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塔魔君得意之極,排出幾聲刺耳的怪笑。
驀地海萍騰身而起,雙臂疾撓,使盡平生之力,嘩地遙空劈出兩掌,他是怕沙羣壓斃苑小玲,情急出掌,狂飆卷空,潛力激盪,發生了隆隆之聲。
鐵塔魔君突見海萍的雄渾掌力,嚇得心頭大震。
沙……沙……颼……颼……奔壓的羣沙,經海萍掌力衝擊,倏地向四外紛飛,旋卷的沙羣,已變成零亂的散沙,灑落得眾人滿頭滿身。
苑小玲的疾奔之勢,也無形中受到散沙的困擾,當時停止,雙目難睜,銀劍亂舞,護住全身。
足足有盞茶的工夫,滿天的散沙,才漸漸地灑落地面,仍舊是一片淡黃色的沙漠荒野,靜悄悄的。
海萍揚目探視,不禁心頭一震,説道:“魔崽子逃走了……”
他心氣特急,晃身到了苑小玲身側,運足了目力,再向山坡中間看去,和原來的形狀並無兩樣,沒有絲毫破綻可尋。
這種奇異的變化,實在叫人費解,姐弟兩人怔怔出神,非常怪異。
苑小玲沉默了許久,道:“沙障重重,毫無通路,要不要往左面探進?”
海萍氣得俊臉發白_,很快的接道:“既然來了,就得殺他個落花流水,絕不能被這些沙障嚇轉去。”
“沒有進路,不轉回去又怎麼辦?”
“我們到鐵塔魔君現身的方位查探查探。”
“太危險了。”
“不殺八荒賊寇,心氣難平,縱然危險,也顧不了許多。”
苑小玲輕輕的笑了,笑得很自然道:“好!死就死在一塊兒……”
海萍一聲清嘯,迴盪空際。人卻衝空而起,直向山坡間飄去。
苑小玲銀劍疾舉,尾隨而進。
兩人不敢落在鐵塔魔君出現的地方,而在相距那塊山坡黃沙約兩步遠的方位落腳,沙層很厚,兩人落在上面,卻輕飄飄的連腳印都不會留下,這種驚世駭俗的輕功,的確高人一等沒有變化,平穩極了。
海萍心中稍寬,真氣也隨之散去不少。
驀地沙障有兩處一陣旋轉,沙層四外飛絞,很快地陷出兩個小洞。
剎那間,洞口即伸出兩個怪人頭,這兩個人頭全是用鹿皮套着,只露出兩個眼洞,上半身可能也是鹿皮套,怪頭伸出,噓噓兩聲,排出刺耳的竹哨音。
海萍和苑小玲心頭猛地一驚,將要判斷怪頭的用意的當口,倏地沙層疾卷,盤絞空際。刷刷連聲……
不大工夫,又出現兩侖洞,照樣的露出兩個怪頭,他們的行動一致,也吹出兩聲竹哨。很有順序的,在這兩個怪頭出來之後,接連又有三起,以同樣的方式露面。
苑小玲芳心一震,急道:“不好,我們被包圍了!”
海萍環目掃視,可不是,十個方位,正好將姐弟兩人圍在當中。
彼此間的距離,大約在兩丈左右,有點使人不解的,是所有怪頭出現之後,根本不見有何動向,然而,每個頭的眼睛,卻是緊盯着姐弟兩人的。
海萍氣往上撞,冷笑兩聲道:“就憑這些鬼把戲,就想將小俠困住,嘿嘿!”
冷笑方落,所有的竹哨,同時吹響,黑夜間,響聲怪極,委實懾人心絃。
苑小玲不禁大大地震驚,嬌叱道:“弟弟小心……”話未落,十面黃沙,臨空掃壓,齊向海萍苑小玲這面侵襲。
海萍心神突緊,一拉苑小玲,就要騰空飄出,但黃沙滾滾,如一層黃霧,眨眼就籠罩頭頂。
海萍心中喊聲:“好快!”急驟問,猛可裏一伏腰,拉着苑小玲貼着沙層面,平射出去,這種奇妙的身法,舉世難見,霎時就飄出了七丈多遠。
二人立穩身形,扭臉看去,嚇!原來的立身之處,已變成一座小山頭,不期然的沁出滿身冷汗,可是,那十個鹿皮怪頭,已不知去向。這兒,又恢復了原有的狀態,死寂寂的,像是處身在魔域間。
海萍仔細打量形勢,發現自己在驚悸中搶射,而不擇方向,竟登在山坡的上端。
“好毒辣!”苑小玲説。
“哼!我若遇上八荒魔頭,不管是誰,非將他砸成肉泥不可!”滿臉殺焰,叫人見而生寒。
苑小玲卻不敢再激怒他,秀目盼顧,冷靜地打量這黃沙遍野的山坡。
陡然間,兩人感到腳下一軟,似乎有陷落之狀。
海萍心中一震,真氣聚提,喝聲:“姐姐小心……”話説中,人已飛空三丈,盤旋掃飄,不禁扭頭向苑小玲那兒看去
哪曉苑小玲不比他慢,早已在空中飄閃,而且,也正向原來立身之處查看,怪呀!那塊地方,卻無任何兇險跡象。
海萍恨得牙關緊咬,拳腿躬腰,斜向右坡面墜落。在他的身後,緊跟着苑小玲,同時飛落。
身形乍穩,驀地兩人腳下又感到有點旋動,不過,這次腳下的黃沙,倒是真的在旋卷,身法如雲,人影疾閃,兩人再升空而起。
要知這升空盤旋,最耗真力,攻勢不多,倒可勉強施為,若次數變多,危險也就隨之而來,可是,白沙墩的魔頭們像故意開玩笑,只要海萍和苑小玲落地,不管哪個方位,都有鬆軟旋卷現象。
如此一來,首先吃不消的是苑小玲,此刻已是香汗盈盈,嬌喘時生,身形已搖搖欲墜,險象百出。
海萍一看情形不好,氣納丹田,臨空橫移,探掌將苑小玲斜斜的一託,借勢向最先到達的方向推去。
小玲身不由已,嬌軀如風馳電擊,猛向前面射去。
海萍生怕她真氣凝聚不了,摔落重傷。於是,緊貼在她的身側,托住玉腕,輕飄飄的落在地面。
“好毒辣的詭謀!”苑小玲長長地籲出口氣,趕忙調運霸力。
海萍冷冷地一哼,怒道:“八荒惡魔,只會這些鬼蜮伎倆……”
話未説完,驀地“轟!”巨響突起,濃煙噴射,眨眼之間就景物不見,一片漆黑。
“姐姐……”
“弟弟……”
兩人相互呼應,正待急謀對策,忽然天旋地轉,風沙滾流,猛向二人撲襲,這種奇特的機關佈置,是專置人於死地的。
伍海萍出道江湖,已是名聲震耳,殺氣遠播,八荒人物恨入骨髓,都有殺之之心。魔頭們千方百計,好不容易將姐弟兩人誘激到白沙墩,試想怎會讓他有生還之機。
眨眼間,姐弟兩人分隔很遠,風沙及旋轉仍未稍停,海萍心中大急,脱口又大叫一聲“姐姐”……尖鋭的叫聲,正在此際傳出,使海萍更加急怒,掄掌兩晃,很快的亂劈兩掌,但掌風並無物體阻礙,眨眼就消於無形,然而,卻劈散撲襲的黃沙。
他凌厲的掌風剛過,忽地呼嘯連聲,厲勁頻傳……強猛的劈空內勁,從四面向海萍攻到,這漆黑的場所,突地從四面攻襲,的確叫人難加防範。
伍海萍把心一橫,暗道:“大丈夫生而何歡,死又何懼,既有攻擊,必有人在,我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有利,殺吧……”念頭急轉,真元鬥聚,默察正面攻來的方位,揚臂劈出四掌。
