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破天醫寓中,竟然出現了峨嵋派掌門服難師太,實在大出柳生衙意料之外。尚幸這位峨嵋掌門,不似是心胸狹隘之輩,更對柳生衙的忠義膽色頗為讚許,並未為了東蛇島之事而另生枝節,總算是大大鬆一口氣。在服難師太引領下,柳生衙揹着老太叔,穿過了一座花園,步過天階,終於到了“換命醫舍”。醫舍燈火通明,似是如同白晝。服難師太在門外輕輕咳嗽一聲,道:“貧尼服難,醫舍外有一病者太叔梵離,疑是走火入魔,脈象大亂神智不清,有勞大夫出手救治。”舍內一人冷笑一下,道:“連大夫都快要活不下去,病人是死是活,跟大夫又有什麼相干,快走!快走!”服難師太道:“距離決戰尚有好幾個時辰,你身為大夫,還是救人要緊。”醫舍內的金大夫道:“再過幾個時辰,我這個做大夫的便要成為無頭之鬼,便是給我一百萬兩銀子,也不診治。”服難師太道:“貧僧和尚與貧尼有點淵源,明晨的決戰,貧尼願為大夫前往説項,將之取消。”金破天怒道:“這是我的決戰,跟誰都沒幹系,你少管閒事!”服難師太道:“眼下這位練功走火入魔的江湖朋友,跟貧尼也有點淵源,大夫若不肯施以援手,便是與貧尼為敵!”聽聞此語,柳生衙等更是心中暗自驚詫。柳生衙怎樣也想不到,對於老太叔的傷病,服難師太竟是極度關注,但其中有什麼來龍去脈,單憑這三幾句話,實在無法得知。醫舍內的金大夫默然良久,忽道:“我的金漆招牌,喚作‘一命賠一命’,既然師太堅決要我出手救人,那也不難,只消答允我一個條件即可。”服難師太道:“大夫請説。”金大夫默然良久,才道:“要我救人,必須答允一個條件,就是要為了此事,而殺掉一人。”服難師太道:“雖然這等行徑,絕不符合懸壺濟世應的宗旨,但貧尼也深知大夫脾性,也不打算跟你多費唇舌。總之,你的條件,貧尼答應下來便是。”金大夫冷冷一笑,道:“我還沒説出那個人的名字,師太怎地輕於許諾,要是我要你去殺的,是峨嵋當今掌門服難師太,卻又如何?”服難師太哂然一笑,道:“貧尼已活了七八十歲,縱然如此,也只不過是少活一些時候,這個條件,可難不倒我。”馬小雄心中大是激賞,但心中卻又忖道:“老尼姑固然是年事已高,但她要救之人,恐怕比她還要老一大截,這筆帳,當然混淆之極。”金大夫在醫舍中嘿嘿一笑,道:“江湖之上。人人都只道峨嵋服難心狠手辣,甚至是人性滅絕,豈料卻也有情深義重的一面,嘿嘿!難道你就不怕蜚短流言,人言可畏嗎?”服難師太白眉毛一揚,道:“人言再可畏,也不及良心責備更苛刻。”她這句話,似乎正在針對金大夫,卻也像是有感而發。金大夫又沉吟良久,終於道;“金破天也不是婆媽之輩,掌門師太既已作出千金之諾,就請把傷病者送過來吧。”未幾,醫舍大門緩緩張開,只見那金大夫容顏憔悴,兩頰凹陷,簡直是面無四兩肉,一雙蒼白的手猶如鳥爪,但左右兩手都只有四根手指。他的左手缺掉尾指,而右手缺的是無名指。在燈光映照下,只見他餘下的八根手指,竟是顏色各異。他的左手無名指,有如燒焦一般,中指卻通體雪白,甚至看來似是通透有如水晶一般,怪異莫名。至於食指,則呈暗綠色,但在這暗綠色澤之下,隱隱似有爬蟲之物,在指骨之上蠕蠕移動。他的左手拇指,單以色澤看來,倒和常人一般無異,但卻又比常人的拇指,粗大了最少三倍以上,看來臃腫不堪,但瞧這拇指的狀況,卻又不似是給毒物螫傷,以至紅腫起來。