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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恨天劫

    小刀兒悵然道:“你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那顆雪神丹?”“不錯!”綠君兒坦白回答。

    “可是當時我還沒到手……”

    “現在不是到手了?”綠君兒道:“除了你,我們也想不出有誰可以獵得此丹。”

    小刀兒長嘆不已,沒想到君兒的親近,全是有所為而來。

    他道:“當時長白雙鬼巴谷那件事也是你事先安排的?”

    “不錯!只要你一出現,就有那出戏,否則很難親近你。”

    沒了道:“後來你乾脆將整個村莊給燒了,也好讓我們記仇,找巴谷算帳,等救你出來以後,你不可以名正言順地跟着我們了!”

    綠君兒道:“我想這是一個良好的計策,我不也做到了?”

    “就是陰毒了些。”沒了不屑地瞟着她。

    小刀兒感慨不已,為了她,他才開了殺戒,沒想到所獲得的代價卻是如此。他問:“當時你真的是給柳西湖抓去了?”

    君兒笑道:“柳西湖本來就好色,我知道他會跟上來。”

    “原來你在揚州城外,假裝欣賞風景,讓柳西湖瞧見你,然後勾引他來捉你……

    你……”小刀兒顯得十分激動,這件事不只發生一次,在蘇喬身上也曾發生過,為此事,他差點喪失了性命,記憶猶新。

    沒了訕笑道:“以下的由我來替你説,你在利用他去殺人,就像前幾天。你想利用他去殺劍南舟!你的心是黑的!”

    他又道:“你跟蘇喬都有這麼個怪癖,看起來還真像一對姊妹花!”

    綠君兒笑道:“可惜我沒見過蘇小姐,否則也該向她多多學習,她長得比我漂亮多了。”

    沒了睨眼道:“蘇喬殺的可都是該殺的人,你就差了一節。”

    綠君兒笑道:“我想殺的也是該殺的人,否則小刀兒也下不了手。”

    “劍南舟卻不足死!”沒了冷道:“你完全是在進行詭計,幸好我發現得早,否則小刀兒可能又莫名地再當上劊子手。”

    綠君兒輕輕一笑,道:“我計劃得如此周密,就連前幾天在村屋,但後來我想你大概有所起疑,又停留三天,直到你們送我回王大户為止。我已經如此小心,卻不知怎會被你窺破?”

    沒了得意一笑,道:“這就是經驗,就是感覺!不過最主要的,你不該去找劍南舟,因為當時我也在華山附近,自然地就起疑了。”

    “就只有這些?”君兒問。

    “當然不!”沒了又道:“還有許多巧合,例如説你的失蹤都是突然的,然後小刀兒就找人,甚至殺人,再來是你的病!”

    頓了一下,他繼續説:“再怎麼把脈診傷,都覺得十分弱,卻不斷氣,也無其他反應,誰都知道受何種傷,多多少少都有待殊的反應,以便下藥。再來就是華山的玉靈散雖不是極品,卻也是珍品,除了死人以外,服用此藥,保證不會好轉,也不可能加重,誰知你卻將此藥吐出。而且裝得更嚴重。最後一點就是我的達摩截穴手法,它真的有護心脈的作用,然而你卻不明就理,來個快斷氣,和該有的症狀全反常,這幾點還不夠嗎?”

    綠君又嘆道:“都怪我太急功心切,以至於泄了底。”

    突然她想到什麼,急問:“你明明已懷疑我,為何又讓我吞服雪神丹?”沒了捉狹道:

    “不讓你服下,你的病怎會好?”

    綠君兒心中稍慰,笑道:“那我可要感謝你這位大善人了。”

    “不謝!不謝!”沒了笑道:“對你這小娃娃,何足掛齒。”

    他轉向一臉悵然的小刀兒,道:“是否要擒住她,索迴雪神丹?”

    綠君兒聞言已拉開馬步,擺出架勢。事情來得突然,小刀兒怎能立時向印象中純真而又無助的女孩下手?他感到十分為難。

    沒了道:“雪神丹可不好找,你可要好好考慮。”他似乎不忍逼小刀兒,轉向綠君兒,冷道:“你還是乖乖把藥還過來,放你走路!”

    綠君兒冷道:“我花了那麼多心血才弄到手,豈能放棄?”

    沒了斜眼道:“你以為走得掉?小心我脱光你的衣服!”

    綠君兒帶怯意地往後縮,冷喝:“你敢?”

    沒了笑得很曖昧,道:“這種事,我沒了起碼做過三百來次,差不多一個月一次,今天正好滿一個月,你卻問我敢不敢?”

    綠君兒不自禁地又退了一步,好像衣服真的已被剝光一樣。懼意頓生,還是那句:“你敢!”

    “不過……”沒了突然改變心意,道:“如果你告訴我一件事,我就勉強放你一馬,只脱上衣如何?”

    “放屁!無恥!”綠君兒嗔罵不已。

    沒了不以為意,問:“你千方百計弄藥是為了什麼?給誰治病?你爺爺綠君福,還是天鷹?我看天鷹就是你爺爺!”

    “你胡説!天鷹沒病,他活得很好,武功也很高!”綠君兒激動叫道:“你胡説!小刀兒也見過天鷹,他最清楚。”

    沒了轉向小刀兒,以目光詢問。

    小刀兒雖曾見過病容的天鷹,但在牢中一幕,他又覺得天鷹沒病,相當正常。

    他點頭道:“天鷹似乎沒病。”

    “有病沒病都好,丹藥趕快還過來就是!”

    “休想!”

    “我真想,你才休想!”

