窮鬼抱到我們這面來麼?”
索命翁神色一懍,哪敢多言,一縱身,就到了老叫化身旁,乾笑道:“化子,窮鬼交給我,快去幫姓伍的動手。”
聖丐翻眼望了索命翁兩眼,問道:“是不是鬼丫頭説的?”
“對啦!你不放心?”
“是鬼丫頭的主意,老叫化放心啦!”
索命翁氣得哼了兩聲,抱起窮神轉身飛縱而去。
聖丐怪眼環掃全場,只見屍山血海,忍不住打了兩個寒戰,抬步往海萍那面走去説道:“小子,鬼婆交給我啦……”
呼呼兩掌,居中而發,身如閃電,插阻在四個魔頭的中間,去掉兩個強敵,海萍可就氣焰萬丈。
他恨起心頭,豪壯之氣,油然而發,憋不住仰臉一聲狂笑道:“本應十五天之後取你們這命,今天小爺要破例失信,提前幾天請你們到陰間報到……”掌出之間,話已説完。
十指突張,青氣蓬髮,宛如十道劍光,排出絲絲之聲,鋭厲極了。
九毒娘子知道今天之戰,絕難逃出毒手,一橫心,使出平生之力,貼地俯衝,她閃過了海萍的天煞絕命手,展開近身肉搏,如此一來,逼得海萍不得不疾將神功吸住,一側身,讓過了九毒娘子。九毒娘子身法快極,就在海萍側身的剎那,躍撲過去,掠掌猛攻。
海萍嘿嘿兩聲冷笑,真元發動,不退反進,他身形怪異得出奇,探臂張指,一下就扣住了九毒娘子左腕,這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大出九毒娘子意料之外。
惡羅剎本來被海萍的神功逼退,一見愛徒撲近,她也相繼追去,但她稍稍的晚了一點,九毒娘子已被海萍制住,惡羅剎一聲狂吼,拼命搶攻,人也照樣的衝出。
海萍陰陰一笑,神功輕展,照九毒娘子柳腰一託,嬌軀懸空,將她當作兵刃,照惡羅剎砸去,惡羅剎眼睛紅得像火,長髮都根根豎立,咬牙切齒,嚇得倒退了兩步。
海萍佇足瞪目,冷哼道:“幾年前,她將我一掌劈落萬丈絕澗,幾乎葬身蛇腹,冤冤相報,她應該死……”話説完,雙劈奮力一震,刷地一聲,九毒娘子像是脱弦之箭,颼……
直向惡羅剎撞去,力大如山。
惡羅剎心如刀割,鋼牙一挫,側身展臂,她想硬接九毒娘子,哪曉得海萍並未放鬆,九毒娘子出手,他也隨後竄掠過來。
惡羅剎剛出手,他雙掌以十二成功力,轟然推出,狂濤怒卷,力如山崩。
啊……砰……一聲震懾人心的慘叫,惡羅剎口噴血箭,挫退了十多步,倒地身亡,九毒娘子已砸上山石,骨斷筋折,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海萍放眼望了望兩具屍首,心氣平靜了許多,英俊的臉上,也展出了些微笑意。
驀地他殺機倏現,俊臉緊繃,轉動身形,面對八荒人物那面,不禁大大地一愣。
原來他突然想起了恆河獨叟等人,哪知當他轉身之際,發覺四個活的八荒人物,不知去向,鐵笛追魂,江南商隱,鐵漢宗元,聖手秀士,也不知到哪兒去了。
海萍非常懊惱,他最恨的是八荒人物,因此,他呆立場中,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麼。
突然幾聲清脆的嬌笑,傳入耳際,使他又驚喜起來。
“待著幹嗎!人家見你殺死了惡羅剎和九毒娘子,早就嚇得四散而逃了。”
海萍星目射出兩道異樣的光彩,轉瞧着娉婷公主道:“他們也太不中用了,幾個八荒人物也收拾不了……”
“哼……哼……哼……”三聲冷哼,發自山側,截斷海萍之言。
恰在此刻,鐵笛追魂和江南商隱等人,已現身而出。
江南商隱瞪了海萍一眼,卻對娉婷公主道:“怪只怪我們的功力不如人,讓他們逃出重困……”
娉婷公主淡淡一笑,接道:“真的嗎?”
