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在“無回玉女”劍下飛頭的少女,在倒地之際,包袱脱手,正巧掉在“無回玉女”的腳邊,她順手撿了起來。
方石堅心頭為之大震,暗忖:“莫非她也認為包袱內有‘賽神仙’妄指的小冊子,而想據為已有?”
“賽神仙”望着“無回玉女”手中的包袱,眼珠直打轉,看樣子他正在打什麼主意。
“綵衣仙娘”咬着牙道:“好,好,蔣蘭心,你敢公然毀老孃的愛徒……”
“賽神仙”突地揚聲道:“蔣姑娘,你得了那東西沒用,老夫有樣東西跟你交換……”
“無回玉女”偏偏頭,道:“什麼東西?”
“賽神仙”聳了聳肩,顯得很神秘地道:“無價之寶,武林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喲!真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九轉造化返魂丹。除非被分了屍,否則死人可以復活,中毒解毒,負傷療傷。”
“嗯!九轉造化返魂丹,這名字很動人。”
“怎麼樣?”
方石堅的眼裏冒了火,如果“無回玉女”真敢以包袱交換,雙方之間不死沒完。
“綵衣仙娘”轉目瞪眼道:“矮東西,你到底有多少九轉造化返魂丹?”
“賽神仙”肥短的手一攤,道:“稀世之寶,可遇不可求,還能有多少,只有一顆。”
“綵衣仙娘”怒聲道:“你答應了老孃,現在又許別人,你活的不耐煩了,是不是?”
原來這人妖為他賣力,是為了想得這顆靈丹。
“賽神仙”苦笑着道:“老大姐,小弟的目的是得回師門遺物,這……怎麼辦?”
“綵衣仙娘”回顧“無回玉女”道:“看來我們要大打一架了,看誰有命活着出廟?”
“無回玉女”輕鬆地道:“我們的事稍等再談!”説着,目注“賽神仙”道:“如果包袱裏沒有下所要的東西又怎麼説?”
“賽神仙”愣了愣,道:“何不先打開來看看,如果不在包袱裏,或許會在姓方的小子身上,如果全沒有,金丹照送,不過……金丹只有一顆,看兩位如何去自己決定屬誰吧!”
方石堅咬牙切齒地道:“誰敢打開包袱,在下和他沒個完!”
“無回玉女”聲音不失嬌媚地道:“賽神仙,閣下的計智超人一等,不過耍手段得要看對象,否則會全軍盡沒。我與老大姐即使要拚生死,不會在這裏,也不是現在,用不到閣下放野火……”
“嘖!嘖!老夫是就事論事,怎麼算是放野火?”
“好,不算。如果搜不到東西呢?”
“老夫説過那粒金丹照送!”
“無回玉女”笑了笑,眼珠一轉,道:“金丹我不要,棄權,算讓與老大姐。”
這一着夠厲害,“賽神仙”老臉為之一變,但他是隻老狐狸,慣會見風轉舵,立即笑呵呵地道:“那好,省得老夫居間為難,蔣姑娘真是明理人。”
“無回玉女”迫緊不放地道:“那就把金丹先交與老大姐,反正遲早要拿出來!”
“賽神仙”心裏把“無回玉女”恨透,但表面上卻沒顯露出來,怔了怔,道:“那金丹沒帶在身邊!”
“你閣下想賴賬?”
“笑話,對別人猶可,對老大姐我怎敢?那種稀世之寶帶在我身邊,豈不是自找麻煩?讓人知道了後果難以設想。”
“師門傳寶,閣下尚且帶在身邊,為什麼獨獨不敢帶那九轉造化返魂丹?這麼説,是丹丸比那小冊子更值錢?”
“那不同,小冊子別人得了沒用。”
“綵衣仙娘”大嘴一咧,道:“矮子,你只有一條命,只能死一次,你自己估量着。”
“賽神仙”連聲應道:“當然!當然!”説完,轉向“無回玉女”道:“姑娘怎麼説?”
“無回玉女”秀眉一挑,道:“我説過我與方少俠是一路,我不能出賣他,但事實又非澄清不可,我有一個條件,閣下答應了,你可搜查。”
“什麼條件?”
“如果搜不到東西,我就摘下你的腦袋!”