    沒了大笑,蹬足,騰身,掌幻無數爪影,擒龍爪己欺向對方。

    綠君兒好似覺得沉淪深濤駭浪之中,不管自己如何躲,總是無法自己全身而退,情急之下只好拿出那把寶刀,白光一閃,削向沒了右爪。

    沒了大笑,改爪為指,輕輕點向對方腕脈,右腳一旋掃向君兒下盤,左手葫蘆凌空砸向她頭部,手爪已抓向君兒衣襟。

    君兒驚惶不能自制。不敢再攻,趕忙刺出三刀,勉強逼住沒了右手,可是葫蘆罩頂,避無可避,只好滾向左邊,匕首當暗器射向葫蘆,想借此脱逃。

    “哎呀!我的葫蘆!”

    沒了擔心葫蘆被扁破,趕忙送出一道掌風,將葫蘆託向側邊以避利器,同時左腿仍往前掃,腿影劃過,君兒已栽身落地,就在此時,沒了左手已抓向她衣襟,嘶地一聲,衣袖連帶少許衣身已被撕開,露出潔白手臂及少許左肩頭。

    綠君兒悽切一叫,抓緊衣服。十分狼狽。

    “我説過只脱上衣,現在給藥還來得及!”沒了接過葫蘆,在説風涼話。“不給!”

    綠君兒一邊抓衣服想掩住將暴露的紅兜,——邊又要舉掌迎敵,窘態百出。“不給就脱!”

    沒了不客氣,又自騰身出掌,當真想將綠君兒脱個精光。

    “光頭兄!不可如此!”

    小刀兒實在不忍心,一個掠身,己架開沒了雙掌。

    他嘆道:“讓她走吧!”

    沒了瞧瞧呆然楞在那裏的君兒,裝出一副無可奈何像,道:“也罷!看你出生入死,又出牢,又坐牢,還挨掌,又要裝得死去活來,只能換回一顆大力丸的份上,我就放了你。”

    綠君兒驚愕道:“你説什麼麼?”

    沒了笑道:“我説你很辛苦演了那麼久,為了答謝你,我才送了顆大力丸給你!何必如此?花一兩銀子到藥鋪就可買幾百顆,夠你吃一個月哩!”

    綠君兒鐵青着臉,拿出錦盒,打開一看,紅紅潤圓大丹丸還在。

    “那顆治拉肚子很管用,也兔強算是靈丹啦!”沒了也拿出殷紅透明清香撲鼻的丹藥,笑道:“真的雪神丹還在這兒哩!”

    綠君兒臉色一陣抽搐,變得蒼白,驀地甩掉手中錦盒,怒道:“不弄到手,我死不甘心!”

    説完甩頭就走。

    “等等!”沒了叫道:“要走就走?也得把你衣袖和那把寶貝小刀帶走,省得人家説我調戲婦女,謀奪財寶!”他甩出手中衣袖,長笑不已。

    綠君兒眥目瞪向沒了,返身撿回匕首,恨道:“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她已悻悻地離去。

    小刀兒長嘆不已。

    沒了笑夠了,才道:“想耍我?還嫩得很哪!”轉向小刀,道:“藥丸收下,別再想那些。江湖中,什麼怪事都有,看開些就是了。”

    小刀兒接下丹藥,這些日子,他所受的遭遇也夠讓他回味,再多一次又能如何?他很快地接受此事實,不再如此難過。

    他感激道:“虧了你,否則真不知如何去索回此藥。”

    沒了爽然笑道:“都是難兄難弟了,還説什麼道謝?”

    小刀收妥丹藥,感激之情更深,卻不再道謝,他問:“你如何留下此藥?”當時他明明看見沒了喂服此藥給君兒,怎會仍在他手中?感到十分不解。沒了笑道:“雕蟲小技,算不了什麼?當時我臨時用偷天換日手法,將丹藥換回來,如此而已。”

    “可是她服下,怎沒察覺?”

    “她根本未服過雪神丹,怎知此丹是何味道?反正涼涼的,就像樣了。”沒了道:“最主要,她是裝病,服什麼都會好轉。”

    小刀兒覺得好笑,想起君兒那套表演功夫,不得不佩服。

    沒了道:“此事已了,你有何打算?”

    小刀沉思一陣,道:“我還是須要將赤眼丹弄到手。”

    “怎麼弄,此藥可在天鷹手中,而那神秘的水晶宮,我們又不知在哪裏?”“大概在中條山附近。”小刀兒道:“我和君兒是從那裏走出來的。”

    “以前我也是在那裏救過她!”沒了道:“畢竟離水晶宮仍有段距離。”小刀兒道:

    “可能相差不遠,因為我曾誤入迷陣,想必他們用了障眼法。”沒了頻頻點頭,表示同意:

    “如此來説,倒可冒險一試了。”

    小刀兒道:“你有何方法?”

    “最好是混入天鷹崖,然後伺機下手!否則我們可能進不了核心地區,更不用談奪回藥物了。”

    小刀兒同意他的想法,為今之計是想如何混入。

    他道:“我們冒充百里神醫如何?”

    沒了嗆了一口氣,愕然道:“你有沒有搞錯?百里老頭跟他們風馬牛不相干,冒充他?

    逛逛八大胡同過過癮啊!”

    小刀兒笑道:“我自有道理!”

    他反問:“你可還記得,上次百里神醫替公孫老爺治病一事?”

    “當然記得!清楚得很。”

    “那時我們在風翔鎮等他,結果百里神醫卻突然失蹤了……”

    沒了接口道:“不錯,當時他説被一位黑衣蒙面人迷倒,然後抓到水晶般地……”

    他突然驚醒,恍然道:“你説百里老頭被捉去的地方,就是那水晶宮?”小刀兒點頭道:“很有可能,而那個黑衣人,很可能是黑鷹。”

    沒了喃喃道:“看天鷹崖不斷謀奪靈藥,似乎有此可能。”

    小刀兒道:“如此看來,你認為冒充百里神醫是否能混入?”

    沒了道:“可以!不過……當時他們捉人又放人,到底是為了什麼?”

