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紅和霍水二人,驚愕中忍不住伏在樓頭窺望,正要看個究竟,忽然聽見法擅上重重一響。
“啪!”
黃衣道人大喝一聲: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敕令!”
聲音洪亮。
像響個巨雷似的。
李楚紅和霍水二人,嚇了一大跳!
她倆從頭到尾也只聽懂了這幾句字而已!
只見那蕞衣道人,把黃表向香燭上面一送,登時燃燒起來。
香燭之中,立即衝起一道白煙來。
煙霧直沖雲霄。
她倆不禁抬頭看去,法壇對面,大廳背後,隱隱約約,現出一團黑影。
那團黑影,“噓噓”有聲,令人毛骨聳然!
李楚紅低聲説:“大概是捉妖吧!”
“捉妖?”
霍水話聲未了,法壇上的黃衣道人,大喝:“好妖孽,還不下來,要等什麼時候?”
説着,把手中的雲拂,虛空一指。
“轟——”
大廳的屋頂後,一聲大震,有如晴天霹靂,嚇得壇下宅眷男女,紛紛掩耳。
“吱!”
緊跟着,半空中傳來慘叫,由屋頂滾落一團龐大的黑影來。
“吧!”的一聲。
摔在庭院中,把庭前的磚石,撞裂了一大片。
壇下的男女,叮得紛紛躲入廳中。
黃衣道人軒眉叫道:“各位施主請看,妖怪已被貧道伏誅了!”
四個拿劍道人,一齊上前,仗劍執瓶,用劍鎮住妖物。
各人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碩大無比的鳥龜。
“操,是王八!一
龜殼足有圓桌大小,卧倒在血泊中,頭和四爪,作紫黑色,伸出殼外,頭已劈成兩半,龜血灑滿了一地,形狀並沒有特別。
不過,烏龜的兩隻後腳,綁着一雙女子的鏽花鞋罷了。
幾個男女下人,十分詫異,互相交頭接耳。
“嘻嘻,這個龜精,大概不是雄的,難道迷我們小姐的,是個母龜不成?”
“哇!這隻龜精不就是同性戀的老祖宗囉!”
“嘻嘻……”
黃衣道人故作沒聽見,把雲拂指着地上的大龜説:
“你們仔細瞧瞧,這還是一隻龜精,在東海里修陳,已經有一千七百年道行,作祟害人。本道人上表天庭,得到道祖慈悲,遣來雷將三十六員,佈下天羅地網,才把此妖殛斃。”
他頓了頓,掃了下眾人,又道:
“各位施主請看,這龜重三百斤多,可是能呼風喚雨,幻化人形,除了此妖之外,還有同伴!”
眾男女一聽,立即抬頭四看,個個神情顯得目定口呆。
黃衣道人繼續道:“妖物雖除,妖氣未淨,貧道還要持符唸咒,退雷將,施神水,滌妖氣!”
説罷,四個道士又再登壇。
那隻死龜放在庭中,像是示眾。
本宅男女七嘴八舌的議論:
“迷咱們小姐的,聽説是一個緣投帥哥吔,原來竟是龜精變的,驚死人啦!”
“是啊,別的賣講(不説),單是這樣大龜,已經是世間少有了!”
“咱們過去瞧瞧啥款(怎樣)?”
“青菜(隨便)!”
説歸説,可是沒有一個敢過去!
樓頂上的李楚紅和霍水二人,卻看得一清二楚,逃不過她倆的眼睛。
當時,黑影一閃,立即雷鳴龜落,內中必有蹊蹺,定是一種障眼法!
雖然如此,但她倆並沒有馬上揭穿,她們想看看究竟如何?
“鏘!”
這時候,塗口上的鐘鈸,又響了起來。
眾道士仍在持法念咒。
煙香嫋嫋而起。
霍水伏在瓦簷上,忍不住前進二尺,半蹲身子,想要看個清楚。
不料,大廳頂上,剛才跌落龜精地方,又現出一團黑見,筆直的站着,彷佛是個人形。
李楚紅、霍水兩人,展目看去。
夜色沉沉。
練武的人,眼力不比尋常,她倆已看出了這團黑影人形。
頭大如鬥,身軀肥腫,半身露出,探頭探腦,面對正南,似乎在窺看李楚紅、霍水二人藏身之處。
她倆十分詫異!
霍水説:“這是什麼東西?我去看看!”