至於他的右手四指,也是各有不同色澤、形狀,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他的右手食指,只剩下森森白骨,皮肉早巳不知所蹤,但指骨之間,卻仍有膠狀物體相連,以至整根食指,還能活動自如,直與常人無異。際此時刻,誰也不敢問及金大夫這八根手指的來龍去脈。柳生衙小心奕奕地把太叔梵離放在一張竹牀之上,此時,老太叔似仍在沉沉睡覺,但又似是氣息微弱,一張臉龐有如紫之色,十分可怖。金大夫略一沉吟,忽然叫了一聲:“備剪!點火!燒炭!”未幾,一個臉色黝黑,面上滿布凹凹凸凸麻子,容貌極是醜陋的少女,捧着一個粗糙的鐵盤,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這鐵盤之上,擺放着幾件物事。在左首,是一把黃澄澄耀入眼目的黃金利剪。在右首,是一大堆不知名的藥材。至於擺放在鐵盤中央的,便是一個炭爐,上面還有一個瓦罐子,看來是用作煎藥之用。金大夫瞧着那少女,道:“明天你把那條‘紫眼毒貂’宰了,用我這根大拇指連同第八十九號藥料整包煎服,七七四十九日之內不得沾水、不得喝酒、更不得與那男子行那苟且之事,你身上的貂毒,可望痊癒。”那少女“喔”的一聲,叫:“師父,我不要你老人家的大拇指。”一急之下,忍不住熱淚盈眶,眼淚流了下來。金大夫扳着臉道:“我知道,要是把這顆腦袋連同藥料一起煎服,定必功效更佳,你若真的要,為師也可成全。”那少女大吃一驚,急道:“師父,我絕對沒有這個念頭,要是師父不相信,我可以立刻向觀音菩薩起誓——”金大夫截然道:“少給我羅哩羅嗦,你的事情以後再説,快做正經的事要緊。”那少女不敢爭論,戰戰兢兢地把藥爐放在桌上,又用上好的炭生了火,等候金大夫的指示。金大夫望着躺在牀上的太叔梵離,看了大半天,似是有點呆呆出神。倏然之間,把老太叔衣袖拉起,右手拇指搭在他手腕關節,手掌側正中央的太陵穴上。金大夫這伸手一搭,竟足足耗了整頓飯時光。然後,他對少女道:“放藥。”那少女已準備好清水及藥料,金大夫一聲令下,藥料已放在藥罐中煎熬。金大夫神情凝重,對服難師太道:“他已年近百歲,這等傷病,也不單只是因為走火入魔而起,其中緣由,極是複雜,便是花三五天時光,也是解説不來。“要他再活下去,我是頗有把握的,只是,他畢竟年紀老邁,血氣只會一天比一天更衰落,縱有靈丹妙藥,甚至是罕世難求的異寶,也不能對他有太大幫助。“他內力根底極深,當世武林,恐怕沒有幾個人能與之相提並論,只可惜夕陽無限好,已是近黃昏。”金破天言盡於此。之後,不發一言,只是命令那少女依照自己的指點而行事。一個時辰之後,藥已煎好,金大夫着令那少女把藥罐子打開,然後以左手拿起金剪刀,“颯颯”兩聲,便把右手的食、中二指剪掉。兩根手指給剪掉之後,直掉入藥罐之中,説也奇怪,金大夫斷指之處,竟無半點鮮血流出,便如同在一條樹杆之上,剪下了兩截枯枝一般無異。又過了半頓飯時光,金大夫着令那少女把煎好的藥倒出,然後給太叔梵離喂服。老太叔服藥之後,東方天際已漸露曙色。金大夫又取出了一個小碗,把高梁酒注滿,然後又用金剪刀“颯”的一聲,把左手特別粗大的拇指剪了下來。