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文斬殺毒蛇時,內力正值不濟,腰間忽被挑起,騰雲駕霧飛在空中,距樹梢尚有丈餘,飛勢衰竭。恰在這時,晶芸射出的樹枝飛到,倩文伸出蓮足,輕輕巧巧點在其上借力,回到梢頭。那支樹枝甫欲下落,倩文凌虛使出北坤罡鬥宮絕學玄陰斷魂指,憑空抓來,遞給莞爾道:“咱們輪流斬殺毒蛇。”空中嗡嗡聲越來越響,漸如黃雲蔽日,正是司馬頭帶到島上的胡蜂。虧得司馬頭正自全力與霍老英雄較量內功,不然一旦發出命令,最難抵擋的應是這羣胡蜂。晶芸所劃圈子愈來愈大,只劃了四十九圈,便需換力。莞爾手持樹枝,效仿晶芸方才做法,將之替下。八荒死活鬼教首席護法司馬頭所發罡氣,顏色漸變白色,又被霍老人託高三尺。下面的霍老英雄也絲毫未佔到便宜,此刻雙腿整個陷入地下,發出的罡氣也變得暗淡許多。世外桃源般美麗的小島,淪為修羅場,蛇屍堆積如山,失去約束的成羣虎狼,自相殘殺.陸雲頭腦異常冷靜,忖道:“目下決定勝負的關鍵人物便是那張發。我們雖然可以襲擊司馬頭,使之葬身此地,可是這裏人人都是光明磊落,誰也不肯出手。張發則不然,他受過司馬老鬼迫害在先,又曉得怎樣將拼鬥中的二人功力收來據為已有,同時或許可以治癒耳殘,只是他這樣做,未免對不起霍老前輩。倒也不好強其行事。”張發所想,與陸雲大同小異,心中苦苦掙扎良久,兀是難下決斷,驀地想起姬碧瑕,忖道:“若是瑕兒在此,倒可聽她建議行事。”念及此處,拔身而起,扶搖直上,大袖舞動,揮開擋路的胡蜂,長嘯而去。陸雲見張發星丸跳擲般消失在樹林上空,暗道:“再也不能顧忌微名,若是霍老英雄稍現不濟,我便一針射死司馬老兒。”滿天胡蜂飛舞,雖未羣起蜇人,卻也煩人至極,直往頭髮眼睛脖子裏鑽,又不敢拍打,惹惱眾蜂,不用司馬頭髮令,也得將大家蜇得狼狽不堪。“開!”霍老人陡然雙臂先曲後伸,吐氣發聲,震得漫空胡蜂四散驚飛!司馬頭與霍老人之間的罡氣光芒驟斂,二人雙雙消失!莞爾大驚,喊道:“人呢!?”餘人心中也是同樣驚問.沙灘裏面傳來霍老人聲音道:“娃兒們,快快躲到海水中,老夫在海底與你們相會。”二十餘丈高天空中,隔着胡蜂組成的黃雲傳來司馬頭桀桀怪笑聲,道:“一個也休想活命!”接着嗚嗚發出怪嘯,羣蜂聽到這種聲響,攻向陸雲等人。千手閻王雲當機立斷,喊道:“你們快快飛向大海,在我擲出的樹枝上借力。”化掌如刀,斬下六段樹枝,首先使出畢生功力射向空中司馬頭一枚.勢挾風雷.樹枝所經之處,胡蜂死傷不計其數。樹箭微阻八荒死活鬼教首席護法之際,陸雲毫不敢停留,一齊射出五枚樹枝,宛若飛鳥展翅,凌空飛去,勢盡時在腳下樹枝上點落,再次下墜已經落到海中,接連五聲“噗嗵”,與四女俱落海中。凌空飛行時,五人知曉入水之後,輕易不可探出頭來,鹹吸足空氣。落入海中,人人閉住呼吸,睜開眼睛,個個眼前只是藍藍一片,莫可辨物。海底一處沙子突然鼓起,鑽出那位霍老人,魚樣靈動,游到五人附近,將五人連起手來,拉着向海底深處走去。海面水平如鏡,海底多股暗流湧動,方向各異,時而感覺推力來自背後,時而則忽覺迎面激流洶湧。六人相互拉扯,閉住氣息,走出三百多步。霍老人又拉着大家忽而轉向,斜行盞茶時光,又折向島岸方向。頗是奇怪,走過半柱香功夫,所行卻是愈來愈深,各人心中計算,走到這裏,早該重又登岸。六人中以莞爾功力最弱,閉息如是之久,已然非喘息一口不可。霍老隱俠從每個人傳來的脈搏推測,對五位少男少女功力深淺已是瞭然。拉着大家向上浮出,原想齊探出頭來換氣,孰知頭上越來越黑,驀地頭頂齊痛,上面竟是厚厚的石頭!人人明白,目下所處是島下的暗流,只有立即返回,才可升到水面。霍老人當即便拉着大家沉入海底,轉身反行。陸雲心中念頭閃過:“既然只要自水中探出頭,非被馬蜂蜇中不可,還向外面去做甚?島底既有地下河與大海相通,便可能由此返回島上。”念及此處,站住身形,在霍老人手掌心寫道:“向裏繼續走,自地下河回到島上,殺司馬老鬼個出其不意。”霍老人寫道:“令妹內氣不繼,必須換氣。”