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説韋晶,你怎麼才回來啊,Amy已經在老闆面前告了你八狀了!”亞君一見韋晶衝進辦公室,趕緊起身幫忙接過她手裏的袋子。“呼!”韋晶甩着手説,“愛告告去吧,她就是告十八狀,我也得這點兒回來!”
亞君剛想問怎麼回事兒,一斜眼突然看見Amy臉色不善的會議室那邊往,她哼了一聲“麻煩來了啊。”韋晶一回身兒,正好跟Amy打個照面。Amy先瞥了亞君一眼,然後皮笑肉不笑地説,“説誰告了十八狀啊?”韋晶一愣,心説你耳朵夠尖的,但臉上同樣皮笑肉不笑的説,“説楊三姐兒呢!”
“嗤!”一旁的亞君登時噴笑了出來,正好這時有人叫她,她給韋晶做了個安撫的眼神,然後轉身走了。Amy的臉色很難看,自打韋晶進了公司之後,一直謹小慎微,指哪兒打哪兒的,從來不敢反駁自己。今天是怎麼了,居然敢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説話,想要造反啊,還是被外頭大太陽曬昏頭了?還當着其他人的面?她知道坐在其他隔斷裏的同事們看着一個個都很忙的樣子,其實耳朵早就豎起來了,等着聽熱鬧。
其實原本韋晶沒想怎麼樣,本來天熱出門就一身的汗,拎着那麼沉的東西不説,還碰到賊,雖然沒什麼損失,但是換了誰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這會兒再讓Amy陰陽怪氣的一攪和,韋晶不自覺地有點厭煩,説話也就沒那麼“客氣”。
Amy可不管韋晶的心情如何,本來平時不佔理她還沒事兒找事兒呢,現在她自認為有理卻被韋晶“譏諷”那還了得,嗓門立刻提高了三度。“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啊,那星巴克離咱們公司也就幾分鐘的路,你這去了都快一個小時了,老闆們會議都快結束了,是你等他們還是他們等你啊,我還打電話催過你!你怎麼做事的,上次送材料也是,磨磨蹭蹭的,最後還是我幫你跟客户解釋,你不能每次都讓主管來幫你解決問題吧,你也應該反省一下自己的做事態度,能力有問題還可以改進,但是這個態度……”
看着嘴皮子上下翻飛的Amy,韋晶只覺得一股子邪火正在胸臆中亂竄,肋骨間嘶嘶啦啦地疼着,臉上卻紅一陣白一陣的。雖然其他同事都低頭假裝忙碌,沒有看她,可那隱約的竊笑聲彷彿就在耳邊,或嘲諷或難堪的表情似乎都從能後腦勺上透了出來,借用言情小説中常用的一句話,那感覺就像一根燒紅的針正直刺心底。
一時間韋晶腦子裏嗡嗡的,手也不自覺地顫抖着,就在她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的想要把那個辛苦抗回來,裝滿咖啡的口袋扔到Amy臉上的時候,經理Jane從會議室裏走了出來。她眉頭微皺,表情顯然不太滿意,但還是到了跟前才輕聲問,“怎麼回事兒,會議室裏都能聽見了,出什麼事兒了。”
Amy一看見Jane過來了,立刻閉上了嘴,她也察覺自己因為一時激動忘了剋制,可顯然會議室裏聽不清這邊説什麼,她腦子飛快轉動之下説,“Sorry啊,韋晶才回來,我看會議都快結束了,那些大老闆們咖啡還是沒喝上有點着急,正催她呢。老闆們第一次來中國,想喝杯星巴克都這麼費勁,他們不知道是韋晶磨蹭,還以為是你Team的工作效率有問題呢。”Jane瞭解地點點頭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温言説了句“辛苦了。”
看着Amy一瞬間拍馬屁,指責外帶表忠心全部完成,韋晶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兒了,甚至有些佩服了,接着心裏又很不忿,拍肩膀咱就不奢求了,那句辛苦了無論如何也應該是自己的吧?“你先把咖啡拿進來吧,有什麼事兒回頭再説,”Jane吩咐了一句就往回走,從頭到尾她都沒看韋晶一眼,就算遲鈍如韋晶也能感受到她對自己的不滿,滿心想解釋,但也知道現在時間不對。
Amy伸手拎了一個袋子,“哎喲,”她忍不住叫了一聲,顯然沒想到這麼沉,因為裏面除了咖啡還有一些三明治熱狗的,都是那些大老闆們點的。她不耐煩地瞥了韋晶一眼,“楞着幹嘛,趕緊幫忙啊?我又沒長三隻手!”説完扭噠着往會議室走。
已經憤怒到無力的韋晶真想説一句,沒長三隻手你兩隻總有吧,那幹嘛只拿一個口袋,合着你也知道沉,那怎麼不想想我是怎麼拎回來的!鬱悶的韋晶特想大喊一聲姑娘不伺候了,可想想現在就走實在太便宜Amy了,人家還以為她真的特沒用。韋晶決定就算要走人,也得告完狀再走!對了,還得報銷!