少女睹狀,倏地“哇”的一聲大哭。金大夫在剪去右手食、中二指之際,傷口之處並無鮮血淌出,但當他把左手拇指也剪掉之後,一股血柱立時有如湧泉般直噴出來。少女一面啕哭,一面匆匆在藥框中取出一瓶藥來,顫手顫腳地撒在金大夫人斷指傷口之上。金大夫冷冷一笑:“早知如此,當初便該收一個男的做徒兒。”又隔了一會,天色更亮,金大夫道:“要救的人,都已救了,你們統統走吧!”那少女拼命的搖頭,叫道:“我不走!”金大夫道:“你要是不願意走,大可以一輩子待在這醫舍之中,為師約了一個和尚決戰,只要贏了,自當回來跟你一起打掃地方,早晚繼續鑽研醫道。”那少女哭將起來,道:“師父醫道精湛,那是天下皆知的,但若説到武功……武功……”金大夫倏地喝道:“為師的武功,是否十分差勁?你嘴裏不妨説得清楚一點!”那少女咬了咬牙,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能説道:“徒兒這十年以來,從沒見過師父跟敵人交手,可以贏過一招半式。”金大夫揮了揮手,怒道:“你懂個屁!”不再理會那少女,推開醫舍大門,直闖出去。服難太卻在門外把他攔住,道:“貧尼曾答應為你殺掉一人,但你還沒把那人的名字説出。”金大夫道:“那人便是華山派的鳳世宗!”此言一出,柳生衙登時整個人為之僵住,良久作聲不得。吊橋上,貧僧和尚仍然像是昨日一般,獨自在吊橋中央盤膝打坐。金大夫依約而來,不由分説,便大步踏入橋中,道:“二十年前,你揹着病重的孃親前來求醫,我不瞅不睬,任由你孃親在這吊橋上病死,你認為這便是金破天欠你孃親一命,非要找我報仇不可。很好,你是個孝順的和尚,我今天便是給你殺了,也不算是冤枉。”貧僧和尚仍然盤膝而坐,聞言悽然道:“雲在青天水在瓶,車不橫推,理無曲斷。”金大夫道:“雲散水流去,寂然天地空。往事俱往矣,你要了卻當年一段血仇,就請動手。”貧僧和尚道:“這十年以來,大夫曾數戰江湖豪士,據聞未嘗一勝。”金大夫道:“我是個大夫,可不是什麼武林高手。”貧僧和尚道:“大夫也許算不上是什麼武林高手,但那‘漠北駝王’赫連千沙若非在你庇護之下,恐怕早在十餘年前,已逃不過飛駝族三大長老的千里追殺。”金大夫冷冷道:“想不到大師對‘換命醫名’之事,竟也瞭如指掌。”貧僧和尚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金大夫道:“果然不愧是豪門金莊鼎鼎大名的‘和尚戰將’,請賜招!”吊橋上殺氣嚴霜,吊橋兩端,也同時出現了兩撥人馬。在金大夫這一端的,正是峨嵋掌門服難師太,華山派柳生衙、馬小雄、阿玫、老太叔,除此之外,還有那個容貌醜陋的少女。在吊橋另一端,也有另一批武林人物,正在虎視眈眈。只見有八條人影,在吊橋這一端或坐或站,其中一人,赫然竟是豪門金莊的公子爺劉復北。(本篇小説可在公開免費的網站自由轉貼。如果讀者是在收費會員網站看到這篇小説,説明該網站寡廉鮮恥,把免費的東西拿來騙錢。共唾之。)劉復北在忘憂谷內內外外,雖然屢番處心積慮有所圖謀,但他既奪取不了劍譜,也在撤退途中遇上了半瘋不癲的禿頂老人太叔梵離,雖然本身沒有什麼損傷,但卻先後損折多名高手,更連一直匿藏於丐幫的八袋傳功長老,也慘遭太叔梵離撕成五大塊,不禁氣為之奪。