江南商隱不禁一震,説不出半句話來。
娉婷公主又冷然一笑,繼道:“明明是你們有意放他們逃生,卻偏偏要來欺騙我,違背信條,將延長受我指揮的期限一個月……”
鐵笛追魂搶身而出,冷笑道:“八荒人物的功力,與我們不相上下……”
娉婷公主玉手輕揮,攔住道:“我不是要你們非殺他不可,而是要你們困住他們,自有人收拾他們,這一點也辦不到?”
鐵笛追魂啞口無言,閃退一旁。
“鬼丫頭,別亂責備人好不好,老叫化也困不住雙面鬼婆哩。哈哈哈……”
“八荒人物和雙面鬼婆不同,人家姓伍的不願意啦!”
海萍俊臉一紅,訕訕然轉對聖丐道:“謝謝老哥哥援手……”
“得啦!要不是鬼丫頭,老叫化想來還來不了,謝謝她吧!”
海萍微微一笑,緩緩衝着娉婷公主行去,他還未走到娉婷的身邊,一眼看出窮神盤膝端坐,正在運功調息。
海萍一陣難過,忘了道謝,急道:“他……”
娉婷公主一笑,很快的接道:“他不礙事,淤血已出,只要調息片刻,就能復原。”
“真的?”
“我幾時騙過你?”
聖丐呵呵一笑道:“放心吧!窮鬼死不了。”他哈哈一笑,怪眼緊盯着娉婷公主,又道:“鬼丫頭,豔魔島勢在必行,你的鬼點子也該説出來讓大家聽聽。”
娉婷公主笑了一下,道:“只怕人家不願聽啊!”
海萍心裏雪亮了,他知道這句話是衝着他説的,忙道:“小姐,別賣關子了好嗎!”
海萍跨進了好幾步,道:“全憑公主吩咐。”
這是他自和娉婷公主相見以來,第一次如此恭順。
娉婷公主心花怒放,玉指指了窮神,道:“等他醒過來再走。”
數十道目光,投射在窮神身上。
狠惡的拼鬥,留下來的是屍骨遍野,血凝成河,緊迫的氣氛,保持了一個多時辰.如此,又歸於寂靜。
微風吹襲在她的臉上,秀髮揚動,更增加了她的嫵媚,一種青春的活力,也表現在她的眉目之間,天仙化人,閉月羞花,誰見了也要心跳臉熱。
窮神已全部好轉,雙眼睜動,瞥了所有的人一眼,感慨萬千的一嘆,道:“閻王不收我窮鬼,還要我多受幾年活罪,唉……”
聖丐又是一聲大笑,道:“別婆婆媽媽的啦!咱們該走了。”
這一次,海萍卻不離娉婷公主身側,相扶而行。
索命翁和鐵笛追魂等人先走,聖丐和窮神斷後,鐵枴婆婆卻緊隨海萍身後,聽候調遣。
行進的方向,都是娉婷公主指揮的。
頃刻,山頭上的一座古廟內,變得十分熱鬧,十多人齊集廟內,平添了幾分生氣。
娉婷公主秀目轉了兩轉,對鐵笛追魂道:“你帶着他們巡視廟的周圍,發現有人窺探,殺無赦。”
“遵命!”
人影搶縱,向廟外飛出。
大廟之中,只剩下聖丐、窮神、伍海萍、索命翁、鐵枴婆婆,和娉婷公主六個人。
娉婷公主依靠在神龕之前,瞟了海萍一眼,嫣然而笑,突然問道:“你知道豔魔島在什麼地方?”
“不是在南海嗎!”
“哈哈……”公主嬌笑了許久,方道:“你就是找一輩子,只怕你也找不着豔魔島。”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聖丐急道:“鬼丫頭,少來這一套好不好?”
娉婷公主玉面一整,道:“豔魔島就在斷魂崖的最尾端,滄海一奇經過了幾十年的建築,而定名為豔魔島。”
“你怎麼知道的?”海萍問。
“你先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這不是兒戲,絕不騙你,等見着滄海一奇,還有更使人驚訝的事情出現。”
娉婷公主環掃了眾人一眼,又道:“豔魔島寬廣無比,美女如雲,到處都是機關,單那滄海一奇的替身,就有五人之多……”
窮神驚得啊了一聲,海萍張口結舌,聖丐連連搖頭,都訝異娉婷公主從何而知這許多消息。
接着,她淡淡一笑道:“此人生性奸詐,城府極深,手段毒辣,他能支配江湖上備派的人替他賣命,就非普通人能辦得到……”
她略略的喘了口氣,道:“他極少露面江湖,但江湖大勢,瞭若指掌,這次若非伍海萍與他正面為敵,他還不至於勞師動眾。”
海萍心中一動,接問道:“九大門派及各幫被殺的慘案,是不是滄海一奇所為?”