陸雲寫道:“大家可以傳輸真氣給她。”已然立即行動,搬運真氣,輸給莞爾。這般六人真氣互相流動,相牽着繼續前行。也不知走過多遠,直覺水温越來越熱,大異尋常。眼前卻是愈來愈黑,當知水位愈來愈深。突然,六人齊向下直線沉去。每下沉一丈,温度增高一些,當落至腳下有所踏物,饒是他們身具超凡入聖功力,亦有些禁受不起。落地後,方向不變相握前行數步,終於,六人碰到石壁上,觸手之處,炙熱難當。緣奇異石壁側行,但覺週而復始,無有已時。晶芸在兩側人手中寫道:“我們陷入圓形的温熱石洞中,再也找不到原路!”陸雲寫道:“是個古老的火山口,大家命喪此處,都是受我之累!”晶芸靈光閃現,寫道:“如是火山口,必有它的出口,依照下面情景推測,上面必是處温泉。咱們只要提氣上升,破温泉口而出,便可得救.”六人依言,冉冉上升,足有盞茶時光,頭上透來光亮.漆黑中所見雖是一絲亮光,卻如天堂射下的希望之光。且説八荒死活鬼教首席護法司馬頭力戰霍老人後,精疲力竭,吩咐張發驅動百獸在島上牧放,自己則回所居山洞中,坐在石牀上閉目養神。想到昨夜殺死霍家三人後,擒住姬碧瑕,放入洞底温泉中情景,欲難自禁,起身快步跑向洞底。姬碧瑕穴道被封,玉體橫沉透明的温池中,一宿難動,羞憤欲狂。此女功力非同小可,若不是心浮氣躁,這時定可運行內氣撞開穴道。好不容易靜下心來,真氣漸漸匯聚,衝向被封穴道。温池外石門響動,司馬頭走進來。碧瑕慌忙閉上眼睛,內息衝上了岔路。冰清玉潔之體的姬碧瑕抱定死志,淚水斷線珍珠般痛苦至極地流下,混入温池中。拼命想動彈下身子,卻是萬難移動絲毫!電光石火的剎那,司馬頭撲到姬碧瑕身上,驀覺下體所觸疼痛,眼前擁着的哪裏是玉女姬碧瑕身子,竟是個穿着衣服的老翁!司馬頭畢竟身列當世絕頂高手,揚起滿室水箭倒彈出去,背部貼在洞頂,定睛細看,池中分明躺着那位閉月羞花的姬碧瑕,向下重新撲來,忖思,“這丫頭有障眼術!莫管它……”後背罡氣已滾滾襲來,彈身飛到温池外,避開致命掌力,見温池中陡然多出數人,雖不敢置信,卻又不能不信。那老翁伸長脖子,吸足口氣,雙掌排山倒海推來。司馬頭光身站穩身形,掌力迎出。悶響聲裏,小小池中温水俱飛起來,瀰漫洞底!雙方功力竟是勢均力敵!司馬頭若逢鬼魅,不敢戀戰,回身便走,急急忙忙趕到外面大洞中,穿起虎皮獸衣,戴上馬頭骷髏,心下疑神疑鬼:“這些人明明遁入大海中,怎能突然出現在這裏,會五行遁術不成!”已成驚弓之鳥,惶惶不安,守在出洞口,殊無把握對付裏面之人。自温泉池中出來的,正是陸雲等一行人。火山口注入海.水,上面形成温泉,倒也不奇,只是水中六人出來得正是時候,卻是巧妙至極。原來當司馬頭撲向姬碧瑕時,恰好水下的霍老人將温泉口巨石搬開,橫身而出。霍老英雄深感惋惜,若非自己在水中閉息過久,能夠及時出手,乘着老魔色亂神迷之際,定然已是擊斃萬惡不赦的老魔頭。司馬頭跑出去不久,地下的倩文、嫣然及莞爾出得洞來,只是見到光着身子被點中穴道的姬碧瑕,不曉究竟發生什麼,俱感奇怪。晶芸運指如風,內力到處,解開妹妹穴道,又助其理順亂撞的內息,脱下外衣為之披上,憐惜至極道:“小妹,你受苦了!”姬碧瑕畢竟是少女心性,雖然對方才奇險猶有餘悸,卻是時時刻刻關心心上人張發安危,開口首先問道:“姊姊,你們見到張公子了嗎?”晶芸望着妹妹關切至極神態,嘆息道:“你放心,張發除了耳朵有損,還是跟你們分開時—般安然無恙。”碧瑕如釋重負,痠軟的軀體傾頹下來,泣不成聲道:“姊姊,我義父正在同苗王較量內功時,被司馬頭老鬼坐收漁人之利,吸乾了他們二人所有真元。可憐義父撫養我長大成人,費盡心血,小妹還未來得及報答,他……他便……”霍老人撫摸着姬碧瑕濕濕的秀髮道:“孩子,活死人教教主姬煞君仙逝,我們早已知曉.放心,天道昭昭,司馬頭必遭惡報!”洞口忽然冒進縷縷煙霧,傳來八荒死活鬼教首席護法司馬頭的聲音:“嘿嘿,霍老兒,你等死到臨頭,還枉談天道報應,真個不知死活。洞門狹小,僅容一人側身出入,有老夫當關,便是千萬勇士也休想硬衝出來,更何況裏面已經滿是‘霎眼殺魂落魄煙’,只需霎眼功夫,爾等無不暴斃當場。