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降臨,命在頃刻,倏然喝聲頓起,五僧五道,立刻搶奔,猛然衝進,這是少林、武當、崑崙、峨嵋四大門派的子弟,奉命救援,形勢又變,危象解除。
五僧五道是四大門派的一流高手,修為極深,十掌之力,真如萬馬奔騰,轟吼而至。海萍橫目掃視,不禁惡由膽生,天煞絕命手,再度順掌發出,掌力雷霆萬鈞,罡聲排山倒海,三個照面,慘呼又傳,兩僧一道,橫屍就地。
伍海萍殺氣凌空,悲壯萬端,大喝道:“伍某人今夜絕不放過五旗盟幫之人,誰要硬出阻止,地下的屍體,就是最好的例證!”
“我偏就不信邪!”空空大師,錯身閃進。
“我不信你比天罡煞神還兇……”雲鶴真人仗劍趕到。
“報仇雪恨,正在此時,我們上!”清玄老道,智仁長老,同時趕到。
四大門派的掌門人,雙劍雙掌,都有數十年修為,這一加上戰圈,形勢大大的轉變。
四老、一傑、三旗,也不禁喘出一口大氣,神情陡振,復仇心切,都展出了畢生之功,狠命地搶攻,一時之間,掌影翩飛,劍光閃爍,人影不停的縷射,觸目心驚。
海萍處在這種情況下,要想再佔上風,殺光五旗幫,卻是難上加難,不過,七大門派,四老一傑,想將海萍置之死地,也不怎麼容易。
海萍處此劣境,反而氣定神閒,毫不暴怒,沉著應戰,他這時反倒聰明起來,天煞絕命手絕不輕易發動,但他神功始終凝聚,而以掌力指功,身法,隨機應變。
事實上以目前的敵手論,縱然運用天煞絕命手,也難收神效。
這場惡烈的拼鬥,在江湖上近三十年來,倒是的確罕見,眨眼就過去了十來個照面,局面仍然平平,雙方都無敗象,砂滾塵揚,殺聲震耳,時辰拖得很久,雙方也打出真火。
人群之中,以少林,武當,崑崙,峨眉四派的掌門人最為難過,因為,九大門派中,這四派的盛名最盛,從來與人對敵,都是得心應手。
但今天,七大派加上四老一傑,又都是江湖一流高手,竟連個初出道的毛頭小夥子都勝不了,將來傳揚江湖,就永遠抬不起頭來,是以,少林的彌勒掌,武當的七擒劍,峨嵋的分心手,崑崙的分光劍,這些不傳之秘,幾乎全部出籠,劍氣沖天,掌風如浪,人影飄蕩,轟聲頻傳……
海萍天生傲骨,這一見攻勢受挫,不禁火高萬丈,殺焰立生,他自知無法殺死四面攻守得法的高手,但他的目標,卻指向少林、武當、峨嵋、崑崙四大派所帶來的弟子身上。
這是最弱的一環,要下手,非從他們身上開刀不可……海萍陡然想到了這一層,高明!
他在緊急的攻勢下,虎目圓睜,黑夜間,就像兩盞明燈,
掃了那十一個僧道一眼,驀然間,一聲冷哼,曲腕,振腕,張指,青光暴射,人也隨而搶奔,來勢突然,防不勝防,啊……啊……兩聲短促的慘叫,地上多了兩具屍體。
海萍身法奇快,一擊得手,怒嘯連連,腕曲指伸,十道青氣,籠罩全場,他哪肯稍停,搶撲的剎那,又向餘下的九個僧道欺進,各派掌門人大感訝然,攻勢迫退,紛紛的搶救危機一發的門徒,霎時間,掌劍交映,力如山崩,齊向海萍攻到。
海萍一咬牙,身形不退,十指疾張,速度不可思議,青氣排出,勁力萬鈞,他以攻還攻,奧妙絕倫,狂響四聲,海萍後挫五步。
少林空空大師一聲悶哼,迫退七步。武當雲鶴真人劍光突暗,撤後五尺,峨嵋智仁長老雙掌猛收,吸氣挺腹,仰身六步,崑崙清玄道長一撤長劍,冷笑兩聲,卻未迫退。
四人老臉鐵青,殺氣騰閃,再度撲進,劍掌猛發,大有拼命之勢,如此一來,九個四大門派的弟子,總算是從死神的手中,硬生生的拉轉來。
海萍驟見四大掌門怒髮衝冠,不由也有些心驚,但攻勢迫於眉急,不得不接,於是,收指提掌,冷喝下,應聲再度推出四掌,第二次勁力接實,又是四聲巨響……
各人的退勢依然,雙方都有了戒懼之心,因為,像這樣死拼下去,誰也得不到好處,這個當口的三旗壇主,四老一傑,滿心歡喜,以為時機難得,正是殺死海萍的關鍵,但見人影飄動,風聲颯然,七股雄猛的勁波,眨眼迫到。
海萍倏然警覺,殺心再起,左手橫掃,阻擋四大掌門的鋒銳,右手五指突伸,天罡絕命手陡然而發,波波波!潛力震盪,鼓動如潮。
海萍身形搖晃了兩下,一聲低嗥,在他搖晃中傳出,三旗壇主心頭猛震,卻後挫八步之多,一傑緊跟在三旗壇主之後,疾閃五步,四老卻被海萍殺死一人,嚇得停身不住,迫退六尺,情勢又緊,死神將臨。
驀地一聲怪嘯,自山後排出,在場的群豪,都被這聲怪嘯之聲,刺激得怔了一怔,因為誰也不知來人是敵是友,就在這一怔神的工夫,黑影快疾異常,一晃就落在海萍的前面。
海萍尚拿不準來人的路數,連面目都未看清,忽地那人一聲大喝,刷刷刷,不問青紅皂白,照海萍劈出了三掌。
海萍大吃一驚,陡然間,稍一撤步,颯颯颯,三掌也應手而出,一時狂風大作,混天黑地,浪潮起伏,砰砰砰,三聲巨響一過,海萍一連被人家震退了九步之多,心中大大的一驚.反觀來人。卻是個蒙面怪客,也被迫退了三步。
海萍心神乍定,舉目再瞧,哦,他一聲驚呼,怒道:“是你?”
“不錯,是我?”來人冷笑兩聲,吭聲回答。
海萍雙目吐出了血跡,怒道:“滄海一奇!你就是滄海一奇?真的嗎?”
“你怎麼知道是假的?”
“以前碰上的全非真貨。”
“咄,今夜確是貨真價實。”
海萍豪氣頓發,三聲狂笑,道:“今夜正是你橫屍此處之時。”
“小子!哈哈哈……”滄海一奇三聲大笑,接道;“方才的三掌,你已領略到滋味了吧,還敢大言不慚麼?”
海萍倏地一震,稍一遲疑,殺機再現,昂聲道:“別說三掌,三十掌少爺也不含糊。”
“嘿嘿……”滄海一奇冷笑的音調還未落下,海萍已是迫不及待,大步跨進,吼道:“勞人濤,拿命來!”
“站住!”滄海一奇一聲大喝,聲威百出,竟將海萍前奔之勢驟然止住,他接著又是兩聲冷笑道:“伍海萍,我希望你冷靜的想一下,就憑你目前的功力,絕不是勞某人的敵手。”
“你殺死了伍海萍,不就除掉你心頭之患?”
