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小基在雷家的客房睡到日上三竿,太陽都已經照屁股了,還不想起床,因為從野人山一路趕來揚州,連續奔波數千裡,確實是累壞了。況且在野人山的時候,睡的是石板,蓋的是獸皮,哪曾睡過錦墊綢被,如今既然有此享受,當然能睡儘量睡,否則怎麼對得起自己?一陣敲門聲響起,風小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不耐煩的開口問道:誰啊?”門外傳來年輕女孩的聲音:“風少爺,你醒了嗎?夫人已經來過一回了,知道你沒醒,所以又離去了,可是我怕早餐放涼了會不好吃,只好放肆的請你起床。”小基聽到這些話,立刻想起自己身在何處,暗叫這回糗大了,趕快跳下床來,匆匆穿衣,三步併成兩步跑去開門。門前站著一個年約十五、六的俏丫嬛,雙手端著一個長方形的托盤,盤裡放著豐盛的早點,見到小基打開了房門,便微笑的走進屋來。丫嬛將拖盤放到桌上,隨即轉身到門外提了一桶熱水進來,口中還說道:“風少爺,我叫珠兒,是夫人身邊的婢女,夫人特地命我過來聽你使喚;我先服侍你梳洗,再進早點好嗎?”小基這輩子從未讓人服侍過,想到要讓人倒水遞毛巾,外加監視臉有沒有洗乾淨,就覺得渾身上下不自在。於是口中一句:“謝謝,我向來習慣自己來。”急忙將人請出門外,並且開口另外要了一碟牛奶之後,便開始自行梳洗吃早點。早餐過後,小基坐在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一邊摸著微脹的肚皮一邊哼著小調,樣子十分的悠栽,身旁的茶几上放著一碟牛奶,一條小黑蛇狀甚愉快的舔食著。
這時房門又響起叩門聲,並且伴隨著珠兒的探詢:“風少爺,你吃飽了嗎?”“吃飽了,你可以把東西收下去了。”小基話聲剛落,就見到珠兒手捧著托盤推開房門,沒想到她腳才跨過門檻,就立刻發出一聲尖叫,接著手中的托盤往空中一丟,人便蹦出門外,一邊發抖一邊用手指著房內,語不成聲的顫抖說:“蛇、蛇、、”隨著這聲尖叫響起,整個霹靂堂就像炸了營一樣,立刻在各處引起一陣騷動,才一會兒功夫,風小基的住處前面已聚集了一大群人,嘈嘈私語嗡然一片,就像蜂巢裡群蜂鑽動一樣。“你們在幹甚麼?規矩都到哪兒去了?”隨著這道喝聲,所有的吵雜聲瞬時停息,只見雷夫人和少堂主雷行雨一路行來,臉神不怒而威。雷行雨皺著眉頭喝道:“還不散去,聚集在此成何體統。”人潮立刻四下散去,走得比來時還快,只剩下珠兒低著頭站在客房外,一付做錯事情等人責罵的樣子。夫人開口問道:“珠兒,怎麼一回事?”
珠兒低頭說:“夫人,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驚動了大家。”此時風小基也走出房門,開口說道:“姑姑,這件事不能怪珠兒,只要是女孩子,突然見到剛剛那種場面,鐵定會大聲驚叫的,珠兒若是不驚叫那才叫奇怪。”
“哦!是甚麼場面?我可不可以見識見識?”夫人帶著一臉好奇的樣子問道。風小基尷尬的抓著頭,很不好意思的回答道:“也沒甚麼啦,我只是在餵我的小跟班吃早點,剛巧被珠兒撞見。”“小跟班?昨夜怎麼沒見著?甚麼時候來的?”