“賽神仙”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尷尬地打了個哈哈,説道:“姑娘別説笑了,搜不到便拉倒,老夫另尋線索……”
“無回玉女”粉腮一寒,冷聲道:“這不是説笑,捉賊捉贓,武林人視名聲逾生命,可殺不可辱。”
方石堅不由大感緊張,並不是為了“無回玉女”要和“賽神仙”賭人頭,而是包袱裏的東西不能入他人之眼,如何阻止她不這樣做呢?不讓人搜,便是情怯心虛,事情便坐實了,縱有蘇秦之舌,張儀之才,也不能使人相信。
想着,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賽神仙”瞪着怪眼大聲説道:“老大姐,您説句公道話。”
“綵衣仙娘”吊角眉一蹙,道:“蔣姑娘,這樣做……未免太過份了吧?”
“無回玉女”輕笑了一聲,道:“老大姐是怕他死了得不到那粒九轉造化返魂丹?其實,有沒有這東西,只有他心裏明白,就連所謂的傳派之寶,內中可能也有文章。”這幾句話相當有份量,顯示出她的慧黠。
“綵衣仙娘”哼了一聲道:“我不相信矮子有這大的膽,敢對老孃玩詭計……”嘴是這麼説,但心裏已經起了疑雲。
“賽神仙”看出情況不妙,連忙大聲道:“老大姐,您可不能聽她的,她的目的是護着這小白臉。”
突地,方石堅靈機一動,沉冷地發話道:“在下同意檢查包袱外帶搜身……”
“賽神仙”肥短的身軀向前一晃,説道:“你同意?”
“不錯,但有條件!”
“您還有條件?説吧,什麼條件?”
“如果搜出東西,在下當場自絕,如果搜不出的話……”
“怎樣?”
“當場要你的人頭,同時,由你自己動手搜查,旁人不許過目。”
“賽神仙”怔住了,他真不敢冒這個險,萬一真的沒有,老命就得賠上,如果只有方石堅,他敢賭,現場有“無回玉女”,他毫無脱身的希望。
“無回玉女”深深望了方石堅一眼,手中金劍一抖,道:“這很公平,我來作證人。”
“賽神仙”的確心計過人,立即道:“這一點也不公平,如果他拿了放在別處,不帶在身邊,老夫難道白白送命?”
“無回玉女”淡淡地道:“不敢接受這條件便拉倒!”説着,脱手把包袱擲還方石堅。
方石堅伸手接住,心裏着實感激,對她的反感也沖淡了些,脱口説道:“蔣姑娘,在下再記下你的一筆人情。”
“無回玉女”嫣然道:“算了吧,我不希罕你感激我。”
“綵衣仙娘”粗聲暴氣地道:“矮子,你究竟打什麼主意?”
“賽神仙”苦着臉道:“小弟正在想……”
“綵衣仙娘”大嘴一撇,道:“那你就慢慢想吧。不管如何,那粒金丹你必須送上。”説完,轉向“無回玉女”道:“你毀了老孃愛徒,這筆帳怎麼算?”
“無回玉女”毫不為意地道:“現場了斷也可以,改日再算也可以,悉聽尊便!”
“綵衣仙娘”道:“老孃一向不喜歡賒欠,現錢現貨。”
“無回玉女”點頭道:“那好,劃出道來吧?”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際,兩名披着大紅風披的勁裝少女,進入院中。兩少女長得勻稱窈窕,一模一樣,像是同胞姐妹,只是膚色顯著地不同,一個瑩白如玉,一個卻是黑裏泛紅,年紀約在二十二三之間。
一黑一白兩少女旁若無人地直趨勢院地中央,四隻烏溜溜的眼珠,老遠便投在蔣蘭心面上。由於兩少女來得突兀,神情有異,“綵衣仙娘”等不期然地轉過目光,但誰也不知道兩女的來路。
“綵衣仙娘”手下那名少女上前橫身道:“你兩個做什麼來的?”
白皮膚很不屑地掃了她一眼,沒開口。黑皮膚的卻發了話,道:
“你也管得着嗎?”
那少女跟隨“綵衣仙娘”,所到之處,無人不怕,已經驕傲慣了,當然不吃對方這一套,眉毛一揚,冷笑着道:“會講話嗎?你知道本姑娘是誰?”
黑皮膚的道:“管你是誰,識相的滾遠些。”
那少女怒極反笑道:“找死也不是這等找法。”
“這可是你説的?”
“當然!”
