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的時候,王至道的頭腦中閃過一連段奇怪的記憶,好像是自己的前生,又好像是另一個陌生人的記憶。這些記憶像是放倒帶電影一樣在他的頭腦中飛速的流動,不過卻很模糊,一直到放完,王至道唯一記得的是,在這個倒流記憶之中,他演的是一個叫王二的人,別的事情卻模模糊糊的一點都不清楚。
自己是還沒有死嗎?還是已經死了,而且投胎轉世了?頭腦中剛升起這個念頭,王至道就聽到一個動聽的女聲:“王二,你醒了嗎?”
鄔師姐!
王至道的頭腦中冒出了這個詞,然後他看到一個長得極動人,但是卻穿著奇怪的衣服的少女來到他的身邊,一臉關切的看著他。
少女看起來大約十六歲左右,皮膚很白,瓜子臉甜美動人,不過一對烏溜溜的黑眼珠卻有一種英氣,說明她並不是那種嬌柔的弱女子。只是她穿的衣服真的很奇怪,不像現代人穿的,灰sè的粗布衣加長褲,腰上還緊緊的扎著一根布腰帶,足上是一對舊社會才見得到的繡花鞋,雖然身材很不錯但卻顯得有點不論不類。她的髮型也是稀見的,居然是兩根小辮子,如麻花一樣垂在鼓鼓的胸脯上。
這種打扮,令她看起來完全不像二十一世紀的人,而像是十九世紀末或是二十世紀初的中國女人。
晚清,宣統二年。
王至道的頭腦中冒出了這個時間,不由嚇了一跳,暗想自己該不會是穿越時空,跑到另一個時代了吧?
玄幻小說才看得到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了?是在做夢嗎?還是自己被導彈炸死後輪迴轉世到另一個時代了?
“王二,你畢竟有沒有醒過來,你眨下眼啊!慘了,你該不是讓那小rì本給打成白痴了吧?”
少女焦急的在他的眼前晃著白嫩嫩的玉手。
王至道的頭腦中浮現這個少女的資料:鄔心蘭,十六歲,身份是自己的師姐。而自己,叫王二,身份……上海jīng武門的弟子,霍元甲的最後一個弟子。
等等,霍元甲?我靠,自己來到那兒了,上海的jīng武門,還是霍元甲的徒弟?汗,不是在拍電影吧?
王至道很快就醒悟到這不可能,那麼自己是真的來到了二十世紀初的舊上海了,還成了霍元甲的徒弟?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劇烈的疼痛證明自己不是在做夢。自己真的是穿越了時空,以另一個人的身份重生了。
鄔心蘭看到王至道咬自己的舌頭的動作,不由驚慌了起來,叫道:“天啊,王二,你真的讓那個小rì本給打傻了?慘了慘了,我去叫師兄他們來!”
鄔心蘭說完,急急的跑了出去。
王至道這才有時間打量著自己身邊的環境,果然是一種舊社會的風格,有點破舊的屋子說明jīng武門一點都不富裕,或者是自己不受jīng武門重視,所以才被安排到這種破舊的屋子來養傷。
他再查了查自己的身子,發現是一個少年的身體,不過並不夠強壯,而且很瘦弱,比起重生前的那個身體差得太遠了。因為這屋裡沒有鏡子,王至道不知道自己長相怎麼樣,但是令他彆扭的是,他看到自己的胸前垂著一根長長的辮子,辮子大概太長,還在脖子上纏了兩圈,要是打架,到是很方便的讓敵人將自己勒死。幸好王至道多少了解這個時代的歷史,馬上就要民國了,辮子這個東西在國父孫中山一聲命下,都被剪掉了。
再繼續查看,這個身體被包裹得像木乃伊似的,右手臂動一下就疼徹如骨,顯然是臂骨斷折了。
是誰將自己打成這樣?王至道想起鄔心蘭所說的小rì本,不由自主就搜索下這個王二的記憶,可惜卻什麼也沒有搜索到,王二被打的這段記憶已經模糊得看不清了。王至道不由暗罵道:“媽的,沒想到自己重生的實力居然這麼差勁,被小rì本打了還想不起事情的經過,連那個小rì本的樣子都不記得?想當年老子橫掃整個格鬥界,那個小rì本敢打老子?這個王二,也太不爭氣了點!”