“滄海一奇以四海為家,以天下英雄為友,豈能和你這乳臭未乾的娃兒一般見識……”
“勞人濤!妖言惑眾,你不動手,少爺可要血洗親仇……”他怒容滿布,昂首疾行,又向滄海一奇走去。
人影飄閃,七大門派的掌門人,三老一傑,齊齊擋在滄海一奇身前,劍拔弩張,氣氛頓緊。
滄海一奇朗聲大笑道:“小子,你看見沒有,殺你簡直太容易了,哈哈哈……”
海萍銳氣突挫,腳下登停,急思道:“一個滄海一奇,只怕我已不易對付,若再加上這些高手,恐怕……”他不敢再往下想,滿肚子怨忿,卻遷往這十一個江湖高手身上。
他悲恨填胸,冷然一笑道:“我真不明白九大門派的高人,何以會辱顏屈膝,甘願替滄海一奇賣命,更不清楚滄海一奇怎會替他們出力。”
“九大門派乃滄海一奇的生死弟兄。”
“我勞人濤和他們患難相扶。”
海萍見他們狼狽為奸,隨聲附和,恨心更熾,大怒道:“這正是你們殺死伍海萍報仇雪恨的好時機,為什麼不動手?殺呀……”
滄海一奇截口敞聲大笑道:“報仇雪恨,只在時間早晚……”他話聲故意一頓,轉望左右的高手微一點頭,又道:“今夜衝著勞人濤的薄面,絕不追究……”
“伍海萍決不領情。”
“那是你的事,不過,我還有個條件。”
“我們仇深似海,遲早要殺你而心快,沒有什麼條件好談。”
“難道你不願尋回兩位姑娘和白鳳聖劍?”
這句話竟像兩柄利劍,插進海萍的心房,不由得一陣皮肉亂跳,急促道:“你說什麼?”
“兩位姑娘,一柄聖劍。”滄海一奇得意非凡,淡淡的一笑,道:“還有一位姑娘和一柄聖劍。”
“你知道她的下落?”
“你答應我的條件?”
“……”沉默無聲,久久,海萍決心頓下,忙道:“你說吧!”
誰也不知道滄海一奇臉部是怎樣的表情,只聽他陰陰的笑了兩聲,道:“從現在起,九大門派的人物,不準尋仇殺害,三老一傑,從此放過不問,這條件不算苛刻。”
“我答應你,不過,我們之間的仇怨……”
“隨時恭候大駕。”
“呂小芳和白鳳聖劍在什麼地方?”
“生死判官郭基……”
“廢話,我問在什麼地方?”
“鄂北十八地嶽峰。”
海萍神色突緊,急問道:“你的話靠得住?”
滄海一奇仰臉哈哈一笑道:“勞某人從不對人說謊。”
海萍臉色在片刻間,有了好幾種不同的變化,心中也翻起了各種不同的味道,他非常激動的問道:“你知道生死判官是何等人物?”
“只知此人本領高強,旁無所知。”
“呂小芳的近況怎樣?”
“這不是我們的條件,恕不奉告。”
“哼!”海萍碰了個釘子,氣得一聲怒哼,臉色一整,厲聲道:“勞人濤,少爺終有殺你報仇之日,請……”白影疾閃,轉身而去。
滄海一奇毫不動怒,處處表現他的寬宏大量,仁義之風。
海萍剛走,他又呵呵大笑道:“這小子誤聽人言,硬認定勞某人是其殺父親仇,真是百口莫辯,唉!”說到此處,不由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種假戲真唱的表演,的確演得高明,瞞遍了天下英雄,連眼前四大門派的掌門人,也被他騙得團團轉。
崑崙清玄道長被他這聲幽嘆,也觸動門下弟子被殺的慘傷,恨心復起,接道:“此子出現江湖,勢將永無寧日,本派弟子被他殺傷不少,縱然施主今日大力化解,但本派必將設法替門下弟子復仇。”
武當雲鶴真人乾咳一聲沉聲道:“貧道也有此感覺,必除他而為江湖正義爭一口氣。”
少林空空大師念聲佛號,道:“魔頭臨世,浩劫難免,老僧勢將動員全派高手,而為武林除此大害……”
話未完,峨嵋智仁長老一聲悲壯的慘笑,搶道:“此子逼死本派掌門人,血恨難消,我絕不放過他,而讓他逍遙法外。”
滄海一奇心中暗喜,聲色不動,極表關懷的緩緩言道:“各位此刻的心境,兄弟萬分同情,此人不除,實為武林之一大害,不過……”他故意將話頓住,雙目神光炯炯,從面巾中射出,瞟視一眼,正色道:“依兄弟觀察,伍海萍的功力,深奧高強之極,今夜他若稍具打鬥閱歷,全力施為天罡絕命手,不是兄弟說話難聽,只怕各位……”
空空大師微微一笑道:“這一點貧僧也早已看出,萬一勞施主再不現身,說不定我們幾人之中,已有不幸之人……”
“大師此話正確已極,還有一點,諸位必須留神……”
雲鶴真人趕快問道:“勞兄所謂留神,不知是指哪一方面?”
滄海一奇話聲沉重,道:“此子反覆無常,毫無信義,今日應允的條件,明日許能反口不認賬,若他個別尋仇,你們四大門派,恐怕要遭其毒手。”
峨嵋智仁長老冷笑一聲,道:“那正是我們替已死的師弟報仇之日……”
滄海一奇不屑地一笑,接道:“不是兄弟看不起諸位,以他的功力論,你們四派縱是聯合出手,也非其敵,剛才的打殺,就是一個極好的例證。”
智仁長老老臉一紅,訥訥無言,另外的數人,臉上都現出一股憂鬱恐怖之色。
滄海一奇環目一探,又哈哈一笑道:“諸位別怕,伍海萍此刻找的是生死判官郭基,數十日內,還不至對諸位不利,為安全計,不如在這段日子裡,分訪三山五嶽,聯合江湖各門各派,黑白兩道,全力圍剿,不怕他飛上了天。”
所有的人,被他這幾句話衝昏了頭,眉展臉笑,從內心裡對滄海一奇感激不盡,於是,七大門派,三老一傑,僧道子弟,打這裡就各奔各方,紛紛邀請能手,圍剿伍海萍。
大家心有默契,約定五十日後,在少林寺會齊,這些人都走了,只剩下滄海一奇。
滄海一奇不禁仰天長笑,笑聲震動山谷,得意非凡,他停笑之後,又沉思良久,不住的連著點頭,轉身之間,就縱出好兒丈,急走伍海萍竄出的方向。
這個滄海一奇是真的麼?沒有人認得,因此,誰也不敢斷定,他到此已差不多兩個時辰,偷瞧著慘烈的拼鬥,他希望海萍慘死,但又深盼海萍殺死這些門派的人。
惡毒、險詐的毒謀,分外的顯著矛盾。有海萍,有如坐針氈,有各大門派,他就不能獨霸江湖,看到分際,海萍顯然的不會被殺,於是毒計驀出,現身相見,憑他的功力,絕不可能將海萍劈退八九步,然而,他趁海萍在力道用竭之際,一上來驟然出手,使海萍防不勝防,連劈三掌,而佔得威厲凌人的便宜。
一則,海萍從前被滄海一奇劈得幾乎半死,餘悸猶存,銳氣大挫,此外,他閱歷太差,研判不出對方的斤兩,究竟有多少?功力到底如何?只知被人家打退,就認定滄海一奇比他高明,再則有七大門派,三老一傑虎視眈眈,幾下裡一湊,他讓步了,就這樣,他又落入滄海一奇的毒謀之中。
伍海萍獨自一人,行走在一條山徑上。
雖然他對這一帶地勢並不熟悉,但仍然摸索著前進。
口口口口口口
十八地嶽峰,顧名思義就知道是個十分險惡的地方。
峰谷間氤氳冉冉,而且散佈著一種使人初覺清醒,久而頭腦發暈的感覺。
此時,伍海萍白衣飄飄,正向十八地嶽峰谷口接近,正因為他的聽覺特靈,對面隨風傳來了二人的對話。
伍海萍忙佇足傾聽。
“你把口信傳到了嗎?”