話聲中,身子一伏,手拿長劍,直竄過去!
李楚紅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毀了,這下禍水,又要闖禍了。”
霍水凌空一掠,已經跳到大廳的房頂後,再定睛看時,那大頭怪,突然不見了!
霍水好奇心一起,不管三七二十一,非看它個究竟不可!
她遂爬到大廳上去。
忽聽法壇上那黃衣道人,厲聲喝道:“斗膽妖魔,還敢猖獗!”
手中雲拂向這邊一指,霍水吃了一驚!
“臭道士在指我?不對!”
她急忙回頭看時,果然黃衣道士不是指她!
而是指她身後一條黑影。
那條黑影,距離霍水已不到一丈,頭大如鬥二張手如箕,向着霍水,像要作勢撲來。
不錯!
就是剛才那隻大頭怪!
“我的媽呀!老公,快來救我呀!”
霍水盯得哇哇大叫,急忙揚手打出金剛鏢暗器。
金剛鏢才出手,黃衣道人把雲拂一揮,已經飛出一條白線,破空射來。
霍水只顧用針去打怪物,怪物雙爪一揚,便縮了回去。
“叮!”
金剛鏢被怪物掃落。
就在這時,那條白線已經飛到。
霍水正慶幸救兵及時來到。
誰知,她高興得大早了。
那條白線不殺怪物,卻直射霍水而來。
“操,怎會這樣?”
霍水出其不意,猛覺背後一陣刺痛,似被尖的兵刃紮了一下。
“哎喲!”
又是一道白線飛來!
霍水當堂站立不住,“骨碌”,一下子滾落庭中去了。
“啊——”
庭中男女尖聲喊叫。
“叫春啊!”
霍水一面罵着,一個“鯉魚打梃”跳起身來。
法壇上那黃衣道人,又大喝:“大膽妖物,還不受縛!”
喝叫聲中,雲拂向外一甩,幾個道士見了,連揮法訣。
霍水剛剛竄起來,又“撲”一聲跌倒。
李楚紅伏在附近民房上,火光反射之下,卻看不大清楚,也猜出幾分來。
“媽的,臭雜毛,什麼東西嗎?”
她勃然大欲,身形一動,跳了下來,幾個起落,竄到庭中來。
“臭妖道,使障眼法來害人,不伯天打雷劈,天誅地滅,絕子絕孫!”
李楚紅一面叫罵,一面飛撲向法壇。
本宅男女眷紛紛驚叫:
“不好,又來了一個妖精呀!”
李楚紅人末竄到,暗器先發。
“嗤!”的一聲。
金剛鏢直打黃衣道人。
金剛鏢是她們十八女金剛,共同使用的暗器,由純鋼打造,表面再漆上金色的一種飛鏢。
李楚紅也不管金剛鏢,有沒有打中黃衣道人,便縱身過來。
然後,俯身抓住霍水,往肋下一抱,雙足用力,往東牆縱去!
此時,黃衣道人身形一閃,拂塵又是一指,叫道:“孽畜,還想逃走!”
“不栓(溜)才怪!”李楚紅叫説。
“逃得掉貧道的手掌嗎?”黃衣道人大喝。“降魔杵!”
聞喝,一旁的護法道人,立即把降魔杵一揚,答道:“來了!”
旋即,雲拂和降魔杵,同時發出兩支暗器。
李楚紅一個踉蹌,肩頭上熱剌刺的,捱了一下,當堂“噗通”跌倒!
霍水也滾落地上。
法壇上八九個道士,一窩蜂跑下來,叫道:“快把妖怪捉住。”
一時間,叉是降魔杵,斬妖劍,綁鬼索,打仙鞭,把她們兩個團團圍住。
李楚紅、霍水二人,負痛之下,互望一眼,一副莫可奈何,又有些焦急。
霍水急得快哭出來了。
“阿紅,怎麼辦?這一局好像是戲外戲,不在老公的計劃中吔!”
李楚紅懊惱道:“老公的計謀,這下準被咱倆毀了。”
“賣屎(不行),咱們拚吧!”
“對,拚,不然那有面子見老公。”
於是,兩人在驟痛之下,猛然縱起身來,揮動長劍拚鬥起來。
但是人單勢孤,這些道士個個本領高強,手腳靈活、動作俐落。
綁鬼索飛出來,先把兩人套住,一拉便倒,打落乒刀,就要上綁。
李楚紅霍水用盡氣力掙扎,遍地亂滾。
這些道士捉拿妖精,綁繩手法十分老練。
點腰肋。
扭臂膊。
抓大腿。
很快的把兩人捆上,紮粽子一樣,她倆人竟然被捕了!
