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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萬里求醫蹈魔窟

    且説袁星抱着晶芸,急若星火,徑趨杭州西湖。那參霞道人內力忒是雄渾.以晶芸的修為而論.身受他—記掌力。本應當場斃命,之所以能支持到目下,全系袁星不間斷向其體內輸入真氣之故。天罡劍袁星內功雖然已達超凡絕俗境界,但畢竟人力有限,幾日幾夜下來,幾欲虛脱。子夜時分,趕至杭州境地,杭城已經在望,疲倦至極,尋處乾淨地方打坐小憩片刻,又抱着晶芸連夜趕路。一路辛苦,奔到天光見曉,已到杭州艮山門下。城門緊閉,護城河足有五丈餘寬,吊橋高挑,眼前無路可通。袁星在河邊佇足,忖道:“若是繞城而過,得多花半刻鐘時光,莫如且休息半刻,恢復些力量越城而過。”驀地,一道白光掠過,快逾迅電,不知究竟何物。靈猿玉雪好奇心起.似影隨形追去.袁星久候不見它回來,力氣已經恢復,救人如救火,決定先行入城尋那鐵心華陀。城樓上守軍這時睡得正香,誰曉得下面會有人慾躍牆而過。坐下吐納稍頃,袁星抱着晶芸站起,後退三步,深深吸足口氣,快步前奔.在邁出第三步時,飛腳踢出塊石頭.那石頭挾着勁風平行飛向對岸,袁星凌空虛踏,迅逾飛鳥,於河心上空追及那石頭,提氣穩穩落在上面,乘飛舟似地凌空虛渡,直逼對岸.那石頭載着二人,過了護城河,兀自餘勢未竭,徑射城牆。袁星抱着晶芸飄然落地,抬頭見面前高牆雄偉,足有五丈。尋常人認為插翅難飛的城牆.在這位大俠眼中,不值—曬。微微提氣,扶搖而起.身在空中竟似陀螺一樣.旋轉着越過城牆。臨空下望,摟宇歷歷,平視遠眺,一望無際、前方渺渺霧嵐繚繞.知是西湖,竟然身不落他,凌空吸氣,折腰射向幢小樓頂,飛檐走壁徑趨西湖。長空之下,雙人如生巨翼,飛過層層疊疊宅院,頃刻已至錢塘門下.自城裏拾階而上,至城樓下望,眼前一泓湖水,碧波盪漾,桃紅柳綠,數不清的垂柳似對對侍衞,環拱湖周。心曠神怡。晶芸再度睜開倦目,望見袁星,聲音微弱道:“我們這是在哪裏?”袁星答道:“在天下聞名的杭州西湖。芸兒,你看,這裏有多美麗,簡直是仙境天堂一般.”晶芸迷離着美目,望了一會兒,低低道:“小師祖,你對我這般好,芸兒感激不盡。芸兒有—事相求,定要你答應之後,才好出口。”説着頰飛紅暈。袁星見了,不由心旌一蕩,道:“我也有一事求你,也是隻有你先答應後才能開口。”二人四目相對,齊感異樣,慌忙避開,懷如揣兔,怦怦亂跳。晶芸緩聲問道:“我迷迷糊糊只知你抱我奔波千里,是來什麼地方求醫,那醫生是住在西湖麼?還有,你什麼事求我,但有所命.無不遵從。”袁星紅了面孔,飛身躍下城牆,窘然道:“我求你以後不要再叫我小師祖,固為咱們的年紀實在相差不大,這樣稱呼下去,多難為情。”晶芸點頭道:“這個我答應你。那麼叫你什麼?”袁星訥訥道:“我不知道,隨你的便。”其實晶芸心中早不再叫他師祖,重傷神智昏迷之下,居然吐出真心話,道:“那麼我叫你袁相公如何。”唐時的相公稱呼,並不意味着便是丈夫.雖是對男子的通稱,但聽在袁星耳中,頗是受用。這時他們已經圍湖轉了半周,不知那鐵心華陀究竟在哪裏,反正那化名嵩山九怪的女郎言道他是在此,只有尋訪方知。天罡劍鐵骨錚錚,這時已經化作繞指柔,輕聲道:“芸兒,你的事是什麼?我一定答應你,快説出來吧!”晶芸道:“我的心事已經由你代替完成了,還説些什麼?”袁星愕然不解,怔怔地瞅着晶芸。公孫晶芸秋波流傳,囁嚅着説道:“你還不明白,真是個傻瓜!