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康順風來跟著三子來到帝都,還是他初次來時開會的那個房子,裡面已經聚集了十一二個人,大家正議論紛紛。
盛姐則坐她上次坐的那個地方,若有所思。
裡面最興奮,最大嗓門的要數才哥的聲音。他雖然性情魯莽,但是個老江湖,憑多年的經驗,他也知道南京幫和青竹幫的這次火拼,對以河南幫為首的聯盟意味著什麼?對一直被步步緊逼的彪盛堂意味著什麼。
這十幾個人基本就是彪盛堂的中堅力量了,也是忠誠度上最讓盛姐信任的人了。
當康順風和三子進到房間時,才哥興奮地撲上來,照著康順風的肩頭就是一拳,口中道:“你子,你真行……啊……不好意思,我又忘了啦……”
在康順風一個側身換膀避開他的拳頭時,才哥才想起人家武行的規矩,老大的人不好意思地撓著頭,臉上有點訕訕地發紅。
康順風笑了一下,道:“只要才哥不生氣我閃,你隨便沒關係。”
才哥就啐了一口,笑道:“你當我沒記性麼?”
後面的三子就接道:“不是小康當你沒記心,你還確實是缺點記性。”
旁邊的幾個人就笑起來。
才哥惱怒道:“你還真是沒事就插兄弟兩刀當玩兒呢。”一邊說,一邊悻悻地坐下去。
盛姐在一旁也微笑起來,自從河南幫步步進逼,大家都一籌莫展,每次在一起商量事兒,都是一片沉重,也壓抑得狠了,今次的開心,是這一個多月來頭一次。
她看了在邊上跟大家一起笑著的康順風,就道:“三子和小康先坐下來……”盛姐一開口,大家都紛紛閉了口,康順風就和三子在盛姐邊上的兩個椅子上坐了下來,看來是大家有意留的位子。
康順風知道,這也是大家對他認可的表現,不是人人都可以坐在盛姐邊上的。
等大家都坐定了,盛姐繼續說道:“情況大家都知道了,南京幫和青竹幫今天為了我們放出去的場子已經動了手,青竹幫損失慘重,聽說南京幫也傷了不少人,對方再也不是鐵板一塊,對於我們來說是好事情。現有的問題是,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盛姐話音剛落,才哥就道:“怎麼辦?這一個月把人沒憋屈死,先讓老子殺出去出口氣再說。”
成哥聽了,就笑罵道:“你這大嘴筒子,咋說話呢?你當得起這誰叫你一聲老子,可不憋死你去。”
才哥聽了,就抽了自己一記嘴巴道:“口誤了!口誤了……”
眾人就又笑。
一邊的三子就道:“不鬧了,大家都說正事吧!盛姐你先說說你怎麼看?”
盛姐就道:“現在對方的聯盟只是被敲開個縫,我們要想辦法把這個口子給他們再裂大,但問題是怎麼加這把火,才能達到我們的目的。要知道,一個搞不好,對方很有可能解決這件事,重新聯合起來……”
盛姐這話問出來,大家都不作聲了,應該做啥都明白,可具體怎麼做學問就大了。都是一幫撕殺漢,讓砍人那是沒說的,讓想主意,大家都只能皺眉做苦思狀了。
還有幾個直腸子,就把眼光轉向了成哥,成哥臉子夠數,辦法多。
成哥沉呤一下,道:“河南幫先不去管他,我們要繼續把南京幫和青竹幫的矛盾擴大,要不派一部分人冒充青竹幫的人,去搶南京幫的場子,讓他們繼續鬧?”
成哥話剛說完,三子就道:“這個辦法不是萬全,兩家只要有機會坐下一談,立刻就能發現問題!”