    小刀兒道:“為什麼,恐怕只有他自己明白,目前最主要是吸引他們對百里先生起了興趣,他們才可能來捉人。”

    “怎麼吸引?”

    “神醫加靈藥。”

    沒了拍手叫道:“絕!他們捉人,顯然是為了治什麼的,就算不治病,看在雪神丹的份上,也得親自來一趟,此計甚絕。”

    小刀計劃放出消息,説雪神丹己交付百里奇,以引天鷹上勾。

    “不過……”沒了又道:“誰要冒充百里老頭?”

    他倆才發現不是太高,就是太胖,尤其是沒了那副圓肚子,簡直像個銅鐘掛在上面。

    小刀兒笑道:“你冒充好了!肚子用腰帶纏緊,再運功縮點,不就成了?”“不!我不幹!”沒了跳起來,苦笑不已:“這種苦差事,我死也不幹,你可知道勒緊肚子有多難受?

    會斷氣哪!”

    小刀兒道:“可是我也不會縮骨功,難不成不演了?”

    這問題十分棘手,兩人絞盡腦汁,總想找出一個合理而有效的方法。

    終於沒了道:“還是你扮百里奇好了,身材高,可以偽裝。”

    小刀兒正在聽他如何解釋。

    沒了又神氣起來:“你差他半個頭,感覺起來是大了點,不過你別站着,用坐的就看不出來。”

    小刀苦笑:“我總不能坐一輩子吧!”

    沒了道:“不必坐那麼久,你忘了當時黑衣人擄人時是用迷藥?你只要碰面時不站起來,或者故意彎腰找些事辦,很容易就可瞞過去。”

    小刀兒想想也覺得有理,點頭道:“好吧!反正露了底就逮人。”

    沒了道:“我看撂倒他算了,否則我如何混進水晶宮?”

    小刀道:“總得問清楚地點再説吧?”沒了沉思半晌,道:“隨你,不過你得交代行蹤,否則天鷹崖必會追查,尤其綠君兒的失手,他們一定不肯干休。”

    小刀兒道:“這容易,我到洛陽城轉一趟,然後往江南逃一陣再折回來,如此消息就可能傳向江南了。”

    沒了想起被自己騙到關外的七重生,己咯咯笑起來,道:“少了少林七重生,辦起事來,真有點不順手。”

    他有點後悔騙得那麼遠。如今還沒見到人,否則這趟事,又有他們的份了。突然他又想到了什麼,問:“聽説你砍了恨天魔一隻大腿?”

    小刀兒恨道:“他不該欺負飛燕,若不是飛燕阻止……我會殺了他。”

    沒了長嘆道:“你知道飛燕為何要阻止你嗎?那是因為她想得到仇三的恨天劫,然後交給她爹,而後交給她弟弟飛霧。”

    聽他口氣,似乎對恨天劫的武功感到十分惋惜而畏懼。

    小刀兒嘆道:“有什麼辦法?飛燕她爹實在不通人性。根本無法勸告。”沒了道:“公孫斷如何,我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他要是給飛霧練此武功,可能會亂性,那會毀了他!

    我所想告訴你的,也是這點。”

    他又道:“練此武功,縱使無敵天下,又有何用?”

    小刀兒感傷道:“我也無能為力。飛霧也是如此高傲,很難接受人家勸告。”

    沒了道:“那你就防着他點,仇三的武功已是如許了得,在公孫斷有意栽陪下,可想而知公孫飛霧將來必定青出於籃。”

    小刀心點頭:“我會小心的!”

    對於公孫世家的紛爭,他感到似乎都是他一手造成,而有種內疚感。

    將近五更,兩人方離去。

    天一亮,已有人發現小刀兒行蹤,大批人馬已追向江南。

    江東柳西府也派出精英,想逮捕小刀兒。不久又有傳言,小刀兒的靈藥已交給百里奇,然後消失在蘆山地區。

    百里奇則往北奔,聽説要去救一位瘋子。

    消息傳得很快,三天以內,江湖任何一個角落都知道。

    連從關外趕回,正想赴長白山的七重生也折向江南急追直下。

    小刀兒和沒了卻躲在王屋山附近的邵原小鎮。

    小刀兒粘上假鬍子,挽髮髻,穿上素袍儒衫,背個古褐藥箱。經過沒了左相右相刻意地修飾一番,倒也八分像百里神醫。

    身上再撒下些藥粉昧,就更真實了。

    小刀兒坐在客棧中,顯得十分清閒,卻十分難受。

    只能坐不能站,就是站,也要彎着腰,深怕自己一抬頭,天鷹崖的人剛好到來,被識破而功敗垂成。

    沒了雖忙碌,卻十分愜意,他這個人好像天生就靜不下來的那種人,愈忙他愈有勁。

    不錯,從住進客棧開始,他已扛了將近十餘個人去給小刀兒看病,當然其中有真也有假,如此做,全是想引人注意,引魚兒上勾。而小刀兒也真有兩下子,藥到病除是不敢説,醫個七八分了,仍是十分有把握。

    最主要是,沒了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大包“靈藥”,此藥真可治百病。不論刀傷、內傷、頭疼、拉肚子、肺喘、牙疼,甚至不孕症、沒了都説有效。

    小刀兒分析結果,麻醉成份最多,只能暫時治病止痛,並非所謂的萬靈丹,也斟情摻雜其他藥物使用,效果就更理想。

    用勁過久了,仍然會累。

    沒了抱怨地走回客房,呶呶不休:“什麼話嘛!跑了三天,一個鬼影也沒有,照此下去,不累也要破產而死!”

    小刀兒道:“累了就休息,我可沒有要你如此賣力,一天抬十幾個病人來。”

    沒了叫道:“不如此怎能傳開消息?你倒怪起我來了?”

    小刀兒笑道:“我沒怪你,只是這樣做太顯眼了,我想了想,總覺得像百里神醫這麼出名的人,該不會看些什麼傷風感冒之類的病。”他又道:“這些小病,普通藥房就能治好,何須用到他!”