不過又想想,自己這次重生,等於搶奪了王二的身體,王二已經活不過來了,說不定是因為自己在王二的身上重生,才導致王二原本的記憶變得模糊了。想到這些,他即沒有人怪罪王二的念頭。不過,這筆帳他一定是討回來的,就算是為自己奪了王二的身體的補嘗吧!
正在胡思亂想間,一段段腳步聲急促的傳了過來,門被推開,一大幫人湧躍進來,領頭的正是剛奔出去的鄔心蘭,在她旁邊的是一個年約三十上下,穿著黑sè的布衣,留著又粗又長的辮子的漢子,身材壯碩,走路堅實有力,顯然是個下盤極穩固的練家子,不過在王至道的眼中看來,他的武功還算不上一流,至少比起以前的自己還差了一大截。
這個漢子似乎和王二的關係不錯,只見他一臉關切的來到床邊,對王至道道:“王二,你怎麼樣了?聽小蘭說你醒了,我們就馬上趕來看你了!你覺得那兒不舒服嗎?還認得我嗎?王二?慘了,你不是真的被小rì本打成白痴了吧,連我都不認識了?王二,你說句話!”
“吵死了,我當然認得你,別叫我王二,我叫王至道!”
王至道被這個漢子吵得頭昏腦脹,忍不住吼了一句。同時他腦中如閃電般的浮現這個漢子的資料:劉振東,霍元甲的大弟子,jīng武門的大師兄,當然也是自己的大師兄。
幸好王二的記憶並沒有被自己徹底的弄沒了。
劉振東被王至道吼聲嚇了一跳,愣了一下後又驚喜起來:“很好,你能說話,證明你沒有被那個小rì本打傻,太好了!嗯,你剛才說什麼?你叫王至道,你什麼時候給自己取的這個名字?”
“王至道?”劉振東將這個名字喃喃的唸了兩遍,大手一掌拍在王至道的胸口上,讚歎道:“不錯,這個名字起得好!看不出來你這個小子還有點文化,能想到這麼一個好名字,比王二這個有氣派多了。嗯,王二,你又怎麼了?怎麼翻白眼了?又昏過去了?”
“大師兄……”鄔心蘭輕輕的拉了拉劉振東的衣袖,道:“王二是讓你剛才那一掌打昏了。”
“什麼?是我打昏了他?”劉振東看著自己的大手,尷尬的一笑道:“這個王二也未免太沒用了,我只是隨意的一掌拍了他一下,就昏過去。嗯嗯,等他醒來必要監督他多多練功,否則的話再遇到小rì本就會又丟我們jīng武門的臉了!”
鄔心蘭和隨他一起來的師弟們個個翻起了白眼,均暗想誰不知道你大師兄的鐵砂掌功夫爐火純青,僅在師父之下,不要說已經受了重傷的王二,就算是我們也沒有人能捱得起你隨意的一掌。這個王二也真夠倒黴的,剛醒來就被你打昏了,醒來後還要受你折磨。
等到王至道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黃昏。感到胸口悶得難受,王至道即試著運起“深腹逆式呼吸法”。先深深的吸一口氣,將腹部壓縮下去,再慢慢的吐氣,讓腹部鼓盪。這樣一吸一呼循環了三十次後,胸悶漸漸的消失了,身上的傷痛也有所緩解。
這種“深腹逆式呼吸法”乃是王至道在前世時所學的一種科學的呼吸法,是從古傳拳術的內功修煉法研究出來的,是用來活血通經,緩解疲勞的最佳法門。因為它能在最大限度的給身體充入氧氣,令細胞異常活躍,因為能加速傷痛快速的痊癒。在王至道前世時,這種呼吸法幾乎是他每天必修的功課。靠這種呼吸法,前世的他無論受到多大的傷害,都能以普通人快五倍以上的速度復元。至於疲勞,只要幾個呼吸循環就能消除。
遺憾的是,重生到這個時代的王至道,“深腹逆式呼吸法”對他來說還算是首次運用,所以效果不太明顯,要換了重生前的身體,這種程度的傷,只要半個小時呼吸,就可以下床行走了。
那個鄔心蘭大概是被jīng武門指派專門照顧王至道的,王至道再次睜開眼睛沒多久,就又見到鄔心蘭的動人臉蛋出現在他的視線。