哈哈……”狂笑聲良久才落,司馬頭又喋喋不休道:“霍老兒,可惜呀、可惜,平素你妄自威風,這時還敢自詡英雄麼?”洞中七人屏住呼吸,思索脱身法門,無人理會老魔頭。八荒死活鬼教首席護法又惡毒之極説道:“霍老兒,你為何不敢作聲,是怕出聲時吸入‘霎眼殺魂落魄煙’,霎時毒發身亡嗎?”霍老英堆抬腳在地面石頭上勾劃出:“無論如何,誰也莫要開口!”字字入石寸深,於閉息之下,尚能如此,足見其內功已達爐火純青境界。北坤玉女楊倩文忽道:“司馬頭,使出毒煙這等雕蟲小技,又豈能奈何得了我們。既然可以自大海中來到這裏,便不可以回到大海中麼?姑娘不信你的毒煙能瀰漫整個海面。”霍老人伸足摸去石上字跡,腳尖插入堅石,又若在豆腐上揮灑自如寫道:“楊姑娘,你同我師弟造化仙翁有何淵源?怎會他的腹語之術?”倩文不答,反問道:“既然老人家是造化仙翁前輩的師兄,又怎不會這簡單的腹語?”霍老人腳下快速勾出:“大家立即入水,詳情留待以後再敍。”呼呼兩掌,將倩文等人逼落水中,接着自己也躍入温池,身子扭動一下,便不見了。霎眼殺魂落魄煙霧瀰漫整個洞底,凝重的毒氣外溢,守在出口的司馬頭屏住呼吸,聽得裏面人入水聲響,兀是不肯相信,心思電轉:“兵不厭詐,老不死的霍老兒狐狸精也不及他老奸巨猾,保不準假裝入水,躲在暗處,萬萬不能受他們偷襲.”司馬頭自做聰明,向洞底放畢一葫蘆毒煙後,接着又打開兩葫蘆,足足向裏面放了十三葫蘆霎眼殺魂落魄煙,才面綻笑容道:“便是七隻水貂,也燻死裏面了!”待殘毒散盡,小心翼翼入內,搜遍每一角落,空空蕩蕩,哪裏有半具屍體!氣得他咆哮如牛,大罵自己蠢笨。陸雲等人閉氣潛入水中,默默施展千斤墜身法,直線下墜,但覺如入蒸籠.良久之後,才落到實地,七人又相互拉着手,升起數丈高,在四面緣壁尋找通向大海的出口。螺旋而轉三週,才尋到出口,相連如龍,遊向外面.這次時間更久,才覺頭上水中透進亮光.諸人曉得已經來到海底,亦不敢探出頭來,惟恐被胡蜂蜇到.繼續在海底前進半里有餘,七人這才浮上水面,耳中水未淌出,已聽到嗡嗡聲盤旋在頭上,接着劈頭壓下.個個急吸口氣,慌忙入水。海底另有世界,不乏怪石奇珍,雖然他們只能見到周身三尺以內,卻也妙物紛呈.七人無暇欣賞,只是向一個方向前進.這次海底之行,是他們平生僅遇,人人不知前途如何,但覺生死未卜。再度出來換氣,頭上的胡蜂已然稀少,七人浮在海面上大口喘息。稍憩片刻,加緊划水向遠離桃花島的海域游去。海天相接處,忽然出現兩隻飛鳥的影子。那兩點影子愈來愈近,待飛到距七人二里有餘時,驚得人人咋舌不已!卻原來哪裏是兩隻飛鳥,竟然是兩大絕頂高手在浩渺海面上凌虛飛行.諸人想看清究竟是誰有這般身手,未待看清,海上二人已經浮光掠影般一同消失。霍老人仰躺在海面上,望着藍天,捫額自言自語道:“這二人究竟是人是仙?是仙當駕祥雲,是人絕對不可能超出人類所能達到的極限。”晶芸忽道:“大家快看,那邊又飛來兩人!”先前二人飛來的方向,又有二人凌空飛來。這回大家個個圓睜眼睛,遠遠的已經看清,前面凌空虛踏而來的是位道爺,正是那天下第一神偷無孔不入孔皆入.後面飛人轉瞬而至,背部風車呼呼作響,除卻上官嬋蓮世上還能有誰!孔皆入早已功參造化,凌虛以真氣衝着身子飛行,是最耗費內力的,他卻能同時大喊大叫:“喂!逍遙浪子,你—定追到克耳罕前頭,替爹爹擋住那老鬼.他硬是自我懷中誆詐去了你的小侄子,你老岳父這次筋斗栽得算是到家了!”後面的上官嬋蓮厲聲道:“孔老偷兒,你要不還我兒子,我便拿你當兒子!”孔皆入跑得更快,迅逾疾矢,連聲道:“不可呀、不可!我媽媽早已腐爛,你便是現在鑽到棺材裏,也做不得我媽媽……”餘聲漸杳,人影也終成天邊兩點黑影。千手閻王陸雲感嘆道:“世間竟有這等武功,我們在江湖中混得聞名遐邇,思來俱是徒有虛名.比起逍遙兄來,這裏人人都得退出江湖。”霍老人語重心長道:“陸少俠之言差矣!自古有云:人比人死,貨比貨扔。不能比呀、不能比!天下就一個逍遙浪子,也只有一個陸雲,相信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你也並不比逍逼浪子差勁!”