這杜小蟲要是知道的話,準跌破他眼鏡好幾副的。
李楚紅和霍水,又驚又怒,抗聲大罵:“媽的,我們不是妖精,我們明明是人,你們目啁(眼睛)被大便糊到了是不是?”
道士卻不理會,拿了狗血,蒜汁等,朝她倆頭上潑去。
頓時,李楚紅和霍水二人,被澆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兩人喘着氣大叫:“我們不是妖怪,我老公飛天貓會找你們報仇的,還不快點放開我們。”
可是,那些道士當她倆的話,是在放屁。
宅中人只有害怕,站得遠遠的。
一個紅鼻子的道士,舉降魔杵,在她倆頭頂上敲了幾下。
“你兩個妖精,真會叫,煩死人了。”
這一打,把兩人打得腦袋發昏。
接着,又從他腳下,取出兩樣東西來,俯身一託兩人下頷。
“幹什麼?”
紅鼻子道士冷笑一聲,並不回答。
兩人在迷惘中一看,原來是兩隻發臭的襪子。
“我的媽呀,好臭喲!”
“嘿嘿,這可是貧道是下精華,便宜你們兩個妖精了。”
説着,不管四七二十八,給她們每人一隻,硬塞在嘴裏?
李楚紅和霍水二人,險些被臭暈過去。
“哈哈——”黃衣道人縱聲大笑,道:“好孽畜,在本道人面前,還敢搗鬼,可知道本道人法力無邊嗎?”
説着,提起硃筆,寫了神符兩道,向身邊道士一揮手,兩個道士走了過來。
黃衣道人低聲向他倆説了兩句話。
兩道士接過神符,匆匆下壇,將神符貼在李楚紅和霍水額頭上。
李楚紅和霍水二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此時,黃衣道人向眾人説:
“這兩個是蛇精,神通廣大,防他化形遁走,用祖神的神符、鎮住她們太陽官,她們就算有通天本領,也逃不掉了!”
宅中那些男女家卷,驚魂甫定,紛紛走過來看。
見兩個妖人,滿身都是黑狗血,被捆在地上二動也不動,這才放下心來。
有個年老管冢點頭説。
“老漢今天五十多歲,還算第一次開眼界,老劉你看,這兩個蛇精比起剛才的龜精,還要利害吔,有了這些法物,還沒有現出原形哩!”
“是啊,是啊!”
幾個男女僕人紛紛點頭。
黃衣道人端坐在法台上,向各人朗聲道。
“無量壽怫,這兩個怪物,乃是龜精的同黨,就是蛇妖。
現在,雖然被貧這施法擒住,但這兩怪與龜精又不同……”
“哦?怎麼不同?”
“這兩個蛇妖比龜精,還多出五百年道行。”
“哇,那不就有二千多年的道行!”
“不錯,所以雖在法物鎮壓之下,仍未現出原形,還可呼風作怪,吐霧迷人,我們千萬別讓他暗施神通,化形逃走了!”
此言一出,眾人又心驚膽顫起來。
黃衣道人又吩咐護壇道士,分出一半人來,道:
“這兩隻蛇妖有七十三變神遍,比孫悟空多了一變,你們千萬要小心,快持貧道的法牒,將兩妖精押回觀中。”
“是!”
“貧道回觀後,發動三昧真火,以七七四十九天工夫,逼出兩妖精內丹,她們便會現出原形了。”
眾人聽了,臉上都現出了笑容。
黃衣道人又説:
“等他們現出原形後,貧道再運用飛劍,把他們的魂魄誅滅,替本宅永除妖氣,闔家平安!”
説完,又在法台上作起法來,高聲誦咒。
良久,才提起硃筆,寫好法牒一紙,交給道士,又將法水,頒賜眾人。
“你們每人喝一口,使可以永祛妖毒,強身體健,活過一百歲,歲歲平安,無病無痛,百子百孫,一團和氣。”
本宅男女聽了,佩服得五體投地,個個爭相喝着那法水。
李楚紅和霍水二人,不能動,也不能言,心中卻大罵:“全是一羣無知的蠢蛋,被騙是活該!”