    沒了恍然道:“對喔……我怎麼那麼糊塗……現在又如何?恐怕他們早已識破。”

    “識破倒是未必。”小刀兒道:“因為我並沒踏出客棧半步,他們不可能發現我是假的。”

    “既然未發現,為何不來捉人?”

    小刀兒笑道:“有你在,很多人是不敢惹事生非的!”

    沒了白他一眼,笑罵道:“拐彎抹角地罵人!竟然還讓人不怎麼討厭你,説我礙事就説礙事,還什麼不敢惹事生非?”

    小刀兒含笑不語。

    “油嘴滑舌,準沒好心眼。”沒了叫道:“你到底要我如何做?”

    小刀兒道:“避開一陣試試,説不定會有奇蹟出現。”

    沒了嘆道:“躲就躲吧!這幾天真他媽的白乾了!”

    “也不盡然,至少消息已傳開,你的目的也達到一半。”

    “永遠都是一半的,有個屁用?”沒了叫道:“今晚我就走,你自己小心點。”

    是夜,沒了己離去,他沒走遠,在鎮尾一家酒鋪飲得酩酊大醉。

    小刀兒也估計,敵人若知道消息,今夜必定有所行動。

    是以,他很早就睡了。夜梆子敲了三更。

    明月如眉,高掛天空,夜色一片翳然。

    果然不出小刀兒所料,一道黑影已經輕巧地翻上客棧屋頂,如貓般掠向庭院,再一個欺身,已抵門靡,輕輕撥開門栓,漆木靡門已被啓開。燭光透射而出,黑衣人已見着躺在牀上的百里奇。

    突然他撒出像迷藥的粉末,等粉末化為無形,才走向小刀兒。

    他滿意一笑:“百里奇,委曲你了……”

    話未説完,小刀兒突然驚醒:“你是誰?”

    “你……”

    黑衣人驚惶不已,閃向客房中央圓桌的後方,已擺出架勢,準備迎敵。

    他之所以會驚愕,是因為發現自己所撒的迷藥竟然會失效。

    而小刀並不知他已撒了迷藥,因為藥物是無色無味,自己曾服過和了雪神丹的血液,迷藥已對他無效,是以未昏迷過去。若是他知道黑衣人用了藥物,他會裝亂讓他擄去。

    他之所以會回答,那是因為黑衣人開口説話,他必須故意驚醒,沒想到失去了一個機會。

    他驚愕坐起來,道:“原來是你?神秘的人物。”

    他如此説,是想確定此人是否就是擄走百里奇的那個人。如若是他,那麼這聲“原來是你”,已表明上次曾經見面,更加了一層偽裝效果。

    此人是黑鷹,他從驚愕而恍然道:“神醫果然不同凡響,我只用一次迷藥,馬上就有了解藥,佩服!佩服!”

    小刀兒聽他用過迷藥,自己卻不知情,爬了起來又未被識破,暗道一聲慶幸。

    他笑道:“區區藥物,難不倒老夫。説也奇怪,上次你莫名地將老夫捉走,又莫名地放回老夫,實在讓人難以揣測?”

    他苦笑道:“難道是閣下建了一棟漂亮宮殿,缺人欣賞,而請老夫神遊一番?”

    黑鷹笑道:“神醫愛説笑,在下乃受主人之託,想請神醫去一趟,哪知主人臨時有事,是以不敢耽擱您的時間,才將您送回,絕無戲弄之意。”

    小刀兒頻頻點頭:“原來如此,老夫還以為惹了麻煩。不過……那宮殿實在很美,全是透明水晶,連椅子都是……”

    他大大的描述一番,目的是想讓黑鷹更深信他就是百里奇。

    黑鷹聽得十分悦耳,他知道沒去過的人是説不出來,只是他沒想到,此人會是小刀兒所喬裝。

    他道:“不知神醫是否有意再遊覽一番?”

    小刀兒臉情為之較為嚴肅起來:“令主人又想邀請老夫了?”

    “不錯。”黑鷹道:“敝主人乃誠心邀請,並無惡意。”

    小刀兒得裝做愈猶豫,愈能取得對方信任。

    “可是……老夫最近很忙……可否告知令主人請老夫,所為何來?”

    黑鷹道:“在下乃人之奴僕,不便詢問主人。不過主人曾交待,事情頗急,還請神醫移駕,其他瑣事,等回來再辦不遲。”

    小刀兒面有難色,道:“此事實在推拖不得,老夫己答應替一位精神失常的病人診治……分身不易……”

    黑鷹聞言,登時眼露喜色,暗道:“傳言果然屬實,雪神丹很可能在他身上,就是不在,擄他回去也不吃虧。”

    小刀兒之所以如此説,乃在於暗示黑鷹,雪神丹之傳言不假,以引他上鈎。兩心勾心鬥角,各逞機鋒。

    黑鷹見他戒心己滅,慢慢不動聲色地靠近,笑道:“神醫別如此憂心,敝主人就在附近,若一往一返,最多隻要半天時間,上次您不也在短時間內就回到客棧了嗎?”

    “這……”

    小刀兒故做沉思狀,他知道黑鷹準備偷襲,因而故意有所鬆懈,以讓他有機可乘。

    “神醫,你當真連一點時間都撥不出來嗎?人説救人一命,勝造……”

    話未説完。黑鷹己疾速出於,點向小刀兒肩井、期門穴,小刀兒應指而倒。黑鷹冷笑道:“老頭你倒羅嗦的很!哼哼!救人一命,不走也得走!”

    挾起小刀兒及紫黑藥箱,立時奔出門,往東邊掠去。

    沒了就是喝得爛醉如泥,要醒的時候,他還是會很快醒過來。

    “媽的!”小刀兒的推測果然沒錯!

