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塞艱難地在縱橫堆疊的亂石中行走察看。
魔教的神堂都是由大塊的花崗岩石築成,即使斷裂之後,每一塊斷巖仍是有着相當大的體積和重量。雖然
經過了一個晚上的昏睡,今天早晨又用了半個時辰打坐調息,應長老昨晚的那一掌依舊讓張塞感到渾身氣滯。
他每在亂石堆中攀爬跳躍一下,就會感到胸口像是被鐵錘狠敲一下般的疼痛。
斷垣上可以看到許多格致莊民的遺體,其中不少都被巨大的石條壓住,只露出身體的一些部分。昨晚當他
們衝入神堂時,張塞已經昏了過去,而當他悠悠醒來的時候,正看到周遠從神堂頂上奇蹟般地墜下,坐到大石
椅上。張塞當時躺在地上,氣血翻湧,兩耳轟鳴,朦朧中,他只看到周遠和魔教的兩位長老突然間一起出手,
殺向格致莊的男子們
張塞跨過一具又一具的屍體,許多都死不瞑目,令人目不忍視。他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三、四十具
,加上先前在琴韻小築上被殺害的許多婦孺老幼,只怕這繁衍生息了上千年的格致莊已幾乎被屠戮殆盡了。
張塞對自己仍然活着這一事實着實感到有些驚訝。當昨晚山崩地陷的時候,魔教兩個長老還有格致莊的一
些高手紛紛暴喝,一邊運起最大的內力向落下來的巨石擊去,一邊施展輕功左縱右突。許多大石塊被震斷、震
碎,彈向四周,和別的石塊撞擊在一起,一時間整個神堂石如雨下。
張塞當時連哪怕打個滾的力氣都沒有,只有直挺挺躺在那裏,伸手遮住臉部,隨時等待着一個致命撞擊的
到來。但他沒能夠堅持到致命一擊的來臨,就再度昏死了過去。今天早上,當他甦醒過來時,發現整個神堂大
概只有五、六塊狹小的地面沒有被大石塊直接壓到,他躺着的地方,就是其中之一。這概率究竟有多小,只怕
連周遠都算不出來吧。
張塞花了半個時辰調理內傷,當他能夠站起來以後,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望向琴韻小築島方向,確認
陽光如預言的那樣連續第三天照入了鬼蒿林。他清楚今天將是離開鬼蒿林的最後機會,也是黃毓教授臨終前交
代他可以去設法拯救燕子塢師生的最後期限。
如果超過三天,你們就千萬不要上島,而是直接划船到姑蘇城,稟報葉太守,讓他調動湖岸衞隊,包圍燕
子塢,絕不許任何人離島!
這是黃毓教授的原話。如果當時張塞不明白黃毓教授為什麼會如此囑咐的話,他現在已然理解。燕子塢和
峨嵋師生所中的並不是金蠱毒王散,而是和聽香水榭島上可怕的怪人一樣的毒。中毒三個時辰後,毒素就
會侵入人的腦部,使人喪失神智,變成充滿狂躁和侵略性的野獸。聽香水榭島上的毒人中大多數應是島上的居
民,想來並不會有特別高的武功造詣,但是中毒之後,情緒就變得極其亢奮,行動變得無比迅速,同時也沒有
了疼痛感和畏懼感。張塞剛來到島上,就碰到了一個毒人,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年紀,全然沒有武功根基,
但是他如鬼魅般不要命的跳躥撲躍,竟讓張塞防不勝防。要不是後來碰到了魔教的大隊人馬,只怕已經遭了撕
咬,也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試想如果燕子塢和峨嵋劍校這些掌握了第一流武功的教師和學生都變成毒人,將成為一股多麼可怕和難以
控制的力量。假使讓他們離開燕子塢,衝向姑蘇城,則完全就是狼入羊羣,而被他們傳染的居民幾個時辰之內
又會變成了新的毒人,從而再去傳染更多的人這將會演變成一場比四十五年前的揚州慘案更加恐怕的浩劫。