只聽黃衣道人大喝一聲:“把兩妖精帶回去!”
“誰敢帶着皇上要的人!”
人隨聲現,樓頂連連縱下一票人馬,為首的是黃泉和關照良二人。
本宅內眷見狀,驚得大叫:“啊!交來了這麼多的妖精!”
黃衣道人也是一怔!
黃泉喝道:“無知的死老百姓、我們不是妖精,我們是九門提督的人。”
黃衣這人一聽是九門提督的人,臉色驟變!
“你們隨便説説,叫貧道怎麼相信你們是九門提督的人?”
黃泉由懷中取出一面牌子,道:“這就是九門提督的識別證。”
黃衣道人見了那瑰腰牌,再看看黃泉身後三十幾個着捕快衣服的人,這才沒話説。
關照良道:“這兩個不是妖精,他們是皇上要捉拿的大盜,我們要把人帶走。”
聞言,黃衣道人險些氣結。
他沒有想到半路會殺出個程咬金來。
而且又是皇上要的欽犯。
這下只好自認倒雩啦!
李楚紅和霍水二人,卻暗暗自喜。
“嘻嘻,這下有救了!”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
黃泉和關照良,帶着李楚紅、霍水二人,又回到了曹小二家中。
屋內燈火亮着,臬椅傾倒,菜餚滿地,傢俱凌亂不堪。
曹小二卻已經不知去向,
“曹小二,曹小二……”
黃泉一連喊了幾聲,曹小二才由竹淋下面,鑽了出來。
“見兩個盜賊被捉,這才吁了一口大氣。
他上前仔細打量李楚紅、霍水兩人,然後“嘖嘖”搖頭説:“乖乖,真慘!你們兩個到底是人?還是鬼?怎地全身又是血,又有蒜頭味!”
李楚紅這時塞在嘴裏臭襪子,已經拿掉了。
“唉!麻婆子的裏腳布,説來又長又臭呀,改天有空再説給你聽吧!”
“那就別説了!”
此時,關照良插嘴説:“喂,曹小二,你也和我們到京城去作證人。”
“沒問題。”
曹小二點頭答應,一面披上外衣,一面又問:“大爺,如果這兩個盜賊,真是皇上老子要捉的御犯,咱有賞金嗎?”
“當然有賞。”
“賞金多少銀子?”
“少説也有一百兩。”
“哇,真的?”
“知府大人和提督軍,不會騙你的,走吧!”
“這下跩了,又可以泡妞啦!”
曹小二歡天喜地的,連屋中打破的東西,也顧不得收拾。
眾捕快見他神氣活現的德性,不由暗暗偷笑。
※※※
一行人押着李楚紅、霍水,走出鎮外。
“唿!”
突然號角響起,接着黑影裏走出許多人來。
這些人都是神箭營埋伏的官兵。
關照良問他們:“剛才那個揹包袱的賊人,有沒有把他捉住?”
弓箭手回答:“稟告兩位大人,賊人像一陣風似的逃走了,我們沒追上。”
關照良罵道:“我罩你孃的,跑的有風那樣快嗎?”
“差不多了!”
“朝那裏逃去?”
“他沿着河邊跑,我們向他射了幾十支箭,轟了兩排火槍,還是沒有把他轟着。”
“罩他孃的熊,這麼神。”
“後來,那賊人‘噗通’一聲,跳進河裏了,等我們追上時,已經看不見他人了,也沒看見他浮上來,不知道他泅水逃了,還是淹死了!不過,前面的弟兄還在搜呢?”
這時,天色已大亮。
北河鎮的地保鎮長,聽説九門提督派人到本地來捉大盜,慌忙趕了過來。
一方面想看個究竟,一方面看有投有便宜可撿。
那些差役捕快,卻狐假虎威的説:“你們這裏窩藏大盜,事先不知情,事後又不報,你們是不是吃飯的?”
“是是是!”
“我們兄弟現在到來,把飛賊捉住了,你們想要來分功嗎?還不滾你媽的蛋!”
那些地保一聽九門提督來捉賊,早已叮得屁滾尿流,恐伯來人捉不到賊,發起橫來,給他們加上一個知情不報的罪名。
那就倒了八輩子的黴。
所以,被捕快一喝滾蛋,卻像是皇恩大赦一樣,唯唯諾諾退了下去。
※※※
這一次,官兵捉強盜,官府方面上共傷了五個捕快,捉住兩個大盜。
可算是大豐收。
黃泉和關照良二人,好不威風,走起來卻有風哩!