蓬……蓬……蓬……蓬……響聲震耳,沙層亂揚……海萍氣凝丹田,身形暴射,直向正面撲去,同時,雙掌不停,一路猛劈硬打,快迅非常,這是情急拼命,打法超出常規,也與武學技擊相違背。
陡然間,勁道在天面空際猛震,排出一聲巨響,將他前撲之勢阻住,但慘嗥三聲,緊接啪,啪,啪地三聲輕響。
海萍倏地一怔,旋即明白準是被自己劈死三個匪徒,不禁大吼道:“不怕死的只管來……”呼嘯再傳,攻勢切近,人家又施偷襲。
海萍力道早聚,嚥住吼聲,揚掌左右環掃,硬生生地拍出兩掌,轟聲重起,強勁更兇,又傳來一聲怪叫,等他翻掌後的當口,另一股威厲的力道,侵襲過來。
時機緊迫,隨着一扭身形,掌雖拍出,可是背後早被來勁擊中,血氣翻湧,不自主的向前栽出了四步之多。
海萍殺氣高漲,但卻眼冒金星,身形剛穩,驀感腳下黃沙一鬆,塵土似乎崩裂,本能的一提真力,哪曉得背部一陣激烈的刺痛,原來凝集的真元,頓時散去,身軀一輕,黑樾樾不明何故,竟向下面沉落。
事實上白沙墩前路進道,是座寬廣山岩,經過人工的修建,鋪滿了淡黃色的沙層。
海萍和苑小玲初進白沙墩,並未進入巖內,鐵塔魔君出現,目的是在誘使海萍入巖。
他和她閲歷太差,從山坡頂端飛落的時際,方位已變,恰好中了鐵塔魔君的圈套。姐弟兩人一進巖內,鐵塔魔君即將機關發動,一時風沙齊飛,地動山搖,巖中黯黑。
盞茶之間,攻勢發動,八荒人物在暗中猛攻,單留正面讓海萍行動。這個當口苑小玲已陷入另一個機關中。
海萍聽見的尖鋭叫聲,正是小玲陷落的剎那,等海萍情急拼命,天罡排出,人也前撲,一口氣被他糊里糊塗劈死了三人,但當海萍隱身之際,攻勢又到,硬逼他退到危險地區,好,以機關致海萍於死。
果然,海萍在急驟間震死左面之人,後背受創,前栽數步,而落下陷阱。
黯黑、潮濕、陰森……陣陣薰人作嘔的腥氣,委實叫人難以忍受,可是海萍倒能無事的盤膝端坐,調運功力,從山岩陷落,人並未昏過去,心神穩定,沉落中,竟被他再次的將真元提聚起來。
不過,不能即刻運用,因此摔落底層,渾身固然疼痛,卻未受到傷害,翻身盤坐,索性閉目運功,自行調治背脊所受的掌傷。
不知經過多久,海萍方覺得神舒體暢,疼痛全消,忍不住張目環掃,啊地一聲驚呼,人也隨着站了起來,敢情他現在的立身之處,卻是個寬大無比,難見天日的深澗。
百多丈的高頂,展出極具微弱的光亮,使他能將澗中的情景,全部收入眼簾,估計時間,大約是在天明,否則不會有微光射入。
借光線仔細查探,深澗的周圍,大約在十丈左右,上小下寬,全是直壁圍繞,滑不留足,周圍直壁的中間,有許多突出岩石,不規則的環生着,看去非常奇特。
海萍在黑黯的山岩中學藝兩年,故而此處潮臭,倒能適應,不過,要想生離這兒,卻比登天還難。
要知八荒人物目前最怕的是伍海萍,千方百計想置他於死地,然而,海萍的武功太高,打他不過,不得已,才運用這些機關絕澗,而殺海萍。
伍海萍觀清絕澗情況,不禁眉頭深銷,付道:“通路沒有,如何出去?日子長了,豈不活活的餓死在這裏……”
想到此處,不覺有些英雄氣短,長長地嘆了口氣,腦海中,當時就浮現出許多事來;父母的血海深仇……八荒人物的兇樣……獨臂大師和半面神尼的大恩……苑小玲和呂小芳的嬌媚……一幕一幕地,有甜、有苦、有辛酸、有狠辣……他,呆怔在幻境中,完全失去知覺。
突然“哈……哈……哈……”三聲狂笑,傳自絕澗的上端,震的碎土撒落。
海萍陡然一驚,星目精光閃動,殺焰再起,幻想去之一空,仰臉上看,沒有人出現,也看不出任何異狀。
大笑停住,緊接着有人喝道:“姓伍的,這是座絕地,你趁早震碎天靈蓋到陰間報到……”
海萍氣得一哆嗦,截口罵道:“放屁!小爺要殺光八荒匪徒,還不願就這樣死去!”
“哈……哈……哈……”又是三聲狂笑,接道:“好小子!不願震破天靈蓋也好,反正也能將你餓死,三天之後,來收你的屍體。”
海萍機靈靈的打了個冷噤,正想回罵兩句,可是沒有音響,又恢復了寂靜,運足目力,專往發話之處瞟視,除了那些突出的岩石之外,還是看不出別的現象。
海萍心中大急,怒氣也更盛,大吼道:“鐵塔魔君,你有本領現出原形來,小爺不將你砸成泥漿,就不叫玉書生!”回答他的是沉寂,沉寂,沉寂……
至此,他明白八荒人物對他是如何的狠毒,縱是叫破喉嚨,人家也不會理會,低下頭,頗為喪氣,殺焰全消的垂手而立。“我何不到裏面去看看?説不定另有發現……”心念既動,腳下不停。兩個閃身,很快的離開了原處。
這兒光線暗,卻阻擋不了海萍的視線,只見他行走很慢,兩道電般目光,湛湛有神,細查絕澗的每個方位,原來裏端寬廣無比,越往裏行,越是下坡,周圍全是黑色的石壁,陰涼無比。
他走出二十多丈,再往前行,就看不出有可通之路。
“奇怪!這座天然的深洞,怎會毫無出路?”海萍望着石壁,心裏是這樣的疑慮。
他失望了,扭轉身,再往前面退回去,突地他有了個新的想法,忖道:“莫非上端突出的岩石,是攀援出洞的機關?何不上去看看。”
“唉!可惜太高,我躥飄不了……”反覆尋思,困難重重,使他難作決定。
許久,見他猛一跺腳,自言自語道:“我何不借兩壁斜飛之力,攀取石巖……”心念一決,真氣陡提,振臂之際,人已衝空飄起。
他身法奇怪,早上升兩丈,貼攀臂面,然後,再借壁面墊腳,斜斜臨空飛渡,繼續上升,不大工夫,就飛登突出的岩石。
岩石大小不同,大的可以容人立足,小的僅只容雙手攀揪,海萍停身在剛可容人的大岩石上,很仔細檢視許久,卻未發現有任何機關,接連,翻躍了好幾個岩石,還是發現不了什麼,不覺大為泄氣,搖搖頭。只好飄身下墜。絕望了,坐在地上,等死神降臨。
一天,二天,三天……第五天,海萍坐在原來的方位,一直就沒有移動,他不但沒有餓斃,反而精神振奮,雙目精光外吐,臉色紅潤。
要知他在斷魂崖一住兩年,吞服了千年銀桃,這銀桃功能延年益壽,十數日不吃不喝,倒不會影響生命,同時,他靜待死期,心無雜念,五天中始終在運行功力,因此,他神光煥發,功力又增。
海萍自己不知道已過了五天,陡地上端又有了響動,將海萍驚醒過來,雙目正張,忽聽有人喊道:“姓伍的,收屍的來啦……”
“咦!咦!咦!”