所以張塞必須要及時將解藥和解毒催化劑帶去燕子塢或者,他至少要將毒藥的後果及時通知葉太守,
讓他可以有所準備。
但是在這之前,他仍然有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張塞連續攀過了幾堆巨大的斷石,來到了靠近神堂後面的山崖,那裏有着一個大約兩人多寬,數丈高的裂
縫。
這道山縫是今天早晨張塞親眼看到它裂開的。張塞一生之中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奇異的景象。整塊山岩就
這樣緩緩地向兩邊分開,既不是山崩,也沒有地裂,分開的山崖間甚至沒有掉下來一塊小石子,就好像是早就
用一把巨斧劈鑿好的一樣。更不可思議的是,如此大型的山體移動竟沒有發出什麼聲響,只是在地下深處傳來
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敲擊聲。
張塞依稀記得看到周遠和王素一起掉入了神堂的下面,看那情形,神堂下方應該有着鏤空的山體空間。而
當這道裂縫出現時,張塞本能地感覺到或許可以從這裏找到通往地下山道的路徑。
張塞探頭朝漆黑的山縫深處望了一眼,裏面隱隱有陰冷的風吹出來。正當他猶豫要不要走進裏面去探究一
番時,眼前那團漆黑中突然閃出來兩點微亮。
張塞心中一驚,便待在原地,只見那兩個光點逐漸變大,不一會兒,就隱約可以看出是兩個火把。
等那兩個火把又移近了數尺之後,突然停住,然後傳來一聲兵刃出鞘的聲音,張塞只看見兩個火把的中間
,多出來一道青藍色的光柱。
張塞嚇了一跳,正想着要不要朝旁邊閃避,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張塞,是你嗎?緊跟着火把
向前移動,同時傳來一陣越來越快的腳步聲。
周遠幾乎是急奔出來,王素緊緊在旁邊跟着,像是怕他突然摔倒。
當週遠看清洞外面果然是張塞之後,歡喜地叫了一聲,情不自禁地上前擁抱了他一把。兩人自格致莊後第
一次碰面,一見之下,都看到對方比兩日前憔悴許多,且都是受了重傷的模樣。
你怎麼受傷的,不要緊吧?周遠問,他滿臉的關切之中仍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張塞搖了搖頭,説,沒關係的。
自兩人分開後,周遠經歷了一系列不可思議的事件,從他領悟量子內力,到發現李嬸竟然是自己的姑媽,
從學會降龍十八掌到被認為是魔教的末代教主,這一樁樁一件件,周遠恨不得一股腦兒都立刻説給張塞聽,只
是想不好該從哪裏講起。
卻聽張塞説道,我們還是早些離開這裏,魔教和格致莊一定有人從神堂裏逃了出來,我有種不好的感覺
,好像他們都在附近窺視王仙子,我們是否應該先去取你們失落的菱花根莖?
王素點點頭,説,不知道周雲松他們是否有時間去拾那菱花根莖,保險起見,我們還是應該再去看一看。
她説完,便要領路而行,卻看到張塞臉上的神情有些古怪。他遲疑了一下,才開口説道,王仙子,要不
就勞煩你去看一下,我和周遠只怕都有些行走不便,你快去快回,我們或可早些離開這裏。
王素聽到張塞這話,下意識地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她很快想到張塞和周遠的確都受了重傷,那駐波亭
離這裏還頗有些路程,如果三人一起行動,難免要浪費許多時間,周遠和張塞也會空耗不少體力,於是説道
,這樣也好。
她説着抬眼朝四周觀察了一番,又凝神傾聽片刻,確定了周圍沒有動靜之後,又道,你們兩個就靠着那
塊大石坐下,不要發出聲響,等我回來。