晶芸忽地拔身而起,凌空虛踏向前跑出十丈,回頭停在水面上,如萍浮波,上下盪漾不定,笑道:“陸大俠,他們能夠挾山超海,我們也同樣可以。假以時日,你的功夫會比他們強的。”“不錯!”霍老人説完躍出水面。點浪如飛,奔到晶芸身側,回身站穩道:“你們五個中,至少還有二人可以凌波踏海,方才咱們潛在水中,是怕那可惡的胡蜂。餘下三人在我們四人的扶持下,也可勉強踏水而行。”倩文同大師姊上官蘭芝學過劍魔宮絕學點浪步法,輕輕提氣升出水面,點着浪峯來到晶芸身畔,回頭見嫣然緊隨其後,好整以暇跟來,拍手道好。陸雲、莞爾與姬碧瑕三條蚊龍似地,騰出水面,飛速踏水而至四人身前。停留下時,海水已然沒腳,被霍老隱俠等四人拉住,七人齊提氣向前奔去。距離桃花島已然甚遠,再也見不到胡蜂。霍老人望望西下的太陽道:“我們方向沒錯,只需一直向前走,定然可以回到大陸。”正在前行,驀見水中露出團暗紅色東西,頗是巨大。晶芸首先落足其上,笑道:“是片珊瑚礁,咱們可以在上歇足。”餘人亦未在意,跨上或坐或仰,正想喘息之際,身下暗紅色物體突然下沉,大家齊遭沒頂水災。人人閉氣,在水中睜眼細看,哪裏是片珊瑚礁,方才落足處竟然是頭海怪的兩片鱗甲!那海怪似魚非魚,像鯨不是鯨,便連霍老人見多識廣,也叫不出它名字。晶芸倉皇入水,喝口鹹鹹的海水,大是生氣。揚手掣出倩文腰間寶劍,又取來莞爾的三丈長白綾,抓着海怪的鱗片,游到其怪首處,一劍刺下,將海怪鼻子洞穿。撤劍同時,白綾激射而出,穿過海怪鼻子。用劍尖挑起白綾,兩端打個死結,牢牢抓在手中。運出內力,將痛得翻騰不休的海怪提着鼻子拉至水面。晶芸回頭看去,足有六丈長短、兩丈寬的海怪背上,除己之外,空無一人。只是一回頭間,發狂的海怪已然射出半里遠,低頭向深深的海底扎去.晶芸死命抓緊白綾,同時扣住海怪鱗片.那梅怪平素鬥鯨食魚,水中稱王已久,如何受得了這等罪,在海底快速翻騰起來。陸雲等人被海怪抖下水中,出來時見到晶芸同海怪消失在半里外的海水裏,待得來到近處,水中巨浪滔天,翻滾良久,才漸漸平靜。姬碧瑕失聲痛哭道:“姊姊,我們剛剛相認,你就被海怪吃了,小妹想為你報仇都不能!茫茫大海,哪裏去尋這可惡的海怪?”嗚嗚咽咽,臉上流下的不知是海水還是淚水。旁人尚未來得及勸她節哀順變,突然—道水柱沖天而起,水柱頂端夭矯躍出那不知名的海怪.待到高高水柱落下,只見晶芸端坐在海怪背上,左手握住白綾,右手持劍,劍身插入海怪頸中半尺。那海怪似乎痛極怕極,停浮在水面,竟然不再跳躍翻騰。晶芸回首粲然一笑道:“大家快快上來,這是我降伏的活船.”姬碧瑕破涕為笑,拊掌道彩。霍老人率眾登上海怪脊背,眉花眼笑道:“娃兒,真有你的!”海怪載着眾人,在海面上曳出長長的水線,奇快無比。日落時分,前方出現座荒島,狀若浮在大海上的一隻巨蝦。晶芸以白綾與利劍相結合,控制海怪游水方向,未用兩刻時光,已經來到荒島。大家登岸後,尚是捨不得放了海怪。霍老人道:“公孫姑娘,咱們將這妙絕天下的活船拴在巨石上。有了它,可在茫無涯際大海中來去自由。”晶芸早有此意,當下選處深水所在,將白綾結結實實地綁在岸邊大石上。陸雲怕島上藏有波斯八荒死活鬼教高手,飛上樹梢道:“大家稍安片刻,在下去去就歸。”展開身法,宛若宿鳥歸林,迎着夕陽射向荒島至高處。倩文恐有兇險,如影隨形跟上。滿天霞光,映紅整座海島。楊倩文飛射至陸雲身側,柔聲道:“雲哥哿,咱們今日死裏逃生,共同患難,我更是離不開你半步.”千手閻王陸雲心頭一熱,伸手握住倩文伸過來的柔荑,但覺温軟滑膩無匹,胸中升起癢癢感覺:“此刻若是無波斯八荒死活鬼教橫行中原,定要攜着倩文妹妹尋處世外桃源隱居起來,日日盡歡,多生幾個小鬼來.”念頭未盡,倩文已然拉住他道:“雲哥哥,這裏是島上的至高點,我們四下望望,當可一目瞭然。”俯瞰全島,夕陽殘照,草木翠綠,煞是美麗。向四周凝望有頃,並無異樣。二人放鬆繃緊的神經,向岸邊諸人傳出兩短一長三聲清嘯。聽到霍老人回傳來的嘯聲後,忙中偷閒,依偎在樹林中,相互貪婪長吻起來,吮吸得嘖嘖有聲。