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機會,都在等待中出現的。
這天,蘇戀花得到一個準確的消息:明日下午申時,清霜公主要到“無非寺”
上香。
万俟崗面色凝重,道:“蘇公子,你是不是要到無非寺去?”
蘇戀花道:“非去不可。”
万俟崗道:“小心。”
他説的雖只有兩個字,但蘇戀花明白,其中的關懷,比別人説兩千個字還要多,還要重要。
蘇戀花淡淡地道:“我會的。”
小芳也一改以前嘻嘻哈哈的模樣,笑容都有些悽豔,道:“你要早些回來。”
蘇戀花仍是淡淡地道:“我會的。”
勾蝦道:“我們都在等着你。”
蘇戀花語音仍是淡淡的:“我知道。”
午後,無非寺。
無非寺乃京城第一大寺,位於城北,遠遠望去,高聳人云,殿宇相連,氣象輝宏,果然天下罕見。
寒風中隱隱有梵唱之聲傳出,天地間充滿了古老而莊嚴的神秘。
蘇戀花暗忖道:“無論誰到了這裏,都會生出一種棄絕萬丈紅塵、淡泊名利之意,但真正能夠做到的又有幾人呢?”
他望着雄偉的殿脊,又暗自感嘆道:“這寺廟取名‘無非’,自然是想割斷一切是非,但身處滾滾紅塵中,又怎能割斷得了?清霜公主來了,我來了,它又怎能沒有是非?”
無非寺原來香火極盛,進香拜佛的人絡繹不絕,但是今天下午卻幾乎看不到人影,顯得冷冷清清。
但寺廟周圍卻站着許多官兵,盜明甲亮,刀槍如林,香客、遊客見了這等架勢,早就遠遠避開,哪敢接近?蘇戀花明白,這清霜公主的身份就是與尋常人不一樣,為了她的安全與清靜,整個無非寺已經戒備森嚴,只准她一個人出入了。
蘇戀花暗想:“清霜公主來得正好,我正要瞧瞧你是來上香的,還是做其他齷齪勾當的。”
他展動身形,一縷輕煙似的由無非寺後牆掠人。
這無非寺乃是建在一座頗高的山峯之上,普通人要想爬上去,非累得氣喘吁吁不可,或許這樣才能顯得心誠吧?寺後是蜂壑密林,把守的官兵較少,所以蘇戀花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進去了,其實就算是禁宮大內,對蘇戀花來説,也是來去自如。
他之所以不願到皇宮去找清霜公主,不是不能去,不敢去,實是不願打草驚蛇。
後院空蕩蕩的,寂靜無聲,只有一個僧人在打掃落葉。
這僧人穿着灰袍,身形枯瘦、佝僂,不但沒有右臂,左腿也是一瘸一拐的,持着沉重的掃帚,都覺得吃力。
他低垂着頭,一下一下地掃着,恐怕就是蘇戀花到了他身後,也不會察覺。
蘇戀花心想:“這殘疾的僧人好可憐,瞧他走路、打掃的模樣,也不會武功,若非無非寺方丈慈悲為懷,將他收為雜役僧,也許早就死了。唉,他打掃着落葉,又何嘗不是在打掃着自己的生命?”
他越過數重屋脊,心道:“寺裏靜悄悄的,那清霜公主到底躲在哪裏?”
忽然,一聲蕩笑傳來,這是年輕女子的笑聲。在此莊嚴肅穆的寺廟裏,除了清霜公主,還能有誰?蘇戀花急掠過去,庭院寂寂。
一間禪房裏不時飄出香煙。
蘇戀花嗅了嗅,暗道:“這種香極為名貴,除了寺中幾個重要僧人能使用之外,或許就只有清霜公主了。”
出乎蘇戀花意外的是房門居然虛掩着,沒有關閉,顯然屋中之人認為沒有人敢接近這間禪房,因此才敢這麼做。
蘇戀花隱身在一排修竹後,由門縫裏窺視着。
禪房裏有張牀,牀很大,鋪着潔白的牀單,一牀嶄新的被子卻被扔到了地下。
牀上有人,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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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白痴也應該能猜得出來,躺在牀上的兩個人是一男一女。
那女的身材嫋娜,容顏極美,只是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間無不妖冶入骨,只要是男人就是瞧她一眼,聽她笑一聲,也會酥了大半邊身子。
此時她還戴着鳳冠,穿着霞被,不用看服飾,蘇戀花就能認出來她就是清霜公主,跟畫像中的人一模一樣。
那男子聲音低沉,蘇戀花聽了半天,也聽不出是誰的聲音,他有時在縱聲大笑,臉上卻殊無絲毫表情,只有肌肉在僵硬地動着。
蘇戀花忖道:“這男子做事好謹慎,就是與公主幽會時,也戴着精緻的人皮面具。”
牀頭有張矮几,上面放着一罈酒,和兩個高大的酒樽,只見那男子問道:“我的乖公主,要不要喝兩杯酒?”