一進會議室,有個男銷售還算有風度,伸手接過了袋子幫忙分發,正好會議也開的差不多了,某個大肚子老外提議休息一下。他是亞太區老大,誰敢不遵從,屋裏眾人附和紛紛起身,溜達過來找自己預定的咖啡。“怎麼不冰了呀?”一個銷售主管嘮叨了一句,韋晶登時緊張起來。
Amy一臉瞧好戲的表情,倒是廖美説了一句,“天兒這麼熱,拿回來肯定不冰了,湊合點吧,有人幫你買就不錯了。”那個主管在美女面前,又是一個跟他同級別的美女面前顯然處於弱勢,他嘿嘿一笑,沒説什麼,拿着咖啡去一邊喝去了。
這時一個老外拿着咖啡説了一句,“Whathappened?”正幫忙發咖啡的韋晶心又是一跳,扭頭看去才發現他要的是摩卡咖啡,這會兒上面的特製奶油花已經徹底融化在了咖啡裏,變成了咖啡奶,老外不解的看着韋晶。韋晶大為尷尬,看來剛才那一路狂奔跟攪拌也沒什麼差別,可這會兒她解釋不是,不解釋也不是,更何況你讓她用英文解釋方才的遭遇,她覺得還不如被人誤會好呢。
正想着這回要丟大人了,好在廖美玩笑着説了幾句什麼,雖然韋晶基本上就沒聽懂,但是那些老外都笑了起來,要摩卡的那位也笑着不再追究了。韋晶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廖美走到她身邊眨了下眼,“放輕鬆!”韋晶感激地一笑,本還想説句什麼,可廖美的手機正巧響了起來。
“喂?吳姨,怎麼了,沒事兒,您説吧,”廖美邊説邊往外走。韋晶收拾了一下桌上盒蓋紙袋,正想拿出去丟掉,就看見廖美推門進來,眉頭微皺。她徑直走向Jane,低聲説了幾句,Jane點點頭,“那你先去吧,反正會議基本上結束了,我會幫你跟James解釋的。”
廖美説句好的就往外走,韋晶緊走兩步跟了上去,她覺得別説廖美剛幫了她,就是平時也對自己不錯,説報答也好,説拉關係也好,自己應該表示一下關心才對。“Ida,有什麼事兒嗎?需要我幫忙嗎?”