“那太遺憾了。嗨!真是下不了手。這麼着,你先出手吧?”語音很平和,但神色中那份不把人放在眼裏的驕狂之氣,任誰也受不了。
少女平常對人也是這種神態,當然更受不了,纖手一揚,抓向對方心窩。
黑皮膚的亮了亮掌,毫無聲息,也沒火氣。那少女的手氣,距離對方的前胸約莫兩三寸,突地嗒然下垂,向後退了兩步,嬌軀一陣劇顫,栽了下去,連半聲哼聲都沒有,這一手,震驚了全場。
“綵衣仙娘”的臉色變了,怒哼一聲,上前一摸手下少女的脈息,直起身來,登時雙目爆出,朝天鼻的鼻翼,連連扇動。
看情形,不用説那少女是死了。
方石堅不由頭皮發炸,這是什麼身手,殺人於投手之間?
白皮膚的開了口:“老太婆,別扮鬼臉嚇人,你最好是請便,一大把年紀了,應該懂世故。”
“綵衣仙娘”咬牙切齒地道:“老孃撕了你兩個小賤人!”那份獰惡怪態,使人不寒而慄。
黑皮膚的接回話頭道:“老太婆,還是走的好!”
“綵衣仙娘”雙掌暴揚,曲指如鈎,分朝兩女抓去,白皮膚的俏立着連動都沒動,對來爪恍若未睹,黑皮膚的又亮了亮掌,驚叫聲中,“綵衣仙娘”抽身電退八尺,老半天才栗聲説道:“天魔掌!”
黑皮膚的淡淡地道:“你老太婆不差,還算真是識貨!”
“你倆是……”
“住口,你敢説出來?”
“綵衣仙娘”果然噤聲不語。
方石堅更是駭極,“天魔掌”是什麼他不知道,但能一擊而退這不可一世的女魔,卻屬不可思議。兩少女年紀輕輕,竟有這等功力,看來現場無人是她倆的對手。他把詢問的目光投向“無回玉女”,但“無回玉女”只望着傷心發怔,沒見他的目光。
“賽神仙”半聲不吭,冬瓜似的身形快速地朝廟門滾去,轉眼而杳。
白皮膚的道:“我們辦事吧!”
黑皮膚的點點頭,雙雙朝方石堅走近數步。
“綵衣仙娘”窒在原地,真不知道她現在是在想些什麼。
“無回玉女”挪步與方石堅站在一起,粉腮凝重,那股常帶在臉上的媚態,消失得連影子都沒有了。
從目光,方石堅知道對方是為着自己來的,既困惑,又震驚。
白皮膚的少女目光一掃“無回玉女”,跟着説道:“你想來便是被江湖人稱為女煞星的‘無回玉女’蔣蘭心了?”
“不錯,兩位是……”
“無妨告訴你,我叫白妞,她叫黑妞!”
“哦!兩位有何指教?”
“他是你的愛人嗎?”
“唔!”她居然承認了。
方石堅有些啼笑皆非,她倒是一廂情願。他仍然冷漠如故,什麼表情都沒有。
白妞笑笑道:“你真會揀,天下最好的被你揀去了,論年紀,我姐妹要託大叫你一聲大妹子,也許你可能猜得到我姐妹的來路,不過,請你守口。”
方石堅大感驚奇,為何這報名白妞黑妞的女子,會對“無回玉女”如此客氣,還套上了交情?
黑妞回頭向窒住的“綵衣仙娘”道:“請你離開!”多了個請字,但字據是命令式的。
“綵衣仙娘”生平還沒栽過這大的跟斗,醜臉連連抽搐,從地上抱起兩個愛徒的屍體,兩個嚇得面無人色的轎伕扛起空轎,狼狽離開。
“無回玉女”略一皺眉,説道:“這廟裏的和尚,是……”
白妞道:“我不否認,是我姐妹殺的,別的你就不必再問了。”
方石堅心頭暗震,怪不得昨晚掩埋的那些和尚,死得那麼離奇,原來是這兩個女子下的手。
“無回玉女”期期地道:“兩位此來必有事故?”
白妞看了方石堅一眼道:“是的,聽説……”説着,目光正視方石堅道:“少俠叫方石堅?”
方石堅定定神,道:“不錯,正是在下?”
“從荊山出來的?”
“嗯!”
“那好,請你跟我姐妹走一趟。”
方石堅星目大睜道:“為什麼?”
“我家主人要問話!”
“貴主人是誰?”
“到時自知!”
“如果在下不願去呢?”
“這個……恐怕由不得你,最好我們好來好去,不要破了臉。”
“無回玉女”皺眉道:“兩位要帶他走?”