好幾聲驚奇而怪訝的音調,接道:“這小子沒有死……奇怪……”
海萍早判斷出這是鐵塔魔君他們的聲音,不禁殺機又現,他聲色不動,覷準突出石巖的方向,雙手一按地面,驀地斜飛四丈,只兩三個借勁,人如閃電的到了左面岩石之上,身形乍定,掠掌迎空猛劈。
蓬!蓬!蓬……壁面碎石,紛紛墜落,不絕於耳,一口氣劈出了七掌,不但無濟於事,反而招來無窮的麻煩。
“哈哈!小子真是人間閻羅,埋他!”鐵塔魔君此令一出,忽地黃沙滾滾,從頂端的四周,如水銀瀉地,滿罩絕澗,霍然壓落。
海萍冷笑兩聲,雙掌排出,怒道:“魔崽子,小爺若有一線生機,決將你們殺得半個不留……呸!呸……”
沙層經他掌力震散,落勢更急,滿身滿頭,嘴裏也落進不少,拼命吐出。
海萍在此刻的心境,其惡劣是沒有辦法形容的,在心頭,滿滿的積壓着一個“恨”字,他恨透了這羣毫無人性,橫行江湖的惡魔。
沙層壓力加重,雙眼現出了血絲,殺機充海眉宇,一種求生的本能,迫使他向下飄落,下飛之勢,快不可當,流星般地穩落底層,縱是如此,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被黃沙襲中,而且,沙的來勢加猛,一座深長的絕澗,已變成層層沙幕。
海萍立足不住,縱身而起,再往絕澗的裏端躍去,可是,坡度傾斜,沙羣擁集而至,漸漸地,已深達他的雙膝。
心中憂焚如火,匆忙中,不知該往何處躲讓,流沙並未停止,很快地淹及腿部,海萍仰天一聲長嘆道:“天!難道我伍海萍就該喪生此處!”血氣翻湧,在絕望中,不由一聲大吼,兩掌輕按沙面,納氣提身,拔出沙面有八尺多高。
在空中,凝功斜飛,疾往黑石壁面,貼壁而立,沙浪暴漲,距離腳下不過半尺左右。
海萍暗中一懍,振臂上游,再進八尺,所幸絕澗裏層坡深無底,積沙雖猛,但是,卻無法高漲八尺以上,因此,他腳下始終保持和沙面相離在尺半以上。
不知經過多久,沙浪方靜止下來。偌大的一座深澗,幾乎被沙層填滿,叫人見而心寒。
海萍渾身沁出冷汗,凝目探望,竟也驚得瞠目咋舌,呆呆出神。大約有一個時辰,他試着運氣下移,足抵沙面,功力一直不敢放鬆,方勉強依壁而立,心寬許多,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忖道:“假如沙浪不停,勢非逼得我再往前洞移進,那時,要不被活活地埋死在沙羣中才怪咧!”
話雖如此,可是又該怎樣出困呢?這是個極為困難的事,使他又陷入苦境。
“生死由命,且往洞前趟進,再作打算吧……”他求生之望,油然而起,仍舊依着壁面,試探着再往前行去。
又回到原來的方位,仰道遠眺,景物依舊,看不出有絲毫轉機,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這樣捉弄,凝目深思,不禁悲從中來,滴出了幾滴英雄淚。
海萍又長嘆一聲,曲膝靠壁,往沙面上一坐,還好,倒能安穩十分,凝聚的功力,不期然也散去大半,實在想不出脱困之法,抱定聽天由命的心理,緊閉雙目,又沉沉的入睡。
陡然間咕嘟嘟……咕嘟嘟……極輕微的怪音調,不停的傳進他的耳中,海萍心頭一震,張目瞟探,環掃一匝……
“噗!”灰影疾射,輕落在離身不遠的沙面上。
海萍不知是什麼東西,甚為緊張,他生怕又是惡魔們施展的毒謀,功力陡然回凝,強加戒備。
良久,良久,沒有反應,一小團灰色物體,停留在那兒,死死的動也不動。
海萍不禁好奇心動,默思半晌,輕言道:“不管是什麼詭謀,滑過去看看……”念動身移,腳尖一點,就到了那團灰色物體面前,他不敢驟然伸手去拿,凝目細看,啊!原來是一團白色的手巾,裹着一顆小石。
“這是什麼玩藝兒?怪呀!”猿臂展動,用食中二指一夾,就將那團手巾夾住,身形一旋,又回到壁面,盤膝而坐。
伍海萍吃了很多虧,如今生死不能,他倒反而步步小心,謹慎萬分,輕輕地打開手巾,上面似乎寫了不少的字,又像是畫着一幅圖案。只是光線太暗,字跡太小,不能看得很清楚。
要知現在正是午夜,深洞黑暗無比,這也就是伍海萍,若換上別人,只怕連手巾都不易看真切。
他反覆觀看,還是看不清。“唉!”無可奈何的又嘆了口氣,只好閉目養神。
三四個時辰過去了,他又睜開星目,仰臉望去,細微的光亮,又在頂端出現,忙打開手巾,定目看去,奇蹟發生了,手巾上的是字,也是圖。
只見上面有幾行很小的字,寫着:“絕澗極右的突出石巖,有一塊略帶黃色,你只要能攀上岩石,用力扳動,自會有出困之路。”
另外在圖案的旁邊,寫道:“離開絕澗,機關重重,若能熟記圖中的道路,即可重見天日。”
沒有落款,也沒有標記,海萍眉頭舒展,也深為懷疑,沉吟許久,並未立刻採取行動,不久,他心中忽然一動,忖道:“總是一線生機,且試他一試,再作打算。”急於出困,收起那塊小手巾,立身覷準方位,蜂腰擰動,真力早提,已升高數尺,借勢斜飄,來面幾個轉身,已搶登石巖之上。
這是他原先攀登的石巖,神目如電,拼命的往右首看去,果然,有一面傾斜而尖的黃色石巖,在兩面大的突出石巖中間出現。
心頭一陣喜悦,飄身探進,很快的攀援過來,他左手攀住大岩石,右臂貫力,往黃色的尖石上扳動,力道過猛,嘎地一聲,尖石被他扳斷,發出刺耳之聲,嚇了一跳。
海萍收回右臂,心跳加急,瞪眼望着斷石出神,倏然,響聲大作,嘎嘎不停,他大為緊張,迎目四看,卻無任何現象出現。
片刻間,石屑飛舞,碎沙紛紛散落,他左手攀住的石巖,在感覺上似乎是在震動,振臂翻腕,掠身上移,剛將身形蹲穩在石巖之上,驀地那左右兩面突出的大石巖,倏地向壁面縮進。
海萍心中一慌,提氣剛要躍縱的一剎那,壁面洞開,石巖連人帶石,快疾無比的向裂開的壁門滑進!