“我是這樣告訴他的。”另一個回答。
“你看著他是朝這個方向走的麼?”
“是的。”
細膩而宏亮的聲音,陰陰而笑,又道:“按腳程計算他應該到了,怎麼你反而比他到得早?”
“或許是他道路不熟。”
“嗯!”那人略加沉吟,接著又道:“九大門派的掌門人採取什麼行動?”
“完全按計而行。”
“哈哈哈哈……”那人大笑幾聲,朗笑道:“我這生死幻象滅神陣縱然殺不死姓伍的,也得去他一層皮,遲早也不讓他脫離我的掌握!”
話聲未落,十八地嶽峰外突然排出一連串的嘯聲,震動山谷,話聲驟然停止,人影飄閃更急,雲霧之內,朦朦朧朧,傳出幽揚悅耳的樂聲,這樂聲使人興奮激昂,神情陡增。
足足有盞茶的工夫,又恢復了原有的沉寂,十八地嶽峰,現出了很明朗的險惡形勢。
剎那間,峰外出現一位白影,疾逾閃電,直向峰前奔進,他來到十八地嶽峰下,兩道冷電般的眼神,不住的打量眼前的形勢,他似乎看出這座險惡的峰地,必深藏有陰毒的機關和埋伏。是以,他並未即刻往裡闖。
久久,久久,他滿臉露出焦慮之色,大有站立不安之狀,突然,他臉現堅毅之容,輕輕地一聲冷笑,舉步往裡就走。雖是在黑夜,他卻目若朗星如白日見物,前進大約在兩里路左右,眼前景物倏地一變。
兩座天然而且龐大的石峰,直入雲表,排列在路的兩旁,左右的距離,只不過兩丈不到。
石峰離地面兩丈左右,橫嵌著一面橫牌,上書:“十八地嶽峰”五個紅字。
在五個紅字的下端,也懸有一面木牌,上寫:“活捉伍海萍,生擒玉書生。”
白影看得心火上撞,怒哼一聲,正待-一
他眼神一瞬之間,發覺左面進路中,像是有人在走動,於是他將抬起的雙掌,很快的穩住,疾步跨進入口,續往裡闖,走了十來丈遠,峰柱環立,錯綜交叉,一眼極難看出峰前的景況。
正走之間,驀然有人在峰後閃躍,大喝道:“什麼人?膽敢擅闖十八地嶽峰!”
來人目吐銳光,殺機畢現,怒道:“別問是什麼人,快出來見我。”
“好口氣!不報姓名,替我滾出去!”
“嘿嘿嘿嘿……”幾聲刺人心魄的冷笑,厲峻之極。
只聽他笑聲乍落,大聲喝道:“等少爺報出名號,就要你們命見閻王……”
“嘿嘿!別吹大氣,你是不是玉書生伍海萍?”
“然!”
“哈……哈……哈……”
狂笑彼起此落,混亂不堪,接在笑聲之中,有人高聲喝道:“活捉伍海萍,生擒玉書生!哈!哈!哈……”
一人大喊,群起響應,迴音不絕,喊叫不停,死寂的十八地嶽峰,頃刻喧囂騰起,雜亂不停,乍聽下去,就像是數千人眾,同時呼嚎一般。
伍海萍聽得神動心急,暴怒難抑,晃肩移步,倏然直射,他是在暴怒中騰身,飛射疾追,至少在五丈以上,因而,當他落地之時,卻見不到半個人影,吼聲迴盪的餘音,繞著峰問,照樣聽得十分真切。
“奇怪!人到哪兒去了?”他心中納悶,星日四瞟,神功也不期然的凝聚上來。
四周,又慢慢的寂靜起來,氣氛也顯得相當沉悶。
海萍環掃當前的景物,除矗立入雲的石峰之外,卻不見其他障礙物,處在這種情形下,對方很明顯的定有毒謀,他不應身涉險地,擁身急退,困為,敵暗我明,對海萍是百分之百的不利,可是,他想到了苑小玲的慘死,呂小芳的生死不明,心如刀割,牙關咬得吱格亂響,俊臉紅得像火,忿怒悲恨之火,像一顆炸彈,即將爆炸。
生死置之度外,單腳一跺,嚇!地上已現出了一隻深達五六寸深的腳印,再騰身,氣盛凌人,又往裡闖,這時,他已走進十八地嶽峰的中段,還是不見有人出現。
海萍愈是見不著人,火氣也就愈大,戒備之心,也隨之減少了許多,半里路過去了,出現目下的是一座毫無邊際的平場,寬廣無比,平場之上,到處都是石柱峰,密密麻麻、簡直就像是一片石峰林,雲霧穿繞在峰的中腰,景物異常壯觀。
海萍置身在群峰之中,左顧右盼,總想撥出人影,好查明生死判官郭基的處所,然而,生死判宮偏就不露面,給海萍一個相應不理,怒、氣、忿、恨交織在海萍的心頭。
他沿著峰柱繼續走動,突見一座大的石峰之上,刻有“生死幻象滅魂陣。”
海萍不由一呆,可不敢往陣裡闖進,這刻,他想起了前些時所遭逢的埋伏,幾乎送了性命的景況,心裡頓生畏怯之感,身形一轉,就想變換方向,另尋生死判官,但眼光又瞧見一塊巨大的木牌,上面還是寫的“活捉伍海萍,生擒玉書生。”硃紅的字,每個有鬥那麼大,字跡還沒有幹,鮮明奪目,這一看,不禁看得海萍橫眉豎目,怒髮衝冠,正待抬掌砸碎那塊木牌,倏然那塊高大的木牌下,還立著一面小木牌,上面寫的是:“伍海萍,你才來呀?”
海萍看得啼笑皆非,急怒之下,左掌揚動,勁波震盪,啪嗒,兩塊大小木牌,被他劈得粉碎,大喝道:“伍海萍若不殺死生死判官,誓不為人……”
“真的嗎?”
在他身後,也就是生死幻象滅魂陣的門口,站著二十多個奇裝的漢子,迎面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正是那個老者搶著說的。
海萍心頭一震,旋身張目,不由冷笑兩聲道:“你就是生死判官?”
“不是!我是總壇刑事,人稱鐵面閻王。”
“怎麼閻王判官都是在這個鬼地方……”海萍心裡有了這個怪想法,接著喝道:“叫生死判官來見我!”
鐵面閻王呵呵一笑道:“對付你這個小鬼,有我閻王足夠了,先見過閻王,再去見判官爺呢!”
海萍被他這幾句話激得一陣顫抖,大怒道:“少爺非叫你變成真的陰間閻王不可!”
“哈哈,我變成真閻王,更不會放過你這小鬼……”
“活捉伍海萍,生擒玉書生……”
就在鐵面閻王話聲甫落這際,那二十幾個怪漢,像唱歌樣的,齊聲呼叫,海萍再也忍耐不住,拔身之間,連續拍出兩掌,力浪濤濤,激盪空際,幾聲驚吼,步履雜沓,所有的壯漢,趁掌風未到的當口,紛紛躲閃,眨眼之間,走得空空如也。
海萍空發兩掌,毫無收穫,火上加油,人也猛然撲到,他乍到生死幻象滅魂陣口,正要穩住奔勢,驀地勁力如山,自身後湧到,海萍自覺不妙,反掌疾拍,銳嘯登起。
波波……巨響過去,人也擁進了陣法門內,以他的功力,本可以衝擊出陣。
可是,他橫了心,一不作二不休,索性大拼一場,他轉臉回望,陣外再也看不見人跡,憋不住發出幾聲狂笑,跨步進陣,海萍心裡明白,他斷定生死判官必然是打算在陣中收拾他,然而,事到如今,縱然是險,也不願怕死而退,昂首闊步,直往裡奔。
沒有阻擋,也沒有驚險,更見不到生死判官。
海萍在裡面走了兩三個圈子,毫無發現,腳下一頓,出神的想道:“陣法雖兇,總不能沒有人主持,人呢?”他想不通其中的道理,愣神之際。
忽然正面的石峰下,傳來二聲大笑,接著有人大聲道:“伍海萍,你來啦!”