其實我求你的,便是能叫你一輩子傻瓜。”靈犀奄至,立時醒悟:“啊!原來我在心中盤算以久自認為卑鄙的念頭,芸兒也早有這種想法。她要求的便是不要再叫我師祖,這樣才可縮小無形的距離,消除隔閡.她……她要叫我一輩子的‘傻瓜’!這種説法意味着什麼,豈不是再明白不過了麼。”忽聽湖心中傳來急驟的打鬥聲,極目望去,見那湖心小島上寒芒閃爍,忖思:“清晨中什麼人在那小島上拼命,大煞風景至極。”習武之人,觀鬥探奇之心最強,便是內功火候已達—定境界的袁星也不例外。覷準方位,抱着晶芸拔身而起,在湖中三三兩兩散落無致的遊船上落足借力,星丸跳擲似地.撲向小島。晨起,多數是靠捕湖中魚蝦為生的漁民,只有極少數花舫是藝妓的浮宅。小瀛洲打鬥甫起,四圍船隻齊向遠處劃去。袁星躍至最後一隻離島最近的船上,尚距島土三十餘丈。這時莫説懷中抱着晶芸,便是輕身一人.以他目下修為,奮力—躍最大限度只能及二十四五丈遠,水中無處落足換氣,難免要成個落湯雞。站在船頭望之興嘆之際,忽聽島上呼叱之中傳來句:“鐵心華陀,你死到臨頭,還不棄劍認輸!”袁星懼然一怔,知道那鐵心華陀居然在上面,不敢再猶豫,抱着晶芸凌空而起,一掠二十餘丈遠,,堪堪去勢已盡,橫空一個筋斗,翻到水中三潭印月的第一潭墩上,只是稍點即縱,早落在那小島上的梧桐樹頭。湖中有島,島中有池,池荷葱翠.爭相怒放。中池橋上,三男四女鬥做一團。袁星不知哪個是那鐵心華陀,只得靜靜觀看。心道:“我只注意這三個男子,石大夫絕對不會是女的。只要哪個男的有難,我立即救他!”待看清之後,大是糊塗起來:“怎麼三男三女竟是一夥的!那麼剛才呼叱的分明是個男子,他因何管那女子叫鐵心華陀?”大惑不解之下,暗罵自己蠢笨,只要制止他們相鬥,一問之下不就明白。抱着晶芸落到場中,斷喝一聲,宛若晴天打個霹靂:“住手,你們中哪個是那鐵心華陀石大夫?”那三個男子忽然齊聲道:“我是石大夫.”袁星微怔,問道:“怎麼會有三個石大夫?”那四個女子竟也齊聲道:“我才是石大夫。”天罡劍大怒:“你們在消遣袁某!今天事已至此,不是真石大夫的別想生離此島.”那七人竟然一起仰天大笑起來,有的道:“你以為你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麼!”又有人道:“你是那逍遙浪子還是江柳楊?”其中一人道:“天下除了他們兄弟外,沒人配對我説這樣的話。即便是那袁星、陸雲,也不敢在老子面前如此無禮。我們不去理會他們,是給那逍遙浪子的面子.”天罡劍袁星怒極反笑道:“在下便是那不值一曬的袁星,看你們怎樣奈何於我?小爺再問一句:你們中究竟哪個是石大夫?”雙睛寒芒暴射,劍眉斜剔。那七人先前還是六人攻一的局面,這時竟然同仇敵愾,齊向袁星示威,毫不示弱.袁星眼見七柄長劍指向自己周身,只是抱着晶芸傲立不動,也不掣出那柄玄鐵劍鞘,渾似無事人一般.晶芸的神智始終清醒,不安地道:“傻瓜,還不快些出劍。”天罡劍微笑道:“出劍做甚麼?我們來尋的是那石先生,而不是要殺這些早已經死了的人.”晶芸聞言,頗是不解,道:“他們並沒有死啊!”袁星道:“只有他們知趣兒,馬上走開,還是半個活人.若是膽敢再在這裏聒耳,十條命也不夠死的.”晶芸倦然一笑,已是釋然.那七人中忽有—人道:“石新章如何?還不是一樣死在我們鐵心華陀之手!”袁星如墜雲霧中,愕道:“那石大夫已死?你們怎麼都是鐵心華陀?”頓了頓又問道:“難道那石新章不是鐵心華陀?鐵心華陀又怎會有七個?”晶芸努力地睜着大眼睛,在袁星懷中亦待聽下文。