海萍臉色驟變,縱身已是來不及了,他不明白這種神妙機關的作用,很訝異的進入門內去,心神恍惚,功力全散,眼前一片墨黑。
眨眼間,石巖猛可裏大大的一震,竟將海萍掀落,嗖地一響,再往壁面滑出,海萍又嚇了一跳,功力凝聚之間,人已落立地面。
他昂首看去,原來是一條狹窄的甬道,光線也漸漸的明亮起來,甬道不高,恰好容一人行進。
海萍恍然大悟,神形陡振,曲腕取出那條手巾,仔細瞧去,圖中雖是指明瞭進行的方向,但是,暗道和支路太多,而未加以説明,略一遲疑,即大踏步往前走去,甬道很短,不過十幾丈遠就走完了。
可是,眼前的景物變了,變得使人難以捉摸,甬道的盡頭,相當寬敞,然而,支路分成五條,每條路都以顏色標記。
由右至左,分為紅、黃、藍、白、黑共五種。
海萍看得一愣,他不知該走哪條路才算對,掏出圖案一看,路是五條,卻未指明叫他走哪一條路,他下意識的生起恨怨之心,忖道:“道路分歧,走哪條路好呢?為什麼不在圖中寫清楚?可憎!”
他凝視許久,陡下決心,自語道:“白色最是純良,何不先從這條路出去……”決心既下,暗提功勁,抬步往白色標記的支路走去。
走進不到兩丈,發現路形彎彎曲曲,足可容三五人並進,顧不得厲害,硬往裏闖。
五丈已過,景況又變,原來這兒有三間石室,每間石屋都有着明亮,好奇心再起,身形扭轉,即往左面石屋跨進。
乍進門,燈光察地一聲全部熄滅,濃煙四起,直向門口撲來,海萍喝聲:“不好”人已後撤,剛出石門一半,陡然——蟈蟈之聲,傳入耳際。
他微一怔神,石門赫然砸落,迅快無比,海萍弓背縮身,猛然撤出,定目看去,只見火星四射,塵煙滾滾,原來是一座鍘刀,入地已是三四寸深,冒了一身冷汗,暗罵聲:“好毒的機關!”
正要轉身離去,鍘刀已緩緩上升,煙霧從門口飄出,薰得雙淚交流,側身閃讓,抹去淚水,睜眼之際,倏然黑影疾縱,發現有人分從另外兩座石屋奔去。
海萍不禁大怒,雙掌齊吐,狂飆頓發,硬往石屋打去,轟聲急傳,一股慘叫,血肉橫飛,竟被他盲目的劈死一個青衣怪漢。縱身落在石門之外,星目飄去,一屋空空,另一屋內的牆腳下,躺着一堆血肉模糊的屍體。無人的石屋,他卻不敢再進,冷電般的雙目,不停的偵察動態,甬道又呈現寂靜,顯得格外的陰森恐怖。
不到十丈,已抵達盡端,海萍沉思有傾,繼續往前面走去,路,沒有了,黑沉沉的看來是條圓形的死洞。他抬目四望,卻見洞的上端,懸站一塊木牌,上面寫着“此路不通”四個紅字。
海萍火氣特別旺,舉掌上推,勁力又發,啪地一聲,木牌碎屑,紛紛向四面墜落,可是,並未出現可通的道路,也未出現敵蹤。
其實,這裏並非是絕地,有路可走,只是他不懂得機關埋伏,空存滿腔殺焰,而無法發泄。
扭轉身,從原地退回,剛到第二座石屋前,黑影再現,猛向石屋搶奔。
海萍一聲怒喝,人已如閃電追到,這一次,他可是看清了是兩個青衣怪漢,血氣橫衝,身法更疾,恰好在怪漢進屋的工夫一腳跨進石屋,他眼中噴火,突見兩個怪漢在扭動石
屋左面的銅環,心頭一懍,抬掌照那個扭環的怪漢劈去。
怪漢一聲悶哼,被他掌力震飛得砸向牆壁上,蓬然一響,口吐鮮血而亡,然而,就在他發掌的同時,門上已落下一座石閘,悄悄的向海萍砸到。
海萍此際正是腳裏腳外,進退都感困難,待他發覺,説什麼也來不及撤身,不得已,縮腦後移,雙掌疾伸,硬生生地將石匣托住。
這石匣的力道,至少在三千斤之上,海萍真力俱發,已感到有些吃力。
另一個青衣怪漢見狀,臉上吐出冷然笑意,回身抽刀,反向海萍撲進。
石匣的壓力不減,海萍兩臂已漸漸彎曲。
危機一變,生死頃刻……怪漢已然撲到,驀地……石屋右面的牆壁突張,縱出五個同服色的漢子,大聲獰笑,抽刀同撲,看情形,大有亂刀將海萍分屍的模樣。
這五個人出現,逼使先撲近的怪漢一怔,單刀出手,又往回收,就這工夫,另有五個漢子已舉刀趕到,奮力照海萍身頭手腳剁去。
命在剎那,驀地海萍一聲狂吼,骨節亂響,雙臂突伸,石匣竟被他使出平生之力,反送兩寸,刀光奔到,海萍又大聲一吼,轟……石匣陡然砸落,六把刀,當,當,當……齊往匣上砍去。
只是,海萍並未被殺,六個怪漢的虎口,卻被反震得痠痛出血。
原來海萍在情急之下,穩身斜移,錯步從刀光中,搶奔出石匣,閃身在怪漢身後牆邊。
六個怪漢不由得呆愣起來,可憐他們急於殺死海萍,而未看清海萍是怎樣逃脱的。
海萍殺機畢露,排出幾聲凜人的冷笑,凝功未發。
六個壯漢心中一陣猛烈的跳動,擰身一看,不由嚇得一戰,六人舉刀齊吼,憑人多而羣攻海萍。
海萍恨極了這些爪牙,不退反進,掄臂橫掃,排山的雄風,應掌而發。
地動山搖,屋震人晃……眨眼間,刀飛人滾,蓬響連聲,一片慘嗥,懾人心絃。
海萍哈哈一聲狂笑.圈臂直推,掌發循環,六個壯漢,連手都沒有還,已被劈死得半個不留。一口氣劈死六人,眼都:不眨一下,算是稍出了心頭積壓的悶氣,冷然地哼了一聲,望了望六具折頭斷臂,口角噴血的屍體,不由又得意地展出了兩聲獰笑。
忽然之間,他發覺石屋四壁合縫,蚊蠅都無法進出,心生晦氣,埋怨自己道:“真該死!怎麼不留一個活口?”
