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姐在看到康順風突然出現時,有點意外,就看了三子和阿平一眼。三子就輕聲解釋道:“小康身手好,上次出事,阿平和我都很擔心。”
盛姐就笑了,點點頭,表情微微有一點不自然。
康順風心裏也有點兒怪怪的感覺,叫了一聲盛姐,臉就有點微紅。
盛姐很快就調整過來,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就低頭上了車子。康順風轉過去,坐在前面司機邊上。
阿平和阿成坐上一輛商務車,帶了幾個從彪盛集團公司帶來的財務經營人員,在前面開路。後面三子帶胡園等十來個小夥子坐上一輛麪包車,緊跟着盛姐的車子。再後面還有兩輛麪包車,則由馬健和才哥各帶一輛,遠遠地吊着,以備有意外發生時,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
車子很快就到了悦風樓,先是阿平和阿成他們下車,康順風下來給盛姐開了車門,盛姐還有些不習慣他做保鏢的樣子。下車時,盛姐的手有意無意地按在他把着車門的手上,用力捏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康順風明白這是盛姐對讓他做這些事表示歉意,就對她回了一個微笑,他心裏並不介意為她做這些事。別説兩人有了那層關係,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這麼做也是一種必要的禮貌。
一行人進了悦風樓,三子並沒有一起跟進來,他帶了一車人就在外面裏等着。胡園等幾個就下了車,隱入周圍的巷子裏,做暗哨去了。
悦風樓是陳胖子定的地方,他自然做為主人要早到一步了,盛姐剛進悦風樓的大廳,一報上包間的名字,一直坐在迎賓小姐邊上的馬龍就站了起來:“盛姐,陳哥讓我在這等你多時了,請隨我來……”説着,就作舉手肅客的動作,請盛姐先行,自己側了半個身體,在前面領路。
康順風看他面繡黑虎,一幅充滿煞氣的樣子,也暗暗稱奇。很少見人把臉紋成這個樣子的。而且看他步履穩健中帶着輕巧,知道是個有身手的人,就留了心。
到了二樓,轉過一個彎,就見陳胖子已經迎了出來,顯然這裏還有南京幫的其他人,悄悄地將消息送到二樓來。
盛姐原來就和陳胖子見過幾次,不過那時陳胖子還沒上位。兩人客氣幾句,就進了包間裏。裏面已經坐了南京幫一眾人等,見他們進來,都站了起來。卻有一個大胖子貌似有意地慢騰騰地站起來,盛姐不由地就皺了眉頭,看來南京幫還是有人對兩家合談的事不服氣。
兩邊分賓主坐定,就有南京幫的小弟倒上茶來,那個剛才慢騰騰站起來的大胖子這時更是一副大不咧咧的樣子,懶懶散散地幾乎要癱在椅子上一般。
康順風不由地打量了他兩眼,卻不由地提起了神,這人不簡單!看似懶懶散散,但散漫之中,卻能看出,就這麼懶散地坐着,那人卻兩肩相照,身上勁氣斂合,雙眼微眯,如一頭打盹的老虎般的外鬆內緊。
陳胖子看陳二住那個樣子,知道他又老脾氣發作了。
陳二柱為人有義氣,有豪情,但就是有一點不好,不大服人!這次在彪盛堂掌握主動權的情況下,兩家進行合作談判,陳胖子知道他感覺心裏不舒服,所以就鬧出這麼個陣勢出來。不過陳胖子也對他沒辦法,而且陳胖子也知道他雖然難纏,卻是個有分寸的人,倒也不擔心會攪了談判,只是知道他遲早要借題發揮,鬧點事出來。