清霜公主媚笑道:“等一會還要辦那件事兒,不能喝酒的。”
那男子道:“酒能助興,特別是做那件事兒更需要助興。”
清霜公主道:“我還是不想喝。”
那男子還是將兩個酒樽都倒滿了,道:“這可不是普通的酒。”
清霜公主道:“酒就是酒,永遠也不會變成水的。”
“別看這酒只有一罈,若沒有百金,可買不到。”
“那到底是什麼酒?”
“怡情酒。”
“恰情酒?”
“不錯。”
“我雖然飲過天下數百種名酒,但卻從來沒有聽説過這酒。”
“這酒名是我取的,公主怎能知道?”
“瞧不出你還能起出這樣一個風雅、有趣的名字來。”
“你猜它為何叫怡情酒?”
“説來聽聽。”
“壇中本夾是茅台酒,但被我兑人了虎鞭、鹿鞭、甲魚等數十種大補之物的精華,縱是太監喝了,也馬上能夠‘一柱擎天’、‘遙遙領先’……”
清霜公主忍不住笑啐道:“我就知道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那男子一本正經地道:“你別笑話,喝了此酒,保證你渾身臊熱,慾望強盛,此之謂怡情怡性也。”
清霜公主還是有點不相信,道:“這酒真有那麼神奇?”
那男子道:“不喝不知道,一喝忘不掉。”
清霜公主眼波流動,接過酒樽,果然一飲而盡。
她嘖巴嘖巴嘴唇,道:“這酒果然厲害,果不愧為‘怡情酒’。”
她雖僅飲了一杯,但蘇戀花已瞧出她面頰暈紅,説不出的嫵媚嬌豔。
那男子道:“這酒雖然厲害,也沒有我厲害呀。”
清霜公主蕩笑道:“多日不見,不知你那功夫長進了沒有?”
那男子道:“簡直是一日千里,一試之下,保你刮目相看。”
清霜公主聲音忽然變得温柔起來:“近段時間,你想我嗎?”
那男子嘆了口氣,道:“怎能不想?簡直是想得要命。”
他微笑道:“當我接到你的通知,説你今天將到無非寺來進香時,就欣喜若狂,在兩天前就佯裝香客進來了,一直躲到你剛才走人禪房為止。”
清霜公主道:“委屈你了。”
那男子道:“我可沒有委屈自己,人寺之前就帶了許多好酒好菜。有時候,等待也是一種幸福,你終於被我等來了。”
清霜公主替自己倒了一杯,舉杯道:“來,為我們的成功乾杯。”
那男子皺眉道:“只可惜蘇戀花還沒有死,據説他最近又和万俟崗在一起……”
清霜公主淺淺地笑着,風情萬種,道:“有你我聯手,還怕蘇戀花不死?万俟崗不亡?小芳不入地獄?”
‘那男子大笑道:“正是如此。”
兩人碰了杯,一飲而盡,那男子的臉也湧上了紅潮。
他伸出手來,輕輕撫摸着清霜公主光滑如玉的臉頰,道:“我相信不久之後,公主就會一統江湖,天下武林各門各派無不為皇上效力,再也沒有人敢對朝廷説半個‘不’字了。”
清霜公主柔聲道:“可是你別忘了,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那男子吃吃地道:“清霜公主,莫非……你真的願意嫁給我?”
清霜公主生氣地道:“原來你一直以為我在騙你……”
那男子摟住她,道:“我得知自己要做駙馬,高興得不知説什麼是好了。好公主,乖公主,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這就要看你怎樣哄我開心了。”
“我送你禮物。”
“哼,我爹是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濱,莫非王臣,你説我還會稀罕什麼禮物?”
“那我帶你去遊玩?”