娉婷公主沉思片刻,道:“只有這幾次是他親手而作的案子。”
窮神很快地説道:“他怎麼也會天煞絕命手?”
娉婷微微一笑道:“這太簡單了,墨龍聖劍的劍匣之上,刻有天煞絕命手的心法,以伍海萍失劍的日子計算,這手絕技,滄海一奇是應該練會的。”
語驚四座,都瞠目結舌。
聖丐眉頭一皺,道:“老叫化只怕也不是他的對手了。”
娉婷微微一笑道:“除海萍之外,沒有人是滄海一奇的敵手。”
聖丐聽得大大的一震,大聲道:“獨臂大師和半面神尼分赴豔魔島,此時此境,恐怕要吃大虧……”
“不要緊,滄海一奇不但不會殺這兩人,而且還會退還聖劍。”
“為什麼?”大家同時驚問。
“滄海一奇仁義滿布武林,其實都是假的,在他假面具未被揭開之前,他要儘量地拉攏有威望的人物,好替他説話,老化子如果去討聖劍,他同樣的會熱誠接待,絕不得罪你的呢!”
聖丐搖了搖頭,沒有言語。
海萍大不服帖,怒道:“他就是三頭六臂,我也要砸扁了他!”
“他不與你正面為敵,你又怎麼辦?”
海萍一怔,卻又聽她説道:“越接近豔魔島,越是危險百出,由此前進,還有幾場硬仗,只要我們協力同心,終有成功的一日。”
窮神笑道:“你説怎麼辦?”
“依我看,你和老化子趁早找着獨臂大師和半面神尼,討回聖劍,到最後,海萍仗持聖劍,方能取勝……”她頓了頓,又道:“伍海萍仍然是單槍匹馬,我專門接應他,到豔魔島會齊。”
聖丐呵呵一笑道:“老化子活了這把年紀,反不如鬼丫頭精細,就這麼吧!”
人影閃動,窮神和聖丐已出廟而去。
無形之中,這些武林豪傑,團結成反抗滄海一奇的一派,他們,也在無形中接受了娉婷公主的調度。
這羣武林聖傑,以維護江湖正義為志,以擊破滄海一奇的狡詐、詭謀為目標。
雖然像聖丐這等高人,也能夠拋卻私人威望,聽一個女娃的調度,的確值得欽佩。
海萍心中有股子説不蹬的不舒服,他曾經説過絕不屈服在娉婷公主手下,然而,聖丐都樂於從命,他也只好強忍心頭之氣,勉強説道:“我也該走了,你我何時再見?”
娉婷公主毫無留戀之態,淡淡一笑道:“這一路,我們隨時有機會見面,我希望你小心從事,不要辜負了我的一片心……”
玉面緋紅,嬌羞萬狀,也就無法繼續説下去。她粉頸低垂,那種媚柔之態,縱是鐵打的心腸,也要被她溶化。
海萍心中一瓤身不由已地跨進兩步,很想……
突然,他心中猛跳,俊臉紅得像一團火,急忖道:“鐵枴婆婆和索命翁都在此處,怎能如此荒唐……”
想到此處,趕忙將前進的身子,悄悄的後移過去,同時,很羞澀的,慢慢地回頭看去,哈!一公一婆,早就不知去向。
海萍心膽一壯,大步走去,一拉娉婷公主的玉臂,輕輕往懷中一帶。
“嗯……喲……”她立腳不住,翠眉緊皺,雙臂生痛,可是,芳心卻是欣喜地倒在海萍的懷裏,嬌笑道:“我的臂快被你捏斷啦!”
海萍大吃一驚,兩手驀松,就勢往她柳腰一圍笑道:“你的心碎了是不是?叫我拿什麼來報答你?”