王素説完,施展開輕功,朝魔教的寨門外奔去。
周遠望着王素的背影,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忍不住偷眼去看張塞,感覺他嘲笑的話已經到了嘴邊。
之前三人從琴韻小築岸邊一路往格致莊走的時候,張塞幾乎是走一步就要取笑他和丁珊兩句。要知道張塞
的嘴本就尖酸刻薄,不久前還成為了姑蘇城著名八卦雜誌《武林傳奇》的業餘撰稿人,那時候周遠和丁珊只是
幾次心領神會、幾個互相維護,就都被他看在眼裏,揶揄不止,現在周遠和王素孤男寡女在山崖裏過了一夜,
真不知道他會説出什麼樣的玩笑話來。
但是張塞卻出乎意料地嚴肅,他目不轉睛地目送王素消失在魔教的寨門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周遠頗
感訝異,他倒不是盼着張塞來嘲弄他,只是重逢以來張塞的樣子實在和平時迥然不同。周遠想他一定因為身受
重傷的緣故,忙從懷內摸出一個布包,從裏面拿出一顆藥丸。
這是九死還魂丹,你趕快吃一點,我們在山崖裏面找到的,非常管用,周遠説,我昨天晚上傷得很
重,心跳發虛,氣也喘不過來,難過得就像要死了,但是王仙子幫我服下一些後,我早上起來就覺得好多了。
周遠很想把懷裏的《青牛藥經》也一併拿出來給張塞看,並告訴他這些都是從柳銘卿留下的東西里找到的。他知道張塞一定不敢相信。和所有人一樣,張塞把柳銘卿當作心目中的大英雄,如果他知道周遠竟然曾和這
位當年譽滿江湖的藥督府總管見面説話,一定會興奮不已。可是周遠在柳銘卿臨死前答應他絕不説出和他相見
的事情,因此在心裏猶豫掙扎了一番後,終於忍住。
其實除了要信守諾言的自我約束以外,那如幽靈一樣揮之不去的魔教末代教主的身份問題也壓抑了周遠想
和張塞分享奇遇的衝動。如果告訴張塞他曾經見過柳銘卿,又如何向他解釋柳銘卿竟然是在想要殺死他的過程
中氣絕的?
和應長老的對話、遭遇,以及因為種種誤會而和格致莊結下的仇怨,周遠自然要找機會一一去和張塞訴説
,但是他一時還不知道該從何處講起。
張塞接過周遠的藥丸,看了一眼。日光下,這粒黑色的藥丸隱隱泛着一股詭異的幽藍。周遠只是聽説過
九死還魂丹的名字,從未真正見過如此名貴的傷藥。既然王素説是,其藥效又如此神奇,周遠自然深信不疑。他不會想到,王素其實也只是對九死還魂丹的主要成份絳珠草的氣味形狀特別瞭解,而不是對九
死還魂丹本身。昨夜周遠氣血翻湧,昏迷不醒,又抗拒外力的疏導,王素在情急之中,實在沒有太多的選擇。況且,在昨夜昏暗的燭火下,王素也很難看清楚藥丸表面的那一層若隱若現的藍色。
但是張塞碰巧對九死還魂丹非常熟悉。在他讀研二的時候,黃毓教授曾給他開了一個書單,讓他初步
涉獵武林的醫藥史,並叫他挑選一位歷史上的江湖神醫,寫一篇關於他生平經歷、歷史地位和醫藥技能的論文。
張塞不知為什麼對這個題目很感興趣,於是拿出了他研一時研究魔教史的勁頭,在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裏
,除了吃飯睡覺就一直泡在歷史研究所圖書館裏,不僅把黃教授書單裏的十二本書都看了,還自己找了不下幾
十本有關醫藥的正史野史一併閲讀。
武林史上的醫藥巨匠可謂燦若星辰,從薛慕華到蘇星河,黃藥師到平一指,還有貝海石、胡青牛每一
個人都足夠張塞寫出一篇生動豐滿的論文。可是張塞既沒有去挖掘黃藥師無力醫治愛妻的悲劇,也沒有從貝海
石的人格道德上去做文章,甚至放棄了胡青牛對醫治對象有嚴格要求這樣存在着巨大爭議的好題材,而是選擇
了一位武林醫史上不是特別有名的女醫生程靈素。
而程靈素,就是九死還魂丹的發明人。