珠兒低頭偷笑著回答:“夫人,風少爺的小跟班不是人,是一條蛇。”
“是一條蛇?”夫人有一點哭笑不得的瞪著風小基。風小基立刻裝出天真無邪樣子點點頭。夫人見狀無奈的搖搖頭,轉身進入房裡,並且招呼其他人一道進去。夫人身子才坐上椅子,便拉起小基的手,把風紀中和風小基的關係,以及他師父的近況問個仔細,直到自覺滿意後才稍歇一口氣,接著向小基介紹自己家人。“小基,這是我的兒子行雨,他今年十八,大你一歲;另外還有一個女兒叫聽雨,小你一歲,待會兒等她來了,我再介紹給你認識。”雷行雨露出微笑,主動的伸手和小基握手,兩人握手的時候,小基還趁機仔細的看了一下雷行雨的氣色。“姑姑,我心裡有個疑問,不知道該不該問。”風小基措詞謹慎的說道。
“有甚麼話直接說,不要跟姑姑客氣。”“行雨哥的氣色很不好,從外表呈現的徵兆來判斷,這應該是中毒的跡象,而且還蠻嚴重的。”“唉!連你也看出來了,這都怪行雨他爹,沒事派他到苗疆去找甚麼朱果,結果朱果沒找著,反而中了桃花瘴,幸好有隨從護送回來,否則一條小命就得擱在苗疆。”小基好奇的問:“行雨哥為何要找朱果呢?”“還不是行雨他爹想要揠苗助長!因為行雨練的混元霹靂功出現了停滯的現象,於是他爹便想利用朱果的陽剛之力,使行雨能夠突破這種現象。”
“姑姑,這些夠不夠用?”小基從背心口袋掏出三顆朱果遞給夫人。
“你怎麼會有朱果?”夫人訝異的接過手。
“您忘了?我來自苗疆野人山啊!”
“說的也是,我差點忘了,可惜行雨身中奇毒,朱果現在對他有害無益。”“難道沒有大夫能治嗎?”“江浙境內的郎中全找遍了,遠道請來的名醫也不算少,可惜都只能暫時壓住毒性而已;我也曾派人找尋有神醫之稱的李一帖,可惜並無所獲。”夫人說到此處,不禁神色黯然。“姑姑,如果你覺得放心的話,就讓我試試看,也許我能幫點忙。”
“小基,真的嗎?姑姑先謝謝你了。”夫人滿臉希冀,抓住風小基的手。“姑姑寬心,我一定盡力。”風小基說完之後,便叫雷行雨躺在臥榻之上。只見他先把了雷行雨的雙脈,再翻開眼睛仔細觀察了一陣子之後,才由口袋裡取出一把金針,沿著雷行雨的奇經八脈一路的插下去。這時只見雷行雨身上的黑氣化成無數道的黑線,如小蛇般的遊向胸腹之間,並且聚集成一團。隨著黑線的聚集,一團黑色肉瘤逐漸鼓起,並且隨著金針一根根的插下,慢慢移向雷行雨的命門大穴。夫人的目光隨著肉瘤移動,緊張得雙手互相搓揉,連大氣也不敢多喘一下,時間也變得漫長無比,這時客房內的空氣好像凍結了一樣。“碰”的一聲!客房的房門突然被人大力踹開,接著衝進來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左手拿著一幅畫,右手握著一柄寶劍,滿臉怒氣好像是要上門尋仇一樣。
“風小基!你給我滾到外面去,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果然不錯,還真的是仇家上門,看這個姑娘咬牙切齒的模樣,事情恐怕不小。風小基抬頭瞪了她一眼,並未開口,繼續插針逼毒。
倒是夫人沉不住氣,開口喝斥道:“住口!小雨,你想害死你哥哥不成?”“可是娘,他、、”