大家都不由地點頭,對方畢竟有河南幫做盟主,只要坐下來一談,立馬就會發現不對勁兒。
大家又都再次陷入沉思中。
河南幫的白眼狼這會兒脾氣很大,他先是一腳踹翻了來報信的小弟,然後又連摔了兩個茶杯,砸了一個水果盤,又狠狠地摔了前來順他氣的小燕莎一個耳光。
最後才在小燕莎委曲的目光中收了脾氣,對著邊上的人揮了揮手,道:“請二爺過來。
小燕莎儘管很委曲,但卻只是紅了眼睛,連哭都不敢哭,都知道河南幫的白老大,生起氣來殺個人都不帶眨眼的。
那個被踹翻的小弟也乖乖地站在一旁,他也不想來報這個信兒,誰讓他昨天賭錢,大輸特輸給了那幾個畜牲,沒錢還債,今天就被逼著來這,幫他們擋狼哥的脾氣。
聽了白眼狼的話,他邊上的一個親信就走了出去,叫河南幫的二爺。
河南幫的二爺姓周,說是二爺,其實比白眼狼還大五六歲。週二爺的名字叫週一帆,人長得斯斯文文,有一股儒商的氣質,在現在的S市黑道上,幾乎沒什麼名氣。
人們甚至都不知道,河南幫還有這麼一個二爺。
但是事情住前再推十年,一帆風順周八爺,那在江湖上卻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周八爺是萬和堂的八爺;周八爺風liu倜儻,智謀多端,雖然不敢說智比算無遺策的諸葛亮,但那也是差不到那去的,不然也不會被人稱做小諸葛了。
當年萬盛堂的彪哥反水,就是被小諸葛孤身前去,一番口槍舌劍就說得刀槍入庫,願意與萬和講和,卻被小諸葛誘連環計灌醉後誘出堂口,中了埋伏,最後和幾個得力干將一起被事先埋伏的人砍翻在路邊的小巷子裡。
然而,周八爺沒料到的是,阿彪的死卻讓從沒引起人們注意的小女人盛青花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他千算萬算也算不到,那個總是默默地不說話,文靜地站在阿彪的背後,柔弱中甚至帶著些蒼白的小女人,在她的男人倒下的血泊中站了出來,帶著十幾個阿彪的鐵桿,一夜之間,把萬和排名在他之前的七個老大,全部伏擊,把那些平常笑一聲都讓人心顫半天的大佬的頭拿去祭奠在阿彪的靈前。
他要不是當時恰好要處理一點堂口的瑣事,也肯定會被一鍋端掉。
接下來的日子,成了他一生最倒黴的日子,那個女人,什麼陰謀詭計都不吃,就那麼一門心思地在萬和裡殺起來,反正是順我著昌,逆我著亡。
周八爺攪盡腦汁想出來的自以為天衣無縫的種種計謀,全被她和跟著她的那十幾把砍刀削得灰飛煙滅。因為那女人什麼都不聽,什麼都不看,雙眼通紅,只認一個字:殺!要不就認兩個字:投降。
周八爺還讓兩個手下帶人裝著投降,企圖從內部亂對方的陣角,結果盛姐的方法更簡單,來的所有人,都打破了,分給那十幾把刀做手下,連整頓的時間都不要,就再殺向還沒投降的人。那種摧枯拉朽之勢,正合了那句偉人的名言: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週一帆事後設想過多少次,都道:那女人只要給他一口氣,給他喘一口氣的機會,他就能收整人手,扳回劣勢。
遺憾的是,那女人一口氣也沒給他喘,就那麼把他迫得只好避難當時的河南幫。
從此世上再沒有了呼風喚雨的周八爺,他又被打回原形,做了週一帆。
然後那女人就把原來的萬和改成了彪盛堂,放棄了一些利益,又請了洪門陳七爺出來說話,將彪盛堂就這麼撐了下來。
周八爺小諸葛的金字招牌就這麼倒了。
他不甘心,實在不甘心,就想拾掇河南幫出頭對付彪盛堂,但河南幫老龍頭主意拿得定,自己已經快退位了,沒必要打生打死的,就一直把週一帆壓著,這麼平靜了近十年。
但週一帆總是咽不下這口氣兒,他聯絡了一批萬和的舊人,經過這麼多年的運做,終於扶持了幾個年輕的老大上位,才又搞出這麼個要倒掉彪盛堂的陣勢來。
更難得的是,他這個舉動得到了S市目前最大的龍頭湯家忠義堂的默許。