莞爾呆望海島有頃,道:“姊姊,你我雖是道姑,卻居無定觀。這麼大的富饒島嶼,無人生活,正好建觀立院。”嫣然垂首不語。莞爾恍然大悟道:“姊姊已有還俗之心,妹妹再這般説,豈不是同袁大哥作對。可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你還俗,大增袁大哥的煩惱。”霍老人笑道:“小妮子,兀饒舌,現在你欲建道院,明朝遇到適宜郎君,不立即還俗才怪!不管如何,咱們都得建築起暫時棲身之所,待得大家離開時,你願做道院便做道院,願做佛寺便做佛寺。”莞爾向老人扮個鬼臉道:“那我們就大下功夫建觀築院,不然你們走了,我還得重新修葺。”邊説邊向荒島深處走。霍老人笑道:“丫頭,出家人四大皆空,你在乎所居室繁簡,還不是個真正的出家人。”莞爾道:“無量天尊,非也、非也!道家講究的是恬淡無為,虛無幻景,並不是佛家的四大皆空。所以貧道築起華麗道院,也不為過。倒是世上許多寺廟僧房,建築奢華,耗資宏巨,大大的不該。”霍老人指着處風景絕勝地道:“那裏建院,正合道家風水之論,小妮子,你以為如何?”莞爾雀躍而起,笑道:“妙哉、妙哉!正合貧道法眼。”天罡劍袁星在地洞中閒來無事,苦思冥想所學內外武功,欲使融匯貫通,達到毫不着相境界,卻是始終不能。恍恍惚惚月餘過去,飢食鐘乳石,悶與楊玉、曹判官及黑白二無常談武講經。有時,上面的四人一連數日聽不到袁星聲響,向下面喊叫,亦不答應,俱感奇怪。此刻的袁星,正將所有學過的武技同時提聚在腦海中,欲要打破武學極限,混同為一。這等經歷,逍遙浪子是在開天目後開始的。袁星與逍遙浪子不同,是以堅實的武功做根基,步步為營。先前入洞,目力不及五丈,這時可達五十丈,曉得目力因服食特殊煉製的鐘乳石後,大有所增.自我感覺心智亦愈聰穎起來,苦苦思索的幾大武學疑難漸漸明朗。曲指算來,入洞已有四十餘日,出洞日期堪堪屆滿。,這日正午時分,外面天空中雷霆滾滾,暴雨傾盆。洞口雖小,落下的雨水卻相接成幕。袁星立在雨幕旁,呆望良久,隨着聲霹靂,心中好似也有道閃電劃過,躍身落到雨幕中,出指如風,點向每滴雨點。雨幕直徑足有五丈,莫説將每滴水珠點送回天上,便是接住,使其不落地,已然千難萬難。入洞時的袁星,也許能端着水盆接住落下的所有水滴,絕難有餘力反擊回去。目下卻同以前判若兩人,雨幕中天矯如龍,萬千雨點落來,被其幻化出的萬千指頭點射回去。開始袁星只是想試試手法多快,後來不知不覺發出罡氣,霎時落雨倒灌,反射回天上。深洞中間的楊玉、曹判官及黑白二無常正在洞口探望,忽聽怒雷滾滾,齊探頭下望,眼前白亮亮的一片,宛如潮水自地下湧起。上飛的水幕後,透出玄奇陸離的光亮來。不容四人看清,來自地下的水浪翻卷而至,衝得四人退向洞底。楊玉喊道:“不好了,天上暴雨,地下冒水,是傳説中的天塌地陷!”曹判官喝叱道:“你慌什麼,這裏沒有地下河,漲水也不會自這裏冒出,淹不死你的。”扎穩馬步,呼呼兩掌,擊得激流倒退回去。二無常立即效仿,楊玉也催動怪異掌力,四人齊心協力,將湧進的激流逼回去。立在洞口,八隻眼睛直呆呆發愣。眼前圓形水柱向上衝去,要比落下時的雨水猶要迅速。發自地下的轟鳴聲,比來自天上的雷霆尤響.諸聲雜響中,傳來清清楚楚聲音道:“袁星,你要透過水柱,見到我左手握着的是甚麼,便是慧眼已開,完全可以同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克耳罕單打獨鬥。”下面袁星喊道:“逍遙兄.我只聽到你的聲音,便連你的影子都見不到,如何曉得兄長左手握着的是甚麼東西?”伴隨雷聲,逍遙浪子的聲音轟轟隆隆道:“不用拙力,亦非着意.身在彼端,意在此端.咫尺千里,天涯睫前。萬物虛焉,一目洞穿。”楊玉向曹判官問道:“逍遙浪子在唸什麼書?我怎麼沒聽到過!”曹判官側耳諦聽遙遠來音,對身旁人問話置若罔聞。黑白二無常同樣如醉如痴,屏息凝神。驀然,上飛的水柱停止在空中,又開始向四人所居洞穴中灌來。楊玉掌發連環,忙得不亦樂乎,勉強將流水封住。