    早已伏在鎮口的他,已然暗中跟蹤黑鷹而去,醉態全失。

    飛掠數座高山險峯,早已攀過中條山脈,抵達太行山一處森林。

    穿過林區,已然出現濃霧,綿延無盡處,大概這就是地頭了。

    黑鷹此時方放慢腳步,突然間他覺得十分疲倦。

    “怎麼會呢?”

    他放下藥箱,挾着小刀兒走了幾步,只覺得小刀兒重了許多。

    黑鷹點的穴道在小刀有所防備之下,並沒制住他,突然覺得黑鷹有此反應,心中已知他起了疑心。暗自苦笑不已,自己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身高和重量是無法掩飾的。

    剛開始黑鷹力氣足,而且在趕路,是以覺得很正常,但現在到了地頭,人也累了,那種差異的感覺馬上就升起心頭。他放下小刀兒,準備想詳細檢查。

    小刀兒仍很沉得住氣,裝昏地躺在地上,不動聲色。但藏在暗處的沒了總忍不住了,輕喝一聲,上乘輕功頓展無遺,奇快無比的罩向黑鷹,摔碑手劈幻十個掌影,分別擊向對方十處要害。

    黑鷹大驚,顧不得小刀兒,登時扯出鏈子鏢,纏向沒了雙腕,人也騰空而起,在這同時,他又射出一樣東西,丟往空中,顯然是想做信號。

    小刀兒見狀大急,右手一揚,青光己射向那個黑小球,啪的一聲,小球裂開掉了下來。

    他並未因此而鬆手,滾地一圈,倒竄而起,五指如刀,剌向黑鷹下腹,以能制住他。

    黑鷹雙面受敵,心知無法全身而退,當下撤下鐵鏈,砸向沒了,整個人想倒翻而起,以避開小刀兒攻勢,並大叫:“有人……”

    聲音只迸出嘴,小刀兒的飛刀已插在他咽喉,右手抓向他腰帶往下一拉,結實的擒住黑鷹,噓氣暗叫好險。

    沒了此時正好攔住纏向自己的鏈子標,正想反砸之際,打鬥已畢。

    “沒啦?”他意猶未盡地叫着。

    小刀兒道:“沒辦法,不得不殺了他。”

    沒了無奈道:“現在該如何,一片茫然?”

    他指着濃霧,抽動額頭上的縐紋,苦笑不已。

    小刀兒道:“只有硬闖了。”

    “你有把握?”

    小刀兒苦笑:“走是走過,就是不曉得能否摸到目標。”

    沒了攤攤手:“摸吧!多摸幾次,總會有一次摸對路。好好地,怎會又出了批漏?”

    小刀指着自己身軀,苦笑着:“太重了。”

    沒了已笑了起來:“混蛋啦!像豬一樣肥?還想要我冒充?一下也是穿幫!”

    小刀兒苦笑道:“現在冒充黑鷹總行了吧?光頭還可以蒙面罩住。”

    “為什麼要冒充他?都已鬧開了。”

    “至少見面時能緩和敵人心神,何況他們不知黑鷹已死,只要你不背葫蘆,那個肚子也馬馬虎虎,瞞個幾分鐘,一定沒有問題。”

    沒了也不多説,馬上換上黑鷹衣服,什麼都算合身,就是肚子繃得緊緊,像裹肉般。

    扛起黑鷹屍體,已換向霧區。希望能順利找到地頭,水晶宮。

    他倆更希望能逮住天鷹,以索回赤眼丹。

    清晨,屋上有霜,據尖有滴露。映着晨曦,亮的更亮,深的更深,尤其庭院幾棵古松針葉,更顯蒼勁。

    柳西府正廳前院,左邊一排清一色白衣掛刀衞士,右邊一排清一黃衣持槍衞士,柳西十三劍則站在紅檜木而鋪着豹皮的柳西風坐椅的後面,面目森嚴。

    柳西風仍是一身青色絲綢儒裝,顯出仙風道骨,只是嘴唇薄了些,給人冷酷沉靜之感。

    他手裏那着一張紅帖,上面寫着:“堇於臘月初八,登門拜訪。”

    天鷹十二個隸書拳頭大字體,簡單明瞭。

    看來天鷹崖已準備向柳西風下手,送張紅帖,只是開端。

    今天正是臘月初八。柳西風來不及吃臘八粥,就趕着擺開陣勢。以免弱了柳家威風。

    紅瓦牆上的霜塊已被麗陽的温和光線溶了不少,不停咋咋地掉在地上。

    該是巳時了。

    本是一片寧靜的庭院,突然轟地巨響,兩扇丈二高漆紅銅門已張開。一片黑漆漆裝束壯漢湧進,也兩排展開,中間置了一張水晶鋪貂皮太師椅,準準地對着柳西風那張椅子。

    柳西風知道天鷹已至,從容地坐回椅上,等待局勢發展。

    五鷹只來了四個,金、黃、白、紅,四色蒙面人交手於胸,站立椅後,雙目如電,掃瞪柳家兵將。

    此時兩人已慢慢接近,乃是黑色及紫色蒙面人。

    天鷹徒眾已拱手揖身,齊道:“天鷹獨尊,我武揚威。”

    黑衣蒙面人想必就是天鷹,他揮揮手,己坐在太師椅上。

    天鷹徒眾等他坐妥後。方自恢復原狀,森然而立。

    雙方皆是一代梟雄,各有威風,誰也不弱誰。

    柳西風先開口:“貴客遠來,榮幸之至,柳某代表全體表示歡迎。”

    天鷹道:“柳西一絕,風範果然不同凡響,百聞不如一見。”

    “豈敢,比起天鷹,要遜色多了。”

    天鷹輕輕一笑,道:“閣下,想必已知本鷹來此用意了吧?”

    “恕柳某愚昧,無法猜知。”

    “那本座再説一遍也無妨!”天鷹道:“天鷹獨尊,我武揚威。”

    柳西風有點不屑地笑了一下,道:“這是貴屬下的口語,你不會當真吧?”