貧僧和尚在公子爺勢力陣營中,號稱“和尚戰將”,這一天要和“一命賠一命”金破天大夫決戰,劉復北親率數位金莊高手前來助威,豈料在吊橋彼端,赫然出現老太叔的蹤影。但劉復北卻在途中,獲悉這位禿頂老人走火入魔,傷勢極是沉重,正是此一時也,彼一時也,要是能夠在這時候順勢將之除掉,未嘗不是一椿快事。他可完全不曉得,這禿頂老人,赫然便是玉洞峯天工堡主,也是當今世上劍道至高無上的大宗師——太叔梵離。眼前,首先還得瞧瞧,貧僧和尚與金大夫吊橋上這一戰。貧僧和尚仍然在吊橋上盤膝而坐,但身子卻緩緩地自吊橋木板上騰空而起。金大夫人一聲喝采,道:“大師能在盤膝姿勢中使出‘節節高升’這等功夫,不愧是佛門後起之秀。”貧僧和尚卻道:“大夫的手指,在一夜之間又再少了三根。”金大夫嘿嘿一笑:“縱使只剩下一根指頭,只要有真材實學,也能一指定中原。”貧僧和尚喝道:“既然如此,貧僧便以一根獨指,向金大夫討教不世絕學!”倏地右手伸出食指,“嗤”一聲響,指氣森森,疾射金破天肚臍向外二寸之“大巨穴”。金破天眼光何等敏鋭,他對天下間各門各派指法,原本已是畢生浸淫其間,一看之下,已瞧出這是太原白王寺名震天下之“白虹貫日霹靂指”。高手比鬥,取決勝負之關鍵,每每在於一時氣勢之盛衰,金破天見貧僧和尚這一指氣勢大盛,不願與之硬拼,當下身形幌動,袍袖虛拂以作遮掩,在吊橋攬索之上輕輕掠出丈二。也在此際,金破天右臂袍袖響起一下裂帛之聲。只見黃袍大袖之上,已給貧僧和尚凌厲無匹的指力刺穿了一個大洞。貧僧和尚一擊不中,金破天已欺身殺至。貧僧和尚白袍大袖飄動,猛地裏袖底狂飆向金破天面上直撲而出。金破天以袖還袖,兩道巨大衣袖在霎眼間竟互相纏結在一起。貧僧和尚呼的一掌,左掌又向金破天小腹之上疾拍過去。這一掌名為“一意橫行”,威力極是強大,金破天一聲長笑,也左手橫斬過去。頃刻之間,兩人在吊橋上下飛舞,雙雙連換了十餘下招式。只見二人變招極快,無論認穴、追擊敵人要害方位都是奇快奇準,吊橋兩端羣豪見了,咸認為都是當世罕見的上乘武功。三十招過後,貧僧和尚掌勢倏變,掌力中竟透出一股奇寒陰冷之氣,金破天冷不提防,與他對了一掌,“砰”然一聲,隨即騰騰騰地在吊橋上連退三步,同時感到胸臆間血氣翻湧,五內更感寒氣徹骨,不禁連牙齒也格格了地在叩響。貧僧和尚一掌得手,倏然向後倒退,目光森冷地瞧着金破天。金破天中了一掌,也是身形急退,三兩下倒躍縱跳,回到吊橋彼端,就在峨嵋掌門服難師太腳下盤膝打坐,顯然正在急急運功,要把貧僧和尚掌上陰寒毒氣自體內逼出。服難一看這境況,不禁臉色陡變,失聲叫道:“是‘陰冥寒冰掌’!”才只是一句説話的時候,金破天的臉上,竟冒起了一層白朦朦之物,便如同隆冬窗外凝結着的冰霜。金破天自知性命危在旦夕,倘若不能及時把陰寒掌力自體內逼出,縱然今天僥倖不免,日後也是禍患無窮,甚至會陷入生不如死悽慘局面。服難師太心下不忍,正欲出手相助,甫自鬼門關脱險的太叔梵離陡地沉聲喝道:“使不得!”這一喝之威,竟大有一代武學宗師氣勢,以服難師太這等身份尊崇之高手,也是為之被當場震懾住。只聽見老太叔沉聲道:“要化解‘陰冥寒冰掌’,天下間只有兩個法子,其一是使用少林派‘達摩易筋經’上的內功,而且最少必須練至第六層境界以上,否則,再厲害的內力貫注過去,也不管事,甚至會給他體內的寒冰掌力反震過來,造成極大的禍害。