廖美一笑,“沒什麼,就是我媽和朋友去看比賽,東西讓人偷了,她也中暑暈倒了,我去接她一下,謝謝你。”説着已經回到了自己的隔斷裏,把手機鑰匙什麼的往包裏放。“是嗎?人沒事兒就好,”韋晶微笑着説。廖美點頭,“可不是,那我先走了,要是有人找我,你幫我説一聲,打我手機好了。”
韋晶猛點頭,“你放心吧!交給我了!”有件事能幫上她讓韋晶感覺好些,要不總覺得欠人情太多了。廖美點頭笑説,“謝啦,拜!”説完就走。韋晶回到自己辦公桌前一屁股坐下,“呼……”長長地出了口氣,然後伸了個懶腰,可剛伸一半,她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抓起來一看陌生號碼不認識,韋晶給按了,接着又想伸個懶腰,手機又響了起來,再看還是那個號碼,韋晶這個氣啊,我就不信了我這懶腰伸不成,她又給按了。然後盯着那手機半晌,果然不響了,韋晶挺高興,今天總算有一件事是自己能説了算的了。
沒等她高興完呢,那手機又嗷嗷的叫了起來,徹底沒轍的韋晶拿起手機沒好氣的説了一句,“哪位?”手機裏竟然沒聲音,韋晶眉頭緊鎖,“説話啊,喂?”那邊沒説話卻突然傳來幾聲竊笑,貌似還不是一個人的,韋晶嚇一跳,下意識地把手機拿到眼前又看了一眼,那號碼還是很陌生,難道是騷擾電話,正想給掛了,就聽見手機裏傳來一聲大吼,“別掛!是我!”
“咕嘟!”湊過來偷聽的亞君登時把嘴裏的口香糖給嚥了下去……
現在是北京時間下午六點一刻,雖然太陽已經不象中午那樣炙熱刺目但餘威仍在,地表往上蒸騰的都是熱氣。韋晶本想站在寫字樓裏吹冷風等人,可又不想讓同事瞧見,因此只能站在一棵明顯處於青春發育期的銀杏樹下,用那可憐的幾片樹葉來遮擋陽光。
心裏正嘀咕着那傢伙怎麼還不來,突然“啪”的一巴掌就落在了韋晶的肩膀上,她先是嚇了一跳,接着就怒了。你小子遲到就罷了,居然還敢嚇唬我,韋晶冷笑一聲,一把按住那隻手,然後揪過來就咬,還得意的含糊地説,“死大米,看誰狠過……”那個誰字還沒出口,韋晶突然覺得不對,米陽就算穿制服也應該是深藍的,怎麼這褲子是綠的,還鑲了條金紅色的邊。
正要松嘴抬頭,就聽見一旁米陽疑惑而又很不爽的聲音傳來,“味精,幹嘛呢你,他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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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太陽明顯曬多了的韋晶一時間有點犯迷糊,眼珠子轉過去看看臉越來越長的米陽,再賺回來看看被啃的那位黑中帶紅的小臉兒,她突然就反應過來,立刻鬆開嘴往後退了一大步,一邊退一邊嘴裏還呸呸呸個不停,好像剛才啃到了壞果子,吃到了蟲子屎似的。
她這多少有點誇張的反應讓兩個男生的感覺立刻來個天翻地覆,米陽笑嘻嘻地走了過來,還遞了瓶礦泉水,然後很自然地説了一句,“幹嘛呀,想吃豬蹄兒想瘋了?你怎麼逮什麼啃什麼呀?”而站在一旁的小軍官臉剛紅了一半,就被韋大小姐的呸呸呸搞得很尷尬,笑容僵硬的簡直可以從臉上直接摳下來。
韋晶接過水漱漱口,“噗”的把水吐到一旁草地之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剛才的行為相當的沒禮貌,也尷尬起來。她拿着水猶豫了半晌才説了句,“你怎麼真來了?”米陽眉頭一挑,他沒想到這倆人真認識,心裏琢磨着但嘴上什麼都不説,只豎着耳朵專心聽着,但臉上的表情絕對是心不在焉的。
那小軍官笑了一下,“我不是打電話了嗎,而且你也同意了。”韋晶也一笑,“我還以為你是閒的沒事兒打騷擾電話呢,誰現在做了個好事兒還非要感謝信啊。”米陽聞言扭頭看向小軍官,眼中的意味讓小軍官的臉立刻紅的比方才更甚,他連連搖手解釋,“不是,不是我要,是我的兵,他要!”