    “本座從不説假話。”

    柳西風冷道:“可惜柳某不是你的手下,不必念此託大的口號。”

    天鷹冷笑不己:“柳西風,你該知道何者為強,何者為弱。”

    “知是知道,只是不明白。是你,還是我,如此而已。”

    柳西風口氣十分強硬,當然以他柳西一絕的名聲,自是足以睥睨羣雄,又何須臣服他人。

    天鷹冷笑:“你是有意挑釁?”

    柳西風冷笑,以表情回答,他本就有意衡量天鷹武功,以便決定自己計劃。

    眾人也屏住氣息以觀戰,誰不想要自己的主人能蠃得此戰。

    四周靜下來,只聽冰塊不停滑下屋頂。咔咔掉在地上,每敲一聲,就扣一次心。

    柳西風和天鷹四目相視,如兩頭即將廝殺的猛虎,眼泛綠光,沒動,也沒眨。

    以前病懨懨的天鷹,現在看起來直如水晶宮那隻老鷹,兇猛狠厲有加,誰説他有病?繃緊的繩子愈拉愈緊,每個人都屏息,想看繩子何時繃斷。心跳聲好像就響在耳際,清楚而又急促。兩人手握扶手,都淡淡浮起血管,仍是沒動。

    空氣中好像灌了水銀,壓得眾人透不過氣來。

    驀地柳西風已騰身,掠高,伸掌,快如劈雷。

    啪然輕響,左邊松樹飛起一隻白鴿,直掠天空。

    天鷹也騰身,掠高,伸掌,快如劈雷。

    兩人幾乎相同時間,相同動作,相同方向,直衝空中那隻白鴿。

    在空中一觸,啪啪連對數掌,而眾人只能聽到一響,兩人已各自分開回掠,四平八穩地坐回椅上,氣定神閒,從容不迫。

    不曉得他們勝負如何,羣眾沒有喧譁,只等待主人反應。

    白鴿並沒受到傷害,啪然震翅飛向空中。

    柳西風的掌己攤開,一支白羽毛輕輕飄落地。

    天鷹也不甘示弱,相同地彈出羽毛。

    若説有差別,天鷹的羽毛像是翅膀上的,大了許多。柳西風的似乎是身體所取,較細小。

    柳西風冷道:“天鷹功夫,果然精湛。”

    “你也不差。”

    他們仍沒説出勝負,不過雙方羣眾各有一套想法。天鷹崖這邊,當然認為自己蠃了,因為羽毛較大,但柳家認為羽毛不能比出高下,自己仍未輸。

    柳西風道:“不知天鷹拜訪所為何來?”

    天鷹笑道:“閣下是明白人,本鷹須要擁攬所有武林精英。”

    聽他口氣,好像是贏了。

    柳西風沉思半晌,道:“卻不知天鷹的手下如何?”

    天鷹稍為揮手,四鷹已閃向前面,擺好陣勢,準備接受挑戰。

    柳西風已昂首指示十三劍迎敵。十三劍一騰身前面,四鷹已疾攻而上,只見刀光劍影,打得難分難解。

    突然四鷹採取個個擊破,四打一、四打二,長短兵器互用,很快傷了五人,很明顯,十三劍敗了陣。

    柳西風此時才微微動容,柳家屬下也驚愕不已,甚而有的已想出刀助陣,但瞧向柳西風嚴肅臉孔,都不敢再作進一步舉動。

    天鷹似乎不願多傷對方,揮手道:“撤!”

    四鷹馬上從容撤招,掠回原位。

    十三劍突然想引劍自刎而死。

    柳西風喝道,“住手!對手兵器怪異,是我沒教你們破招,罪不在你們,回來!”

    十三劍面無表情,拱手為禮,已掠回原地。天鷹道:“不知閣下服是不服?”

    柳西風冷道:“十三劍不敵,敗得心服。”

    “那……本鷹之意……”柳西風轉向眾人,冷道:“退下!”

    “爹”

    在旁的柳西竹已感不對。

    “退下!有事以後再説!”

    “是!”

    柳西竹不敢違抗他爹,已領着眾人走向大廳。

    天鷹頻頻點頭,也下令撤人,只留紫衣蒙面人在旁。

    柳西風不禁對紫衣人多看兩眼,想瞧清他到底是哪號人物。

    可惜蒙着臉,什麼也看不見,就連目光也平凡得出奇。

    天鷹道:“本派掌令,可幫助本鷹決定很多事。”

    柳西風也不追問到底。他道:“閣下是要柳某聽令於你?”

    天鷹笑道:“説聽令,那是對外,對內仍是互相洽商。以你的身份,要你任人使喚,是過份了些。”

    柳西風淡然一笑:“柳某向來只知居人之上,沒想到今天折了威風。”

    “柳兄太貶低自己了!”天鷹笑道:“以天鷹崖第二教主身份,本座不以為有失你的身份。”

    柳西風似也有意妥協,道:“既是天鷹抬愛,柳某恭敬不如從命了。”

    “哈哈……”天鷹忽然笑道:“柳兄見地果然過人,如今有你共進退,何患武林不臣服?”“天鷹説的是!”

    柳西風不再和他坐對頭。已站起來,以表尊敬。

    天鷹立時道:“坐!坐!柳兄何必如此,本座早説過,只對外不對內,只要有本座的椅子,也有你的坐位!別太見外了。”

    “多謝天鷹賜坐!”

    平時高傲的柳西風,現在拱起手來,竟也十分貼切。他已回坐,不過樣子沒以前那麼威凌了。

    他道:“不知天鷹最近有何指示?”

    天鷹笑了笑,沉思半晌,道:“柳兄和渭北公孫世家,似有姻親關係?”