“嗯!不要嘛……”
水汪汪的秋波,醉人的甜笑,媚人的嬌態,找不出一點瑕疵。
海萍怔住了,星目圓瞪,對着她仰望的玉面,陶陶然……
彼此間好像具有吸力的磁石,呼吸短促,他,壓緊了她的櫻唇。
良久,良久,沒有分開,不像是兩個人在一塊。
心跳加劇,熱血沸騰,縱是幹軍萬馬,山崩,他無法使他們分開。
她渴望有這麼一天,她熱情奔放,終於,達到她的願望。
足足有一盞茶的工夫,方聽她輕輕地嗯了一聲,骨軟筋酥,移過了櫻唇,嬌喘道:“唉,幾乎使我喘不過氣來……”
海萍渾身像火樣的燙人,他幾乎要爆炸,要瘋狂……
不等她往下説,吻,熱烈的吻。他要用本身的熱量,來溶化懷中的玉人。
她滿足了,奔放出醉人的笑,洋溢在這座古廟之中,連那幾尊古佛,也展出了甜笑。
古廟,荒蕪得從無人跡,在此時,卻充滿了無限的春意。
兩人都是心高氣傲,才華過人,在他倆的心目中,只有對方,才是真正的心上人。
偏偏他們卻硬在嘴上,想在心裏,誰也不肯將就誰,誰也不肯服帖誰。
因此,滿肚子的甜蜜想法,滿肚子濃情蜜意,卻硬生生憋住而不肯流露出來,多少日的思想之苦,多少日子的美夢,陡然地發泄在此際,實現在此刻,啊……
情火奔放,熱愛沸騰,簡直就像是江河堤潰,的確是無法收拾。
也不知經過了幾許時刻,也許是娉婷公主真的被海萍摟得太緊而喘不過氣來,驀地她銀牙錯動,狠狠地咬了他一下。
雖然她不會武功,但,咬的是舌尖,海萍痛得哎喲一聲,雙手陡松,沸騰的熱血,突然降到冰點。
他忍不住星目急揚,只見她嬌羞萬狀,含情脈脈地望着他笑。
娉婷笑道:“冤家!嗯!差點將我悶死啦!”
海萍恍然大悟,鶯聲燕語,環繞耳際,玉面嬌姿,不離眼前,真是秀色可餐,他雙目射出了火樣的光華,緊緊地看着她,壓根就捨不得移開。
“有什麼好看?我臉上又沒有花,饞相!”
海萍霍然而笑,接道:“比花還要美,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你真的當之無愧。”
“真的嗎?”她笑得更甜。
“當然真的,我是不會奉承人的。”
娉婷公主嬌滴滴的笑了好半會,方道:“你可不許再氣我了。”
“我幾時氣你來?”
“前些日幾乎將我氣死,你還不認賬?”
海萍又是一蕩,心生內疚,道:“我會盡量補償你的損失……”話未落,直眉瞪眼,又朝公主面前走去。
她打心裏就愛他,巴不得他緊緊擁抱着,永遠永遠不要離開。然而,大敵當前,親仇未雪,武林安危,都繫於海萍的身上。
一股正義之氣,侵襲着她的心中,於是,她狠了狠心,搖手急道:“別……別……有人來啦……”
海萍心頭一愕,側耳一聽,靜悄悄的,正待——
驀地一聲:“老鬼!叫他們回來,我們也該走啦!”是鐵枴婆婆的聲音,起自門外。
海萍衝着她作了個怪相,一閃身,退到廟門口,大聲道:“海萍先走一步,豔魔島再見。”
娉婷公主臉上忽然泛起一層黯淡之色,幽幽地説道:“你別忘了我們剛才的……”紅霞疾升,羞得難以啓齒,玩弄衣角……
海萍望了望門外,急跨幾步,握住她的柔荑,笑道:“沒有你,海萍絕不獨生人世,放心,縱然是死,也將死在一塊……”
娉婷公主臉色突然一變,玉掌疾張,捫住他的口,嘆口氣,道:“你怎麼專説這些不吉祥的話,唉!難道我們真的會……”她隱含淚珠,泛起淒涼的色彩。
海萍話出如風,也感到有股子説不出幽涼味道,再見公主如此神喪,更是心亂如麻,見她取出一物,道:“唉!你該走了,凡事謹慎小心,但願天長日久,永不再分,你收下這條白絹,權作兵刃,也算是我的禮物,見了它,等於見我,再見……”
海萍點了點頭,收妥白絹,輕輕地又吻了她一下,方大步而行,往廟外走去。
娉婷公主怔怔出神,芳心忽然猛烈地跳動了幾下,似乎感到有種不祥的徵兆,應在兩人之間。
腳步聲自廟外傳來,鐵枴婆婆急奔而入。
老婆婆一見公主目含淚珠,驚惶萬狀,忙問道:“是那小子又欺侮你了?哼!”