他們一路上前呼後擁,把李楚紅和霍水五花大綁,押回北京城裏。
人馬才進正陽門,九門提督衙門已經接到快報。
所以,他們大隊人馬一入正陽門,便有兩架囚車,在城外等侯。
一見他們抵達,便把兩個大盜裝入囚車裏面,吆喝着直入城去。
這個時候,整個北京城也轟動了。
被關在囚車裏李楚紅和霍水,不但不怕,反而還互相扮鬼臉。
哇操!
難道她倆不怕殺頭?
一般人聽説官府捉住兩個飛賊大盜,還是皇上要拿的欽犯,紛紛搶着來看。
人潮洶湧。
萬頭鑽動。
人人都想擠上前去,一睹飛賊的廬山真面目。
李楚紅和霍水面不改色,有説有笑,一副蠻不在乎的神氣。
眾人對她倆品頭論足。
她倆也不甘寂寞,看着洶湧的人潮,興奮叫道:“哇,比阿媽呷麻油,還要老熱(熱鬧)!”
霍水突然問道:“阿紅,昨晚你説的那個謎語‘仙人掌小便’,到底要猜什麼?”
“嘻嘻,刺鳥嘛!”李楚紅笑着説。
霍水喃哺的道:“刺鳥?仙人掌有刺,小便要用小鳥,格格,果然是刺鳥。”
一旁押車的捕快,聽到她倆還有閒情有説有笑,不禁納悶不已!
難道世上還真有不怕死的人?
沒有。
除非他是死人!
官差們見人潮越來越多,擠得水泄不通,便老實不客氣,撣動馬鞭來。
“吧吧吧!”
一陣亂打。
打得這些看熱鬧的人,叫苦連天,紛紛後退,讓出一條路來。
囚車才能夠通行,直駛到九門提督府。
※※※
焦光一聽大盜捉來,不禁大喜!
他在那老女人乳房上,章重的一吻,喜道:“幸運的查某,你果然帶給我好運,回頭我定好妊補賞你,別穿上衣服,等我回來。”
那女人是老牛吃嫩草。
當然會等囉!
她笑瞇眯地送走焦光。
焦光吩咐捕快道:“先把兩個大盜關進大牢,等侯明日三司會審!”
什麼叫三司會審呢?
原來前清時候。凡是告御狀的,或是皇上敕令捉拿的敍犯,就是三堂連署,三司會審。
所謂三司,就是刑司尚書、御史台、順天府尹,三個主管刑事官員,連同會審,就是三司會審。
總之,不是重大案情,決不致驚動三個主管刑事官員!
九門提督吩咐把兩個大盜收監之後,三司衙差役,紛紛向順天府請求。
“大人,盜寶的飛賊已捉到了,小的被監押在牢裏的老婆小孩,請大人特降鴻恩,釋放了吧!”
順天府尹尤鳥,只得答應了。
“好,吩咐下去,把各捕快差役老少眷屬一干人,一律交保釋放。
這個命令一下,歡聲雷動。
“大人夠意思!”
“大老爺皇恩浩蕩!”
“大老爺不是人,是神仙下凡來。”
一時之間,把尤鳥捧上了天。
其實,九門提督派人夜捕大盜這一幕,完全是由杜小蟲和金十八串演而成的一套滑稽戲。
報案投官的線人曹小二,就是連蓉包扮的。
李楚紅、霍水被黃衣道人,潑狗血擒住,那是純屬意外。
在杜小蟲的計劃中,李楚紅、霍水二人,應該被九門提督的人擒住。
不然後面的戲,就唱不下去。
好佳在,最後還是又落到九門提督手上。
所以,杜小蟲這部好戲,還要繼續導下去。
※※※
是晚。
順天府裏大忙特忙。
大堂上,重新佈置公案,準備明天三司會審。
差役等人,一直忙到二更天后,才準備妥當,休息睡覺。
“叩!叩!叩!”
三更天了。
靜悄悄的大堂上,突然由屋頂上,飛縱下兩個黑衣人來。
這兩人身材苗條,前凸後翹,行動敏捷,只一彎腰,便鑽入左右兩張公案下面。
公案十分大一張,長一丈二,縱寬四尺有餘,四面用呢絨始圍遮蓋。
如果,一個人躲在桌子下面,還真不容易發現!
