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花園裏沒人,卻能從旁邊的路燈上借到光亮。
向山就道:“你有跆拳道的基礎,練腿法應該比較合適,我先給你教個腿法吧!看好了!”説着,就拉開架式,雙手一抱懷,做了個金雞獨立勢,然後腿一伸,就接個雀地龍下去,接着身體一伏,雙手成扭捶勢,雀地龍就轉成了鋪地錦,大大的一個人,就如一塊布般平平地貼鋪在地上,然後突然站起,打了個天腿朝天蹬。
起如行雲流水,險鋒兀顯,站如青松一棵,穩穩當當。
然後從朝天蹬又變成雙手抱懷的金雞獨立,不過卻倒了個左右式。又走了一遍,讓莊菲看看清楚。
這一式天腿,是胡斜子傳的練腿秘法,將柔軟和長力以及起伏的身法溶到一起的東西,向山知道,這種東西,最長功夫,卻也最能磨人性子,倒也不怕別人學了去。另外,現在雖然沒有拒絕教莊菲,但真正收不收莊菲做弟子,還要看她把這招天腿練的怎麼樣,如果能練好了,是個可造之才,向山倒不介意真的收一個女孩做弟子。
他是胡斜子傳了門户的人,胡斜子這一支就靠他再傳下去,同胡斜子的其他弟子不同,他有廣傳弟子的責任。而且,今天雖然接觸時間短,但莊菲的性格,以及為人都不錯。當然,具體心性,那得經過長期觀察了。
要説莊菲一方面是有基礎,另一方面,也確實聰明,向山走了兩遍,她就將動作走了出來,而且像模像樣。正在這時,她的電話就響起來,原來是她的那幾個朋友,出來找不到她人,就打了電話過來。
莊菲接了電話,讓葉小芸他們在附近一個地方等她,就忙掛了電話。一又大眼就溜了向山,怕惹了新認的師父生氣。
向山又看她練了兩遍,給她正了正架子,又説了要領,就笑道:“就教這麼多吧,你先練,等你練得落地生根,有感覺了,再教別的!”
莊菲乖巧地點頭,完全收了平常的瘋丫頭形象。
教得簡單學得快,兩人就又往回走,向山一邊走,一邊對莊菲道:“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對我並不瞭解,就敢在晚上帶我來這些僻靜地方,也忒大意了!如果我是個有壞心的,那豈不糟糕……”
莊菲就在黑暗中吐了吐舌頭,道:“我知道師父你是好人!”
莊菲雖然看着大不咧咧,卻也沒這麼粗心,她是從向山的口音和功夫中,推斷他肯定和康順風有什麼關係,所以才敢在晚上帶向山走這些僻靜的小巷子。
二人又到了剛才的路上,向山準備走時,莊菲突然叫道:“師父……”
向山就轉頭看了她。
莊菲做出一副可憐的樣子道:“你不會只教我這一招就不要我了吧?”
向山一臉的莫名其妙,不明白她的話什麼意思。
“你都沒留個聯繫方式,我怎麼找你?”莊菲的眼神就巴巴地看過來。
向山的心頭突然沒來由地一疼,莊菲黑漆漆地眼睛,在並不太亮的路燈光下,顯出一種霧裏看花的朦朧來,在這一刻,神似了向山弟弟每每企求哥哥做什麼事時的眼神。
向山忙收攝心神,將自己從回憶中撥出來,聲音卻是柔和了許多,道:“我暫時在鑫城酒店1307房,你記一個電話,到時打這個電話,就説找向山就可以了!”説着就報出了康順風的話。
“這是你的電話?”莊菲並沒有康順風的電話號碼,所以並不知道這是康順風的號碼,就拿出手機想把向山的電話存起來。
“不是,這是我師弟的,我自己沒有電話……”向山答道。
莊菲一愣,不明白師父這麼牛的一個人怎麼會沒有手機,突然想起什麼似得,將自己的電話就住向山手裏一遞,道:“師父,你先用我的電話吧!”