她沒有表示,只是搖了搖頭。
“孩子,你怎麼哭了”
她仍然沒有説話,還是在搖頭。
鐵枴婆婆心裏可着起慌來了,很快的問道:“老婆子將你帶得這樣大,難道有話還不能對我説嘛!”
公主潸然淚下,幽幽一嘆,道:“他對我很好,只是……”
“孩子,快説呀!別急死我老婆子。”
“唉!婆婆!我突然有了預感,我們兩人只怕不會結合的……”
“他既然對你傾心,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娉婷公主拭乾了淚水,又是一聲悽苦的長嘆,道:“我心裏的感應,非常靈驗,他臨別説出不吉之言,到頭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説不定我們都難留在人間……”
鐵枴婆婆噗嗤一笑道:“孩子,別傻啦!你們都不是每命相,老天保佑,必定會雙修到老,恩愛……”
“老婆子!咱們可以動身了吧?”索命翁在廟外高聲大嚷,打斷了鐵枴婆婆的話。
娉婷公主一揮手説道:“我們現在就走!”
“請公主登轎!”八個紅衣大漢,已將藤轎架好,敬候公主出廟。
娉婷公主臉色凝重,在鐵枴婆婆攙扶下,已步出廟外,緩緩登上藤轎。
一聲吆喝,鐵笛追魂等人當先而行,一翁一婆,緊隨藤轎左右,疾步而去。
這位娉婷公主精通數理之學,對海萍臨別之言,作一番推敲,她雖然得不出答案,但,心裏作怪,總覺得有不祥之兆,降臨她的身上,或是海萍。
也許是她愛護海萍心切,而生出相反的作用,而觸發心理反常。
且説海萍洋洋得意,心無城府地漫步而走,他沒有娉婷公主的幽傷想法,也不將滄海一奇放在心上。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忘記一切,驀地心中一陣猛烈的跳動,腳下陡然停住急忖道:“糟!苑小玲雖然被害,呂小芳尚在人間,她和我情深似海,如今我又和娉婷相愛,將來該怎麼辦呢……”心急如火,雙手亂搓,完全沒有主張。
要知海萍心性淳厚,直爽無比,一旦有了難題,就心亂如麻,不知所措。
走也不好,不走又難過,正在憂愁之間,忽然幾聲清脆的冷笑,直傳耳際,海萍聽來一驚,登將心中的憂慮,拋得乾乾淨淨。
轉眼看去,紅影數道,向他這面疾射。
剎那之間,那幾道紅影,已落在海萍的前端兩丈遠的山海萍順目瞧去,敢情是八個紅衣持劍的十三四歲的孩童,紅衣童子長得都極標緻,但臉色都冷得如冰,而且都是殺機凝重。
海萍覺得怪好玩的,不免多看了幾眼。
“呔!你就是玉書生伍海萍?”帶頭的紅衣童子揚聲喝問,態度橫強。
海萍冷然一笑道:“不錯,我正是伍海萍。”
此語甫落,八個童子容顏更緊,颼地一聲,分散成八個方位,怒目而立。
海萍一見情勢不對,怒道:“你們是不是要打架?”
“要殺你!”
“殺我?”
“對了!”
海萍哈哈一笑,道:“誰要你們來殺我?”