黑妞道:“不錯,大妹子,你儘可放心,不會有事的。問完話,還你一個好端端的人。”
“無回玉女”知道反對無用,只好閉口不言。
白妞一擺手,道:“方少俠,我們好走了。”
方石堅喘了口大氣;道:“走就走吧!”
蔣蘭心轉面道:“慢着,我還有句話要問你的。”
方石堅道:“什麼?”
“無回玉女”很莊重地道:“説實話,你包袱裏是否有‘賽神仙’所説的什麼小冊子?”
方石堅不假思索地斷然應道:“沒有!”
“那你為什麼死也不肯給人看?”
“裏面有在下私人的東西,不願落入人眼。”
“這麼説……也是很重要的東西?”
“在我來説是很重要。”
“好,我相信你的話。”
“在下非常感激蔣姑娘對在下的關心。”
“那倒不必,凡是性情孤傲的人,都不會説謊話的,我相信你這一點。”
白妞一偏頭,道:“我們走吧!”
“哈哈哈哈,你小子真是走了桃花運!”話聲中,兩條人影,步入廟院。貴介公子裝束的,正是“金龍幫”少幫主“毒心公子”佟大業,話是出自他的口,另外一個藍衫中年,赫然是曾在禿頭峯下石坪出現過的該幫巡察洪文遠,説方石堅是“神燈”傳人的流言,就是他放出來的。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方石堅的星目瞪大了,眸中燃起了火焰。
“無回玉女”滿面鄙夷之色。
黑白雙妞粉腮寒了下來,剛才“桃花運”三個字十分刺耳。
“毒心公子”斜瞟了方石堅和雙妞一眼,然後面帶奸笑,走近“無回玉女”,道:“心妹,我到處找你……”
“無回玉女”冷冷地道:“佟大公子,我們一無瓜葛,二無牽藤,找我幹嗎?”
“心妹,你……”
“佟大公子,請你改個稱呼,妹呀妹呀的聽了叫人噁心。”
“毒心公子”面不敢色,死臉厚皮地道:“心妹,我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打罰任便,只請你別再生我的氣。”
“無回玉女”噘嘴道:“喲!少幫主,我憑什麼生你的氣,這不是笑話嗎?我看,你還是請便吧!”
“毒心公子”笑笑道:“心妹,我們認識了三年,這是你第一次發這大的脾氣……”
“無回玉女”側過面去,不睬他。
“毒心公子”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眉毛一挑,道:“你真的愛上了這身份不明的小子?”
方石堅可按捺不住了,向前跨了一個大步,冷沉地道:“姓佟的,咱們的帳該算算了。”
“毒心公子”輕蔑地斜着眼道:“怎麼,你從什麼地方借了膽子來,不要小命了?”
洪文遠掃了方石堅一眼,道:“公子,卑座確實親眼見他掌劈‘金冠道人’,您……”
佟大業揚手止住他的話道:“我還是不太相信,如果他有那大能耐,為什麼在我手下學狗爬?”
方石堅怒聲喝道:“佟大業,我現在就要你學狗爬!”
“毒心公子”不屑地打了個哈哈道:“妙啊!你小子如果真的辦得到,將是件轟動江湖的大事,你可以因此而成名。”
方石堅雙掌一錯,拍了出去,氣勢相當驚人。
“毒心公子”臉色微微一變,道:“是有點怪!”隨説,隨推出雙掌,準備硬碰硬試試方石堅是否真的與三天前不同,他對巡察洪文遠所説的話,存着極在的懷疑。
“波!”地一聲,四掌接實,“毒心公子”只覺對方潛勁如山,馬步一浮,退了兩個大步,登時面露駭然之色,叫了一聲:“怪事!”三日之隔,一個無還手之力的人,會突然具備駭人功力,這是無法思議的事。心念之中,脱口叫道:“你小子真是‘神燈’的傳人?”