怪不得那兩個黑衣人,會往那裏躲。
“天快亮了吧?”其中一人問。
另一人笞道。“快了!”
不久——
東方現出了魚肚子白。
天色也漸漸放亮。
大堂上,又熱鬧忙碌起來。
堂下石級站滿了紅纓帽的差役,和着藍號衣的官兵。
個個提槍提刀。
弓上弦劍出鞘。
威風凜凜!
吊裏吊氣!
殺氮騰騰!
內外戒備,如臨大敵!
“轟!轟!轟!”
晌午一過,順天府衙門外,號炮三晌。
躲在公案下的黑衣人,輕聲道:“來了!”
誰來了?
是三司大員。
“嗯,好戲就要開鑼啦!”另一人似乎顯得特別興奮!
不錯!
三司大員正坐着八人抬的官轎,仗陣浩大,鳴鑼喝道而來。
官轎才拾進轅門,堂下喊了一聲:“老爺來了!”
三司大員同時下轎。
第一頂轎,是刑部主事郝尚書。
第二頂轎,是御史包陰天。
第三頂轎,才是順天府尹尤鳥。
三位官司,翎頂輝煌,全副朝服袍掛,威風八面的走進來。
那款神氣,絕不遜於包青天。
衙役又喊:“大人升座!”
三位官司互相拱了拱手,郝尚書官階最高,坐了正中公案,包御史坐了左側,尤知府坐右側。
三位官司升座之後,堂下又喊了一聲:“大人升冠加座,把欽犯押進來!”
這時,轅門外看熱鬧的人,真是人山人海,比昨天押解大盜進城時,還要多出好幾倍。
這些人,真不知從那裏湧來的。
“鐺鐺鐺!”
就在人潮最洶湧,達到涕點的時候,忽然遠處博來一片銅鑼聲。
有人喊道:“欽犯來了,快快讓路!”
人叢中推出兩輛囚車來,正是李楚紅和霍水。
但見她倆滿身鐐銬、手銬、腳鍊、項銬,還有身上捆的鐵煉。
車前車後,貼滿了捕快官兵,大呼喝道:“讓開,讓開!”
李楚紅對霍水笑道:
“拷,恭迎皇上老子大概也役有這麼大的仗陣,這下咱們可開了洋葷了,很夠癮吧!”
霍水笑着説:“格格,我連作夢都會笑醒哩!”
囚車一直來到轅門面前,在捕快官兵擁押下,打開囚車。
“小心,重要關頭,別叫人劫了去!”
立即,十幾個孔武有力的捕快,把李楚紅、霍水兩個挾着,提了出來。
眾星拱月似的,擁入衙內。
堂下兵勇多的數不清,刀槍如林,看見飛賊解來,喝了一聲:“威武!”
然後,有人喊道:“票告大人,飛賊已經押到!”
郝御史一聽,立即向左右説:
“快把飛賊提上堂來,讓我看看這兩個盜賊,什麼長相?是不是三頭六臂,還是多了對翅膀!”
“遵命!”
左右轟諾一聲,吩咐提堂。
盞茶工夫不到,滿身鐐銬的李楚紅、霍水,已經提到堂前。
可是,她們兩個都是直挺挺的,不下跪。
“啪!”
郝御史把驚堂木一拍,厲聲喝道:
“好個大膽的狗強盜,見了三司大官,還不下跪,平日為非作惡,可想而知,來人啊,把他倆推倒下地,先打一百殺威棍!”
“遵命!”
十幾個差役應諾一聲,立即過來。
他們一推再推,想把兩人按翻在地。
怎料,李楚紅和霍水二人,一動也不動。有如大樹盤根似的。
李楚紅笑道:“哎呀,別浪費力氣啦,咱們腳底早被快乾膠黏住了,推不動的?”
十幾個差役不信邪,使盡吃奶氣力,仍然不能推動她倆一下。
李楚紅又笑説:“我沒有講白賊(説謊)吧!”
尤鳥見了,覺得太不像樣了,喝道:“拿夾棍來,看她們跪是不跪!”
聞言,李楚紅和霍水,不由暗驚!
哇操!
這市棍夾下去還了得,細皮嫩肉的手指,不都要受傷。
霍水可是最寶貝她的纖纖十指呢!
“大人,有事好商量,千萬別用夾棍!”