其中年紀最輕的紅袍女子道:“我們即是石大夫,石大夫即是我們,這有甚麼好問的。好比你就是天罡劍,天罡劍便是你一樣。嗯,不對,傳説那袁星只是痴戀陸嫣然一人,你這人卻跑到西湖狎妓,定非真的袁星。”天罡劍大愕道:“我何時狎妓了?”紅袍女子道:“你現在懷中抱的難道不是美妓麼?”袁星訝然笑道:“你怎麼將我的……我的……當做妓女!”一時不知如何稱呼晶芸,期期艾艾。那紅袍女子道:“她既不是妓女,你為何這般窘迫?”得意洋洋地又道:“她既是妓女,你便是假的袁星,我們更不須怕你.”言下之意,遇到真的天罡劍袁星,倒也有些忌憚。餘下六人哈哈大笑,渾沒將袁星放在眼中。晶芸既怒又喜,怒的是這些人誣衊自己,喜的是既然袁星無法稱呼自己,那麼他心中已將自己置於—個自己想置於的位置.當下輕聲道:“傻瓜,不用與這些無知的人生氣,他們説你不是你自己,任他們説去,難道真的便可將你一身武功説沒有了?”袁星展顏微笑道:“對,芸兒.他們既不相信我是天罡劍,那麼便讓他們見識見識天罡劍術,又何必與之辯論真假。”抱着晶芸跳起,折下根桃枝,面對那七人道;“這便是我的劍.”紅袍女子道:“喂,你莫以為輕功卓絕,便能在華山七大夫面前放肆。那鐵心華陀石新章武功之高,天下俱曉,不也一樣因不聽我們的話死在這湖底麼!”另一人道:“妹子,不用與這淫賊多説,他懷中的女娃,叫什麼雲兒,這也是標準的妓女名字,那鐵心老鬼不就是來杭州給那蘇蘭蘭治病的麼!”紅袍女子道:“死鬼,那蘇蘭蘭是我鐵心華陀石小小治好的,與那死華陀何干?”袁星聽到自己千里來求的正主,已被眼前這些人殺死,心頭火起,剛要動怒,忽想到他們好似個個都是醫生,強抑怒氣,道:“你們誰的醫術能比得上那鐵心華陀?既然比得過他,又為何殺他?”七人齊聲道:“我的醫術!”其中—男子又道:“不殺了他我們如何能有出頭露面的這一日!”紅袍女子道:“你閉上嘴誰會將你當做啞巴賣了麼?”先前叫她妹子的男人忽然醋意大熾道:“賣了他你會發瘋的。”那女子氣道:“賣了你們一對兒,我都不在意。”袁星已聽得明白,原來這女人居然嫁了兩個丈夫,難怪他們三口子不分場地,時時吵架。曾經受六人圍攻的那女子忽道:“你們夫妻仨莫吵。”轉頭向另外兩女一男道:“你們夫妻仨歷來沉穩,咱們奪得鐵心華陀的《藥典》也不必馬上參研,還是先打發了這個小淫賊,再定出誰是《藥典》的主人,如何?”那男子點頭道:“大師姐所言不錯,咱們先殺了外敵,再分贓不遲.”袁星怒不可遏,耳畔聽到晶芸氣喘吁吁道:“傻瓜,還不替我教訓他們。真將我氣也氣死了!”不再猶豫,抱着晶芸斜跨出半步,右手桃枝指出,竟是發出奔雷滾滾之勢,強勁的罡氣將對面四人逼入水池中。後面三人仗劍向前,三柄長劍靈動如蛇,噬向袁星致命要害。袁星渾若不知,並不回頭,反臂揮出桃枝,颯然勁風過處,鏗鏘三聲脆響,那三人已是手握三隻斷劍,風中的落葉一樣飄向湖中。僅在目不及交睫的瞬間,華山七大夫便成了落湯雞。晶芸大是痛快,望着水中的腦袋上下起伏,睏倦地笑了。正要閉上眼睛,猛見水中又多出個人頭來,大是奇怪,輕聲道:“星哥哥,你看見了麼?”第—聲“哥哥”出口,大覺尷尬.但心中甘甜,無與倫比。袁星被佳人一句情話叫得心旌動盪,幾欲抑制不住.迷迷糊糊道:“看見了。啊!看見了什麼?”晶芸佯嗔.“嚶嚀”聲道:“水中的第八個人頭呀!”順着她目光方向,天罡劍果見水中多出個腦袋,正與那七人打着水仗。奇道:“這人是誰?”靈機閃動,立即明白那人身份,不敢再有絲毫猶豫,抱着晶芸宛若蜻蜓點水般,在那七人頭上一一點過,最後一點勁道十足,藉力掠起時提住那從水中突然冒出的人頭髮,提到島心小亭中。