目光梭巡,被他發現原來壯漢扳動的鋼環。生望重燃,轉身扳住鋼環,上下猛地一搬……
察……察……兩響過去,身後的壁門分開,他尚未鬆手轉進,猛然間,厲風疾卷,登將他震得前竄了好幾步。
海萍暗中一驚,穩身看去,又是三個壯漢,掄刀橫阻壁門。
“哈哈!殺不完的鬼崽子……”他喝聲未了,身後壁門又分,狂風捲到,卻將他震向左面的壁面。
海萍掠目看去,壁開兩面,三個壯漢同樣的掄刀阻攔在門口,如此一來,海萍已經明白四壁都是活門,必定有人出現。
身形甫定,即忙前跨五步,站在屋的中央,冷笑道:“嘿嘿!都出來吧!小爺一次來解決你們……”
果然,一座石屋,此刻四面寬敞,每面都站着三個捧刀的怪漢。
屋角間,另外出現一個四十多歲的高大中年人。
海萍暗中凝集神功,星目如電,射向屋角的那人,他似乎在哪兒見過這兇惡的傢伙,但卻想不起來。
“小子!古剎之內讓你逃得活命,今天可是你死亡之期,哈!”四十多歲的漢子提起了往事。
海萍一聽古剎二字,慘狀映現心頭,眼吐血絲,恨滿胸膛,恨極狂笑,沒有説話,只有血淚交流,身形起處,硬往那個怪漢那面衝去。
“上!殺這小子!”十二個捧刀壯漢,從四面迫進,舉刀就剁。
海萍冷冷一哼,神功陡發,晃肩撲進,迎着正面居中的漢子,鐵腕一翻,就扣住了握刀的脈門。
海萍怒吼一聲,舉肘一挺,力道奇猛……漢子一聲大叫,鬆手口噴鮮血,倒震兩丈而亡了。
這手法快捷萬分,恰在此際迎上猛攻的漢子,海萍左掌橫拍,右手刀斜掃過去,罡風疾閃,慘叫頻頻,霎時就死了兩個。
這時差不多是瘋狂了,刀掌並舉,雙腳齊攻,每出一手,幾乎是運出十二成功勁。試想這幾個壯漢怎會擋得住?怎是敵手?
一眨眼,又報銷了五個。
牆角指揮打鬥的漢子心頭一驚,拔腳往裏就逃。
海萍眼神如電,並未追去,當下冷笑兩聲,震臂提力,揚手打去。
噗!血光崩現,那傢伙慘吼兩聲,掙扎着又跑了五步,方倒地不動。
海萍恨惱未減,回身欺進,鐵腕掠動,又撈住壯漢的脈門,五指如鋼,一使勁,壯漢已死了一半。海萍往左一帶,右手攔腰將半死的漢子帶了起來,右腳猛踢,將撲進的漢子踢出三丈,碰地而死。
突地,他橫着將舉在掌中的漢子,猛力一推,照另兩個壯漢砸去,推送之勁,不下千斤,委實嚇人。
剩下的兩個漢子本想逃命,一見人已砸到,想逃是來不及了,硬挺也挺不住,不得已,掄刀照着自己人身上剁去。
壯漢只輕輕的一哼,人已變成了三段,五臟外流,慘不忍睹。
海萍又是兩聲狂笑,縱躍而進,兩掌撥出,轟聲震耳欲聾,烈焰捲過,兩個漢子竟被卷飛。
啪!啪!砸在地上,腦漿和鮮血,混成一片,格外刺目,當時就命歸陰府。
這一場狠殺,只不過在半盞茶的時光,動作之快,力道之猛,的確少見,他連殺一十三個八荒手下,似乎不願就這樣罷手,神目四望,又在打尋目標,靜悄悄,滿是血腥味,他
發現不了什麼,轉目將每具屍首看完,不禁打了個冷噤。
因為,他眼睜睜瞪着那些屍體,沒有一具是完整的,死況也各不相同。
“走!”在心裏有了這個想法,嘴裏不期然的呼之而出,腳下也同時動作。他不從原門退出,反而走最早壯漢出現的壁門,這面仍然是座狹長的甬道,和先前行走的相同。
海萍有了前次的經驗,這次走動,卻沒有那麼粗心大意,步步設防。
過去了三丈多遠,情況變了,甬道的左右兩面,裝置着許多暗門,計算着只怕有十二間之多,每邊六個門,每座門的中間,都有兩隻銅環。
他不敢扳動銅環,昂首直往前端奔進,甬道的長度,估計着大約在五十多丈左右,頂端已到,卻是一扇較大的暗門。這扇門的左面,只有一隻鐵環。
要離開此處,非扭開房門不可,否則,不得其門可出。海萍怔地一怔,心説:“這十三座暗門,必然都是機關,若不破門而進,只怕出不了這條道路。”
左思右想,拿不出更好的辦法,一橫心,轉身靠右首的暗門那邊行去,他走到第四間暗門旁,急忖道:“此門居中,可能通路很多,我且從此門出去吧……”
心念乍起,抬臂伸指,照兩個銅環擰去。
喀喳一響,門未啓開,但在門的各部,出現了許多小孔,海萍心中一動,喊聲:“不好!”
沙……沙……沙……毒弩如雨,密密麻麻的從孔中打出。
海萍在喝喊不好之際,就已側身左躍,身法不能説不快。
然而,毒弩比他還快,就這樣衣服下襬及衣袖,各中了七八隻毒弩,海萍驚得渾身直冒冷汗,檢視衣袖,不由又展出了駭人的殺焰。
他迎目左探,只見暗門上攢滿了毒弩,氣往上撞,跨進兩步,真元提動,舉掌照發弩的暗門上拍去。
蓬……暗門木屑四濺,只剩下少許木架,海萍跟身而進,左腳剛跨進門檻,驀地白煙嫋嫋,在房的中央噴出,直向門口射飛。
這白煙形成一股浪潮,飄蕩門邊一絲卻未散去。
海萍閃身退出,哪敢輕進,煙彌甬道,極快的難辨景物,俄頃,怪味薰鼻,呼吸都感到萬分困難,海萍凝住氣息,步步後撤,乍到第一道暗門之際,忽然咚,咚,兩聲怪響,白煙之中,閃出了熊熊的火焰,直向海萍這面燃燒。
這一下可將海萍逼得無路可走,順手照第一間暗門的銅環扳去,嘎嘎兩響,門已應聲而開。
海萍側身閃進,原來暗門之內是兩間小房,火焰已從門口竄過,海萍打量那兩間房間門口,只見左面門上寫着:“閻王向你招手。”
右面門上同樣是六個字,寫着:“判官向你拘魂。”都是死路,毫無生機。
海萍不知從哪個門行走,火焰閃進,心中大急,思道:“生有處,死有地,找閻王吧!”猛然一腳,踢開了左面的房門,沒有埋伏,探頭瞧去,哈!敢情這裏不是房間,而是個天然的石洞。
他閃身而進,順手將門關上,靠着門,輕輕的吁了口氣,忙取出圖案細看,察看了許久,不禁心中大喜,原來手巾中圖上顯示,此洞直進的,共有小路三條,都能通達外面,不過,這中間是否另有埋伏,卻未説明。
海萍管不了這許多,出困要緊,只見他神情振奮,豪氣奮發,一挺胸,勇往邁進。
十丈不到,果然路分三條,只能容人行走,他略加考慮,選擇了右面的那條路,快速而行。
要知這條路原就很難行動,但是,大多被苑小玲破去了,苑小玲對機關埋伏,雖不太熟念,卻比海萍強得多。
在山坡前,她和海萍同時被困,不過,她是獨臂的門人,同時,八荒的目標是海萍,對她,也就放鬆了許多。是以,她被困在此處,而沒有遭遇襲擊,細心琢磨下,卻被她破去了重重埋伏,便宜了海萍,也便宜了她自己。
海萍出困心切,大步疾奔,他奔走將近半里路的光景,忽聽左面傳來兩聲極為輕微的呻吟,海萍聽覺特靈,吟聲入耳,不覺心頭一震,腳下也自然地停了下來,他扭臉望去,卻是一條壁面,無容人存身之處,這聲音是從何而來?莫非聽錯了?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望着壁面出神。
突然又有兩聲輕微的呻吟傳出,這次可是千真萬確。但聲音從何而至呢?奇怪!