    “不錯。”柳西風道:“但是此姻戚並不很親,尤其現在又休掉大媳婦,更談不上了。”

    天鷹頻頻點頭:“很好,如此一來,本鷹就可放手一博,毫無忌諱了。”

    柳西風問:“天鷹的目標是公孫府?”

    “嗯!”天鷹道:“霸業須要財銀,而且公孫斷也已和秋月寒弄得不愉快,此時下手,最為恰當。”

    柳西風道:“謹聽天鷹指示。”

    天鷹道:“柳兄人馬何時能調集完畢?”

    “隨時都可,不過有幾位帶傷,可能須要靜養數日。”

    天鷹考慮一下,道:“日期就訂在五天後,你覺得如何?”

    “可以。”

    “好,五天後在鳳翔西南山區集合。該晚發動攻擊。”

    “謹尊指示。”

    天鷹狡黠一笑:“如此一來,哪怕公孫世家不手到擒來?”

    他道:“時候不早,若無問題,本座該走了!”

    柳西風道:“不知天鷹可否讓柳某一睹廬山真面目?”

    天鷹輕笑,已站起來道:“屆時你回到天鷹崖,本鷹自會除去面巾,此地實在不便,柳兄該明白。”

    柳西風拱手道歉:“柳某冒失了,祈請見諒。”

    “何罪之有?”天鷹笑了笑,道:“你好自為之,本座告辭了。”

    柳西風送他至門口,叫人抬起白轎,已絕塵而去。

    柳西竹立時奔出大廳,傷勢未好,顯得有此些蒼白的臉更加蒼白。

    “爹,您怎能……”

    “爹自有盤算。”

    柳西風冷狡直笑,伸手製止他再説下去。

    “可是,爹不該如此就屈居人下……”

    柳西竹心目中不可一世的爹,今天突然有此舉動,他一時也無法接受這個打擊。

    柳西風陰笑道:“爹並沒有屈居人下!”

    “但……但……”柳西竹所看到的事實,使他無法改變自己的想法。

    柳西風笑道,“你把他們叫出來,我有話説。”

    柳西竹無奈地喚出有點垂頭喪氣的眾人。

    柳西風坐回椅子,威風不減地道:“各位都看見了?”

    眾人低頭,沒有一個回話。

    柳西風巡視一圈眾人,道:“天鷹崖的力量勝過我們不少,這是事實。”

    有人道:“屬下可以拼命,不見得會輸他們多少。”

    柳西風頻頻點頭:“不錯,可以拼。見你們為柳家屈服他人而難過,這表示你們都有心為柳家賣命,我怎麼捨得讓你們平白犧牲?”

    他強調:“不到最後關頭,不可輕言犧牲,你們要記住這句話。”

    眾人低着頭,心中悲搶又感動,更為自己主人抱不平。

    柳西風覺得對他們的反應很滿意,才笑道:“事實上我們只是輸在人數上。”

    此語一出,眾人皆驚,頭也抬起來,心中所想的都是同一個問題。

    “您沒輸!”柳西竹已替他們開出口。

    柳西風笑道:“爹哪會輸?不過對手也不弱,若要分出勝負,最少得鬥上一天一夜。”

    “譁!”地一響,眾人又都笑口鼙鼙,連受傷的五位劍手也興奮已極。

    所敬仰的人若是不如人,那股熱誠早已受到打擊,如今又聽到敬仰的人仍是獨一無二,自是無法抑制心情激動。

    柳西風等他們平靜了,才説:“我之所以暫時順從天鷹,此乃從權之計。”

    眾人皆傾耳而聽。

    “天鷹勢力龐大,你們也見到了,在不能相抗衡之下,只有加以利用,就像他也在利用我們一樣。”柳西風黠笑道:“至於如何利用,那就得看手段了,我之所以告訴你們,乃在要你們別泄了氣,另一方面要多加心思練功,才能有所裨益。”

    他道:“你們下去休息,不久將要有行動,屆時必定相當勞累,這幾天,可別忘了養足精神。”

    眾人已應聲離去,獨留柳西竹。

    他問:“爹您所説的行動目標,是指……”

    “公孫府。”

    柳西竹顯得特別有精神,他老早就對公孫府不滿,前些日子,飛燕又棄他而去,他更恨透公孫世家,總想找機會報仇。

    他狡殘道:“最好公孫小刀也在,以免使他成為漏網之魚。”

    “竹兒,你別太激動!”柳西風道:“有很多事是不能意氣用事,就像攻打公孫府一事。就沒那麼簡單。”

    柳西竹疑道:“爹,難道您另有打算?”

    柳西風笑道:“屆時你就知道,現在你只知道有這麼一件事即可,其他的不必多問。”

    他要保守秘密,乃怕西竹罩不住嘴,説溜了誚息。至於把公孫府當目標一事,早就有許多人如此揣測,算不了什麼秘密。

    柳西風打的又是什麼主意?恐怕只有他自己知曉。

    如今最吃虧的要算公孫府,一點驚覺都沒有,此次劫難將不知如何應付?山林中不算大的木屋,雖是寒風冷嗖,但此屋位於山谷中,自是温暖多了。

    飛燕在屋檐左邊靠牆一角,新打造之爐灶起火煮開水,以衝香若。

    公孫斷和飛霧在屋前——片草地練功,父子兩殺伐之聲,不斷傳出,掌劍瀟瀟凜凜,氣勢十分凌厲,功力自非尋常。

    練完刀劍,飛霧已坐於地面,合掌閉目,宛若佛像,吸氣沉着,有若呻吟。

    公孫斷已從循下拿過一方形桌子般大的黑箱子,往飛霧走去,臉眸得意而陰狡直笑。

    “再幾天,就可大功告成了!”