眼前水晶般,停止不動的水柱,好似原本就是根碩大無朋的透明寶石。曹判官與黑自二無常醒過神來,見楊玉累得汗流浹背,忙各出一掌,擊向水柱。四人同時向後倒飛出去,但覺突然自水柱上傳來股強大莫可抗禦的力道,以為這回洞中定要灌滿水。爬起後等了半天,非但沒見到激流湧進,而且水柱在飛速下降。下面袁星高呼:“逍遙兄,弟將功力轉移到眼睛上,以手指發出的劍氣便減弱許多,以至水柱倒流。”上面逍遙浪子道:“非是你的劍氣減弱,而是愚兄再以內力逼回水柱。想要開天目,不沾濕衣服,豈能成功!當年我便是在水中成就開天目神功的。”“謝予指點!”袁星話落,水柱降速更疾,顯然他已撤回手指上所發的劍氣。楊玉問道:“三位可知什麼是開天目神功?”白無常答道:“就像活佛弗陀丹—樣,可以看出別人心中想什麼的神功.”黑無常道:“非也,那是慧眼。開天目大概是頭頂生出隻眼睛,這樣上面有敵人偷襲,便不那麼容易了。”白無常搖頭道:“非也,如果是這樣,將一個好端端的人變成怪物,還不如戴上鐵頭罩,袁星也不用非要煉成不可.”曹判官跺足道:“少見多怪,膚淺至極.井底之蛙,不知天大……”三人齊圍着曹判官左看右看,異口同聲道:“你曉得?説來聽聽.”黑無常又道:“判官多見少怪,深入之極,是井上青蛙,知道天大,當然曉得開天目神功妙用。但不知曹兄煉成這種功夫了沒有?”水柱中—道光華沖天而起,掠過四人眼前。光華正中,隱隱約約見到天罡劍袁星影子.曹判官嘆息道:“袁星沒有聽逍遙浪子的吩咐,運用護體玄氣,隔開了水,可惜不能成就慕煞人的開天目神功。”逍遙浪子的聲音響起:“曹判官,你看走眼了,所見的光華,是袁兄弟雙睛發出的,這正是開天目神功即成前必有的徵兆。”楊玉道:“曹判官,你還沒有説那開天目神功的具體妙用呢,快説快説!”曹判官故神其秘道:“説起這開天目神功,大非小可。你們平時見到天上的流星後,該怎麼辦?”白無常道,“還沒有想到怎麼辦,流星早就沒了。”楊玉道:“我倒有心願,可是總來不及在衣襟上打結。”黑無常道:“是啊,就因為我也來不及打結,所以直至今天還是無常鬼,沒有當上閻王。”曹判官笑道:“煉就開天目神功後,你們都來得及許下心願,同時已在衣襟上打好結。因而所許之願,莫不兑現.”楊玉微笑道:“啊,有這等妙用,怨不得袁星非要煉成不可.我有恁多心願未了,也修煉成開天目神功,以後豈不事事遂願!”黑無常道:“不可能,流星閃過的剎那,心中想起要自無常鬼晉升閻王爺的念頭尚來不及,絕對不能同時將衣襟打結。若是能夠,我已經抓着衣襟等過多少夜晚,為何沒有?”曹判官冷笑道:“因為你想做了閻王后來管着我,所以不能。”逍遙浪子遙遙説道:“黑無常,流星閃過時説出心中聽想,同時在衣襟上打好結,便能如願以償是荒謬傳説,毫無道理,我曾做到過十四次,哪一次也沒實現願望。”天罡劍袁星的聲音接着響起:“的確,在煉就開天目神功後,看天上的閃電似蚯蚓在緩緩爬行.閃電劃過的剎那,可以想到許多念頭,做許多尋常人無法完成的事。想來在夜晚,看天上流星劃過,也同蝸牛搬家一樣,當然可以説出心願,打妤衣襟上的結。”楊玉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在慧眼看來,世上萬物緩慢至極,怪不得煉成開天目的人能夠無敵於天下。任何高手的攻勢,在身具開天目神功的人眼中,豈不成了癲癇病者的痙攣,只需信手擊出,便可取之性命。”袁星道:“楊君所言極是,以前別人説逍遙兄與敵對招,有千種破綻呈現在其眼前,現在我才相信。沒有煉成開天目神功的人,單憑癔測,萬難想象到其中妙用。神奇極了!又是條蚯躬,在雲中爬,往日閃電速度哪裏去了?”“轟隆”聲霹靂響起,震得天地顫抖。逍遙浪子朗聲道:“下面四位,暫時屈居地下,萬萬不可出來,此時在下還投有保全你們不致死在克耳罕掌下的把握。待得袁兄弟除掉這惡魔,天下太平,再請上來不遲。”袁星神功初成,心頭湧起股衝動,難再遏制,抱拳向逍遙浪子道:“逍遙兄,弟欲與兄一戰,看能支持幾合。”