張塞為了寫好他的論文,特地離開了他龜縮了快一個月的圖書館,跑到姑蘇城最大的同仁藥房,叫夥計拿
來一丸九死還魂丹仔細端詳,並將這款丹藥應有的氣味色澤,成份藥理,存儲年限都問了個清清楚楚。然
後張塞在夥計懷疑的眼神下盯着藥丸久久凝視,彷彿是痴傻了一般,直到藥丸表面的黑色深沉在他的腦海中映
射出程靈素悲劇的人生際遇為止。
九死還魂丹!這是程靈素在怎樣的心情下取出來的名字?無論如何,這一代名藥並沒有能夠挽回她自
己的紅顏薄命。
論文最終得到了黃毓教授的讚賞,九死還魂丹也銘刻在了張塞的記憶裏。因此張塞非常肯定,周遠遞
給他的,並不像是真正的九死還魂丹
張塞的頭腦突然變得很亂。三年多來和周遠一起度過的青葱歲月在他的心頭湧起,而黃毓教授在山洞裏最
後的時刻也一幕幕回放到他的眼前。
黃毓教授先到洞外用強勁的須彌山掌替張塞驅走了圍堵在那裏的怪物,然後回到洞中,坐下來準備用
最後僅存的內力將自己的血化為解毒催化劑。黃教授體內的劇毒已經如他所願的那樣侵遍了全身,他的臉色已
呈枯槁,泛滿了黑氣,竟像是突然蒼老了十年。
黃毓教授抬頭用憔悴的目光久久望着張塞,想説些什麼,但最終沒有講出口。
或許是因為黃毓教授不是一個婆婆媽媽的人,已經叮囑過的話用不着再去説第二遍,也或許是因為黃毓教
授感到自己已經做完了所有該做的事情,接下來的一切已只能託付給了命運。但是張塞卻從他的眼神里感受到
了不容逃避,難以推卸的重託。他跪到地上,手捂心口,淚流滿面地朝黃毓教授重重地點一點頭。
黃毓教授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然後他仰天大喝一聲,將身體緊緊蜷縮起來,開始了充滿着無法言喻的痛
苦的以血化毒的過程。
張塞並不是第一次看着一個人由生到死,他的爺爺和大伯父都是在他面前逝去,但那都只是普通的生命。
而黃毓教授卻是如此堅韌強大,有着那樣旺盛的能量精力,但越是這樣,當眼睜睜地看着這強健的生命被劇毒
侵蝕到最後的一刻,仍兀自用難以想象的毅力堅守到最後一次心跳,最後一口呼吸才轟然倒下時,卻讓人格外
地心如刀絞,肝腸寸斷。
這是張塞人生中最煎熬的時刻,至少他一度這樣以為。
然而當他埋葬了黃毓教授,小心翼翼地將解毒催化劑封裝起來放入包裹之後,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切就都更加失去了控制
張塞從琴韻小築來到聽香水榭,一路上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無論有多少艱險,無論要做出多麼可怕的事情
,他都要完成黃毓教授的囑託,製成解藥,安全地送到燕子塢,否則黃教授所作的犧牲都將白費。
可是他忍不住去想當那不可避免的一刻最終到來的時候,自己將如何面對周遠。後來當他從周雲松他們的
口裏聽説周遠居然奇蹟般地學會了降龍十八掌,並且果然有魔教長老向他下跪,稱他為教主時,他又忍不住進
一步去想着周遠會如何面對自己。如果他真的是魔教的轉生教主,是將會給武林帶來巨大災難的魔頭,那麼他
又會如何對待自己這個朝夕相處了三年多的好朋友?
張塞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藥丸,思咐着答案是不是已經即將揭曉。
周遠完全沒有要向他解釋降龍十八掌和魔教長老的事,只是熱烈地擁抱他,然後一邊當面撒謊,一邊遞過
來一粒可疑的藥丸。難道説是因為周遠也同樣感到難以面對自己,而只能採用下毒這樣怯懦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嗎?