“我連俄羅斯、波斯、高麗、扶桑等蠻夷之邦都玩過了,你説當今世界,還有什麼地方我去不了的?而且憑你現在的身份,就連帶我去趙扶桑島也不行。”
那男子的頭上冒了冷汗,道:“公主,你……你到底想什麼?”
清霜公主輕柔地替他拭去汗珠,道:“看把你嚇得,其實我只想要你的……”
“我的什麼?”
“牀上功夫!”
那男子興奮得連翻了兩個跟斗,道:“公主,你怎麼不早説,把我嚇得要死。”
清霜公主淫笑道:“若非這樣,我怎能試出你對我的真心還是假意?”
那男子追不及待地摘下清霜公主頭上的鳳冠,解開霞帳,就要扔到地下。
清霜公主急道:“且慢。”
那男子道:“怎麼了?”
清霜公主喔道:“這些東西萬一弄髒了,我怎麼出去?”
那男子笑道:“不錯,外人只知道公主是來進香的,卻不知是來與我切磋牀上功夫的。”
他將衣冠放在几上,眼睛朝外面瞄了一下,道:“不會有人進來吧?”
清霜公主伸出一條玉臂,勾住那男子,道:“我已吩咐方丈,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接近這個院落,否則一律殺頭。你説他們這些禿頭和尚還敢過來嗎?”
那男子笑道:“就是再借他們十顆禿頭,他們也不敢偷看公主跟人做愛啊。”
説着,他已摟住公主,一陣不堪人目的愛撫,清霜公主哼哼啷啷,放形浪骸。
蘇戀花暗歎道:“佛門清淨之地,沒想到竟會有此污穢之事,而且居然是皇上的女兒,説出去誰能相信。”
他本不想看,但又想瞧瞧神秘的男子到底是誰,所以只得目不轉睛地望着,誰知那男子縱在此時,也沒有搞下人皮面具。
清霜公主的衣裳已被脱落,白得耀眼的肌膚、堅聳如山的乳峯、纖細柔美的腰肢都露了出來,雖然她的長褲仍未褪下,但對男人來説,更具有煽情的誘惑力。
即使你閉起眼睛,也可以完全想像得到,清霜公主有着一個豐滿誘人的臀部,還有那玉腿……那男子居然只在她上半身瘋狂的愛撫,刺激着,蘇戀花離得雖然較遠,仍不禁心旌搖動,慾火潛生,幸好他自制力極強。
他也可看到清霜公主的臉上已滲出了晶瑩的汗珠,嘴唇一翕一合。
然後,是那男子的嘴開始下移……
清霜公主肆無忌憚地叫着、扭着,驟然身子一翻,竟然將那男子壓在身體下面,她開始愛撫對方了。
蘇戀花禁不住瞠目結舌,他當真是作夢也沒有想到這清霜公主如此淫蕩無恥,現在又輪到那男子喘息了,當清霜公主騎馬一般跨在他身體上,並且一擺一動時,他呻吟得更厲害。
蘇戀花暗道:“公主果然是公主,就連做愛時都要處於主動,絕對不能丟掉身份。那男子就只能像奴隸似地任其擺佈了。”
清霜公主和那男子樂此不疲,但隨着時間的延長,也有點要“疲”了,激情正達到了巔峯,就在這時,蘇戀花箭一般射了出去,“砰”的一聲,撞碎房門,闖了進去。他並沒有襲擊清霜公主和那男子,只是抓起了矮几上的衣服,屋裏這一對狗男女當真嚇了一跳,魂都幾乎飛了。
清霜公主顧不得享受那激情達到巔峯的快樂,反身躍出,那男子仍躺在牀上,動也不動,冷冷地瞪着蘇戀花。
他戴着面具,看不出有什麼變化,但蘇戀花見他胸膛劇烈起伏,呼吸變得粗重起來,已知他內心驚駭無比。
清霜公主本想躍出屋外,但隨即醒覺自己赤身裸體,立即又止住了,臉色蒼白,兩眼中充滿了驚惶,蘇戀花絲毫沒有迴避的意思,目光如電,先掃視了那男子一眼,然後又朝清霜公主胴體掃去。
他微笑道:“對不起,我驚散了你們這對歡快的鴛鴦”
那男子微嘆道:“你若知道他是誰,也許就不會這麼做了。”
清霜公主輕啓櫻唇,道:“誰?”