韋晶眨了眨眼,然後拉了個長聲,“喔…我明白了,有表揚信可以受嘉獎對吧,好像對考軍校還是入黨什麼的也有好處?瞭解瞭解!”韋晶雖然沒有刻薄嘲諷的意思,但是她的語氣已然讓小軍官很不滿意了,原本老實又帶了點羞澀的笑臉立刻嚴肅了起來,他沉聲説,“這位同志,你説的都沒錯,但是我們幫助老百姓絕對不是為了這個!您想的太多了,打擾了!”説完端正的敬了個禮,轉身就想走。
“哎,你什麼意思啊?”沒覺得自己説話口氣有問題,卻覺得被小軍官看不起了的韋晶非常之不爽,她下意識的抓住了小軍官的胳膊,“你把話説清楚了再走,明明是你打電話找我要表揚信的,怎麼現在説的倒成了我庸俗了?!”
小軍官還沒開口,一直默不作聲的米陽説了句,“韋晶,那女的一直盯着你,你認識嗎?”韋晶一愣,順着他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Amy正站在公司的玻璃幕牆之後看着這邊,雖然玻璃反光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但韋晶知道,她絕對是興奮的,激動的。
這女人在公司除了眾人皆知的會拍馬會躲懶,更厲害的是她會八卦,而且絕對是黑白顛倒,可以把幻想聯想猜想統統説的跟真事兒似的那種。韋晶也是來公司兩個月之後才知道,亞君之所以恨她不僅僅是為了一個升職機會,而是因為Amy那張破嘴生生攪黃了她的愛情。
亞君和那個男生是在工作中認識的,也搭着那男生個性懦弱了點,本來都談婚論嫁的兩個人最後的結果是那男的離職走人,遠赴他鄉。當然Amy絕對不承認這跟她有關,亞君也知道自己男朋友太沒主見,總是人云亦云才弄出這麼個結果,但是心裏還是很恨Amy的。
就因為咽不下這口氣,雖然周圍的人都知道她被人“甩了”,可亞君就是不辭職,時不時的冷言冷語,誠心讓Amy難受。因為亞君工作能力高,老闆也倚重,所以Amy只能咬牙忍着,伺機而動,大家都是騎驢看唱本,走着瞧!
之前因為老闆們都在,Amy假裝加了會兒班才走,(不像韋晶,一下班就跑,能早一分鐘絕不晚六十秒)她一出電梯就看見韋晶正在跟兩個男人糾纏不清,其中一個好像還是軍官。八卦本能立刻驅使Amy往玻璃牆邊走,想看個清楚,卻沒想到被米陽發現了。
韋晶遠遠地跟Amy對了一下眼,她發現Amy竟然有往這邊來的意思。這個厚臉皮且無聊的女人,韋晶暗罵一句,知道她真敢過來打招呼來一探究竟,也顧不得多説,正好旁邊一輛公共汽車進站了,韋晶衝米陽喊了句,“風緊,扯呼,”然後就往公車上衝。
等公車啓動出站一段距離之後,Amy才從寫字樓裏繞出來,看見她那很不爽的表情,雖然有些模糊,卻依然讓韋晶呵呵樂了起來,跟着她上車的米陽問了一句,“你同事?”韋晶説呸,“是敵人!不,是災星!”
米陽做恍然大悟狀,然後又問,“他不是你敵人吧?”韋晶説,“誰?”米陽拿下巴朝旁邊一點,韋晶扭頭看去,一驚,“哎?你怎麼也上來了?”小軍官一臉苦笑,“您要是肯放手,我也不想上來啊。”
“夥計,再來四瓶啤酒,冰的啊!”米陽喲喝了一聲,“好嘞您哪!”小夥子嘴裏應和着手腳麻利地從冰櫃拿了四瓶啤酒送了上來,“都打開嗎?”“都開沒問題吧?”米陽問。“成!”小軍官痛快地點頭。韋晶一邊啃着豬蹄一邊含糊地説,“你倆差不多行了啊,剛才都喝兩瓶了,你明天不上班啊?”