“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法子,便是‘以血瀉氣’,此刻,在他體內,陰寒毒氣在他體內四周遊走,一旦過了半個時辰,陰寒毒力滲入三焦脈絡,那時便已萬事皆休。“若在此際,‘以血瀉氣’之法只要運用適宜,仍可望有一線生機。“當仁不讓,這一套法門,我是最擅長的,姓金的大夫,他媽的得罪了。”老太叔説到最後一句話之際,整個人已撲在金大夫背後,同時伸手狠狠地抓住金大夫的右臂。只聽見“喀勒”一聲,金大夫整條右臂,已給老太叔有如摘掉枯枝一般,自右肩之處齊肩扯脱下來。然後,按照“慣例”,老太叔“哇”的一聲大叫:“只是扯斷一支手便流這許多血,往下去怎辦?”要是又再“喀勒”一聲,情況就十分可怕了。但這一次,老太叔接着卻道:“不能‘往下去’了,快快給大夫紮好傷口,小柳,你的華山派上好的金創藥呢?”’金大夫雖已面罩寒霜(那是真真正正不折不扣的寒霜),但仍然滿臉怒氣道:“華山派何來上好的金創藥?丟入茅廁裏也不算是浪費!”這時,那個醜陋的少女已臉色鐵青地取出一個瓷瓶,張惶失措地把瓶內藥末,全都傾瀉在金大夫肩膊傷口之上。這藥末是“換命醫舍”中藥力最佳的金創藥,那少女知道師父要和強敵決戰,惟恐金大夫會有損傷,因此早已有所準備,但也卻沒料到金大夫的傷口,竟會是齊肩整條右臂給扯脱下來。但更令她事前無法逆轉的,是金大夫給人扯脱了一條胳臂,並非敵人所為,相反地,那是為了要挽救金大夫的性命。果然,金大夫給扯脱一條胳臂,傷勢固然十分沉重,但體內所中的“陰冥寒冰掌”力,也隨着這擴大的傷口,迅速向體外瀉出。不消片刻,他臉上的寒氣已然消失,身子也沒有劇烈地顫抖,但無論如何,這一身沉重傷勢,已不是十天八天之內便可痊癒過來。服難師太低眉合什,唸了一聲佛號,然後沉聲道:“此間決戰之事已了,你們可以走了。”這兩句話,是向吊橋另一端的。劉復北冷冷一笑,道:“想不到峨嵋掌門也會在此地湊熱鬧,在師太身邊的一位老前輩,武功極高,可不知道他老人家怎樣稱呼?”老太叔怒道:“我才十五歲,半點也不老,你再胡説八道,我把你撕成五大塊。”劉復北道:“原來是一位只有十五歲的少年,在下有眼不識泰山,真的很對不住。”老太叔道:“在忘憂谷外,我曾見過你一面,你和那個丐幫的老叫化都是同一路人,心術不正,絕對不是個好東西。”劉復北道:“你把丐幫的傳功長老撕成五大塊,這一筆帳,‘公子丐’濮陽天一定會找你清算。”馬小雄再也忍耐不住,叫道:“傳功長老包藏禍心,暗算丐幫的執法長老,你和他都是一丘之貉,卻還在這裏捏造是非,含血噴人,真是厚顏無恥,極度可惡。”劉復北臉色一沉,道:“無名小卒,竟敢在本公子面前口不擇言,你師父是誰?”馬小雄道:“我義父也就是我師父,他老人家是東蛇派的掌門人水老妖。”劉復北聽見“水老妖”這三個字,心中一凜,但隨即冷冷一笑,道:“江湖傳聞,水老妖已在東蛇島覆滅之日,葬身於火山烈焰之中,你年紀輕輕,恐怕學不了他老人家一成的本事。”這幾句話,大大觸及馬小雄內心傷痛之處,他心中悲愴,竟是再也沒法子可以説出半句話來。服難師太臉一沉,説道:“施主可是來自太原府的公子爺?”劉復北昂首傲然道:“好説,我便是劉復北。”