她雖跟那男子在説話,但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仍在凝注着蘇戀花。
那男子嘆了口氣,道:“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就是”
他緩緩地道:“蘇戀花!”
清霜公主動作立即僵硬了,她臉上的笑容也凝結住了。
蘇戀花微笑道:“清霜公主,你一直跟我作對,卻從未見過我,難道不覺得遺憾?”
清霜公主顫聲道:“你……認識我?你怎麼來了?”
以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若在平時,早就出手了,可是現在她和那男子身上一絲未掛,只要蘇戀花稍一呼喊,就會有大批官兵、僧人闖進來。
那時,自己丟人現眼不説,那男子卻説什麼也不能洗脱“猥褻”公主之名,因此蘇戀花才如此篤定。
蘇戀花笑道:“聽説公主芳駕到了無非寺,所以特地來瞧瞧,豈知來的不是時候,實是冒犯得很。”
清霜公主緩緩吐了口氣,目光忽然變得像毒蛇一般,道:“蘇戀花,你到底想怎麼樣?”
蘇戀花悠然道:“公主可曾聽説過在下的外號?”
清霜公主不明白他問這話的意思,答道:“你叫風流公子。”
蘇戀花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公主就更應該知道我最是憐香惜玉之人,像公主這般花容月貌,在下更是疼愛還來不及,怎敢對你無禮呢?”
清霜公主心中一喜:“莫非蘇戀花也被我美色所迷?那就太好了。”
她風情萬種地一笑,道:“那你幹什麼要突如其來地闖進來?嚇了我一跳。”
蘇戀花道:“我不是來找你的。”
清霜公主道:“那你找誰?”
蘇戀花目光望向那男子,道:“不是找你,當然是找他的了。”
那男子微笑道:“蘇公子一向對美麗的女人感興趣,怎麼現在變了性,對我這樣的粗俗男人也感興趣了?”
蘇戀花嘿然一笑,道:“你確實粗俗,簡直粗俗得要命。”
那男子一怔。清霜公主笑道:“不錯,天下最粗俗釣就是男人。”
她眼波一轉,道:“當然蘇公子例外。”
蘇戀花搖頭道:“普天之下,最粗俗的其實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清霜公主道:“那是什麼?”
蘇戀花拖長聲音道:“金錢。”
清霜公主神情一震,那男子的身軀彷彿也顫了一下。
清霜公主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可是金錢乃是天下最可愛的東西,人人都離不了它,你居然説它粗俗,真是怪事。”
蘇戀花嘆道:“錢本無善惡,全在於使用者,就如同刀劍一般,既能殺人,也能救人。”
清霜公主道:“你説的話越來越深奧了,小女子年輕學淺,聽不懂。”
蘇戀花道:“你能聽懂,只是裝作不懂而已。”
他目光如刀,盯着那男子,道:“從我進來的時候,你就認出我是誰了,而不是猜出我是蘇戀花的。”
那男子沉聲道:“蘇戀花,我根本就沒有見過你,怎會”
蘇戀花笑了笑,道:“錢鍾錢,到現在你還想隱瞞下去嗎?”
那男子沉默半晌,蘇戀花緊緊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那男子突然放聲大笑道:“蘇戀花,我真是低估了你!”
他揭下面具,露出一張臉來,——錢鍾錢的臉!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看到錢鍾錢的臉時,蘇戀花仍有一種被人踢下萬丈高樓的感覺,賭公子錢鍾錢果然是詐死!蘇戀花長嘆道:“濟南五公子中,先是宰千户、勾魚要害我,然後是雷霆,誰知到了最後,真正的罪魁禍首卻是錢鍾錢,這件事之詭異、離奇,若非親眼所見,絕對不敢相信。”
錢鍾錢仍斜躺在牀上,似是漫不在乎,道:“蘇戀花,你可知當官的最怕什麼?”
蘇戀花不意他會突然提到這個話題,道:“當官的最怕丟掉自己的烏紗帽。”。
錢鍾錢笑道:“不錯。這個本來非常複雜的問題,由蘇公子來回答,卻是如此簡單明瞭。”
他話鋒一轉,道:“但你也應該知道,一個龐大的家族為了繼續保護它的聲譽、勢力,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蘇戀花握緊拳頭,道:“所以你就想勾結朝廷,滅掉其他四位公子,在濟南一枝獨秀?”