這是一家火鍋店,打頭牌的就是豬蹄子,白鍋喝湯,辣鍋啃肉,盛夏裏吹着空調,喝着冰啤,再也沒有比這個更爽的了。剛才小軍官被韋晶誤拉上了車,雖然鬧了笑話,但之前產生的齟齬卻不經意間消失了。
不管怎麼説,中午人家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剛才又被白咬了一口,韋晶乾脆邀請他一起吃飯,再然後三人就都進了火鍋店開始大吃大喝。只有米陽心裏嘀咕了一句,不知道這當兵的是真實在還是假實在,讓來就來,都不帶客氣的。
“來,米警官,幹!”小軍官舉起滿滿的一杯酒,米陽也把自己的杯子倒滿然後跟他一撞,“謝排長,幹!”兩人一仰頭,咕嘟咕嘟喝了個乾淨然後一亮杯底。韋晶哼了一聲,“你倆相親呢,還米警官,謝排長,真酸!”她哪知道這兩男人的暗鬥,謝軍她不瞭解,只覺得米陽有點怪。
謝軍,就那小軍官微微一笑,“就是,酒都一起喝了,你叫我謝軍吧,小謝也行。”米陽呵呵一樂,“好啊,那你也叫我米陽吧,大米也行!”米陽有點高興,嘿嘿,你是小謝,我可是大米,比你高一級,他美滋滋地夾起一塊豬蹄啃。
謝軍不知道米陽的無聊想法,他也不是成心跟米陽不對付,只是身為一個男人,一個雄性,對於來自另一個同性的挑戰總是不自覺地會回應。他隸屬於消防部隊,剛才一説歲數,才知道比米陽和韋晶小兩歲,因為成績特別好,他從武警指揮學院一畢業分配在了北京。
今天陪着一個就要復員回家的老兵出來買東西,因為那老兵説,來北京快六年了,都沒怎麼逛過。以前幫人軍訓的時候,老兵認識了一個職高女生,都是十七八歲的孩子,自以為愛上了,偷偷摸摸地交往了半年,最後終因為彼此生活及成長環境差太多,軍裝再威武,那女孩也受不了了,她説不想跟一個連星巴克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男人交往下去。
老兵要走了,出門這一路都在東張西望,謝軍都看在眼裏。那兵就想嚐嚐星巴克個是什麼東西,怎麼自己不知道它,就連戀愛的資格都沒有了。謝軍弄明白之後,二話不説就帶着他來了韋晶公司這邊,以前出門的時候來過,他知道這邊有個星巴克。再然後,韋晶就都知道了,那個幫她抓住小偷的人就是那個要退伍的老兵。
眾所周知,部隊士兵有三難,考學入黨和學技術,另外就是立功受獎,不但有名額卡着,還得看運氣。老兵也是年年受嘉獎,可“運氣”不好,從來沒立過功,現在眼瞅着要回去了,左算右算上頭就是説不夠條件。
要知道有個三等功回去找工作什麼的,還是有點用處的,尤其是在他老家那小地方。謝軍本來正在為手下發愁,偏巧今天趕上韋晶這一出,當時謝軍就動了心思,可那時嘴巴開了又合,死活沒好意思開口説,同志,麻煩您給我們寫封表揚信成嗎?
等回了部隊,小文書湊過來説悄悄話,説是立功受獎馬上就要定案下週上報,謝軍這才急了,一咬牙,厚着臉皮給韋晶打電話。要説當時韋晶一路上狂吼抓小偷還是有用的,有人聽見報警了,附近的警察五分鐘之內也出警了,一時間人證物證俱在,例行問詢之後,拎着小偷就走了。警察留聯繫方式的時候,謝軍有心,當時就把韋晶的手機號碼和公司名稱地點牢牢地記在了心裏。
打電話的時候他故意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結果同事們看他偷偷摸摸地還以為是給女朋友打電話,非要搶過來聽,結果還真聽到了韋大小姐的聲音。要不是謝軍及時把電話給搶了回來,韋晶非把他號碼設成拒接不可,不過當時韋晶也以為他打的是個無聊電話,但因為人家幫過自己,就隨口説了句,行啊,你要什麼表揚信就自己過來拿吧。結果,謝軍就真來了。
“唉,”韋晶嘆着氣的搖了搖頭總結道,“所以説,這星巴克就不是個好東西!”正啃豬蹄的米陽忍不住噴了,噗的一聲,一小塊豬骨就飛到了韋晶盤子裏。“死大米,你真噁心!”韋晶齜牙咧嘴地用筷子上頭把骨頭扒拉了出去,可也沒讓服務員換個盤子。
米陽就笑,“抱歉啊,不過您那話讓人星巴克聽見不得哭死,要説不是個好東西的也應該是踢你出來買星巴克的粉底妖婆不是東西吧。”韋晶挑了一筷子粉條吸溜着,“也對啊……別提那妖婆,倒胃口!”然後又很哥們的跟謝軍説,“不就表揚信嗎,今天晚上我就寫,手寫,那顯得真誠,明天給你快遞過去?要不我親自送去,那樣顯得更真誠更隆重?”