方石堅冷哼了一聲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毒心公子”大聲喝道:“本公子不信這個邪!”雙掌圈劃中,奇詭絕倫地攻向方石堅。這一輪快攻,奇、詭、厲、辣兼備,等閒的高手,的確接不下。
方石堅內元充盈,但他從“芒山老人”那裏學到的,只能説是正規的防身之技,所以武技與內心無法相輔為用,當場被迫得手忙腳亂,連連後退。
“毒心公子”得意地暴笑道:“小子,原來不過爾爾,趴下!”掌勢一變,猛印方石堅前胸。
方石堅突地穩住不動,施展“鬼冢主人”傳他的捱打奇技,“蓬”地一聲,“毒心公子”的右掌切實地印上了他的前胸,但聲音如擊敗革。“毒心公子”頓感情況不對,電閃收掌後退,但方石堅是蓄足了勢的,就在對方收掌的電光石火之間,挾十成功勁,推出一掌。“毒心公子”反應再快,也無法應變。
“砰!”挾以一聲悶哼,“毒心公子”的身形向後倒,就地打了一個旋,才算穩住,逆血湧到喉頭,他硬生生反它吞了回去,臉色的難看,可就不必提了。
“無回玉女”十分吃驚方石堅的功力,冷冷地開口説道:“少幫主,如何?你還是放聰明些的好!”
“毒心公子”眸中突現煞芒,單掌上揚,五指半屈,齊腕以下,驟呈血紅之色,看起來委實令人心驚,江湖上不知有多少高手,毀在他這一式殺手之下。
方石堅在心裏暗叫了一聲:“金龍血爪!”
“毒心公子”粉腮一變,厲聲道:“佟大業,你真的敢?”她手中的“金劍”還沒收起。
“毒心公子”連眼皮都不眨一下,他已下決心要毀掉方石堅。
就在此刻,白妞嬌軀一橫,站在兩人中間的對角處,脆生生地道:“你不是找死吧?”
“毒心公子”一撇嘴,道:“好大的口氣,你大約也愛上了這小白臉?”
白妞素掌一亮,就這麼一亮,別無動作。
“哈……”只笑出了半聲,“毒心公子”閃身彈開丈許,臉頓呈蒼白,眸中的獰氣,變成了駭芒,右掌的血色,立告消褪。
巡察洪文遠見狀,雖然不明究裏,但也面目失色了。
黑妞在一旁道:“你讓是不讓?”
“毒心公子”做夢也估不到這白皮膚女子的功力,比“毒心公子”的金劍還更可怕,這實在是陰溝裏翻船,栽到家了,他怎麼也想不出這一黑一白兩名少女的來歷,因為從來沒聽説過江湖上出了這等驚人的高手。他以江湖第一大幫少幫主的身份,當然不能抱頭鼠竄,臉上的肌肉抽動了數下,栗聲道:“報個來路?”
“算了,你不配!”
“你存心與‘金龍幫’為敵?”
“別扛出這個招牌,唬唬別人可以,姑娘我可不在乎!”
“毒心公子”氣得發昏,但他不敢再嘗試對方的邪門功力,若非他練就了閉穴封脈的至上玄功,剛才就得橫屍當場。窒了窒,挫牙道:“你不敢報來歷?”
黑妞陰陰地道:“如果報出來,你便只有死路一條。回去問問你老子,也許他能告訴你這種神功的來處。不過,本姑娘不想使你失望,記住,我叫黑妞,她叫白妞,現在請便!”
“咱們以後走着瞧了!”
“隨便你,自己估量吧!”
“毒心公子”狠狠盯了方石堅和“無回玉女”一眼,轉身與洪文遠疾步出廟而去。
“無回玉女”困惑地望着方石堅,欲言又止。
白妞聳肩一笑,道:“我們走!”
黑白二妞,走路和平常人一樣,一個時辰走不到二十里。方石堅十分納悶,他怎麼也猜不出二妞的來歷,連“綵衣仙娘”與“毒心公子”這等江湖上有數的高手,都只一個照面便不敢還手,實在是駭人聽聞。她倆如此,她們的主人就更是不可思議了,奇怪的是她倆對“毒心公子”不但客氣,還套交情,那是為什麼?
走了一程,他實在是憋不住了,開口道:“我們是去什麼地方?”
白妞道:“別急,天黑準到!”
“哦!兩位走的這麼慢,目的在等天黑?”
“你真聰明!”
“貴主人召在下到底為了什麼?”
“問幾句話!”
“問什麼話?”