本想離開,可是這聲音對他的關係太大,他不能走。本能的伸出貫勁的右手,駢指往壁上一戮,力道很強,嗆啷一響,石壁陡然裂開一條寬可及人的石縫。
海萍愣了一愣,凝目望去,一片淡黃沙面,黑暗中,隱約約的看出有人在蠕動,他功聚周身,真元發動,晃肩進入石縫,踏走黃沙之上,輕飄飄的快速非常。
綠衣展現,撲俯沙上,秀髮散披,無法見到面目,而且雙足埋進黃沙之中,很明顯的是位姑娘。
海萍心中一直就惦記着這位綠衣姑娘,乍見此景,心中一急,幾乎流出了眼淚,搶進一步,雙手將她抱住,叫道:“姐姐!你怎麼啦?”
她,正是苑小玲,被困在沙冢之中。苑小玲破除這條道上的機關,人卻疲備不堪,加上幾天沒有進食,故被毒沙侵襲,暈倒此處。
鬼使神差,若非海萍選擇這條出路,苑小玲非死在此處不可。
苑小玲微睜無神秀目,張嘴想説話,卻無力説出,只用手指點點腳下。
海萍心裏不知有多難過,低頭看去,這才看出端倪,趕忙拾起小玲的銀劍,運力撥散黃沙,將她抱在懷中,張眼看去,嚇!
苑小玲雙足腫得老大,臉色慘白,皮膚腫脹,氣若游絲,等於是棺材裏拖出來的死人。
海萍一見小玲如此,心裏面有着酸辣、悲忿、恨惱、苦痛……各種不同的滋味,反覆攪擾。臉色凝重,提劍抱着小玲,步出石縫,直往前端行走,他不知前面是否有出路,是否有機關,反正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什麼也不管了。
走!走!走……走完了這條狹道,即進入一座寬大的石屋,海萍只見石屋進出口很多,都有門檻封鎖,陰森森地,有着一股殺氣。
進入石屋,走了十多步,驀地兩側門檻開了四扇,人影疾射,風聲颯然。
海萍當即一怔,凝神看去,真是冤家路窄,仇人相逢了。
第一個出現的是鐵塔魔君,在他身後是九毒娘子,第二個現身的是七星真人,他身後是鐵劍秀士,居中亮相的是火神怪傑,他的側面是開山豹子,除此之外,各個門內,閃出了三十多個青衣怪漢,橫阻在六人身後。
八荒人物卻出現了六荒,不能説不奇。
海萍臉上毫無表情,抱着苑小玲,緩步向前逼去。
鐵塔魔君嘿嘿冷笑,喝道:“小子站住!”
海萍神目瞪得老大。殺氣騰騰,盯着前面的六荒,根本不加理會,大步跨進,這種視死如歸的神情,加上他那股子正義之氣,反倒逼得這羣殺人如麻的魔頭,大大地震驚。
“小子再要前進,我們可要發掌啦!”開山豹子也沉不住氣,大聲喝吼。
前進,前進,前進……
鐵塔魔君殺機突現,大喝道:“小子再上三步,我們六掌齊發,將你二人劈成肉泥。”
海萍還是那股凜人氣魂,照樣走動,事實上海萍已居下風,縱然是動手,也會敗亡。因為,第一、他人單勢孤,第二、幾天粒米未進,滴水不嘗,雖有銀桃保命,在功力總是打點折扣。第三、懷中抱着苑小玲,説什麼也不能動手。所以,他敗定了,鐵塔魔君等人,早算準了,方在此處攔殺,否則決不會容海萍輕易地走到此處。
眼看着第一步已然跨進……第二步已經走過……第三步正要移動……氣氛突緊,生死邊沿——鐵塔魔君臂舉身移,首先後撤。
場中五荒跟着閃退,壯漢疾挪——人羣驟然四散,海萍昂然不睬,走進第四步,第五步……
開山豹子怒聲大喝,喊道:“寧要他橫屍此處,不准他生離‘閻王廳’,殺他!”
六掌頓舉,魔頭們手下絕情,八荒人物功高羣豪,都有幾十年修為,這六人同時拍掌,力道之強,非同小可。
閻王廳狂濤澎湃,屋宇吱格亂叫,生死立判,懾人心絃。
海萍還未接近威力圈,已是衣飄發散,雙目難睜,可是他凝重臉色,毫無所懼,自投死亡之路。
驀然兩股雄渾無比的勁力,從左右兩面小門中排出,另一股柔弱而力強的掌風,從側面逼向海萍。
轟,轟……力道扯平。狂響一過,海萍同時後挫了七八步。
六個魔頭臉色鐵青,把住六道進出口,緊瞪着海萍發呆,但海萍也愣愣地環掃六個魔頭,突如其來,震撼了在場的人眾。
鐵塔魔君冷笑兩聲,喝道:“嘿嘿!怪不得這小子不怕死,敢情暗中還有幫手咧!”
九毒娘子格格兩聲嬌笑,道:“正好!先殺這小子,再收拾暗中的幫手……”
説到此處,又傳出兩聲脆生生地嬌笑,緊接着道:“別不要臉了,一個也收拾不了。”
羣魔大為震動,數十道眼光,移向發話之處。
海萍心中忽然一動,急忖道:“是她?”
不見有人出現,七星真人蹩不住怒喝道:“什麼人?請出來相見……”
未等他將話説完,笑聲又傳,接道:“是我,這就來啦,嘻嘻!”
海萍左手側門啓動,蓮步輕移,走出一位千嬌百媚,滿面嬌笑,而弱不禁風的女郎。她的身後,緊跟着四個紅衣大漢,各人手中握着一條圓形的烏木棒。
女郎笑吟吟地直向海萍那裏走去,對海萍之態,像是特別關懷,可是她將眼前這羣魔頭,反而沒有瞧在眼底,走了十來步,左門響動,出現瞎了右眼的老翁,右門同時大開,奔上瞎了左眼的老太婆。
女郎走近了海萍,老翁與老婆婆也正好在她身後,目光炯炯,暗加戒備,她很體貼地看了海萍一眼,問道:“沒有事麼?”她明明看見了海萍懷中的苑小玲,但她沒有絲絲關切之情。
海萍沒有謝意,只冷冷地答非所問的道:“你們都來了?”
女郎一怔,笑道:“滄海一奇請了你到白沙墩,不是也請我到白沙墩玩玩麼?”
“你成功了,而我卻失敗了。”
“失敗了也犯不着送給他們劈死你呀!”
海萍低頭看了看懷中的苑小玲,情不自禁地一嘆!道:“唉!她……”
“姓伍的,女娃中了我們千毒沙毒,你縱有天大的能耐,也難救回她一條命。”鐵塔魔君冷冷攔住海萍的話頭,傲然而談。
海萍心頭大震,血氣翻動,殺焰也展露眉宇,他是想將苑小玲交給那位青衣女郎,趁機和六荒拼命。
就在他暴怒忿怒的當口,忽聽女郎哼了一聲,微笑道:“白沙墩毒沙固然毒震江湖,不過,像她這點傷勢,還難不住本公主……”
“娉婷公主,我八荒人物與你苗疆華宮,素無仇怨,你何苦和我們作對?”九毒娘子恨聲質問。
娉婷公主冷笑兩聲,道:“是你們請我來的嘛!”