米陽自打見了謝軍就不是很喜歡,也説不上討厭,總之就是有點兒彆扭。要説那高海河也是軍人,還把自己摔了個跟頭,可自己反倒挺欣賞他的。米陽只能歸結為氣場不和吧。
現在聽見韋晶説要去,米陽覺得自己剛才吃的那個豬蹄這會兒正在胸口跳踢踏舞,但是又不能説什麼。韋晶倒挺興奮的,能幫上別人當然是好事兒,更何況是個好兵,如果陶香知道了,也會很高興吧。一會兒回家得給她打個電話,順便再臭罵一頓Amy出出惡氣,然後好神清氣爽的去睡覺。
米陽正彆扭着,韋晶扭頭問他,“大米,明天有空沒,咱一起啊?”米陽就覺得那塊豬蹄嗵的一聲就落到了胃裏,自己胸口立刻舒爽起來,但是明天自己要晚班,他故作不耐煩的一揮手“不去了,我明兒個值班,你自己吧啊!”韋晶一撇嘴,“不去拉倒。”
謝軍笑説,“不用,親自送來太隆重了,你麻煩給郵寄過去就行。”韋晶點點頭,“那也行!太隆重了不好。”“嗤,”米陽撇嘴笑,“韋大小姐,您也忒實在了吧,人家説隆重那是客氣,就您那沒半兩重的一封信還叫隆重?送面錦旗外加敲鑼打鼓還差不多,人家是怕你巴巴兒的送封信去太刻意,太假,懂不懂?”
坐他倆對面的謝軍心裏也有這個意思,可叫米陽這麼一説,他也不免尷尬,可要是再解釋,又怕越描越黑。韋晶又不笨,只是性格直爽很少想那麼多,她一看謝軍的臉色就知道米陽説的沒錯,也有點訕訕的,但不好指責謝軍這個外人,就拿起自己吃了一半的豬蹄子打算按米陽一臉豬油,“就你明白!來來來,我特隆重的送你一豬蹄!”
米陽笑着連躲帶搶,把那半個豬蹄弄到手,然後吧唧吧唧地吃了起來。謝軍就看着這兩人折騰,也插不進去,只能又喝了一杯酒。正想着該説點説什麼,一個尖細又高亢的聲音帶着誇張的驚喜響了起來,“喲,米陽!”説完香風撲面,一個人影兒就擠到了米陽身邊坐下,米陽下意識地往裏躲,坐在裏面的韋晶也被擠的夠嗆。
再定睛一看,某女,豔妝,一頭及肩長髮燙的跟鋼絲似的還染成了黃色,韋晶冷笑了一聲,米陽卻冷汗直流。吳小莉,別笑,就是跟那個著名主持人同名同姓,氣質風度卻千差萬別的一個女人。想當初她也曾經被某些好事者封為校花,肥三兒那傢伙還替米陽寫過一封情書給她。可女生如韋晶陶香之流,都不喜歡她嬌聲嬌氣跟男生打成一片的德行。
轉眼間小十年沒見了,雖然濃妝豔抹的太厲害,但還不至於認不出來。韋晶暗自一撇嘴,初中同學基本上沒什麼聯繫了,但是聽陶香説過一次,貌似她結了N次婚。“米陽,咱們上次見面約好聯繫的,後來你怎麼沒給我電話啊?”她嬌聲細氣地説。
韋晶登時怒視着米陽,什麼時候見的?我怎麼不知道!米陽立刻覺得後背發冷,他苦笑了一下,用手肘往外推擋了一下,“吳小莉啊,今天真巧啊,來來來,我給你搬凳子,”説着就想起身。吳小莉一把拽住,“搬什麼凳子呀,這兒夠坐!”米陽吁了口氣,又一笑,“我這人特怕熱,你要是喜歡坐這兒,那我去坐外頭好了!”