清霜公主接口道:“恰巧朝廷也想拉攏武林中的某一勢力,剷除異己,所以和錢公子是不謀而合。”
錢鍾線道:“誰知後來還是出了差錯。”
蘇戀花道:“什麼差錯?”
錢鍾錢斜睨着雙眼,道:“你猜呢?”
蘇戀花略一沉吟,道:“你遇到了鬼蜮之神?”
錢鍾錢點頭道:“不錯。”
蘇戀花冷笑道:“可你還是殺了鬼蜮之神;並且找一個傀儡來代替她。”
錢鍾錢訝異地道:“你怎麼知道?”
蘇戀花自然不會説出這是冒平泄露出來的,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錢鍾錢道:“一天,我在關外看‘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誰知忽然有數十頭披彩掛翠的駱駝緩緩行近,那一陣陣、一聲聲的駝鈴聲,悦耳至極。”
蘇戀花道:“駱駝上的人可是鬼蜮宮的人?”
錢鍾錢嘆道:“我當時自然不知道世上還有什麼鬼蜮宮,更不知坐在中間那頭高大駱駝之上的絕色少女就是鬼蜮之神,只覺得她美豔不可方物,幾為天上仙女被降謫人間。”
蘇戀花道:“據我所知,鬼蜮之神只要看上她喜歡的男人就會勾結,想必她也向你亂拋媚眼了?”
錢鍾錢道:“可我錢鍾錢是何許人也,假意跟她來往,但越來越發覺她行蹤詭秘,身後似乎隱藏着巨大的勢力,因此就將計就計,拜倒在她石柳裙下,跟着她進了鬼蜮宮。”
蘇戀花道:“進了鬼蜮宮的男人,都得服下她的獨門毒藥,你難道沒服?”
錢鍾線道:“鬼蜮之神下毒的本領出神人化,縱然我早有防備,還是吃了,而且吃了很多很多。”
蘇戀花奇怪地道:“那你怎還敢反抗?到現在竟未被毒死?”
錢鍾鍾道:“可是天下再厲害的毒藥,到了雞大夫跟前,就一線不值了。”
蘇戀花失聲道:“雞大夫?”
清霜公主忍不住插口道:“這世上既然有蘇公子這樣喜歡女人的男人,當然也會有像我這樣特別喜歡男人的女人。
就在我認識錢鍾錢不久,我又認識了雷霆。“蘇戀花怒哼一聲,道:“雷霆長得那麼醜陋,沒想到公主也會對他有興趣。”
清霜公主道:“蘇公子,不知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蘇戀花道:“什麼話?”
清霜公主道:“男人們常説,其實不論跟哪個女人在一起,只要關了燈,就什麼都一樣,是美是醜也不那麼重要了。”
蘇戀花譏笑道:“原來公主找雷霆,就是想找一個做愛的夥伴!”
清霜公主掩嘴一笑,道:“話雖如此説,但雷霆在牀上的功夫絕對堪稱一流,只要是女人,沒有不喜歡的。雖然有的女人嘴上不承認,但心裏卻希望自己的丈夫或者情人是長勝將軍,就像當年趙雲趙子龍在長板坡前,騎着白馬,持着銀槍,在曹軍中殺個七進七出而不敗一樣。”
蘇戀花暗罵道:“無恥!”
他淡淡地道:“可你卻從刑部總捕展寒瓊的嘴裏得知雞大夫有一本‘不死大全’,因此就命雷霆以‘美男計’勾引她,誘騙出‘不死大全’,是不是?”
清霜公主道:“那雞大夫是個老女人,又瞎了雙眼,當真作夢也想不到會有雷霆這樣威猛的男人喜歡她,感激涕零,恨不得將心掏出來交給雷霆,一部‘不死大全’當然更不在話下了。”
蘇戀花道:“而你真正的合作夥件不是雷霆,而是錢鍾錢,所以你從‘不死大全’中學到了很多東西,包括會解鬼蜮之神的毒藥,同時錢鍾錢也成了解毒的行家。”
清霜公主道:“錯了。”
蘇戀花愕然道:“錯了?”
清霜公主道:“雷霆交給我的,並不是真正的‘不死大全’,我當時信以為真,但等讓展寒瓊過目時,她本是不死門的人,只瞧幾頁就知道書是假的。”
蘇戀花暗道:“原來雷霆也一直在欺騙清霜公主。”
他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抓走雞大夫,原來還是為了那本‘不死大全’!”