將那濕淋淋的人放下,自己與晶芸則滴水未沾。那人感激地望向袁星一眼,並不言謝,低頭嘔起湖水來。袁星躬身一禮道:“這位師傅可是名滿天下的鐵心華陀石大夫麼?”那人悽慘地—笑道:“枉稱鐵心,其實我的心還遠遠不夠狠,如若不然,怎會落到這個地步。”袁星聞聽,已經證實這人便是那鐵心華陀,喜不自制道:“先生,我千里奔波,便是求醫於您。”這人正是鐵心華陀石新章,吐出幾口湖水後,面色漸復,長嘆一聲道:“若非袁大俠及時趕來,老夫必死無疑。但這七個叛師滅祖的混蛋,也必無一人能活得過明年今日,因為那部《藥典》是假的,老夫已在上面塗了劇毒。”晶芸忍倦問道:“先生,你怎説他們叛師滅祖?”石大夫長長嘆息一聲道:“豈止是我的門徒,而且還是我的子侄。他們都是我石家的人,自小從我為師,醫道武功亦非等閒,只是心地卻再惡劣不過。”天罡劍袁星急道:“先生,您看我的芸妹妹傷勢怎樣?”心道:“既然芸兒叫了我‘星哥哥’,那我理所當然便叫她芸妹妹了!其實這句話自見到她的時候,我便已在心裏不知叫過多少遍。”鐵心華陀石新章面容清秀,嘴角鬚髯濕濕的貼在臉上,樣子不倫不類,滑稽至極.卻現出一副嚴肅模樣道:“觀尊夫人面色,是受了極重的內傷,但好似始終有絕頂高手以本身真元為她續命,看來還是無礙。”説着已為晶芸搭脈.袁星聽那石大夫竟將晶芸誤做是自己的夫人,正要辯解,見晶芸卻紅着臉微笑着向自己搖了搖頭,自是心中甜甜的不再解釋.石新章忽道:“尊夫人在受傷之後,及時服用了少林的療傷之寶大還丹,才延長三日壽命,又得袁大俠注入真元,並及時送到老夫這裏,性命已是無礙。但老夫尚有一事不明,她既是你抱着跑來跑去的夫人,又怎會是處子之軀?也多虧這個,否則中了這最是難治不過的混元煞氣,便是有少林靈丹與大俠的真氣相護,亦難活過三日之久.”晶芸紅着臉道:“先生錯了,我不是他妻子,而是他妹子。難道非得只有丈夫可以抱着妻子跑來跑去,哥哥就不可以抱着妹妹麼?”鐵心華陀頗是尷尬,木訥道:“老……老夫弄錯了.尚請賢兄妹大人大量,不予計較。”心中大奇:“據我的相面之學推測,他們絕對不是兄妹,而是地地道道的夫妻相。這可奇了,既是兄妹為何生成夫妻相?”水中那七人狼狽不堪的爬上岸,遠遠地指着石新章紛紛大罵:“你個老不死的,老狐狸!居然用毒來暗算我們.真是要趕盡殺絕!”“當年我們的父母必是被你以毒藥害死的!”“今日有人給你撐腰,當然不會再理你,但你的病人不會—輩子不離開你,咱們終究要與你這老狐狸算總帳。”亂轟轟散去。古人最敬的是天、地、君、親、師。袁星乃一代豪客,雖不敬天奉地,亦不侍君,但對親、師卻敬之非常,早忍不住要懲罰那對師親大不敬的七人,聽到對方罵罵咧咧中似是另有隱情,這才抑制住自己。石新章面頰痙攣兩下,耳聽那些人大罵着上了船,向湖岸而去,這才攝斂精神,專心致志為晶芸斷病。驀地,他眼放異芒,毅然道:“袁大俠,令妹的內傷我雖能治,但卻不可以為她治療。你雖自孽徒手中救下我,我卻不敢治這傷.正因為是你救了我,才沒有暗中下毒毒死你們。”袁星竟是毫不吃驚,淡淡一笑道:“在下早已看出先生的難處,從你的武功中,得知你是那重創芸妹的參霞道長一脈.大抵他是你的師門長輩,他傷的人,經你治癒,便是大逆不道。可是你的命又是我救的,所以你才面上故做鎮靜如恆,眼中矛盾神色早巳顯現。”鐵心華陀石新章上下打量袁星,面現敬佩之色道:“袁大俠既然早已看出,兀是鎮靜如故,石某佩服至極。希望你能諒解我的苦衷,設身處地想上一想,如果是你師尊打傷的人,你即便是能救得活,還敢救麼!”