而且,從心裏講,陳胖子也不反對他這麼做,只要不攪黃談判,適當地向彪盛堂施加點壓力也是好的,畢竟人人都不願意別人把自己看扁。
陳胖子哈地笑了一聲,就對盛姐道:“前段時間我們兩邊有點誤會,是非對錯今天就不在這擺了,我這裏先陪個不是!”説着,對盛姐這邊一抱拳,作個楫。
盛姐輕聲一笑,道:“上牙還和下牙打個架呢,何況在江湖走的人,碰碰擦擦是難免的!既然我們雙方願意合作,過去的事就都不要再提了,以後我們彪盛堂要借重各位的地方還很多!”説着,就指了成哥道:“這位是我們彪盛集團主管業務的副經理成哥,這次具體的合做問題,我們這邊由成哥負責,你們那邊是那位負責,咱們這邊喝茶,讓他們先拿個章程出來。”
陳胖子就也指了一個瘦瘦的中年人道:“這位是我們金陵集團的負責人龐易安先生,就由他和成哥談吧。”
那個叫龐易安的就站起來,和盛姐打個招呼,然後帶幾個提文件夾的男男女女,和成哥的人坐到包間另一邊的沙發上去,討論合作的事。
那邊談開來,這邊陳胖子就道:“聽説彪盛堂要同河南幫開門斗拳,不知道贏的把握有幾成?按説最近彪盛堂一直佔上風,為什麼要答應他們鬥拳,難道你們憑實力還吃不下河南幫?”這話裏就帶了試探的味道。
盛姐吹了吹懷子裏的浮茶,輕輕地呷了一口茶水,道:“忠義堂的房三在中間説合,彪盛堂在S市算是個新立的堂口,不得不給忠義堂這個面子!”
陳胖子就笑道:“房三並不能全部代表忠義堂吧?”
盛姐點點頭道:“他的身份當然不能全部代替,不過這次他是替忠義堂的湯老大帶話的,並不以是他自己的身份來説合的……”
“哦——”,陳胖子應了一聲,話鋒一轉道:“那些生意上的合作,都是些合則兩利的事情,那麼這次南京幫站在彪盛堂的一邊來,能得些什麼好處呢?”
盛姐的眼睛就直盯了陳胖子,道:“第一件好處,就是我們彪盛堂不再追究南京幫搶我們場子傷我們人的事了……”
陳胖子也不示弱地盯回來,道:“追究?你不怕我們站到河南幫一邊嗎?”
盛姐的眼睛一瞬不瞬地道:“就算你願意站在河南幫一邊,他們願意嗎?而且,青竹幫能容得你南京幫抽人出來同河南幫一起對付我彪盛堂的話,我估計你陳老大今天就不會陪我坐在這裏了!”
陳胖子就收回了眼光,道:“血罈子的事不是我們做的!”
盛姐輕輕地笑起來:“我相信你,問題是青竹幫的人不肯信你!而且,聽説你還得罪了房三……”
陳胖子就苦笑一下,道:“那也不能讓我們一點好處都不落地站在你這邊,你知道,這次我們並沒有從你這得到什麼好處,而且傷了不少弟兄,這樣子我沒法給下面混飯吃的弟兄們交待!”
盛姐道:“是你心太急,我才説了第一,還沒説第二呢!第二就是我們彪盛堂可以出人幫你們平了青竹幫,青竹幫的地盤全歸你們,但是江口灣那片歸到我們彪盛堂。相應的,我們也把河南幫公園南邊的區域劃給你們。”
青竹幫也是彪盛堂心頭的一棵刺,畢竟血罈子是彪盛堂的人作的,現在雖然沒人説,但難免會有一天被翻出來,一不做二不休,不如趁機撥了這棵刺,也能加強同南京幫的聯盟。
陳胖子沉思着,半晌沒説話,最後一抬頭,道:“行!只要你願意把青竹幫的地盤歸我們南京幫,只要我陳胖子在這位子上一天,南京幫就一天是彪盛堂的聯盟!”陳胖子這麼説,是做老大的規矩,自己做老大隻能承諾到自己做老大的範圍內。江湖有江湖的規矩,那種前任老大承諾到下任的事情,都是文人在書房裏扯出來的。
盛姐沒説話,只是舉起了手裏的懷子,笑盈盈地看着陳胖子。
陳胖子就笑道:“怎麼,盛姐,陳胖子這個承諾,還不值當你喝杯酒?”