海萍順目望去,薄薄的雲霧中,出現了一個蒙面人影,像滄海一奇,也像陰魂不散的那個蒙面怪客,隱隱約約的,看不清,也瞧不明。
海萍冷然而笑道:“你就是生死判官郭基?”
“不錯?”
“你殺死了苑小玲,囚禁了呂小芳,也奪去了白風聖劍?”
“對!對!對!”
“你知道少爺的來意?”
“送死!陪葬!”
海萍目射兇光,殺機展動,喝道:“放屁,少爺來要人,來殺人!”
“哈哈!”
生死判官兩聲大笑道:“小子!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旁門左道,破瓦殘垣。”
“好!你有本事生離十八地嶽壇,我就解散五旗幫,提著人頭見你。”
“你打算怎樣?”
“嘿嘿!你殺死了本幫的兩位旗壇,也殺死無數的子弟,本幫主要你抵償他們的命。”
“我看你還是乖乖地送出呂小芳,獻上白風劍,少爺決定網開一面,留給你一個全屍,叫你死得痛快……”
“哈哈!伍海萍!你在做夢,你永遠是在做夢,哈哈……”
海萍目射威光,瞄準方位,正待……白光閃耀,發自生死判官的身前。
只聽生死判官喝道:“本幫主今日要活活地困死你,你看這是什麼?”
海萍脫口一聲驚呼:“聖劍!”話出口,人疾飄,蓬蓬兩聲,照生死判官打出兩掌。
狂笑中,幾聲絲絲之聲,掌力消於無形。海萍心頭陡然一驚,再看,生死判官端坐原地,根本不加理會。
“小子,有本事你打吧!打到天明,哈!哈……”
海萍忿恨難當,兩掌左右開弓,一口氣拍出十六掌之多,勁道如山崩。潛力似海嘯,絲……絲……絲……哈哈哈哈……
生死判官仍然在笑,仍然喝道:“伍海萍!本幫主要活捉你,挖你的心,剝你的皮,祭奠死去的壇主。”
海萍茫然了,緊瞪著生死判官。
忽聽生死判官陰森森地一笑道:“小子,不打啦?該我收拾你啦!”銀旗飄展,白雲嫋嫋,方圓五尺之內,霎時就景物不見。
“伍海萍,你認命吧!”
海萍神功凝聚,哪敢大意。
“活捉伍海萍,剝皮又挖心……”
“生擒玉書生,敲骨還抽筋……”
海萍虎目睜得老大,神光四射,功凝雙臂,準備隨時殺人,喊喝之聲,始終就沒有停止,聲音叫得嘶啞難聞,但繼續地叫,海萍滿以為有人必定出現,哪曉得等了許久,只聽聲音而不見人,他最怕是沒有人出面,急了,漸漸地急躁不安,神志激動,猛向前面衝去。
衝過雲層薄霧,又是雲層薄霧,他無法看出五丈以外的形況。再衝,可是衝到了盡頭,抬目下望,呀!深澗不見底,白霧特別的密,特別的濃。
他不敢再進半步,恨得只咬牙。轉身,向左面奔去,走了四五丈,碰上的全是石峰,他很奇怪,原來記得沒有這些石峰,這刻,何以這樣的多?想不透是什麼道理,喊叫,還是在耳邊環繞。使人心神感到不安,突地現場有了轉變.悲慘的吆喝,陡然而起。
“伍海萍,還我命來……”
“伍海萍,我做鬼也不會饒你……”
“伍海萍,不賠命就別想生出此陣……”悽愴的吆喝,一聲緊接一聲,一句連著一句。
海萍心亂了,這些吆吼,他意味著是被他劈死的黑旗壇主,黃旗壇主,還有那些副壇主,和五旗盟幫的死去手下。剎那間,慘死的一群人相,一個一個地出現在眼前,那些陰魂,在黑旗壇主的領導下,向他伸出了討命的手,慘遭擊斃的人群,滿臉鮮血,斷臂少腿,腸心外流,披頭散髮,慘慘慘!
海萍眼花繚亂,越看越是膽戰心裂,他忍受不住,雙掌拍去,嘭嘭嘭!無數聲巨響激盪在空間,只見雲層散而復聚,那些,為數在百千以上的冤魂怨鬼,被掌力震飄遠離,可是,眨眼間,又來了,他們再度伸出討命的手,不住地哭喊。
“我們找伍海萍賠命……”
“我們要追伍海萍的命,追呀,追呀……”
海萍神情驟變,臉色蒼白,不期然地兩臂震動,刷刷刷刷……十七八掌,繼續推動。
狂濤萬丈,波浪翻滾,雲層薄霧,都變成了如山的勁力,在空中激盪,眼看著,那些怨鬼,像紙鳶樣的被震盪得在空中疾飄,四下裡散落,但很快的又會合起來,瞪目伸手極怕人。
海萍神智大亂,狂聲怒吼,大喝道:“不要來了,再來我要殺啊……”
瘋狂的朝那些怨魂中奔去,奔得太快,超出怨鬼許多,他跑,身後仍然在追,喊,叫……
也不知跑了多久,丟不掉追喊,猛停步,略一扭腰,伸手,瞪目,不離他的雙目之外。海萍哇哇大叫,不忍再劈,不忍再看,兩隻手,突地將雙眼矇住,砰砰!兩聲巨響,從海萍身後排到,他大大地一震,很自然,本能的一閃,砰砰!
稍慢了一點,被人家劈了兩掌,打得他向前退出了五六步,力道不輕,耳鳴眼花,幸虧天罡真元反應得快,否則,非要受傷不可,這兩掌之力,震醒了他迷亂的神智,怨魂惡鬼,也一個不見。海萍稍一怔神!