他又問道:“但你既然得到的是一本假書,為何仍能解開鬼蜮之神的毒藥?”
清霜公主道:“就是你若跟雞大夫在一起久了,也一定學會許多醫術的,更何況雷霆是她的情人,她怎能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雷霆為了騙我,當然也得説一些真實的東西,免得我起疑心。他所説的實話之中,恰巧有可以解開鬼蜮宮之毒的解藥。”
蘇戀花道:“原來如此。”
錢鍾線道:“而在下卻也不笨,從公主這裏學會了許多下毒害人的本領。我承認鬼蜮之神的武功高得可怕,但她的下毒本領比起雞大夫來,卻是小巫見大巫了。”
蘇戀花道:“所以你就毒死了她?”
錢鍾錢面露得色,道:“她死得一點痛苦都沒有,是在極樂中死去的。”
蘇戀花明白了,鬼蜮之神必是在與錢鍾錢做愛時被不明不白地毒死的。
蘇戀花道:“但你為了控制鬼蜮宮,早物色好了冒充鬼蜮之神的傀儡,等真正的鬼蜮之神一死,假的便上揚了,而你則在幕後操縱,為所欲為。”
錢鍾錢道:“對極了。”
蘇戀花嘆道:“可是我還有一個問題弄不明白。”
錢鍾錢道:“請問。”
蘇戀花道:“勾魚是不是你們的人?”
錢鍾錢大笑道:“不是,如果他是,雷霆也不會殺他了。”
蘇戀花道:“那他怎麼會有‘鬼蜮之毒’,在凌霄樓毒殺天智大師等人?”
錢鍾錢笑道:“你沒問雞大夫?”
蘇戀花道:“沒有。”
錢鍾錢道:“據雷霆所説,當時雞大夫趕到凌霄樓,只是隨口瞎編一個‘鬼蜮之毒’,並非真正是鬼蜮宮的劇毒,而是名字恰巧相同而已。”
蘇戀花道:“原來如此。”
他又道:“後來你們借清霜公主挑選駙馬之名挑撥五公子相互殘殺,只可惜勾魚、雷霆都不知道你並沒有死,而是幕後的策劃、操縱者之一。”
錢鍾錢笑道:“詐死,歷來是江湖中的伎倆之一,但必需用得巧妙,方能出奇制勝。”
清霜公主恨恨地道:“但是我萬沒料到你竟然沒有死,所以就命人買通偉姬的貼身丫環李華,想利用偉姬來毒殺你,誰知你命大,沒有死。”
蘇戀花冷冷地道:“我非但沒有死,而且揭破了你們的陰謀。”
錢鍾錢悠悠地道:“蘇戀花,你可知我為什麼到現在仍能穩如泰山?”
蘇戀花道:“為什麼?”
錢鍾錢臉上的笑容突然不見了,變得陰寒無比,目光更像刀鋒一般,道:“因為我的武功之高,遠不是你所能想像得到的,只要我一出手,你就再也出不去了。”
蘇戀花一顆心不覺漸往下沉,臉上仍微笑着,道:“你有把握?”
錢鍾錢道:“如果你想試一試,我倒樂意奉陪。”
蘇戀花道:“或許你的武功會比我高,但清霜公主卻不會允許你殺我的。”
錢鍾錢笑道:“不,她恨你入骨,你雖長得很迷人,但她自會分得清孰輕孰重的。”
清霜公主聽了錢鍾錢的話,已鎮定了許多,道:“蘇戀花,錢鍾錢殺了你這個小白臉,我雖覺得有點可惜,但卻也是沒法子的事。”
錢鍾錢進:“蘇戀花,聽到了沒有?”
蘇戀花又將目光轉向清霜公主,道:“你雖然抓住雞大夫,但以她那倔華的脾氣,你就是敲碎她所有的牙齒,將她的肌肉一塊一塊地切下來,她也絕不會吐露出半個字來的。”
清霜公主默然,蘇戀花説得不錯,那雞大夫寧死不屈,展寒瓊也不敢過份動用酷刑,傷殘了她,那樣她反而會豁出去了。
蘇戀花微笑道:“清霜公主,只要你願意,我倒可以送一本‘不死大全’給你。”——
玄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