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此地,羣丐忌於趙護身武功高強,雖然叫叫嚷嚷,卻是沒有一人敢上前摘袋。
趙護身則自感羞愧,微微發顫,不復先前的鎮定。
而高華容也不想逼之太甚,他要的並非其人,乃是其棍,遂道:“長老,請你交出打狗棒吧,交了出來,這事,”揚了揚手中銀票,“我就不追究了,咱們‘以物易物’,你看怎樣?”
趙護身滿臉不屑地説:“你這北丐幫總堂主是這樣當的?”
高華容沉下臉説:“閣下有什麼資格説這話!哼哼,要不,我拿着人證物證,滿天下喧嚷,看你將來還怎麼做人!”
這番話擊中的可是趙護身的要害,迫得趙護身再無退路,低頭喪氣。
高華容見狀,補上一句:“我也是個老丐幫了,清楚打狗棒不會帶在你身上,但也不會擱得太遠,必在當日往返可取之處。所以嘍,我給你十二個時辰,好好考慮。”趙護身聽了未置可否。
高華容續道:“明日此時,我們將在這裏祭棍誓師,然後拔營啓程,南進東征。為了你自己、為了丐幫,希望你能準時到來。”高華容等人隨即掉頭歸陣,也不等趙護身回答。
……
洪佑鞍旁來問:“總堂主,怎不等他答應?你想他會同意嗎?”
左亨岱亦問:“需不需要我派人跟蹤?”
高華容搖頭笑笑:“他會交出來的,放心,給他台階下吧。”
左、洪二人聽見都很欣慰,欣慰的是,他們的少堂主愈來愈是成熟、愈是厲害。
隊伍中的熊本立與王鱷則頗心寒。
他二人心寒的是,受制於像高華容這般城府深沉、心機黑暗的人,未來的日子,想見愈不好過了。
翌日,清晨,熹照微微。
北丐幫大軍營前,一面長方形的旗幟,迎風招展。
旗上繡着四隻怪獸環拱着一根打狗棒。
旗下,插着一根長棒。
那是一根黑黝晶亮的長棍,插立地面,輝映閃爍。
那是丐幫的鎮幫信物:打狗棒。
棒身純系玄鐵澆鑄,樸直粗猛,棒頭上雕有蟠龍,龍爪十八,象徵降龍十八掌之意。
高華容等頭目獲報出見,無不驚喜歡呼。
無數幫眾呼道:“丐幫萬歲!打狗棒萬歲!”“丐幫統一萬萬歲!”
惟獨不見趙護身也。
然而打狗棒下,盤着一圈布袋,算一算,正好八隻。
熊本立嘆道:“莫不是趙長老決意辭去長老一職,所以留下布袋,避不相見?”
王鱷亦嘆:“也許吧……”
高華容毫不在乎,兀自歡欣,拔起打狗棒在手,兜頭掄舞,無奈他內力不足,復以棒身又重,舞得兩下也就舞不動了,喘息停手。
仍笑:“諸位,打狗棒重出江湖,意味着丐幫也將完成統一,重出江湖啦!”
左亨岱當即振臂高呼:“今日統一丐幫,明日一統江湖!”
羣丐聽得興奮,羣起呼應:“今日統一丐幫,明日一統江湖!今日統一丐幫,明日一統江湖!”聲傳四方而不絕。
高華容聽得心中大喜,手握打狗棒佇立,昂首享受這片刻,彷彿,他已經是縱橫天下、號令八堂的新任丐幫幫主了。
彷彿他是當年的“九指神丐”洪七公、“天才馬步隱”王隱了。
殊不知一場場更為慘烈的丐幫內戰,還在等着他呢。
二
這一日,淮陰城北,一座豪宅的大廳,用白色鹽巴賺來的血腥錢所砌成建造的象牙地板與金箔樑柱,在明亮的日光下,金碧輝煌。
正首擺了三張座椅,坐了三名大漢,並肩同列。
廳堂內或明或暗地站滿了刀客、劍客,全系三人的貼身護衞。
這是王升的私宅,也是漕幫的總舵。漕幫自從確立了由淮陰的王升、蘇州的南宮晁與杭州的都泰錦,共同號令之後,意即“三頭馬車”,總舵已不固定於蘇州,而是輪流移動。
今番為了會見八王府的使者,特地移於淮陰王家。
八王府的使者,坐於三頭馬車對面,其人容貌清俊,舉止斯文,穿着素雅,談吐不俗,全然不類武夫,倒像是個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