“奉滄海島主之命殺你。”
這滄海島主四字,頓然激起了海萍的殺機,只見他面孔一扳,雙目射出兩道寒光,冷笑道:“不要白白的送死,去叫滄海一奇出來。”
“呸!你還不配見滄海島主,殺!”為首的紅衣童子語出諷刺,一聲殺,八道紅影,迅快絕倫地向海萍圍攻過來。
海萍哪將這八個紅衣童子放在心上,隨手拍出四掌,打算將他們逼退就算了。
那知大謬不然,那八個紅衣童子非但未被逼退,反而化除了海萍的掌力,八人分成四對,忽上忽下,忽進忽退,給海萍一陣惡攻。
海萍大大的一驚,輕視之心,不敢再有,掌力中,夾有劍招,狠狠的還擊。八個紅衣童子功力非凡,配合得天衣無縫。
四個方位,在海萍狠擊中,倏地一變,形成八個角度,四上四下,雙攻雙防。
一時之間,劍影翩翩,銀光大起,反迫得海萍有功難施,應對困難。
要知這幾個童子,是滄海一奇親手訓練出來的前島侍衞,八柄銀劍,配合獨創的八仙劍陣,能攻能防,且能卸卻對方的掌力。
這八個童子輕易不使出戰,只要出戰,必要成功,端的厲害。
海萍做夢也未料到八個小娃兒是這等凌厲,左衝右突,幾乎吃了大虧,他心中大急,也憤怒異常。
突然間他想起了娉婷公主給他的那捲白絹,匆匆想道:“她説白絹可作兵刃,何不取出一試……”心念之下,探手入懷,只聽刷地一聲,一道白芒,從懷中掄出。
他功力深厚,貫力在長達一丈三四的白絹上,排出了沙沙之聲。
這白絹經他掄動,剛柔兩便,能近能遠,彷彿一匹白練,環繞那八個童子,如此一來,陣腳穩住了,八柄短劍,卻不敢衝入白絹厲鋒範圍之內。
海萍不禁神情一振,長聲清嘯,左掌右絹,輪番向八個童子攻去,但見白虹飛舞,掌飆如雲,火般的反擊。
八個紅衣童子所恃仗的是那套劍陣,本身的功力,的確有限得緊。
如今被海萍遠打近擊,劍陣大亂,壓根就發生不了作用,因此,險象環生,命在頃刻。
眨眼的工夫,八柄銀劍,卻被海萍絞飛了五柄。
如果海萍要取他們的性命,只是舉手之勞,可他也是個大孩子,他童心未泯,對這八個孩童,卻存了喜歡之心。
他不忍心陡下毒手,大聲喝道:“要命的,放下劍聽候問話,否則,殺得你們一個也不留!”
八個紅衣童子臉上卻露出了驚慌恐懼之情,都想活命,卻不敢停手。
海萍不禁大怒,白絹抖動,迎空疾卷,噗噗!兩聲過去,兩個紅衣童子竟被他卷翻了三個跟斗,摔得頭破血流,疼痛非常,卧地不起。
熱淚自那兩個孩子眼中流出,狀極可憐!
海萍又是一聲大喝道:“我不殺你們,快住手!”
這次倒是靈驗得很,六個孩子垂手而立,但,小眼睛仍然不停地四下偷瞧,臉色嚇得慘白。
海萍看得心中十分不忍,忙道:“不要怕,我絕不傷害你們,過來!”
沒有移動,眼神外瞟,幾個孩子心裏卻罵道:“廢話!我哪裏是怕你……”
海萍毫無心胸,沒有理會這些,冷冷地問道:“滄海一奇在什麼地方?”
“……”毫無反應,小臉蛋更是慘白。
“呔!滄海一奇在哪裏,聽見沒有?”海萍這一怒喝,殺氣籠罩,幾個孩子嚇得機靈靈打了幾個冷顫。
中間領頭的紅衣童子迫不得已,顫聲道:“島主在……啊……”慘叫一聲,紅衣童子倒地而死。
海萍當下一震,揚目遠眺,四周寂靜如常,找不出絲毫令人起眼的徵兆,星目威凌回掃,卻見那幾個紅衣童子嚇得渾身顫抖,臉無人色。
他縱身一躍,落在死去的童子身側,順手將屍首翻過,忽見,銀光一閃,即被那童子的衣角遮沒。
海萍隨手拾起一看,不由又驚又怒,敢情又是一面追命銀牌。
他呆了一呆,心想:“銀牌毫無聲響,既準又狠,恰恰擊中紅衣童子的命門,極可能是滄海一奇在附近現身……”
一想到滄海一奇,滿肚子的怨憤,油然暴起。
他冷冷一哼,對另外的七個紅衣童子道:“是我一時大意,送掉他一條命,由現在開始,絕不許任何人傷你們一根汗毛!”
剛剛説到此處,遠遠傳來一聲冷笑,笑聲中,七道銀星,疾逾閃電,直奔那七個紅衣童子。
七個童子動也不敢動,只在不停的顫抖,等待着死神降臨。
海萍氣往上撞,就手一抖白絹,長虹疾繞,颼颼之聲,破空不絕,七道銀光,眨眼被他白絹罡風,絞得四外飛瀉。
海萍冷喝道:“是滄海一奇,快滾出來……”
一個蒼老的口音,起自空際,大笑道:“老夫暫時還不願與你相見,這七個孩子自有人來收拾他,待會兒見……”聲音愈去愈遠,非常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