尤烏冷笑道:“怕痛了是不是?那還不快跪下。”
霍水説:
“我不是怕痛,我是怕傷了我漂亮的手指,它們細皮嫩肉,是我全身最性感的地方,也是我老公最喜歡的,你們若傷了它,我老公會心疼的。”
眾人聽了,全都被她的話搞糊塗了。
尤鳥一拍驚堂木,喝道:“公堂之上,少胡言亂語。”
霍水説:“我才沒有亂哈拉呢(亂説話)!”
尤烏見越扯越離譜,忙道:“夾棍侍候!”
“哺!”
就在這時,猛聽大堂上,傳來一聲大響。
霍水笑道:“哈哈,尤大人,是你在放屁是不是?哎唷,好臭吔!”
尤烏臉紅脖子粗,辯説:“我才沒有放屁,大堂之上,就算有屁,也不能隨便放,我怎會放屁呢!”
一時之間,大堂之上,眾人窈竊私語,顯得有些紛亂。
李楚紅和霍水二人,卻趁這個機會,豐臀猛地一搖,手腳一掙一紮。
旋即——
滿身手鐐腳銬,爆炸似的,爆了開來,
緊跟着,李楚紅、霍水二人,嬌喝一聲,左拳右腳,把近身幾個差役,打倒在地。
“嗄——”
堂下兵勇哄的一聲,紛紛提刀拿槍,包圍上去!
三司大官高聲叫道:“不要放走飛賊,誰捉住重重有賞……”
怎料,叫聲末了,左右兩張公案台底,台圍一掀,竄出兩條人影。
“賞?賞你個白雲吞!”
説着,把手一揚,兩團白色東西,擲向公案上面。
“枰!枰!”
那團爆了開來。
白霧迷漫。
三司大官驚叫一聲,連人帶椅仰翻在地!
“快閃!”
李楚紅、霍水呼叫一聲,身形一幌,飛鳥掠空似的,拔上大堂簷頂。
那兩個黑衣人,卻高叫:
“臭韃子聽着,我們是飛天貓的牽手十八女金剛,大內三寶是我們偷的,與人無干,要是你們再亂抓人,就要你們狗命,走!”
一拍手掌,也飛上屋簷去了。
兩個飛賊,兩個同黨,總共是四個人,在萬目睽睽下,從容溜走。
滿堂捕快中,也有不少身懷武功的人,本來可以追趕,卻放棄了。
原來,三司大官嚇暈在地,不知是生是死,那還顧得追賊?
眾人紛紛上前扶救,只見三位大官,個個揉着眼睛,不住的亂叫。
“哎呀呀,甲夭壽……”
原來,拋在公案上的,不是什麼物件,是兩個石灰包。
石灰用硝彈包看,一拋在公案上,便爆炸開來,石灰則四處飛濺。
把尤烏三位大官的雙眼迷住。
場面驚險萬分。
等到差役捕快,把三人扶起身,抹淨了面上的石灰後,飛賊已經乘機溜了。
溜得沒了一些蹤影!
半晌——
包陰天等驚魂甫定,見飛賊已經逃得無影無綜,兩副鐐銬整整齊齊的放在地上,不知笑還是哭?
但可以想像的,他們三個心中一定是又羞又惱。
尤鳥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叱喝:
“你們這些沒有用的奴才,朝廷的米蟲,怎的目啁金金,看着飛賊逃走?那個報案線人曹小二在那裏?快提他上來!”
“是!”
左右正要到堂外去。
忽然轅門外,一片洶湧,十幾個差役氣急敗壞的,由外跑了進來。
“噗通,噗通!”跪下稟道:
“報告大人,剛才堂上飛賊逃走之時,那個線人曹小二,突然捉狂,拳打腳踢,把身邊幾個弟兄打得七零八落。”
“罵你們是米蟲,一點也沒罵錯。”
“是,大人説的好,説的呱呱叫,咱們都是朝廷的米蟲。”
尤鳥氣道:“不是咱們,是你們!”
差役驚恐説:“是,是你們。不,不,是咱們,不是大人你們!”
“真是米蟲,氣死人啦!”尤烏道:“繼續説下去!”
差役便説:
“咱們被打得落花流水,他就踩着各人頭殼(腦袋),跳上轅門對面一家豆腐屋頂,臨走時還説了幾句話……”
“什麼話?”
“不能説!”