當看到週一帆走進來時,白眼狼才露出一絲笑來,吩咐下面的人上了茶,兩個就在一起低聲交談起來。
良久,就見白眼狼一拍大腿,給週一帆伸出一隻大拇指。然後就吩咐小弟,請幾個幫派的老大明天晚上一起議事兒。又由週一帆寫了一封信,讓小弟送給忠義堂的房三爺。
白眼狼那邊已經有所安排,彪盛堂卻還沒有一個正經主意。
對於成哥的主意,大家都贊成,但卻想不出實妹的操作方法,盛姐也皺著眉頭。
一向不太說話的戴停松突然開口道:“我們是不是暗中支持青竹堂和南京幫鬥,現在他們已經結下仇了,不過青竹堂傷亡慘重,肯定恨南京幫恨的要死,我們不如暗地裡和他們接觸一下……”
話還沒說完,成哥就打斷了他的話:“血罈子這個人,人小氣,記仇記得厲害,他肯定不會善罷幹體。不過,我們一旦介入,首先會牽扯到青竹幫還佔著的我們的兩處場子,血罈子已經失了南京幫佔去的這個場子,肯定會在這兩個場子上要我們的承諾,我們該怎麼辦?放棄還是……”
才哥在那聽到,就叫起來:“孃的,譚老頭算個什麼東西,我們幫他對付南京幫,他還謀算我們的場子,老子先去砍了他!”
三子看康順風一直沒說話,心裡不知道盤算著什麼,就道:“小康說說,上次就是你出的這個主意,你感覺接下來應該怎麼擴大他們的矛盾?”
康順風還有點放不開,畢竟這裡的人,大部分他都不認識。
其實大家也對他挺好奇的,聽說他武功好,打廢了斌哥。又聽說盛姐對他挺器重的,看他一來就坐到盛姐邊上,也不知道深淺。有人心裡不服,但礙於盛姐的面子,也不好表現出來。現在看到三子點將,就一齊看過來,有些人眼裡就有點不服和瞧不起的味道。
崖上寨胡斜子教出來的小人精如何看不出來大家的意思,康順風卻是一股氣兒就衝了上來,哼!越是看不起咱,咱越擺給你看。
眼光就看了盛姐去。
盛姐就笑著點頭道:“小康就說說吧,你鬼點子挺多!”
康順風不由一陣氣結,怎麼別人都是出主意,到我這就成鬼點子了。心中雖然不順當,卻沒敢有什麼意思表現在顏色上,卻是笑了笑,輕聲道:“我年輕人見識淺些,也沒什麼鬼點子。”說著話,卻看了盛姐一眼,盛姐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卻是好脾氣地笑回來。
康順風這才心中暢快,繼續道:“我們練武人比武時,講究欺心詐意,對於脾氣燥的人,我們就讓他更火燥起來,剛才聽大家講,河南幫的白眼狼是個脾氣大的主兒,那我們就該讓他長長脾氣,才能讓他不能靜心地來想辦法應付這件事兒。”
成哥聽了,就忍不住點頭,道:“是這個理,兵法上講,怒而撓之。”
康順風看一眼成哥,輕輕對他點點頭,繼續道:“至於我們要聯合的人,我感覺應該是南京幫!俗話講,一山不容二虎,南京幫做為對方聯盟裡第二有實力的大幫,肯定和河南幫有許多齷齪,這次又弄出這事兒,就是有人講和,他們之間的疙瘩也難一下子解開!河南幫能怎麼處理南京幫,處理吧,南京幫實力在那放著!不處理吧,其他的幾個大小幫派都看著呢,這個聯盟肯定要散心。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河南幫從他的奪的場子中拿出一個來補償給青竹幫,這樣即能避免處理南京幫的尷尬,又能收攏聯盟人的心,讓大家感覺河南幫的氣度。”
這回,連盛姐都輕輕地點了頭。
“所以我們不能給他這個機會!南京幫已經動了手,和青竹幫結下了怨,目前這個怨還是可以解的,用我們農村話來講,這是個活疙瘩(活結的意思)。那我們就要先把這個活結,打成死結!讓南京幫回不了頭。”康順風沉呤一下,又開口道:“另一方面,我們要奪回所有被河南幫搶去的場子,激怒河南幫,讓白眼狼不能冷靜地處理這事情!我就不信,他能從河南幫自己的場子中拿一個出來,補償給青竹幫。”
這回一屋子人聽明白沒聽明白的都點頭了。
三子用力拍一下康順風的肩膀頭,結果康順風肩一沉,就避了過去,卻是叫了一聲:“三哥!”