吳小莉很會察言觀色,尤其是觀察男人的。雖然米陽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但她知道米陽不高興了,就順勢一挪,竟然坐到了對面謝軍旁邊。謝軍先是一愣,然後客氣地一點頭,又看似自然地往裏挪了挪。
桌上多了一個人卻有些冷場,韋晶就當沒看見她,米陽只能乾咳了一聲介紹説,“那什麼,謝軍,這是我……”他話未説完,吳小莉就插了一句,“女朋友!”謝軍點點頭沒説話,正在吃茼蒿的韋晶差點沒咬了舌頭。
米陽也驚了,“哎,哎,你可別亂説啊,我可沒那福氣!”吳小莉眼皮一翻,“喲,那時候還給我寫情書呢,現在就翻臉不認人了。”米陽窘了,“那不是我寫的!是肥三兒!”吳小莉咯咯一笑,“寫就寫了,推人費胖子身上幹嘛?我又不怪你!”
米陽現在特想把肥三兒揪到跟前一頓暴錘,吳小莉一扭頭跟剛看見韋晶似的,“喲,這不是韋晶嗎?你沒怎麼變樣啊,還是跟學生似的。”韋晶一掀嘴角,“是啊,你也沒變,還是美麗阿姨啊。”吳小莉笑容一僵,米陽假裝低頭喝酒,偷笑了兩聲。吳小莉長的有點老相,上初中的時候經常有小孩兒管她叫阿姨,所以人送外號美麗阿姨。
謝軍不明白她們打什麼啞謎,只是覺得韋晶的樣子與剛才有些不同。如果Amy在這兒恐怕會更吃驚,今天韋晶給她那一下算客氣的。要知道韋大小姐不是不會吵架,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而已。
吳小莉也算經過江湖的人了,她調整了一下刻意一笑,彷彿聊天似的問,“結婚了嗎?有男朋友了嗎?”韋晶淡淡地説了句,“沒有。”“不是吧,你都二十五六了,還不找,不過也別急,人家説一個女人一輩子能有七個男人,再不濟,你也能遇上一個吧,哼。”吳小莉話裏話外的嘲諷,誰都聽得出來。
韋晶也不生氣,只一笑,“你別説,我還真有點急,這世上也有那種找了七十個男人還嫌不夠的女人,男人儲備就這麼多,我真得防着點兒!”“噗,”米陽嘴裏的啤酒噴了出來,好在不多,他也低着頭,都噴在了T恤衫上。謝軍也聽出了點意思,臉上沒什麼表情,眼中卻有笑意。
看着低頭咳嗽的米陽,吳小莉臉上有點掛不住了,她擺弄了一下自己的頭髮,“你可真逗,那就趕緊找個男人吧,不過先把你這髮型改改吧,清湯瓜水的男人看了就沒興趣,你看我的,要不要告訴你在哪兒做的呀?”她又輕甩了一下自己的頭髮,這髮型可是韓國現在最時髦的。
韋晶挺認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搖搖頭,“謝了,我對踩電門沒興趣!”
“我的媽呀,終於走了,”米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雖然吳小莉離開時還能笑着説拜拜,但是她高跟鞋踩向地面的力度未免有點過大。緊張一消失,尿意頓生,他拉着謝軍上廁所去了。韋晶自己在鍋子裏挑藕吃,沒吃兩口,米陽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韋晶本沒想看,但突然想起之前吳小莉説過什麼見面的,難道是她?伸手把手機拿過來一看,是個手機號,沒有名字顯示。看不出個所以,韋晶就把手機放了回去。她到了杯可樂喝着,手機還是響個不停,“誰呀,這麼執着?”韋晶又看了一眼號碼,139…5213,“5213……”她順口唸了兩遍這個號碼,好像有點熟。
“139……5213!”韋晶突然愣住了,這不是廖美的手機號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