驀地傳來:“萍弟弟!救我啊!你要救我啊……”苑小玲的呼叫聲,起自右側,聲音悲慘之極。
海萍機靈靈一連打了幾個寒噤,喃喃念道:“玲姐沒有死,她還活著。救她……”
他即時奮起,三個縱躍,急往右側撲進。
“萍弟,我在這裡,快來呀,哦……”慘叫自前面排出,剌痛了海萍的心,於是,再向前撲去,白雲,薄霧,朦朧不堪,視界大受阻礙。
“姐姐,你在哪兒……”沒有反應,他略一愣神,突聽幾聲悲絕人寰的尖叫,懾去海萍的心神,又現於迷亂狀態。尖叫是苑小玲發出的,許是受到毒刑。
海萍萬箭鑽心,神志更加模糊,在他眼前出現的景物,都是他心裡想象而幻化出來的,伍海萍秉賦特高,只是年青性傲,定力不夠,加之他心中時時懸念的,是報仇,殺人……因此,幻景也隨著他的思念,逐步變化,生死幻象滅魂陣是郭基的奇門之術,是針對敵方的心理狀態,巧布玄機,首先迷惑敵人,亂其神志,並以七巧九宮步位,錯雜來往通路,使人能進不能出,而沉於迷離狀態。
然後,展出敵方心中難忘,又時時惦念的景色,使人心神衰疲,力盡血枯而死。
海萍不知厲害,而被生死判官擺弄得生死不能。
這個當口的伍海萍,已有些不支,眼發直,頭昏沉,委實危險重重,好在原有的那些幻象,出現得比剛才緩慢,但一陣低沉而慘傷的樂聲,突然飄蕩空際。
黯然神傷,悽風苦雨,愁雲陣陣,迫使海萍脆弱的心神,更加衰竭無力。他雙腳發軟,一個踉蹌,跌坐在地,樂聲繼續揚起,憂傷頓生,海萍竟也隨著樂聲的緊慢,流淚……抽咽……哭泣……一聲震天焦雷,轟然大響,震耳猶聾。
海萍驟然一驚,神智又復清醒,他抬目四望,除雲霧瀰漫之外,卻不見任何響動,心頭不禁一動,剛要默察出這是幻象作祟之際,倏然金風突傳,起自身後。
他很快地回過頭去,四五條銀光,自雲霧中衝出,海萍只覺一陣恐懼,侵襲全身,本能的向前滾去,但慢了一步,只聽嘶……刷……兩聲過去,背後衣服已被劃破,一陣刺痛,使他機靈靈地打了兩個冷噤,鮮血染紅了雪白的勁裝,他血氣大大地衝動,人也快疾地站了起來。他這裡剛好站穩,銀光又現,金風再傳。
海萍直眉瞪眼,跨出半步,反掌猛拍,呼聲震耳,啊的一聲慘叫,看不見人,估量著被他劈死了一人,然而他自己的左腳,卻被人家削中。血.流得很急,紅透了半面褲腳。
海萍一見鮮血,感到一陣暈眩,心中又有些迷亂,人也跌出了三四步。
“哈……哈……”狂笑起自左側,是生死判官的聲音,道:“伍海萍,你該知道本幫主的厲害了吧!”
海萍抬起沉重的眼皮,向左側一看,朦朧中,似乎見生死判官手捧白鳳聖劍,端坐檯上.威風十足的向著他冷笑。
惱怒填胸,火高千丈,喝道:“郭基!你出來,少爺好劈死你……”
生死判官冷然大笑道:“伍海萍,本幫主這刻要殺你,簡直比殺雞還容易……”
“你來殺呀!”
“哼!殺了你太便宜了,我要活捉你,抽筋剝皮,你知道不?”
海萍鼓足了餘勇,怒喝一聲,雙掌齊發,道:“你還活捉不了我……”
砰砰,掌勁不知擊中了什麼,竟被撞蕩得響聲不停,那生死判官仍然端坐原處動也不動。
“伍海萍,你拼命的打吧,等你力盡筋疾,我再來活捉你,哈哈……”
狂笑震盪夜空,雲霧再度稠密,四周一片寂靜,原有怨鬼冤魂,卻不見出現。
海萍伸手一摸背後,溼溼的,隱隱作痛,回手看去,五指全是鮮血,心如刀絞,暗歎道:“伍海萍縱橫江湖,何等威厲,不想今夜竟會喪生在十八地嶽峰?唉!”
他長長地一嘆之後,心中又一個念頭,突襲而至,不由暗喊道:“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要替他們報仇……”他很想閉住血道,可是,心神難聚,功力運凝困難,急得他腿軟神焦,不期然又跌坐在地,這正是運功調息的好時機,海萍也有了這層想法。
哪曉得當他正待凝神斂氣的剎那之間,一股哀怨的呼喚,起自空中。
第一個出現的是苑小玲,滿臉血痕,慘呼:“弟弟,你要替我報仇……”
接著,苑龍的全家,也出現眼前叫道:“萍兒,別忘了血海深仇……”
父親、母親、苑家二叔苑勇,一個個,悲切切地血淚交流,停在海萍的眼前,心中,腦際……
海萍的心要爆炸了,眼也直啦,混身癱瘓著,歇斯的裡的大吼道:“報仇……報仇……報仇啊……”他受不了這種摧殘,精神已然分裂,嘴裡不停的吼,雙手也不住的揮舞,瘋狂了,他真的瘋狂了。
突然,他站了起來,踉蹌著向前撲去,大呼道:“爸媽……大叔!二叔……玲姐姐……等著我報……仇……”聲嘶力竭,筋疲神亂……
一陣緊急的追奔,一陣竭力的呼叫,血,又從傷口直往外噴,他跌倒了兩次,爬起來,再跳,終於,雙眼也出了血,嘴角也沁出了血,混身都是血,血……
迷亂,昏沉,疼痛,不歇地襲擊他,他倒下了,完全失掉了知覺,足足有一盞熱茶的工夫,沒有動彈,他死了……雲霧,逐漸的淡薄,慢慢的消於無形。
一陣得意的大笑,驚撼山谷,震撼十八地嶽峰,左面石峰之上,出現了生死判官郭基,他不敢遽然走出,蒙面巾左右的眼洞,射出兩道冷電似的光芒,死死地盯住海萍。
良久,良久,他又哈哈大笑道:“伍海萍,哈哈!你也有今天麼?哈哈……”大笑聲中,展動了手中的杏黃旗,人也開始移動。
轉眼間,山峰之後,轉出了四十多條壯漢,前面正是鐵面閻王,他們很有規律排列在峰前,等生死判官下峰,方跟著向海萍移動,生死判官這份得意,實在無法形容。
很快地到了海萍的身前,鐵面閻王緊貼生死判官身側,道:“咱們現在就可以剝皮挖心,替死者報仇……”
生死判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沉聲喝道:“少廢話,先將他捆起來,本幫主還有用他之處。”
海萍變成了井底之蛙,不!變成了網中之魚任他們宰割。
六個壯漢,拿著六條蟒筋,向海萍走去,他們生怕捆得不夠結實,拼命地用力,虎落平陽被犬欺,這正是伍海萍此刻的寫照。
因為,六個壯漢以前吃過海萍的苦頭,在捆綁之中,在暗中卻狠狠整了海萍幾記重的,好在海萍知覺全失,形同死人,根本沒有感覺。
生死判官親自看了許久,喝聲:“抬走!”
另外四個壯漢,搶步上前,驀地兩聲冷嗤,突然傳出。
生死判官心頭大震,鐵面閻王嚇一跳。兩人趕忙順手看去,黑黝黝的,不見有人。
生死判官不禁一聲冷哼,大喝道:“抬!”
四個壯漢哪敢不聽,一蹲身,剛好將海萍抬動,驀地有人一聲大喝道:“慢點!”
喝聲乍落,人影疾閃,已轉了石峰之外。
生死判官一見來人,當下暗自心驚心說:“是他!糟了……”他心忖未了,低聲對鐵面閻王道:“快抬著伍海萍往右走……”
四個壯漢在鐵面閻王的指揮下,抬起海萍,疾往右峰走動,來人身法如電。晃眼就到了生死判官面前.此人一頭短髮,骨瘦如柴,兩隻又黑又髒的手,在破衣上一陣亂搔,這不算奇,奇的是他眼睜睜地瞧著海萍被人抬走,他卻不追去攔阻。
他望著生死判官一聲冷笑道:“憑你們這點障眼法兒,就想霸佔江湖?呸!”
生死判官嘿嘿兩聲冷笑道:“我與你韋正素無仇恨,何苦要插身破壞,你不怕多樹仇敵?”
“老叫化一不怕多樹強敵,只問這件事該不該,那娃兒是老叫化的兄弟。你抬得走麼?”
“已經抬走啦!”
來人正是大名鼎鼎的聖丐韋正,他並未惱怒,大喝一聲道:“乖乖地替我抬回來……”接著又張開破羅似的嗓門,大嚷道:“鬼丫頭!別讓他們走啦!”