逍迢浪子始終背對他,聲音和藹地道:“你能支持到三十五合,若是鬥到三十六合仍能支持,並在三十六合內將我逼得轉過身來,便可獨自去尋克耳罕晦氣。縱是殺不得此撩,亦足將之驅出中原。”天罡劍袁星喜道:“多謝兄長栽培,小弟可要得罪了!”左袖微揚,傾盆大雨橫空呼嘯而出,每滴雨珠若箭,襲向逍遙浪子。白茫茫雨霧中,但見逍遙浪子身形驟小,交睫間又恢復原來大小。那些足以洞金碎石的雨滴,不知因何沒有穿透其身體,卻在他身前十餘丈遠落下。袁星若非煉就開天目神功,絕對難看清究竟。原來在無數雨箭激射出的剎那,逍遙浪子身形不變,飄忽而出,竟是比雨箭猶快,待得雨箭勢衰落地,他又倒飄回來。此等驚鬼泣神輕功,尋常人絕難看出,無不以為他巋然未動。逍遙浪子笑道:“同所謂高手過招,兄弟這種借物傷人手段倒也用得,但想對付克耳罕,卻是畫蛇添足。”“逍遙兄教訓得極是,再看這招!”雙掌交加,霎時拍出六十三掌,罩住逍遙浪子所有空門.宇內第一高手仍不回身,掌到掌接,指出指迎,居然反臂使出同樣的招勢,六十三記悶雷連串暴響,如同雨幕中劃過六十三道閃電,響起六十三串霹靂.袁星騰空而起,落到逍遙浪子的前面,笑道:“你不轉身,我到你前面,也得算你輸!”定睛看到的仍是逍遙浪子背影,大是不服,身形搖晃,幻化成三十六道影子,搶向逍遙浪子前面。逍遙浪子左手自肩頭探出,遙遙一指,勁風颯颯,逼退袁星真身道:“好兄弟,三招已過,我可要反攻了!與我交手,且莫用玄幻身法,愚兄天目早開,豈有分辨不出你的真身之理。”天罡劍袁星道:“好,兄長小心,我可要不遺餘力了。”中宮直進,十指箕張,劍氣縱橫,大開大闔,將逍遙浪子困在核心。心説:“逍遙兄最厲害的神功是甚麼,我知甚稔,不見他掌心飛出九龍罡氣,便是沒有使出全力。倘若逍遙兄背對着我猶未盡全力,我還能去鬥克耳罕麼?”逍遙浪子口中唱數道:“……七……十三……十五!”霍地後揮雙掌中飛出栩栩如生十八條神龍幻象,條條張牙舞爪、猙獰怪異,撲向袁星。“來得好!”天罡劍一聲清嘯,手腕顫抖,縷縷指罡化成的劍氣擊中條條神龍,噼噼啪啪,脆響連聲,激盪得滿空雨幕化成煙幕。“好!”天下第一高手逍遙浪子驀地回身,面對袁星,出手若電,同時道:“好兄弟,你在第十八招上逼得我回身,要比波斯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克耳罕早上十招.做哥哥的放心了,自此可以退隱江湖,天下沒有兄弟你擺不平的事了!”袁星同逍遙浪子過招,雖超出期望,但倍感吃力,聞言之下,便想退開.逍遙浪子手下加緊,笑道:“不要怯陣,看你到底能支持多少回合!”此公生平僅與三人這般痛痛快快大打出手,除目下的袁星外,便是在北冥遇到的北冥老人,及化身武林至尊的陸世鵬。不覺縱聲長嘯,聲掩霹靂,出手若電,神龍盤旋。袁星微睜慧眼,攻守兼備,所發劍氣絲毫不比逍遙浪子的龍形掌罡遜色。宇內兩大頂尖高手鬥到酣處,均忘記是自家兄弟在互相切磋印證,已是不遺餘力。六橫島本來地域頗廣,可是兄弟倆鬥過百合時,不知不覺已在大海上空。其實二人只在島上至高處切磋了十餘招,其餘都是橫空虛踏,凌空而戰,所以已至海上,誰也沒有在意。當滔天巨浪翻卷,同天上雨勢交織在—起時,兄弟二人才曉得下臨大海,已經鬥出數里,逍逼浪子扶搖直上,下落時深吸口氣,道:“總有二百餘回合了吧?”袁星拔身又起,笑道:“我也沒數!”手下不停,劍氣如網,散射得海面怒潮洶湧。逍遙浪子突然回身,凌空虛渡返回島上,説道:“不要再鬥了,若非千合以外,絕難分出高下。好兄弟,當年人人以為你必死無疑,還是老天睜眼,吉人天相,非但兄弟你未死,定然還有些百年難逢奇遇。不然,光吸食四十九日奇種鐘乳石,絕難與我抗衡。”袁星隨後落下道:“墜谷時得遇朱雀玄牀與當年武聖柳無雙豢養的靈猿,保住性命。最近又吸得地精元氣。”逍遙浪子劍眉舒展,朗目生輝,頜首道:“兄弟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愚兄為了小侄兒尚武之事,分身不得,驅出八荒死活鬼教重擔,便落到你頭上了。