“又沒有偷人,幹嘛不能説?”
“大人,是您要小的説的,可不能怪罪小的。”
“説——”
“曹小二説:我不就你老母,你都莫宰羊我是你老子。”
聞言,尤烏氣得吹鬍子瞪眼,叱喝:“大膽!”
差役叮得直打抖索,説:“是曹小二説的。”
尤烏喘了口氣,才又道:“他要逃走時,你們都不管嗎?”
“有管,神箭營的兵勇射了三四排箭,可是都不管用,所以才來特報告大人,請您定奪!”
郝尚書聽見連線民也逃了,氣得吹鬍瞪眼,一拍公案,叫道:
“反了反了!原來這線民也是飛賊假扮的,報官投案,卻是一幕扯貓尾的把戲,存心來戲耍本官,真是無法無天。趕快通知九門提督,關上城門,挨家挨户,給本官全力搜索!”
一聲令下,那些衙役捕快,那敢怠慢,紛紛出動!
三位大官之中,還是尤鳥比較細心,他一方面吩咐順天府所有差役,全數出動。
一方面卻另外派出一隊人馬,到北河沿鎮上,拘捕地保鎮長,看看曹小二那一間屋,是不是窩贓藏賊的地方。
將近午時。
首先回來的是到北河沿去的差役,向尤鳥報告。
“地保鎮長已拘來了。”
可是,那間屋子的屋主不是曹小二,而是個又聾又老的老頭子。”
尤烏問:“曹小二這人呢?”
“曹小二不但不認識,就是整個北河沿鎮上,也完全沒有這個人。”
“那盜賊又怎會霸佔老頭子的屋呢?”
“這又聾又老的老頭,是屬下們在土牢裏救出來的,大概是被飛賊打昏關在土牢!”
“唉,又是件無頭案!”
尤烏喃哺的嘆説。
北京城又戒嚴了好些日子。
可是,杜小蟲十八女金剛,以及金十八等人,早已經離開京城,踏上通往牛肚村的路上了。
※※※
官道上!
有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在追逐。
“哇操,金十八等等,我還有話要説呢!”
前面的金十八並沒有停下腳步,一面繼續走着,一面叫道:“你還會有什麼話説?”
杜小蟲追上前去,説:“就是昨個晚上,我跟你説過的事嘛!”
“什麼事?我已經忘了。”
“哇操,就是那句話嘛!”
“那句話?”
“哇操,我想泡你這句話。”
“哦?”
“你考慮了一個晚上,到底考慮好了沒有?”
“考慮好了……”
“哇操,答應了!”
“你那些牽手(老婆)不會呷醋?”
“啊哈,絕對不會,你看看她們,個個和藹可親,温柔慈祥,笑顏綻開,相親相愛,羨煞死人啦!”
這個金十八似乎有些同感。
“啥款(怎樣)?還有問題嗎?”
金十八沉吟了下,才説:“我有個別人莫宰羊的秘密。”
“廢話。”杜小蟲道:“別人知道了就不叫秘密,到底是什麼秘密?”
“我是個大食婆,很會吃的。”
“小事一件,我冢米缸是特大特大號的,撐死你絕沒問題。”
金十八嬌羞道:“我説的不是吃飯的吃,是‘性’方面……”
杜小蟲一楞,才會意過來,説:
“這個你安一百二十一個心,我這一‘根’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搞到你欲仙欲死,説有多爽就有多爽,這下可答應了吧!”
“誰知道是真是假,又沒有物證、人證,光説無憑。”
“物證就在這裏。”
説着,杜小蟲把褲子一脱,露出個‘老二’,笑道:“夠大條吧,你看還能轉彎呢!”
金十八哇哇大叫:“啊——我不要看物證,快收起來吧!”
杜小蟲笑道:“可以答應了吧?”
“哼!大條是大條,就怕中看不中吃……”
“啥郎講的(誰説的)?”
突然傳來一片女人聲響。
接着,半空中飄落一羣人。
是女人!
這夥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李楚紅等十六人。
她們每人手上,都拿着一塊大張布條,上面都寫有字。
“我們都是人證,請看!”
金十八定睛一看,她們手上拿着的布條,上面寫着:
“歡迎歡迎
童叟無欺
金槍不倒
包君滿意”
金十八終於笑了!
杜小蟲一見這字條,哇哇大叫:“哇操,童叟無欺,太誇張了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