    擺在飛霧旁邊,抽出箱子最上面板子,飛霧馬上平飛而起,準確地落在箱裏,而後公孫斷已將板子推回原狀,笑得更深沉。

    箱內不時傳出嘶嘶聲。以及飛霧喘息,偶而帶有點痛吟聲。

    公孫斷頻頻點頭,含笑而立。

    “照秘籍上指示。經過四十九天的五毒試煉,功力將能達到最高效果,哼!

    哼!到時候公孫秋月、公孫小刀,我看你如何耀武揚威?”

    原來箱中所置之物,乃是五冠錦紅蛇,青翅六角蛾,黑心白腹蛛,紅眼天竺蠍,以及南海藍尾吸血蝙蝠,五種天下至毒。

    飛霧不停地讓其毒物咬噬、若能熬過,其功力自不在話下。

    半小時一過,公孫斷開箱子,飛霧已暴喝飛出,板木再次推回原處以封密箱口,防止毒物溜竄。

    飛霧落地,身上點點紅斑,略帶黑紫,想必是毒物所咬之齒痕。

    公孫斷拉開飛霧似已咬出無數小洞的衣袖,左臂斑點比以前血流如注要好得多,只像長了針點小紅痣,血液都甚少往外滲。

    “飛兒,快逼毒!”公孫斷給他服下一顆藥丸,要他坐下運功逼毒。

    飛霧照做,功行全身六脈,紅點已化成污黑血液慢,使滲出,只短短三分鐘就已變成殷紅鮮亮。

    公孫斷見狀,含笑道:“看來,再過一個星期,你的功夫就可大功告成了!”

    飛霧驀然出掌,左手泛成淡青色,掃向庭邊一棵榆樹,掌風帶有淡淡腥味,並不好聞。

    樹已無葉,只有枯枝輕晃,突地掉下一隻朱雀,直鑹地面。飛霧哈哈一笑,掠身過去,雙目暴出青異邪光,拿起朱雀,連毛都沒拔,就往嘴中咬,卡然一響,雀屍斷成兩節,血在流,口在嚼。

    飛燕看得目瞪口呆,直想反胃。

    飛霧哈哈一笑:“口很渴,吃點生味,解解渴!”

    剩下半截也往嘴中送,嚼得更有昧,連毛都沒吐。

    公孫斷乍看之下,也顯得不自在,但隨即又平靜下來。他想,恨天劫心法大異其正統武學,尚未練成,自是有所不同於常人,等練成了,就會恢復正常。

    最主要,他是看見那棵枯樹枯枝己漸漸往下掉,像是泥塑枝幹,被水淋着般往下掉萎。

    飛霧的掌風竟然有此駭人的腐蝕力!

    公孫斷大笑,只要功夫足以克敵,任何代價,他都感到值得。

    飛燕不但泡了茶,也弄好午餐,食用過後,她發呆地望着遠山,腦中一片空白。

    屋內已傳來公孫斷的聲音。

    “霧兒,你要好好練功,爹的希望都在你身上,知道嗎?”

    飛霧高傲道:“孩兒自信功夫不退,可以擊敗大伯了。”

    “以後不準叫大伯!爹沒這個兄弟!”公孫斷突然冷喝。

    飛霧馬上改口:“是,爹,他是秋月寒。”

    他本就不怎麼願意承認秋月寒為大伯,如此一來,反倒覺得輕鬆。

    公孫斷深沉冷笑不已,不久道:“再過四天,秋月寒就得改名為寒月秋止了。”

    飛燕乍聞,已驚愕地靠向屋角,想知道父親所言何指?飛霧也不解地問:“爹,您説這話……孩兒不甚明白?”

    公孫斷得意地冷笑,道:“臘月十三,天鷹崖將會有所舉動。”

    他又道:“你別忘了,爹早就和天鷹聯合,有此盛舉,爹怎會不知道?”

    飛霧顯得十分興奮,道:“如此一來,孩兒就大顯身手了。”

    “不行!你不能去!”公孫斷截鐵斬鐵地説。

    “為什麼?”飛霧不甚高興:“爹以為孩兒的武功還派不上用場?”

    公孫斷搖頭直笑,端起四方木桌上白瓷杯,淺淺啜口香茗,噴噴兩聲,放回杯子,才道:“不是你的武功不行,而是你乃爹的秘密武器,非到必要時·不能用,何況你練功即在,中途荒廢了,將來所花費的代價可能更高。”

    飛霧道:“孩兒認為,對付秋月寒不須要花費多少功夫和時間。”

    “話是不錯。”公孫斷道:“只他一人,自是容易對付,但若多了其他幫手,比如公孫小刀和沒了和尚,恐怕就有得戰了。”

    他道:“爹的意思是指,萬一要是不能短時間內收效,你的加入,是有暴露之意,説不定從那時開始,你就不能安心練功,這多划不來?”

    飛霧甚為失望。

    公孫斷安慰道:“霧兒!為今一切,以練好武功最重要,其他的事,都是次要的了。”

    “是……爹……”飛霧稍為平靜一下心情,道:“爹是否要去?”

    “嗯!爹不去,怎知戰果如何?而且他們對公孫府的地理環境,也沒爹熟!

    爹去了,對戰局很有幫助。”公孫斷冷靜而高傲地説。

    飛燕已從門外走進來,有點感傷地説:“爹,您可以不去嗎?”

    公孫斷道:“燕兒,你別擔心太多,爹對付的只是秋月寒,不是整個公孫世家。”

    飛燕何嘗不知他要對付的是何人?只是覺得大伯對人十分寬厚,怎忍心看他受到傷害。

    “爹……可是大哥還在府中……”飛燕悵然道:“要是公孫府遭了敵,他必會遭殃!”

    “就是因為如此,爹才非去不可。”公孫斷道:“爹必須趕去帶飛雲脱困。”

    “爹,您能不能勸天鷹……不要攻打公孫府,大伯他……”

    “飛燕!”公孫斷冷道:“爹已説過和他斷絕了關係,以後不準再如此稱他!”

    飛燕軾然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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