陸雲在那片落木蕭蕭的荒島上與克耳罕手下干將對峙,島上百獸不足為懼,不過要想出對付胡蜂的法子,你才可以前去。”説畢便要離去。袁星拉住義兄道:“逍遙大哥,小尚武已經被你岳父孔前輩門下弟子抱去.”逍遙浪子恨恨道:“孔聖孟賢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抱着尚武要去劍魔宮求賞,被我岳父大罵回海南。可是,老爺子越老越糊塗,抱着孩子與克耳罕打賭,結果不幸的小尚武又落入老魔頭掌握。那魔頭為將愚兄調離中原,已派人將孩子乘船送往扶桑島國.你的三個嫂子已經備好行裝,在船上等着我齊赴扶桑。”袁星依依不捨,拉住逍迢浪子雙手,熱淚盈眶道:“好哥哥,聽説那扶桑島國在大海的盡頭,此去必多兇險,當倍加保重,可惜兄弟不能追隨。”逍遙浪子豪爽的一笑道:“不必替我擔心。愚兄倒是擔心你的安危,那克耳罕老奸巨猾,不在陸世鵬之下。你要事事三思而後行,切莫中他詭計。”説完身形飛起,消失在茫茫雨幕中。天罡劍袁星出掌如刀,斬下株巨樹,又是揮掌截斷樹頭,抬腳踢飛樹幹,縱身而上。樹幹載着他落到海上,隨波盪漾。袁星氣沉丹田,以意驅動水中樹幹,劈波斬浪,向東北方向駛去。八荒死活鬼教首席護法司馬頭,探知陸雲等人逃到臨島,時已過多日。有心要帶領張發前去追殺,卻知單憑自己功力,若不借重百獸胡蜂,萬難討到好處。帶着百獸來桃花島時所用的木筏,不知是被陸雲等人弄走,還是自行掙斷了纜繩,隨波逐流而去.老鬼喪心病狂,帶着張發伐樹重結木筏.這日東北風起,剛好木筏結好,立即驅動百獸,帶上胡蜂窩,冒雨出擊,擬以攻陸雲等人個措手不及。老天發威,獅、虎、象、豹等猛獸俱在木筏上瑟縮。司馬頭見到前方影影綽綽現出海島輪廓,兇性湧動,仰天長嘯。虎、豹、獅、狼跟着嗥叫起來,震得白浪滔天。陸雲等人在荒島上建起座木製宅院,用來遮風避雨。七人相商何止百次,始終一籌莫展,想不出良策對付司馬頭的胡蜂.這日風雨交加.陸雲召集起眾人道:“大家怕的只是那胡蜂,而非司馬頭。這樣的天氣,胡蜂無法起飛,咱們應該立即乘上海怪,趕到桃花島,擊斃那老鬼!”人人心中早已惡氣難抑,個個拍手稱妙。七人站起正準備外行,陡然風雨中傳來震動山嶽吼叫聲.霍老人道:“是百獸的叫聲!”陸雲點頭道:“司馬頭自己趕來,剛好以逸待勞,準備迎敵。”莞爾嚷道:“大家快到海上去同老魔頭周旋,若讓百獸來到島上,縱是不毀掉我辛辛苦苦建起來的道院,弄得滿島骯髒,再也難住下去.”七人來到海邊,跨上水怪,飛速迎上。於離海島五里海域中遇到司馬頭,兩下里停住.霍老人道:“司馬老鬼,些許時日未見,可有新花樣?”司馬頭桀桀怪笑道:“就憑本護法這雙肉掌,足以取爾等性命!”千手閻王陸雲輕蔑一笑道:“大言不慚。若不是有討厭的胡蜂,你這老鬼的項上人頭,早變成小爺囊中之物。”八荒死活鬼教首席護法雙臂揚起,身後木筏上黑壓壓的百獸頓時喑啞,惟餘驟雨擊浪聲響。又緩緩落下手臂,兩側木筏快速包抄迂迴,將陸雲等人所乘的海怪圍在當中.莞爾驚恐至極道:“哥哥,早知這些野獸也會佈陣圍困,還不如在島上對付它們.待會兒將我們擠到獸羣中,那可怎麼辦?”姬碧瑕也向晶芸問道:“姊姊,莞爾説得不錯,你快想辦法,我們不能束手待斃!”晶芸微笑道:“大家坐下,抓住海怪的鱗片,閉住呼吸。”伸腿將穿在海怪鼻子上的白綾向下蹬。那海怪帶着眾人鑽入水中,游出裏許,才又在晶芸控制下浮出水面.在水中時,七人便聽到上面響起悸耳的聲響,似海嘯又強勝誨嘯,均懷好奇。待得出水後,見到所有百獸或癱倒在木筏上,或跌入海中。司馬頭雙手掩住耳朵,痛苦地掙扎着,慢慢委頓下去.七人聽到尖鋭嘯聲,齊伸手掩耳。晶芸曉得這聲音足以立斃高手性命,只有驅使海怪潛入海底避之。驀地,見到司馬頭對面,一人站在段樹幹上,迎面長嘯,正是天罡劍袁星,喜襲心頭:“原來是皇哥哥!他如何會突然具有這般不可思議的絕世功力?”——瀟湘子掃描thxdeOCR武俠吧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