“不用了……”向山道:“你打我剛才給你的電話挺方便的,我們就住在一起。”
但莊菲不由分説,硬把手機塞到向山手裏,向山不習慣和一個女孩子推推扯扯,做肌膚接觸,一不留神,就被莊菲把手機留下,不待他説什麼,就轉身就跑了。
向山看着手中小巧的女性手機,苦笑着搖搖頭,心道:這女孩子心還真大,真不怕自己是騙子呀。眼看着她的身影就隱入燈火中,他就將她的電話裝起來,轉身回酒店去,邊走邊回憶着今天晚上的情形,再次苦笑起來。
原來這繁華的大都會中,也隱藏着種種奇事妙事呢。
向山回到房間時,康順風仍沉浸在思索中,茶几上還留着他吃了一半的飯菜,康順風一邊演着那些打法,一邊從打法中突然化出去,接到從小習練的各種拳套的招法中,又從招法的某一點,接回到打法中或者接到另一個打法中。
總之他再把自己這二十年來學的東西,進行無數種的組合和分解。
向山沒有打擾他,就又出了房間,來到胡幽的房間。胡幽和王眉正在房間裏聊天,看他來了,胡幽就站起來,同向山過起手來。王眉則笑着給他泡上一杯茶,在一邊看着他們過手。
向山曾經在胡幽家裏住過半年多,一方面受胡幽爺爺和父親的指點,又整天同她哥哥胡尊玉實戰,對於戳腳也很悉。而且,他跟胡斜子當年走的多,對許多拳種都有一份認知,所以並不受什麼打法或拳法的侷限。
向山一邊同胡幽過手,一面指點她一些經驗上的東西,胡幽就不時地停下來,把向山指出來的地方試練一下。
向山的這些經驗,一些是自己打出來的,一些是胡斜子傳下來的,都是真真的東西,王眉在邊上,也得益不淺。
這邊鑫城酒店裏,彪盛堂請來的人都準備着四天後的鬥拳。和信堂的楊震林這時也將盛姐和陳胖子約到一塊了,三家都有灰色生意,都有賭場,這次鬥拳,是近年來S市最大的一場鬥拳,因此楊老頭想開個盤子賭上一把,所以叫兩人前來商量。
而且忠義堂那邊已經傳過話來,要求盛姐這邊把武師的資料提供過去,也想開盤口。楊震林的意思,誰都和錢沒仇,不如大家一起開盤賭起來。
而且其他的幾個在S市能説得起話的堂口,都對此事表現出很大興趣,一時間各路資金都彙集進來,一時間暗流洶湧。參與的人一多,事情就複雜起來,所以得早早打算,免得到時由於利益問題,出什麼紕漏。
這邊南京幫、彪盛堂同和信堂一起議事兒,那邊在河南幫的中州夜總會里,白眼狼此時卻一臉的惱怒和無奈。在他面前,坐着湯家老二湯辰虎和房三,還有幾張陌生的面孔。
房三在一疊紙上指指點點道:“這只是以防萬一,河南幫贏了最好,你白老大繼續領河南幫發財,但如果萬一敗了呢?我是説萬一,你難道喜歡讓彪盛堂那個女人勢力膨漲?”
白眼狼心裏極度不爽,他先下手為強,請盡了這S市附近的各派高手,許多都是在全國排得上名的打手,他就不信盛姐那個女人能石頭中變出花來,還能請到比自己這邊更厲害的人物來。明明自己有十分把握能贏的事情,湯家偏偏要插一手,非要自己在這些轉讓協議上簽字,意思將河南幫的幾處重要產業,轉讓給忠義堂。
湯家的意思,如果河南幫能贏最好,那大家都退回原來的狀態,相安無事,他們這份協議就不生效。但如果河南幫敗了,他們不希望看到一個一下子實力擴張的彪盛堂,所以要白眼狼先簽述一份產業售讓協議,到時萬一河南幫輸了,忠義堂就用這些協議,將河南幫的一些優質產業控制到自己手裏,而不是便宜彪盛堂,開出的條件是,在河南幫被彪盛吞併後,會給他白眼狼自己補償一筆錢。
當然,協議上對這些產業開出的價格,都是意思一下的價格,遠無低於實際價值。
白眼狼思前想後,他不知道自己萬一簽了這份協議後,到時候河南幫沒敗,忠義堂卻拿出這個協議來,自己該怎麼辦?
湯辰虎和房三自然知道他的心思,直接把一份有湯辰龍簽字的,忠義堂將幾處基本等值的產業轉讓給河河南幫的同類協議遞給白眼狼。
房三就道:“到時河南幫不輸,如果我們忠義堂拿你籤的這份協議説事兒,你就可以拿出這個協議來,到時還是個不輸不敗。如果輸了,忠義堂會給他補償的那筆錢,他到時把這份協議還給忠義堂,那時,我們也不怕你作怪!”房三的話很明白,如果輸了的白眼狼還想在這份湯辰龍簽字的協議上文章,忠義堂一個堂口也不怕你一個孤家寡人的白眼狼。
這倒是個好辦法!白眼狼最終就在上面簽字了,一是他現在已經沒有了得罪忠義堂的本錢,另一方面,這個辦法似乎對他來説,有百利而無一害。
在他低頭簽字時,他沒有看到,湯辰虎嘴角的一絲冷笑,房三眼裏的一股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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