“請你來並非要你從中作梗!”開山豹子大聲説。
“笑話,難道請我來看熱鬧不成?”
火神怪傑怒忿極了,大喝道:“如此説來,你是非要插一腳不可?”
在一旁怒立的獨眼老翁不由大怒,接道:“你説對了,別人怕你們,我索命翁可不在乎!”
“敢情好,恕我們不客氣羅……”火神怪傑冷笑而答。
海萍忿怒難當,大喝道:“住口!”他星目精光閃射,威厲萬端,轉對娉婷公主道:“我的事還是請你們少管……”
娉婷公主臉色一紅,索命翁殺機大現,公主背後的鐵枴婆婆冷然一哼,狠狠一頓枴杖。
火拼將起,海萍又處不利之境,但他壓根就不理睬,扭臉對六荒喝道:“伍某人人間丈夫,向不求助於人,你們和苗疆之事,不必將我牽扯在內……”
“哼!沒有良心的東西……”
海萍回頭一看,原來是鐵枴婆婆在説話,不禁大怒,喝問道:“你説誰沒有良心?”
“説你!”
“我與你們素無恩怨,自信對你們是夠仁至義盡的了,我怎麼沒有良心?”
鐵枴婆婆銀髮怒張,癟嘴一咧,怒道:“沒有我們公主,你出得了……”
説到此處,突聽娉婷公主攔道:“婆婆,不要説了。”
鐵枴婆婆實在忍無可忍,望着公主輕聲道:“早知他是這樣冷酷,還不如讓他死在絕……”
娉婷公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嚇得老婆婆將要説之話,硬生生地嚥住,憋得老臉通紅。
海萍聽她兩次説話,心中倏然一動,只是此時此地,實不容他多作思慮,怒容稍斂,回望娉婷公主道:“在下心境惡劣,話出如風,不周之處還請原諒,不過今日局勢,還請不必插手,再見!”話落身轉,抱着苑小玲,面對六荒大聲道:“你們與我仇深似海,今天殺不了伍某人,日後必要將你們砸成肉泥,縱然容情讓我,也不心領,我要走了,有種的只管動手。”星目平視,氣度安詳,緩步往正中大門走動。
三十多個青衣怪漢,竟被他這種氣魄震懾得痴呆如泥,待著不動。
六荒被他幾句話説得心驚魄動,鐵塔魔君大喝聲:“攔住他!”
怪漢被魔君喝聲嚇得一哆嗦,人影搔動,刀叉齊舉,衝着海萍衝到。
娉婷公主有心相助,無奈海萍將話扣滿了,芳心有着無比的哀怨和痛楚,眼睜睜看着他走進死亡之門。
人影接近,銀光刺目,眼看海萍喪命的剎那,驀地黃影疾閃,嬌叱兩聲……
羣魔猛可裏一怔神,就這當口,嗆啷,嗆啷……幾聲怪響,怪漢的刀刃,卻被削斷了七八柄,三十多個怪漢駭異萬分,紛紛往後一退,舉目看去,哈!
廳中已然站立一位嬌豔絕倫,滿面殺氣的妙齡黃衣姑娘,這位姑娘懷抱銀虹四射的寶劍,威凌之極,怒瞪着那羣惡魔。
許久!許久!方見她回首衝着海萍,嫣然一笑,道:“萍哥哥,你跟着我走!”
海萍神情陡振,大喜之下,忘了稱她之名,急道:“姑娘請吧!”
來的這位姑娘不是別人,正是半面神尼的衣缽傳人呂小芳,她本來是心酸海萍移情別戀,負氣而走的,但窮神卻幫了海萍的大忙,追上姑娘,費盡了唇舌,方將她的醋意消除。
沿途在窮爺的領導下,追蹤海萍,最後,方探知海萍和苑小玲赴會白沙墩。窮爺可真急了,拼命追趕,可巧在途中碰上娉婷公主一夥人。窮爺心中一動.並未露面,吩咐小芳暗躡着她們,而到了白沙墩。娉婷公主露面,窮爺和呂小芳倒是沉住了氣,直到此刻,方命小芳亮相。
呂小芳見海萍似乎神態冷漠,芳心一涼,但又不好不依他,只好在心頭一嘆,提劍開路。
七星真人縱身躍進,迎面照小芳就是一掌,喝道:“姑娘什麼人?”
小芳左掌貫力,猛攻出去,右劍掠空劃到,叱道:“你管不着!”
嘭地一聲,兩人都未移動,眨眼間火神怪傑嘿嘿一笑,飛躍而至,攔住了小芳的去路,喝道:“姑娘莫非是半面神尼的弟子?”
“知道了何必多問!”
“姓伍的是姑娘什麼人?”
呂小芳玉面微微一紅,冷笑道:“你問這些幹嗎,滾開!”銀虹瀉地,刷刷兩劍,照雙魔攻去。白鳳劍氣暴漲,冷森森地砭人心背,逼得二人後退了一步,但去路仍舊被擋。
七星真人嘿嘿冷笑,道:“白沙墩不是姑娘闖得出去的,還請三思。”
“放屁!姑娘偏要硬闖!”劍光大作,劍勢凌厲,一口氣連攻了五招之多。
也許是雙魔得知她的來頭太大,不願多樹強敵,則不還手,雖退兩步,卻阻攔通路。開山豹子火暴極了,一揮手,九毒娘子,鐵塔魔君、鐵劍秀士四人,長身湧進,橫阻正中。
鐵塔魔君傑傑怪笑,道:“姑娘不聽良言,只怕來得去不得……”
呂小芳冷笑兩聲,怒道:“我就不信……”
她振劍要攻,忽聽海萍喝道:“芳妹回來!”
小芳聽得心中一甜,卻狠瞪了六荒一眼,當真的退縱海萍身側,她秀目瞟動,發現海萍殺機凜人,臉色通紅,星目也射出可怕的血絲,不禁脱口叫聲:“萍哥哥……”
海萍一搖頭,歉然説道:“我姐姐命在頃刻,實不能多延時刻,請你代我照顧她,讓我來殺這羣魔崽子。”
小芳本不願意,及見海萍立意堅決,芳心一軟,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了苑小玲。
海萍臉上現出一絲苦笑,轉身望着六荒喝道:“魔崽子,你們有多少通通上好啦!小爺和你們作個了斷!”
鐵塔魔君見海萍殺焰懍人,心頭跳動,揮手對另外的五荒説道:“今天不是我們橫屍此處,就是姓伍的埋骨閻王廳,咱們上!”六影縱橫,惡狠狠地奔走過來。
大戰即將暴發的當兒,娉婷公主忍不住叱道:“慢點!你們如果要以多為勝,本公主叫你們半個也走不出閻王廳!”她玉掌輕揮,幾處小門前,出現了鐵笛追魂,鐵漢宗元,江南商隱,聖手秀士,玉扇秀士,還有胭脂堡的笑面郎君和脂粉金蝴蝶人等人。
這些人一出現,鐵塔魔君他們就泄氣了許多,一個個莫明其妙地互相瞪眼,事實上他們説什麼也猜不出這羣江湖一流高手,怎會受娉婷公主這個女人支配的。
七星真人城府最深,略略打量了眼前的形勢,來了個大轉變,冷笑道:“不要有損八荒的盛名,我們讓開!”