服難師太道:“峨嵋派與金玉豪門,向來河水不犯井水,但聽説劉施主為了圖謀霸業,不惜勾結異族高手入主中原,可有此事?”劉復北冷冷一笑,道:“樹大招風,江湖上對在下的閒言閒語,並非始於今日,正是謠傳止於智者,掌門師太心裏怎樣想,在下再神通廣大,也是沒法子可以管得着。”服難師太道:“説得好,貧尼雖然在出家人與世無爭,但要是涉及國家民族大義所在,縱使身在三界外的佛門修行者,也絕難目睹異族侵我大好河山而置諸不顧,這一層關節,劉莊主可要好好記住了。”劉復北冷然一笑,道:“峨嵋派雖是武林北斗,但要對太原府羣豪頤指氣使,大擺架子,恐怕還是不怎麼夠斤兩!”服難師太聞言,一張青白的臉深沉得十分可怕。劉復北道:“久仰峨嵋劍法天下無雙,敝莊寨中,也有不少練劍之士,難得今日有緣相遇,何不在此吊橋之上,一較高下?”服難師太搖了搖頭,道:“貧尼到此,可不是為了逞強好勝,要與天下用劍名家爭一日之長短,劉公子的雅意,請恕貧尼辜負了。”劉復北嘿嘿一笑,道:“看來,掌門師太自重身份,不屑與一些不見經傳的小輩動手。既然如此,且讓在下領教一下師太劍法上的高招,未知掌門意下如何?”服難師太略一沉吟,正待答話,忽聽一人怒道:“峨嵋掌門師太在江湖上的地位,是何等地尊崇,區區太原府一個地痞頭子,就妄想要向師太挑戰,要是連你也夠資格跟師太過招,掌門師太豈非每天都得跟你們這種小人物大打三百場嗎?真是胡鬧!荒唐!混帳!”破口大罵之人,正是甫自鬼門關脱險的太叔梵離。老太叔一面説,一面向服難師太借劍:“拿來一用。”峨嵋派掌門的無定神劍,在武林中赫赫有名,若以兵刃而論,絕不比木小邪的大刀遜色。服難師太自執掌峨嵋掌門以來,從未曾有人斗膽向她借劍一用,但老太叔開口借劍,便如同在市場中向商販借取木頭一般。更令人驚詫的,卻是服難師太眼睛也不眨動一下,立時便在背上把無定神劍抽出,遞交到老太叔手上。老太叔把無定神劍拈在手上一量,笑道:“畢竟是婦道人家的兵刃,輕飄飄的像是一條破布。”名滿天下的無定神劍,竟在他口中説得一文不值。老太叔隨手耍了一輪劍花,看來也沒有什麼特別,便如同在鬧市賣藝的江湖藝人。老太叔咳嗽一聲,又是一口濃痰向前直射,然後道:“江南十五歲美少年,向劉莊主挑戰,你要是心裏害怕,便快快挾着尾巴逃回太原府,以後再也不要到處丟人現眼。”劉復北冷哼一聲,左首一人越眾而出,大聲道:“讓我來會一會這個老瘋子。”只見這人一身青衫,手搖摺扇,年約三十三四,一雙眼睛猶如冷電,精芒四射,氣勢懾人。劉復北淡淡一笑,道,“妙極!周兄的‘扇中神劍’飲譽江湖十餘年,小弟早就想大開眼界。”青衫人道:“只怕小弟浪得虛名,令劉兄大失所望。”劉復北説;“周兄過謙了。”原來這人姓周,名青玉,以九九八十一招“扇劍大魔道”名動江湖,投在金玉豪門門下,已有數載,劉復北一直視之如同上賓。周青玉手中的摺扇,扇骨暗藏劍刃,加上一套詭異絕倫的“扇劍大魔道”,自出道江湖以來,從來未嘗一敗。但老太叔卻又是何許人也?周青玉要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恐怕他就算有三頭六臂,吃了一百顆豹膽熊心,也絕對不敢踏出吊橋半步——drzhao掃校,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