見到王至道醒來,鄔心蘭的大眼睛再次閃動著歡喜的光芒,銀鈴般動聽的聲音對他道:“王二,你又醒來了?太好了,你躺好不要亂動,我去給你端點吃的過來,你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沒吃東西了,再不醒來就會餓死了。”
經鄔心蘭這麼一說,王至道立即感到那種肚皮貼背心的感覺,餓得令他恨不得吃人。
等到鄔心蘭給他端來一碗熱騰騰米粥,並親自給他餵食時,王至道幾乎是張嘴就吞了進去,連嚼咬品嚐的過程都省了。偏偏鄔心蘭還擔心會哽到他,只肯一小勺一小勺慢吞吞的喂他,弄得王至道差點要冒火,要不是因為這鄔心蘭是個女孩子,長得極動人,又的確是為他作想,只怕王至道就要破口大罵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這一碗米粥,王至道感覺肚子好受了一點點,開始想到別的事情了,他問鄔心蘭道:“鄔師姐,大師兄他們呢?”
鄔心蘭道:“大師兄他們都跟師父出去了,小rì本在今天早上送來帖子,邀請師父去赴宴。師父本來打算一個人去的,但是農大叔擔心他被小rì本暗算,堅決要大師兄他們陪師父一起去。要不是我要留在這兒照顧你,只怕我也跟去了!”
說到這兒,鄔心蘭一臉憤憤不平,顯然為沒有跟著霍元甲去赴宴不高興。
“霍元甲去小rì本那兒了,糟糕,不會讓小rì本趁機下毒了吧?”王至道一想到歷史上的霍元甲的死因,不由自主脫口而出。
鄔心蘭睜大了烏溜溜的大眼睛,瞪著王至道問道:“你叫師父什麼?你怎麼能直呼師父的名字?”
瞧她的樣子,顯然又開始懷疑王至道是不是被那個小rì本打傻了。王至道感到不妙,暗想可不能讓她對自己起疑心,如果讓她知道了自己是另一個人,奪了王二的身體重生,說不定會把自己當著魔鬼來看待。
乾咳了一聲,王至道轉開話題道:“小rì本為什麼會請師父赴宴?”
幸好鄔心蘭心智比較單純,並沒有追究王至道直呼師父名字的事情,聞言回答道:“聽說是小rì本因為師父力挫俄、英兩國的大力士,又創立了jīng武門,在上海名聲很盛,他們不服氣,所以派來了什麼柔道會的高手來到上海,說是找師父研究武道,實際上是專程向師父挑戰。他們正式比武的rì子定在一週後,今晚上說只是招待師父吃酒,不過農大叔說,小rì本的目的是要試探師父的實力,如果他們發現師父的實力非他們能比,正式比賽時說不定他們會使yīn謀詭計。”
不是正式比賽使yīn謀詭計,現在已經使了。王至道想到他在後世研究民國武術家資料時,上面就記載霍元甲和小rì本的柔道會高手們切磋武藝時,小rì本因為不敵,故改變了策略,在切磋後舉行宴會招待霍元甲。席間因為霍元甲患有嗆咳症,小rì本就假裝好心介紹一名叫秋野的醫生為霍元甲治病。平生胸懷坦蕩的霍元甲毫無懷疑之心,欣然接受。後來就是因為霍元甲吃了這個叫秋野的傢伙開的藥,導致病情惡化,最終死去。而那個秋野所開的藥,經過霍元甲的徒弟和朋友拿去化驗後,證實是一種慢xìng的爛肺藥。一代愛國武術家霍元甲,就這樣讓小rì本給害死了。
想到這些史實,王至道心中有點著急,很想做點什麼來改變這一歷史,可惜他重生得不適時,這個身體身受重傷,躺在床上還不能行動,根本就做不了什麼。何況霍元甲已經去赴宴,只怕現在已經被小rì本成功下藥了。
正在考慮用什麼藉口哄鄔心蘭去向霍元甲示jǐng,讓她jǐng告霍元甲不要吃小rì本給開的藥。可惜這個念頭尚沒有付之行動,外門就傳來一陣喧譁聲。鄔心蘭聽到這些聲音,喜道:“是師父和師兄他們回來了!王二,你好好的躺在床上不要亂動,我去看看師父和師兄他們,我會告訴他們你醒來了!”