“我姐妹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方石堅啞口無言,看來問什麼都是多餘的了,只有聽其自然。
傍晚,來到中平鎮,這是個很熱鬧的市鎮,背靠荊山餘脈。
三人在鎮頭人店打尖,白妞不用説是個美人,黑妞雖然皮膚黝黑了些,但黑裏透俏,肌膚也很細膩,仍不失是個美人,有一種別有風韻的美,方石堅是個美男子,三人一進店,便引起了食客的注目,不過,江湖人是不在乎被人看的。
二妞酒量驚人,一口便是一杯,方石堅為之咋舌。
小二添了三次酒,二妞言笑自若,了無醉意,方石堅卻已有些不勝酒力了,看在眼裏的人和物,都成了雙雙對對的,倔強的性格,使他不甘心向女子認輸,但是酒這東西是絲毫不能勉強的,過了量必醉,是現所當然的事。
等到方石堅發覺眼皮子沉重得撐不開時,他已經醉了。他在心裏一直嚷着,我不能醉,太丟人,但他還是醉了,伏在桌上,再也起不來,不但起不來,還呼呼入了黑甜鄉,鼾聲雷動。
醒來,發覺自己坐在一間結麗的大廳中,燈光耀日生輝。他吃了一驚,揉揉眼,心想:這不是夢?自己不是醉了嗎,怎會到了這裏?目光四掃,不見人彩影,頭腦有些昏沉沉,身旁茶几上,有碗碧綠的茶,蓋子翻在一邊,端起來,就口一試,茶已經涼了,在口乾舌燥的情況下,他不客氣地幾大口喝光。喝完了,才覺出齒頰生芳,清涼無比,看來是上等好茶。
不久,昏沉之感消失了,清醒而舒坦。
他開始想,這是什麼所在,是二妞所説的主人居處嗎?是了,二妞故意把自己灌醉,然後乘醉移來此處,這樣,自己就無法知道地點了,像這類人,通常行動都有幾分神秘的……
心念未己,一條嬌俏人影從屏風後轉了出來,是白妞。方石堅正待開口,白妞已衝着他嫣然一笑,搶先道:“方少俠,什麼也不要問,現在準備回答家主人的問話。”
方石堅半張的口閉合,心頭下意識地感到一陣忐忑。
屏風後傳出了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叫方石堅?”
怔了怔,方石堅應道:“是的,請問……”
那女人似不願讓他發問,立即又道:“聽説你是‘神燈’的傳人?”
內心一陣怦然,方石堅沉聲道:“不是!”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説説你的來歷?”
“在下是個孤兒,談不上來歷。”
“但你會武功?”
“是的,在下……”
“但你會武功?”
“是的,在下……”他忽地想起“芒山老人”囑咐的話頓了頓和道:“沒有正式投過師,只胡亂向人偷學了些把式,也説不上是武功。”
“你言不由衷!”
“……”方石堅默然無應,他不知道對方是何許人物,也不知道對方的目的何在,只是意識到這問話的女人,當是不可一世的人物。
“你身具百年功力,這並非尋常人能辦到的,你解釋看看?”
方石堅駭然,對方怎知自己具備百年功力?應該怎麼解釋呢?想了想,道:“一定要在下解釋嗎?”
“唔!一定要!”
“在下……無從解釋起。”
“那恐怕不行!”
“請問芳駕是誰?”
“這你不必問!”
“可是……至少芳駕得見示相召的原因?”
“現在不正在問你嗎?你只據實回答就是。”
“在下都是據實回答的,沒有假話。”
“好,我問你,你真的姓方?”
“這……當然!”他有些慌亂,姓方是“芒山老人”説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我説你姓歐陽呢?”
一陣錯愕,方石堅期期地道:“芳駕怎説在下會姓歐陽?”
沉默許久,使人感到惶惑不安,聲音再起,近乎嚴厲的盤詰:“你與‘冷麪秀士’歐陽仿是什麼關係?”
“冷麪秀士歐陽仿……”
“嗯!説!”
“在下不但不認識其人,連聽都不曾聽説過。”
“胡説,你與他必有相當淵源!”
“這從何説起?”
“你是不敢承認,還是故意做作?”
“在下無從回答。”
“你知道後果嗎?”
“後果,什麼後果?”
“如你不説實話,將淪入萬劫不復之境。”
方石堅打了一個冷顫,但倔強的個性支持着他,抗聲道:“什麼才算是實話?要在下胡亂應承嗎?”
“你不説?”
“無從説起!”
“好,聽清楚,‘神燈’的主人是誰?”
方石堅窒了一窒,道:“這個問題恐怕沒有人能夠回答,不然這謎底早揭曉了,不會施了十年之久。”
“那就交代你的出身?”
“交代過,還是那幾句話。”
“倔強對你沒好處。”
“但在下也不能胡謅一通。”
“你會後悔莫及!”
“……”
“白妞,把他押下去,先把他功力給封了!”
“遵命!”白妞恭應了一聲,轉身走向方石堅,粉腮其寒如冰。
方石堅虎地站起身來,怒視着白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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