三子不由地一陣尷尬,道:“興奮過頭了……興奮過頭了……”
大家都笑起來,就屬才哥笑得最響,惹得三子不滿的眼光就警告過去。才哥卻不在乎地聳聳肩,一副你奈我何的賴皮樣。
三子只好狠狠地瞪他一眼,卻接著道:“小康,你還是說明白點,具體怎麼辦?”
康順風就道:“具體做法,我不大懂,不過有兩件事是必須做到的,一是奪回河南幫搶我們的全部場子,這個很明白的事;二是把南京幫和青竹幫的活結打成死結,這個具體的辦法就是殺死青竹幫的老大並嫁禍給南京幫!這樣青竹幫每一個再上位的人,首先是要給老大報仇,否則很難上位。而且,一旦出了這種事,河南幫在這件事的處理上就陷入了死地。而南京幫也必須找一個外援來對抗可能來自於他們聯盟內部的報復!”
“日他奶奶的,小康這主意出得……”才哥興奮起來,撲到康順風面前,舉起了手。康順風立刻警惕地看過來,才哥就不好意思地將手撓著自己的頭,道:“我沒想拍你……沒……”這回連盛姐都忍不住咯咯地笑出聲來。
康順風拿出了主意,就不在說話了。他從小聽爺爺講歷史,說人文,讀三國,又跟胡斜子聽多了江湖鬥拳中的種種陰謀詭道的東西,因此這些主意是信手拈來,但說到具體的謀劃和操做,他還是比不上盛姐、三子、成哥這些老江湖了。
當下盛姐就和這些人商量起具體的計劃,這些就不用康順風操心了,他就專心地聽著盛姐她們的話,汲取著有用的見識。
盛姐他們將計劃完善以後,要開始分配人手執行時,盛姐突然轉頭問康順風道:“這四十個人現在可以用了嗎?”
康順風點點頭,用一種肯定的語氣道:“現在他們雖然還沒達到我的要求,不過對付一般的打手,基本沒什麼問題!”這個倒不是他自誇,這四十個人本來就是從各個場子中抽來的平常比較能砍能殺的好手,是見過血不乏血性和膽氣的人。
習武人最根本的是要有膽氣,在戚繼光的紀效新書中拳法中,就有:對敵若無膽向先,空自眼明手便的話語,可見膽氣在武術中的重要作用。
盛姐遲疑了一下,才又問道:“那這次的事你參加不?”
康順風沉呤了一下,就道:“我跟著吧,對方要有什麼好手,我能起點作用。再就是我不介意對付那個喜歡放人血的譚老大!”
盛姐就點點頭,道:“基本不用你出手,如果有什麼對方有什麼好手你幫著頂一下就可以了。畢竟,這些兄弟都不錯,我不想折了任何一個!”
康順風就道:“我們可不可以做些牛皮甲,能起到保護作用!”
“牛皮甲?”幾個漢子包括盛姐都睜大了眼睛。
康順風看他們驚奇的樣子,就解釋道:“在過去打仗時都用這種東西,護住軀幹。我姥爺……就是我師父他有這個製作的方法,是經過後來人改良的,在肩頸腰肋處加鋼絲的,對刀棍都有很好的防護作用,而且比較輕,不影響靈活……”
盛姐就點頭道:“那這個讓阿平協助你,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來。不過,目前這事兒也不能等,那四十個人就歸三子,阿才和你帶領,直接聽我的調動。其他人都聽阿成哥的,有什麼事大家都電話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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