銀鈴般的嬌笑,起自右面山峰之後道:“放心,他們走不了……”
砰砰,兩聲巨響過去,一個蒼老的口音叱道:“快與我老婆子轉回去,否則,哼哼!這一拐非送你見閻王不可。”
聖丐哈哈一陣長笑道:“如何!我說走不了,就走不了,你看,他們不是都轉來了嗎?”
生死判官扭臉看去,可不是,鐵面閻王臉色鐵青,神情萎頓,的確帶著人朝他這兒直來。轉眼之間,山峰後走出一位嬌媚萬端,弱不禁風的女郎,在女郎身側,伴著一位老態龍鍾,手捧鐵柺的老太婆,她正是苗疆華宮的娉婷公主,和鐵柺婆婆。
娉婷公主蓮步款動,到了聖丐眼前,秀目飄動,看了生死判官兩眼微笑道:“你就是生死判官?”
“不錯!”
娉婷公主格格格地笑了許久方道:“怎麼!江湖上從來就沒有聽說有你這一號嘛!”
生死判官面巾蒙面,尷尬萬分,惱羞而怒道:“你管得著嗎?”
聖丐臉孔一板,怒道:“老叫化今天管定了,你趁早吩咐他們替伍海萍鬆綁……”
“就憑你這句話?”
“怎麼!我這句話不夠意思?”
生死判官殺機突現,怒喝道:“你逼人太甚,別怪我做對不起你的事。”
“哈哈!老叫化生平吃軟不吃硬,你放不放他?”聖丐神情突整,臉吐殺焰,緊瞪著生死判官。
生死判官兩隻鬼眼睛一陣亂轉,厲聲喝道:“我不放,你有本事只管動手!”
鐵柺婆婆不等聖丐動手一頓手中的鐵柺,大怒道:“猴崽子,先吃老婆子一拐……”橫拐之間,呼地一聲,硬掃過去,一拐之力,至少有一千斤以上。
生死判官哪敢硬接,身形轉動,早移出五步之多,他這一顯轉身的功力,卻被娉婷公主看出了破綻,忙攔住鐵柺婆婆道:“婆婆!別打他!”
公主淡淡地一笑,望著聖丐道:“老化子,你看出這人是誰?”
聖丐心中一震,暗道:“鬼丫頭好精!好眼力,她要難住我老叫化子呢!”於是乾咳了一聲,哈哈笑道:“老叫化如果猜得不錯,他許是邛崍派的掌門鐵掌邱奎。”
生死判官聽得臉色一變,還未來得及說話,卻聽娉婷公主格格嬌笑道:“你老叫化真不愧為見多識廣,你猜對啦!”
鐵柺婆婆鐵杖一頓,大喝道:“猴崽子,還不拉下你那塊鬼臉罩!”
生死判官那張臉蒙在面罩之內,青一陣,白一陣,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娉婷公主並不就此鬆氣,緩緩對聖丐言道:“此人既是鐵掌邱奎,那麼生死判官顯然是他冒名頂替。老叫化,你知生死判官是誰?”
聖丐聞得一怔,想了許久,方道:“這個……這個……老叫化就可就不太清楚了。鬼丫頭,你知道啦?”
“嘻嘻!我知道。”
“說給老叫化聽聽。”
“忙什麼,現在還不是時候。”
聖丐哈哈一笑道:“好啊!鬼丫頭倒在老叫化面前賣起關子來了……哈哈……”
“哼!你們少得意,進得此陣,就別想活著離開。”生死判官面巾仍未取下,怒哼中,冷冷而談。
聖丐韋正不禁一聲怒喝,身形起處,疾逾閃電,晃身往生死判官面前欺進,生死判官心頭一懍,本能地劈出一掌,匆匆左移,聖丐哈哈一笑,迎掌一撥,人也早到了左首。
只見他單掌一抄,黑影一掠,生死判官的面巾,恰好被他抄在手中,大笑道:“邱奎!人不要做鬼,裝蒜!”
原來,生死判官正是邱奎所扮,此人白淨臉面,六十餘歲,此際,邱奎白臉變成了紅臉,怒喝道:“韋正,你欺人太過,別怪我手下絕情……”杏黃旗一掠,雲霧頓起,濃厚得伸手不見五指。
娉婷公主一聲嬌叱道:“老叫化,看住了伍海萍。”
“放心,老叫化早站在他身邊。”
“可不能亂移動,否則出了亂子本公主可不負責任。”
“鬼丫頭,老叫化對這些鬼門道可是大外行,你快過來呀!”
娉婷公主格格一笑道:“我要過來,他們都得跑光。”
“救人要緊,讓他們逃命吧……”
話甫落,只聽邱奎一聲狂笑道;“今天要讓你們生離死幻象滅神陣,我邱奎提著人頭見人。”
幻象叢生,但對眼下的三個人,卻絲毫起不了作用。
娉婷公主脆生生地一笑,回言道:“邱奎,你以為生死幻象滅神陣天下無雙吧?告訴你,本公主簡直將它看作破銅爛鐵。”
鐵掌邱奎冷笑數聲道:“別吹牛,有本事你到本掌門這兒來試試。”
娉婷公主冷冷言道:“盞茶的工夫,我就來拿你。”她帶著鐵柺婆婆,左右轉動,來到聖丐這面道:“咦!你怎麼還不解去蟒筋?”
“老叫化又沒有切金切玉的兵刃,叫我怎樣解法。”
娉婷公主笑著對鐵柺婆婆道:“將我苗疆的金葉刀拿出來用用。”
金葉刀是苗疆華宮的鎮宮之寶,輕易不用,但為了救伍海萍,這把刀,第一次在中原亮了相。據苗疆的傳言,此刀只一露面,非要撩起刀兵之亂不可。
娉婷公主醉心海萍,不惜撩起血腥之災,也要拼著一用,果然鋒利無比,金光燦燦,眨眼就割斷了海萍身上的蟒筋。可是,他並未甦醒,還是在暈死狀態中。
聖丐看得眉頭緊鎖道:“孩子死啦!怎麼不動彈了……”
娉婷公主搖了搖頭,嫣然而笑道:“他精神分裂,力盡筋枯,而呈迷亂之狀。放心,他死不了的。”
“將他救醒不行麼?”
“不行,如果甦醒,幻象侵襲,有害無益。婆婆,你抱著他。”
“老叫化來抱他吧!”
“嗯!呆會兒老叫化要打邱奎,還是婆婆抱。”
“我老婆子抱他,誰保護你?萬……”
娉婷公主翠眉一挑道:“叫你抱你就抱,有老叫化子在沒有人敢碰我。哎!總是叫我煩心。”
“我抱,我抱……”
鐵柺婆婆無可奈何地抱起了伍海萍,卻聽聖丐哈哈笑道:“鬼丫頭,你要找鐵掌邱奎?”
娉婷公主漫不經意地微笑道:“約好了去找他,不去怎麼成。”
“得了吧,何必與人爭狠鬥氣呢?”
“老化子,你怕?”
“老叫化都快入土的人,有什麼可怕的。不過,我覺得犯不上和他們賭氣。”
“喲!想不到聖丐縱橫江湖幾十年,卻有了這種菩薩心腸……”
聖丐老臉微紅,截住笑道:“該殺的決不寬恕,不該殺的……”
娉婷公主嬌聲一笑,也截住問道:“他們要剝海萍的皮,挖他的心,這種窮兇惡極的人,你認為該不該殺呀?”
“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啦,找邱奎的另一目標,是查問生死判官的去處,你不願去?”
聖丐微微一嘆,接道:“鬼丫頭,舉天之下的英雄人物,我佩服了伍海萍。如今,我又佩服了你,我去,我去?”