盛姐就笑着把茶杯一放,端起了面前的紅酒,陳胖子也不客氣,端起酒杯,同盛姐一碰,一口喝光,並亮了亮杯底。表示先乾為敬。
盛姐也就一口把酒悶了。
這時,一邊的陳二柱就慢慢地開了口,道:“聽説彪盛堂一夜之間掃了河南幫佔去的七個場子,傷了河南幫近二百號人,看來彪盛堂有高人呢!我這人沒啥愛好,就好鬥個拳,這會兒那邊還沒談出個結果來,不如在這比劃一下,一來圖個樂子,二來也見識一下彪盛堂的高人!”
盛姐就看了一眼陳胖子道:“這位是……”
陳胖子知道這是盛姐在責怪他呢。按説這種談判的事情,有他在,南京幫的其他人就不能隨便插話,除非有什麼需要代説的,也得盛姐願意聽才能開口,就苦笑一聲,道:“這是我一個生死兄弟,在南京幫屬於客卿的地位……”
“哦……”盛姐應了一聲,就看了看康順風,她心裏也沒譜。要是過去,答應不答應鬥拳就是她自己一句話,不過現在她總是不由自主地要看康順風的意思。
康順風看她看了過來,就微笑着點點頭。投師不如訪友,訪友不如動手,在現代這社會里,能有一次和高手動手的機會,不容易。
那邊盛姐仍一臉擔心地看着他,他願意了,她反而猶豫了。因為明顯陳二柱身大力不虧的樣子,康順風和他比低了半頭,瘦了一圈,盛姐雖然不是武行的人,但也是刀口上舔過血的人,知道一力降十會的道理。
康順風給她一個你放心的笑容。
盛姐這才轉過頭來,道:“我們下來還要和河南幫鬥拳,正是用人的時間,可不要傷着了……”這話已經帶了示弱的味道了。
陳胖子不由地深深看了康順風一眼,心道:“這是盛青花什麼人,竟然讓她這麼看顧!”江湖道,面子大過天,寧死不讓人的,所以陳胖子感到很奇怪。
那邊陳二柱聽了這話,卻心裏暢快,道:“放心,傷不了他!”
康順風知道盛姐是關心則亂,反倒長了別人的威風,就笑出聲來,大聲道:“傷我也得拿出本事來!”直接就往前面的寬暢處走。
盛姐聽了康順風的話,就知道自己犯了錯,示弱於人了,不禁微微有點不安起來。
這種談判用的大包間就和多功能廳一樣,中間有一個十幾平米的空地,可以開個小舞會什麼的,康順風往中間一站,微微一個提意奮神,渾身就一激靈。
那邊陳二柱還想説什麼,就突然住了嘴,康順風那樣一顫,他就知道對方是打家子了,當下神情就凝重了幾份。
康順風看陳二柱走路舉重若輕,沉穩如碑,就知道這是少見的高手了。心中就一動,如果用來同河南幫鬥拳,倒是一個好手!看陳二柱走到場子中間,就開口道:“這樣幹打有什麼意思,不如加點彩頭吧……”
陳二柱已經收了輕視之心,就道:“加彩頭倒也可以,不過我只能做我自己的主,幫的裏的要問我們南京幫的老大了!”做事竟然是滴水不露。
康順風微微一笑道:“我這彩頭很簡單,你要是贏不了我,到時我們彪盛堂同河南幫開門斗拳,你就算上一份!如果你贏了我,你自己説要什麼吧?”他這話説得打了埋伏,他沒説對方敗給自己,只要贏不了,聽起來是尊重人的説法,其實是打了埋伏。
陳二柱也是心思靈巧的人,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他也沒有點破,點破了反倒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了。而且他本來就是個好鬥成性的主,這種事就是康順風不説,他也恨不得能插上一手,當下就笑道:“好!不管我贏不贏,我都幫你們打一場,不過我要贏了,你就將你最得意的打法傳給我,不能藏私!”
康順風笑着點頭,一抱拳道:“點到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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