這種想法讓張塞心痛,但同時也讓他有一種解脱感。至少,這可以讓他的決定變得容易一些。
可是周遠的神情語氣卻是那樣的真誠,完全就是那個和他一起在太湖岸邊嬉鬧談笑的少年。人真的可以在
一夜之間突然變得如此深藏不露嗎?以他對周遠的瞭解,張塞覺得不太可能,但話説回來,三天以來發生的每
一件事他又何曾覺得可能了?
張塞猶豫了一下,問道,這是很名貴的傷藥,你怎麼會有的?
哦這個我是碰巧在那山崖裏撿到的周遠説。他既然不能講出碰到柳銘卿的事,就準備隨
口矇混一下。
周遠略微的遲疑張塞都看在眼裏,他心想周遠畢竟還是稚嫩,説第二句話時就已經沒有第一句那麼滴水不
漏了。
呵,你的運氣還真是好!張塞接過黑色藥丸説,其實我這裏還有一些黃毓教授給我的傷藥,我早上
服了少許,效果也特別的好。
張塞説着從懷內取出一個白色的瓷瓶遞給周遠,這是粉狀的,從鼻子裏吸進去,你也試一下吧,黃教授
説是少林寺秘傳的神藥。
張塞儘量説得若無其事,他不敢去編造藥物的名稱,深怕周遠碰巧識得,露出馬腳。
周遠聽張塞提到黃毓教授,很自然地想去詢問他黃教授究竟是如何離世,臨終時有沒有交代些什麼,但轉
念又想,這話題相當的不愉快,不如等張塞服下九死還魂丹,內傷好些之後,兩人再互相敍談各自的遭遇
也不遲。
周遠於是説聲好,從張塞手裏接過瓷瓶,從裏面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放到手掌上深深一吸。周遠一
來對張塞深信不疑,二來急切地想盡快恢復內力,可以相助王素,三來聽説是少林寺秘傳的傷藥,便想或許對
拈花指這樣的少林絕技造成的傷害有針對性的作用,因此不假思索地就將粉末吸了進去,只覺得一股清涼
芬芳直透肺腑,滿嘴餘香。
恩,不愧是少林的神藥,連氣味都這樣好聞,周遠讚道,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立刻就覺得好多
了,這藥叫什麼名字?
張塞見周遠吸入藥粉,全身微微顫抖了一下。他沒有回答周遠的問題,而是説道,對了,我剛才在那邊
山崖的石屋中看到一些有趣的東西,你如果真覺得精神好些了,不如跟我去看一下。
張塞説完就站了起來。
是什麼東西?要不等王仙子回來再一起去看?周遠想起王素叮囑他們兩人在此等候,因此有些猶豫。
哦,這事恐怕只有你感興趣,就在那邊的石屋裏,要不了多少時間的。張塞説。
周遠聽他這樣説,便猜是和計量武學有關,他想起先前在魔教神堂石壁上看到的奇怪圖案,忍不住有些心
癢起來。
那好吧,周遠説,順便可以去裏面找一找有沒有茶水,你可以把九死還魂丹化開了服下去。
張塞見周遠答應,立刻就朝石屋的方向走去,周遠在後面跟隨着。
這片從山崖裏鑿出來的石屋周遠之前就去過。那裏應當是魔教眾人起居生活的地方,走廊的盡頭,是曾經
關押周雲松章大可他們的牢房。島上整個山谷的形變,同樣也影響到了這片山崖,不過這裏並沒有像神堂那樣
崩塌,而是擠壓成了一道弧形。周遠心想會不會山崖的運動展露出了什麼巧妙的東西。
張塞走到山崖門口,停了下來。周遠走到他的身邊,往裏一看,發現距離門口幾丈的地方竟然站着一個男
人。
周遠吃了一驚,那男人的臉隱在黑暗裏看不真切。他轉身朝張塞投去詢問的目光,可張塞卻只是看着地面
,表情裏是淡淡的冷漠。
那男人突然緩緩朝前走來,當他的臉完全處於外面光線的映照下時,周遠立刻就認出了他。這個男人正是
燕子塢校衞隊的副總長韓家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