娉婷公主幽幽地笑了起來,這笑,是出自內心,格外的顯得嬌媚,豔麗,她笑靨始終不停,繼續說道:“在陣中你得聽我的,走錯一步,後果就不堪設想,這座陣法委實玄妙厲害咧!”
她當先而行,聖丐緊隨其後,鐵柺婆婆左手抱海萍,右手卻抄起鐵柺,斷後追進,娉婷公主非常小心謹慎,臉色也極為凝重,她的步法極慢,每踏三步,必得觀準方位,方繼續前行,雲霧層層,隨時在變換顏色,奇幻非常,鬼哭人嚎,隨處都是,怪音奇調,也不住傳出。
但是,這三人的定力深厚,絕不遭受侵襲,幾個轉身,就到了十八地嶽峰的主峰,也正是生死幻象滅神陣的主陣,這座主峰的前後,是由五座小峰環圍,雲霧輕飄,邱奎正端坐主峰之上,晃動杏黃旗,直如不覺。
娉婷公主冷冷一笑道:“邱奎,本公主來啦!”
“你上來!”
娉婷公主一怔,當時就有些難色,要知這座主峰極難攀登,叫她指揮人上下,倒是不難,若要她自己上去,可就太不容易。
她略加沉吟,轉對聖丐道:“老叫化,你上去吧!”
聖丐也不由一愕,輕輕的道:“老叫化不懂這些奇門邪法,只怕我上不去。”
“沒關係,我一說你就明白了。”
聖丐瞪著娉婷公主好半晌,沉聲道:“鬼丫頭,你是成心拿老叫化開心哇。快說!”
娉婷公主不慌不忙,將攀主峰的訣竅一說,聖丐聽得呵呵大笑,笑聲乍落,身形已起,轉向第三座小峰飛去,他的身法快如電光火石,落在第三峰之下,略略一站。
驀地人聲騰吼,奔來十多個壯漢,往上圍攻。
聖丐眉頭瞪皺,大喝道:“閃開者免死!”
但,沒有人理會,硬往上衝,老叫化暗中嘆了口氣,雙臂齊揮,勁力飄拂,突將這群壯漢格退老遠,這也就是聖丐韋正,若換上伍海萍,起碼要倒下十幾個人。
聖丐振臂長身,呼嘯聲中,人卻拔空三四丈,飄落峰上,回身探去,又轉射第五峰,再疾轉第二峰,只見黑影閃展,飄來射去,差不多每座小峰,都攀登了三次之多,方立在第五座小峰頂端。
韋正仰望主峰,大聲喝道:“邱奎!你趁早說出生死判官是誰?逃往何處?免得老叫化大開殺戒。”
鐵掌丘奎向下一看,不禁嚇了一跳,他自知不是聖丐之敵,但又不敢說出生死判官是誰。
支吾了許久,頓然將心一橫怒道:“你來吧!老夫和你拼了。”
“你再考慮一下。”
“別廢話。”
聖丐殺機倏現,一聲怒哼,人已到了主峰中腰,依登峰要訣,吸氣貼壁,滑行而上,他離邱奎大約在四丈左右,身形向左斜飛,然後右轉三匝,縱身立在邱奎側面。
這兒只不過一丈方圓,面積甚小,邱奎殺氣騰騰,雙目吐紅,沒有說話,鐵掌猛揮,一口氣攻出六掌,聖丐是以硬打出名的,當下一聲冷笑,僅以八成功力,硬對了打來的六掌,轟聲急傳,沙飛石滾,彈丸之地,打來驚險百出,眨眼間,雙方已打了三十餘掌。
邱奎號稱鐵掌,竟也熱汗直流,喝聲加急。
“邱奎,老叫化再給你一個考慮的機會。”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少廢話。”
聖丐氣得老臉通紅,大喝道:“你以為老叫化不敢殺你?接掌!”
啪啪啪!三掌猛拍,用的是十二成功勁。
鐵掌邱奎哪有聖丐的功力深厚,第一掌,勉強接住,人卻後退三步,第二掌雙臂痠疼,又挫退五步,第三掌狂焰如山,驟然擊到。
但聽一聲慘叫,鮮血自邱奎口中噴出,人如斷線風箏,直向峰下飛飄。
真假邛崍掌門,一死海萍之手,一死聖丐掌中,老化子心中一酸,望著邱奎飄射的身影,不禁愣愣出神,主陣已到,陣腳大亂,雲霧全消,峰下人影搶奔,亂得像一團亂麻。
聖丐忘了魂,失了魄,這是因他幾十年來未曾殺人之故,驀地峰下殺聲震耳,狂吼連連,老叫化不由一驚,神智頓醒,低頭下望,原有的傷感,又消於無形,代之而起的,又是一重殺機,原來在峰下有百多壯漢,在鐵面閻王指揮下,將娉婷公主,鐵柺婆婆圍住猛攻。
以鐵柺婆婆的本事,對付這些人,的確沒有問題,可是她要照顧娉婷公主,又要抱著伍海萍,獨手單拐,行動大受限制,因此,老婆婆已是險象環生,千鈞一髮。
聖丐心中憂急海萍和娉婷的安危,身法如電,疾縱而落,他忘記了適才的慮傷,一聲怒吼,兩掌齊發,陸續不斷,掌勁如雷霆萬鈞,呼嘯震人,慘叫頻傳,人飛屍倒。
喊爺叫娘,百多人只在眨眼之間,就被他劈死了四十多人。
險因已解,鐵柺婆婆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氣,運拐如飛,狂濤澎湃,剎那間,堆屍如山,血流成河,慘慘慘!但沒有人敢畏縮而退。
聖丐韋正怪眼猛翻,人叢中,被他找出鐵面閻王,老叫化心中一動,收掌猛撲,去勢特疾,以韋正的修為,別說一個鐵面閻王,就是十個八個,也不是他的敵手。
只見他瘦掌掠動,黑影一晃,鐵面閻王的右手脈門,已被他扣得結結實實,老叫化打蛇打頭,狠狠地一使功,鐵面閻王脈門寸斷,當時就斷氣歸陰。
“住手!”他大聲一喝,續道:“鐵面閻王已被老叫化捏死,你們還不逃命?難道真要等死不成!”
剩下的四十多個壯漢一看,果然鐵面閻王已死在老叫化手中,屍首未倒呢?死,究竟是可怕的,生命畢竟可貴,誰不要命?於是,現場一陣騷動,屍堆上,縱躍著那些亡命之徒,霎時就逃得半個不留。
聖丐翻眼看著那些冒血的屍體,寒氣直冒,嘆道:“老叫化為了伍海萍的一條命,竟殺死了這許人,真是罪過……”
娉婷公主若無其事,嬌媚的一笑道:“老化子,這群人都是罪惡沉重,死不足惜,你哪來這許多假慈悲。”
聖丐瞪了她一眼道:“一個女孩兒家,心腸怎麼這樣狠毒,難道你一點也不難過?”
“死有餘辜,沒有難過的必要。”
“哼!老叫化佩服你的機智、秉賦、才謀,現在又佩服你這副狠硬的心胸。”
娉婷公主淡然一笑接道:“過獎,過獎!”
鐵柺婆婆心裡也有些不好受,忙道:“我們要救姓伍的小子?走吧!”
聖丐韋正伸手一攔,急道:“就在此處不成麼?”
鐵柺婆婆冷哼了一聲道:“死人成堆,血腥嘔人,我老婆子看著不舒服。你不走,我們走。”
娉婷公主幽然而笑,搶說道:“你們兩人還想拼一場是不?”