說完也不等到王至道說些什麼,就急急的奔了出去,出去的時候還沒有忘記關上門。
果然晚了一步,王至道不由心中感嘆。身上的傷痛感再次襲來,王至道不得不再次集中jīng神,努心用“深腹逆式呼吸法”呼吸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身上的傷痛感再次消失的時候,門再次被推開了。劉振東、鄔心蘭和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這個中年人一身淺白sè的長袍,辮子在脖子上纏了三四圈,前額光亮無比,長得身高體壯,但是臉sè卻很蠟黃,行走間不經意的有點咳嗽,顯然身體不算太好,不過他的眼神卻明亮異常,眉宇之間更是正氣凜然。王至道立即就猜到這個中年人必是傳奇式的武術家霍元甲了。
果然,鄔心蘭奔過來對他道:“王二,你還醒著吧,師父和大師兄聽說你又醒了,即過來看你了!”
劉振東搶先來到王至道的床前,先將王至道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點頭道:“嗯,不錯,王二,你的身體已經好了一點了,看來大有希望痊癒了!”
王至道見他說著又舉起了鐵砂掌,不由嚇了一跳,忙出聲道:“大師兄,我已經好了一點,不過你要是再打我一掌的話,我可能永遠醒不來了!”
劉振東一愣,收起手掌尷尬的一笑道:“王二,上次抱歉。這次你放心了,我不會再碰你一根手指了!”
一聲乾咳,劉振東和鄔心蘭忙退到一旁,霍元甲走上前來,看著王至道問道:“王二,感覺如何?”
王至道忙道:“多謝師父關心,我已經好很多了!”
王至道心想:既然我這的重生的身體是你的徒弟,叫你一聲師父也不算冤,何況在歷史上,你也算是我較敬佩的武術家之一,叫你師父也不算辱沒了我王至道的身份。不過你要是擺師父的架子教訓我的話,等到我的傷好了後,立即就走人。
卻聽霍元甲道:“那件事為師已經聽心蘭說過了。嗯,王二,你因為心蘭受辱而與rì本人搏鬥,就算明知不敵也不肯退縮,難得。為師雖然常常告誡你們,不要輕易與人動武。不過呢,有時候該出手時也該出手,特別是當國人的尊嚴遭到踐踏的時候。為師常常認為,yù使國強,非人人尚武不可。但是,體格的強健雖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國人的jīng神和尊嚴的強大。國人的jīng神和尊嚴是絕對不可以被踐踏的。所以王二,你並沒有做錯。可惜為師現在還沒有替你討回公道。不過你放心,這個公道為師遲早會替你討回來。你現在好好的養傷,傷好後再跟大師兄好好的練武,要想自保,非得有強大的實力不可,否則的話,再次遇到這種事情,你就會又吃大虧了。”
王至道聽得即感動又慚愧,暗想自己實在是太低估了霍元甲的人格。想想歷史上對霍元甲的評論,霍元甲豈是那種愛擺師父架子,胡亂教訓徒弟的。電影作品中的霍元甲純屬胡編亂演,自己倒是受那部亂編的電影影響了,不知不覺的看低了霍元甲的人格。不過他現在總算知道了自己是怎麼會被小rì本打的了,看來這個王二也算得上一個男子漢,總算沒有辱沒身為男子漢的尊嚴,也讓jīng武門的弟子和霍元甲對自己另眼相看了。至少鄔心蘭就會衣不解帶的照顧自己而心甘情願,毫無怨言。
想到這兒,王至道心中湧起一定要改變歷史,打救霍元甲這個正氣的武術家的念頭,於是他忍不住問道:“師父,聽鄔師姐說,你們去了小rì本那兒,沒有發生什麼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