老道背插七隻連環劍,拔出一隻,迎空上打,篤!恰好戮進屋樑正中,他揮手閃身,退到左側小門前。
五條人影,快如閃電,疾速把住小門。娉婷公主不屑地冷笑了兩聲,沒有説話。
海萍心中大不願意,瞪着娉婷公主怒道:“你真喜歡多管閒事!”
娉婷公主這次可沒有讓他,微愠道:“這是我的自由,管定啦!”
“再要多事,可別怪我不客氣!”
索命翁暴怒突起,大喝道:“小子你敢!”
海萍身形陡躥,人在空中,照索命翁劈出兩掌,大怒道:“我有什麼不敢?”
索命翁斜步抬臂,雙掌先後發出,烈焰疾卷……蓬蓬兩響,老翁退了三步,海萍落地之後,也退了兩步,這一下叮將海萍的真火打出來了,猛挺身,揉掌疾進,正要拍出,倏地身後嗡嗡亂響,兵鐵交鳴。揉出的掌勁,硬生生地吸住,旋身看去,不由冷冷地笑了兩聲。
原來,三十多個懷抱刀刃的青衣怪漢,成半環形向海萍圍了過來,海萍虎目如兩道冷電,俊臉崩得緊緊的,大步往怪漢那兒走去。
“萍哥哥,接住這個!”銀虹劃空,破空疾傳,白鳳聖劍,已從呂小芳手中飛向海萍。
海萍心中大喜,臉上殺機重重,卻因此展出了些微笑態,一招手,接住聖劍,聖劍在握,如虎添翼,三十多個壯漢,怎會放在海萍的眼底。只見他哈哈兩聲長笑,震屋嗡嗡作響,喝道:“魔酋不敢出面,卻叫這羣魔崽子來送死,哈哈!”狂笑中,抱劍縱躍,虎入狼羣,追命九式,疾劃而出。
三十六個怪漢像是久經訓練,劍氣乍到,化整為零,四人一方,形成九宮陣法,惡狠狠地展開了猛攻。
海萍追命九式雖是無敵,但人家的陣法攻守兼備,彼此呼應,打得頭頭是道。
要知道這三十六個怪漢,是滄海一奇親手訓練的陣法之一,在江湖上從來就沒有打過敗仗,這是七星真人的毒謀,毒辣的還在後面。
海萍劍氣節節暴漲,逼得怪漢團團亂轉,可是卻無法殺去一人,心中急怒叢生,一時可想不出殺人之法。真火衝動,俊臉通紅。
“寶劍專削兵刃,攻正面!”娉婷公主有意無意地説了這麼兩句,但聽在海萍耳中,卻起了極大的作用。
劍法頓變,光幕耀眼,夾着懾人心神的呼嘯之氣,疾似飄風,專往怪漢兵刃上遞,三個照面一過,蹌踉兩響,削去了兩股鋼刃,海萍神情振奮,一聲清嘯,左手撥出一掌,逼退後面的十八個漢子,右手神劍跟進掠動,當……當……當……這一次竟被他削去了八股兵器,嚇得壯漢陣法一亂。
海萍殺機倏現,劍掄正面,左打右刺,神兵利器,成力大發,兩招過去,慘叫兩聲,正面八人,已死其二,舉手間,劍劈兩人,身法一緊,又倒下三人,鮮血急噴,吼聲懾人,海萍毫不動容,一見陣腳大亂,旋身猛撲,劍光過去,三人斷臂,兩人少足,血流如注,不但阻止不了海萍的殺風,銀光刺眼,身法如電,早就橫劈四人。
這一路快疾的殺法中,竟被海萍悟出雙招連用之法,不禁神情更張,他憋不住又是一聲震動心絃的長嘯,聖劍飛舞,聲挾風雷,力如雷霆。
啊……哇……哇……紅光亂灑,海萍身上已濺滿了鮮血-接連倒地七個壯漢。一口氣連殺帶劈,死傷二十一人,仍不足以抑制心頭的忿恨,眼中冒出了熊熊的火焰,要將滿肚子的怨恨,盡發泄在這羣怪漢的身上,只見他身形暴射,聖劍再揚,當時又被他絞死了兩個漢子,這真是殺人不眨眼,誰見了也是心寒。
旁立娉婷公主,緊閉秀目,不忍看下去。抱着苑小玲的呂小芳,也是芳心急跳,玉面變色。
閻王廳血腥沖鼻,已形成了血河,但海萍仍舊不肯停手,三十六人,被他殺得只剩下六人。慘然!慘然!驀地勁風震盪,凌厲無儔,直向海萍撲到。
海萍正在追殺剩下的六個怪漢,猛力反身,忙橫拍一掌,巨響震耳,海萍竟被劈退了五步,腳踏鮮血,停手看去,原來是六荒同時出手,怪不得將他劈退。
海萍狂笑數聲,大吼道:“鐵塔魔君,還我師父的命來!”搶身疾躍,直奔鐵塔魔君站立的小門。
他人未撲進,忽地鐵塔魔君右臂上攀,扳住門環向下一拉,黑煙四起,六荒已閃入門內,閻王廳隆隆而響。
娉婷公主冷冷地喝道:“姓伍的,速從正門闖出!”煙霧騰空,隆隆之聲,陡然加重。娉婷公主玉掌揮動,四個紅衣大漢一抖烏木棒,四棒一架,即變成一座轎椅,她登入轎椅,大漢抬起就走,忽聽她又對呂小勞道:“你隨我走吧……”
快迅地走出側面小門,呂小芳在濃霧中,早看不見海萍,只好勉強追在轎椅之後而出。
海萍乍見鐵塔魔君拉動門環,不由大驚,殺焰全消,腳下立止,就這工夫,六荒不見,他是驚弓之鳥,恐慌頓起,扭臉四望,煙霧太濃,不見小芳芳蹤,他主意頓失,進退不得。
這當時,忽聽娉婷公主的聲告,匆忙中,疾向正門搶奔而出,隆聲特重,閻王廳還有六個未死的怪漢,可憐他們替八荒魔頭作惡,殺人無數,到頭來,仍然被八荒人物所殺,這六個人被隆聲震昏,被濃煙彌罩,都倒在血泊之中。
轟!轟!轟!三聲爆炸.火舌飛揚,塵土四起。諾大的一座閻王廳,剎那間坍塌下來,變成了一片火海。海萍離開正門,只不過眨眼的光景.若稍晚半步,非被活活地燒死不可,他出門疾奔,數十丈內,仍然是一座紅磚砌成的通道。
片刻間,方走到盡頭。舉目觀看,原來這兒是一座寬敞的石鼎,空空地,靜靜地,沒有進出之路,他擦了擦身上的血漬,坐地略加調息。此際,他反倒冷靜起來,迎目四望,查探有沒有機關按扭,因為,幾天被困增進他很多的閲歷,陡然,他看見鼎端有一個半圓形牙齒。心中大喜,站起來,舉劍輕輕照那個牙齒頂去。
剎那間嘎,嘎.……一連好幾聲怪響,石鼎從中分裂。一股強烈的陽光,猛然射入,海萍幾天來未見太陽,雙目難睜,但他怕石鼎關閉,奮身衝射,飄出石鼎之外。
他落地鎮神,抬頭看去,不由訝異地啊了一聲道:“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