“有甚麼話待會兒再說,你先給我安靜的站在一旁。”夫人打斷小雨的話。原來這個女孩正是夫人的獨生女兒雷聽雨,小名喚小雨,從小就被雙親疼愛萬分,平日根本不曾受過任何委屈,沒想到今天為了一個外人,竟然被母親喝斥,立刻禁不住眼眶泛紅。一想起昨天夜裡發生的事,小雨就不禁怒火中燒,發誓非宰了風小基不可;這個該死的混球,竟敢偷偷的溜進自己的閨房,而且還在自己的畫上留下到此一遊的鬼畫符,簡直就是欺人太盛。原來小雨今晨起床後,發現自己的臥房被人侵入,當時真是又驚又怒,恨不得隨便個抓人來砍殺出氣。等到理智略為恢復後,立刻找來下人詳細的詢問,經過省思判斷,確定會幹下此事的人,除了風小基之外別無他人,一氣之下,拿起寶劍便往客房奔殺而來,沒想到才剛踹開客房的房門,狠話還沒說上兩句便碰了一鼻子的灰。只見她不甘不願的站在夫人身側,眼睛惡狠狠的盯著風小基,要是目光能殺人的話,風小基起碼死了十次以上。不過話說回來,此時小雨雖然一臉的怒色,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卻仍然不減花容,這個丫頭還真是個美人胎子。大約經過盞茶的時間,行雨身上的那團黑色肉球,終於被金針一路逼到命門穴上;風小基這時也停下手來,站起身子喘了一口大氣,掏出手巾擦擦汗。
客房門口不知何時站立了兩個人,一個是霹靂堂主雷聲遠,另一個年紀約七十餘,面貌神情與雷聲遠頗為相似;兩人都一臉緊張,嘴唇緊閉不吭一聲,卻從眼睛透出詢問的眼神。小基見狀向二人擺一擺手,作出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手勢,接著喝口茶伸伸懶腰,順手拿起一個乾淨的茶杯,並且從口袋取出一小瓶烈酒倒入杯中,再拿起一支長約四寸的扁針放入杯中浸泡。過了一會兒,小基點燃杯中的烈酒,讓扁針在杯中燒烤,等烈酒燃光熄滅後,隨即拿起扁針,將行雨身上的黑色肉球刺破,並且用手擠壓。一道黑若墨汁的汙血,隨著擠壓的動作像噴泉般的往外噴,雷行雨發出一聲淒厲慘叫,接著上身一挺、眼睛翻白往上吊,人就昏死過去了,這時屋內的氣氛,簡直凝重的到了極點。夫人被這種景象嚇著,不禁站起身子靠近臥榻,焦急的問道:“小基!行雨怎麼了?是不是出了甚麼變化?”“沒事!只是痛昏了,痛才好,代表生理機能正常,不痛就糟糕了。”風小基趕緊安慰夫人,順手又插了一針在麻穴上。原來風小基一時疏忽,忘了在麻穴加上一針止疼,害得雷行雨白白皮肉受苦,此事若是讓夫人知道,不知心中會做何感想。經過一陣擠壓,流出的血水慢慢由黑轉紅,風小基看看情況差不多了,就將金針拔起來收入口袋中,接著便拍拍另一邊口袋說道:“小饞鬼,換你出來勞動服務啦!”“呱”的一聲!一條小黑蛇慢吞吞的從背心口袋裡爬出來。小基二話不說的就給它一個響頭,口中還斥道:“剛剛才喝了人家的牛奶,現在叫你服務一下就拖拖拉拉,真是不懂人情世故。”
墨玉虺也不甘示弱,抬頭對風小基發出抗議的呱叫聲。
小基皺著眉頭說:“怎麼!光喝牛奶嫌太少?”
“呱!”
“再加一碟牛奶三個生雞蛋如何?”
“呱、呱!”
“那麼給你三個生雞蛋當酬勞,再外加一碟牛奶當紅利,這樣總可以了吧?”“呱!”
小基賊兮兮的說道:“成交。”
小雨在一旁聽了這場奇異的人蛇對話,不禁噗嗤的笑了出來。風小基橫了她一眼,開口說道:“有人老是喜歡亂出聲音,要是把事情搞砸了,就準備自己去收拾善後。”小雨聽到小基這番話,嚇得趕緊用手捂住嘴巴,可是眼睛卻更兇狠的瞪著小基,不甘示弱的冷哼一聲,並且從齒縫蹦出:“等一下你就知道你是怎麼死的。”小基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繼續指揮墨玉虺到命門穴吸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