聖丐豪性大發,哈哈大笑道:“再拼,她也不是老叫化的故手。”
“我老婆子仍然不服輸!”鐵柺婆婆大聲喝叫。
“不服輸就請來試試……”
娉婷公主忙攔著鐵柺婆婆,截道:“此處危機仍存,不可久停,咱們還是離開的好。”
聖丐怪眼猛然翻動,往四面一瞧,雲霧又冉冉升騰,暗中一驚,無可奈何地道:“反正咱們遲早要解決這筆舊債,走吧!”
鐵柺婆婆沒有再說什麼,只哼了兩聲,娉婷公主嫣然一笑,轉身往陣外走出去。
她所行進的方向,忽東忽西,倏左倏右,看起來雜亂無章,實則,這中間卻大有文章,旁的不說,只看娉婷公主謹慎的態度,就知她的走法,必有深奧的法門在內,三個人魚貫而行,俄頃始走了陣外。
娉婷公主仰臉悠然一嘆道:“幸運,幸運啊!若不是你老叫化擠著我,說什麼也不敢冒生命之險,來救姓伍的出困。”
聖丐韋正不覺一愕,忽有所悟,大聲笑道:“鬼丫頭,難道救姓伍的出困,全是老叫化的面子?你毫不心動……哈……哈……”
薑是老的辣,幾句話說得娉婷公主玉面緋紅,粉頸低垂,久久難抬。
驀地生死幻象滅神陣中,傳來幾聲怪笑道:“韋正!生死判官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敢殺死我手下大將,及數十條人命,這筆帳,咱們慢慢的算好咧!”
聖丐心頭猛震,冷笑了幾聲道:“老化子敢做敢當,這筆帳,咱們現在就可以結算。”
“你進來!”生死判官大聲喝叫。
“你出來,老化子等著不走。”
“諒你不敢進來。”
聖丐短髮怒張,怪眼神光十足,緊瞪著娉婷公主。
娉婷公主搖搖頭,玉手一指伍海萍,小聲道:“推在他身上……”
聖丐狂怒而笑道:“伍海萍被你整得半死,老化子先得救人,只這娃兒死不了,自然要來找你算帳,你等著吧!”
生死判官在陣中磔磔怪笑,諷言刺語道:“人稱韋正功力通天,看來也不過是怕死之徒,虛有其表,好啦!今天饒你一死,改日再見!”
聖丐氣得混身一哆嗦,大吼道:“老化子拼得一死,也要拆散你的骨頭……”他話未說完,抬腳就想往陣中闖去。
娉婷公主趕忙一攔急道:“去不得,請少站……”她轉臉望了陣中的景況,冷笑道:“勞人濤!別在那兒裝神弄鬼,你騙得了別人,卻瞞不過本公主,你要是不敢出來,本公主在三日後,自會再來會你。”
“哈……哈……哈……”陣中傳出三狂聲,道:“化外之民,毫無人性,不值得計較,記住!我在此等你五天,否則?隨時要取你之命。”
“勞人濤,你還不配!五天之內必到,再見!”她不等對方還言,一揮手,催鐵柺婆婆快走。
聖丐可糊塗了,他實在不明白鬼丫頭怎會知道生死判官竟是滄海一奇,心中不住地思慮,腳下也陡然移動,殿後離陣而行。
滄海一奇是誰?怎會有無數的化身?謎!謎啊,沒有露面的滄海一奇,的確諱莫如深,叫人難辨真假,就連生死幻象滅神陣最後發話的人,是不是真的滄海一奇,都叫人十分懷疑,三個人已走出了十八地嶽峰,伍海萍還是暈迷不醒,人事不知。
聖丐斜目看去,濃眉深鎖道:“這孩子怎麼啦?莫非他中毒過深,閉氣不醒,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娉婷公主格格一笑道:“放心,到地頭我包準還個活的伍海萍給你……”
“鬼丫頭,你就不要活的伍海萍不成?”
娉婷公主忽然憂戚滿面,哀怨地一嘆道:“唉!有了活的伍海萍,只怕就沒有我活的娉婷公主……”
“鬼丫頭你這話把老叫化弄糊塗啦!”
“他對我素存敵意,恐怕水火不能相容。”
“你救他生還,難道他不知感恩圖報?”
娉婷公主愁容未消,又是一嘆道:“這也不能完全怪他,天不作美而生出兩個心高氣傲的男女,他縱然心存感恩圖報,但,傲性逼得他大反常態,雙方都難忍讓……”
聖丐哈哈一笑,接道:“你有先見之明,就該好言相商,切不可用言語刺激他,稍假時日,不就乳水相溶,兩性相投了麼?”
娉婷公主苦笑了一下,幽幽說道:“那隻好永遠讓他,唉!我深怕辦不到啊!”
老化子沒有說話,想了訖久,方大笑道:“老叫化孤苦零丁一輩子,兒女之情,素極淡泊,既是出面救了他,我就不能置之事外。哈哈,鬼丫頭,你放心吧……”他說到此處,陡然想起苑小玲,話聲頓住,很急促的接著說道:“不好!姓苑的女娃只怕饒不了我……”
娉婷公主粉面變化,嬌軀陡地一震,忙截口道:“這隻好各憑命運,以後再談吧!”
言談之間,不覺走出半里多路,娉婷公主已是柔弱不堪,蓮步移動,已十分困難,鐵柺婆婆心中好不焦急,內力陡提,撮口一聲長嘯,震撼雲霄。
片刻間,人影疾飄,齊向此處趕奔,首先現身的是鐵笛追魂,身後緊跟著四個紅衣壯漢,再後是江南商隱,聖手秀士,鐵漢宗元,胭脂堡兄妹和掌握虎頭杖的獨眼老翁。
竹轎搭成,娉婷公主緩緩登轎,四個壯漢抬轎飛奔而行,他們很快的來到一座山洞之內,放下了伍海萍。
只聽娉婷公主一笑,對聖丐道:“你快點拍點他的風府志堂兩穴,使他經脈運行。”
聖丐依言抬掌,輕拍海萍的兩大要穴之際。
陡聽娉婷公主嬌聲叱道:“糟!慢點。”她嬌叱出口,聖丐韋正的掌力,早拍中了海萍的兩大要穴。
就這一剎那的工夫,海萍倏地翻身而起,聖丐韋正何等老練,但也被公主的叱聲,和海萍突然翻起而嚇了一跳,老叫化身形急退,立在洞的右側,他要看看娉婷公主所喊的“糟了”,究竟是何用意,海萍站了起來之後,兩眼直愣愣的,東瞧西看。
突然間,他發覺了洞裡站滿了人,似乎感到有點驚意,瞬息間,他又暴露殺機,直向娉婷公主走了過去。
步伐很快,剛到公主前面不過三四步,忽聽他冷笑兩聲,喝道:“生死判官!你在這兒呀!吃少爺幾掌……”
啪……啪……啪……三掌如迅雷疾奔,向娉婷公主打去。
雖然他的功力還未恢復一半,但掌力也相當驚人,如果碰在娉婷公主身上,要不骨斷筋折才怪咧!
這會子可將鐵柺婆婆和索命翁嚇壞,兩人左右移動,呼嘯驀起,柺杖早舞起兩團光圈,圍擋在娉婷公主的面前,三聲大響,海萍的掌勁,被人家的柺杖之力震散,震得海萍晃了幾晃,他更是火上加油,嘿嘿!他冷笑兩聲,抬臂之間,砰砰!兩掌再次出手。
柺杖光圈愈舞愈堅,越起越密,海萍大怒,接連又是四掌。
索命翁火氣上撞,猛收杖,力貫左掌,刷刷刷,三掌應聲而出。
出掌中,只聽娉婷公主叱道:“公公打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