袁星笑道:“原來你是那參霞的弟子,怨不得有這麼高醫道。若是我們易地而處,我便會伸手救治的。因為既然身為醫生,見到病人便得先治癒再説。至於她是誰打傷的,且不必知,醫者只管醫麼!”知道自己的説詞忒過牽強,根本不可能説服他,心想:“難道我便眼睜睜看着晶芸死去而不顧,千里奔波就這麼前功盡棄麼?若是這人當真跟我來起鐵石心腸.説不得只好強迫他。”石新章見袁星竟是不急,已經猜出他的心思,忖道:“今天若是不為這女娃子治傷,有死無生。若是治癒她的內傷,日後亦必死在師傅掌下,這可如何是好?與其死在別人掌下,莫如自殺死在自己手裏好!”這人也當真果斷,心念及此,後躍一步,掣出匕首抵在心口道:“袁大俠,你救我一命,在下卻不能救你妹妹之命。姓石的歷來都是鐵石心腸,對自己也不例外,這便按道理還你條性命。”聲未落匕首已經深深插入心臟,直沒至柄!變起倉猝,袁星絕對想不到這人竟然自戕,想出手阻止時已是不及,微愕之際,那石大夫一頭跌入水中。這才回過神來,趨前手扶欄杆嘆道:“其實你便是不肯救芸兒,我也不會傷你性命,你又何必這樣!在你家中,那生得極似晶芸的姑娘,正等着你救治她的情郎,這可要我如何向她交待!説好了誰先遇到你,便將你請到另一處的。”他懷中的晶芸,這時知道自己已經無救,微微笑道:“生死早就有了定數,你不必為我難過。其實,現在死去,我已心滿意足,因能像現在這樣於你懷中,是我夢寐以求久矣的心願,如今得償,死而無憾。”天罡劍袁星鐵骨錚錚的—條漢子.聞言不覺淚下.哽咽道:“芸兒,快別説了,只要我袁星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會要你這般死去。你若去了,對找也未免忒是殘酷.大抵我也活不多久。”説話的時候,拼着耗盡自身所有真元,源源不斷地向晶芸體內注入內力。水波盪漾.櫓聲嘩嘩,—舟靠近小瀛州,袁星抱着晶芸喊道:“舟子,快來送我們到岸上。”那舟子見其懷中抱着個女人,還以為是浪蕩的嫖客押妓夜宿湖心島,停舟不擺.討價道:“你們兩人要付我雙倍的船資。”猛覺眼前一花,袁星已經抱着晶芸穩穩站在船頭,便似原本就在船上一樣。舟子揉揉眼睛,奇道:“你會飛麼?我也不要你船資,只要你將那飛的法術傳我便可以了。”以為遇到神仙,頂禮膜拜起來。袁星心急如焚,並不理會那舟子,腳廠施展千斤墜功夫,船頭立即下沉,船尾翹起,竟是不劃自駛,箭一樣向岸邊馳去。那舟子見了更是羨慕,認定眼前之人是神仙,叩頭更勤,道:“神仙老爺,你不教我飛行的法術也可以,但得教我行船的法術,這個對我比甚麼都重要。”突然船舷旁水中探出個人頭來道:“難道比你老婆還重要麼?比你的狗命也還重要?”袁星與晶芸見到水中那人,俱吃一驚,原來這人竟是華山七大夫之—。天罡劍袁星已知不好,果不出所料,艙中突出一洞,水如噴泉湧進。惶急之下,不由將那華山七大夫恨得牙根癢癢,若是晶芸因之出個一差二錯,他已立意要將這七人碎屍萬段。舟子哭道:“神仙老爺,你怎麼拘來水中的夜叉毀了小的船?這船雖破,卻是小的養家餬口的唯一指望。嗚……嗚……”竟是抱頭痛哭起來,也不理艙中漫上來的水浸到腰間。晶芸於生死一線之際,仍是慈心善念,安慰道:“船家,你當然是會水的了,還不游水逃生,更待何時?”舟子道:“我還是死了好,家裏妻兒老母九口,正等着我擺船掙回錢買米下鍋吃早飯呢!”晶芸心忖:“這人忒是可憐,我反正也活不多久了,便盡我所有,幫他一把。”自懷中取出所有銀兩,又將頭上的金釵拔下,遞了過去道:“這些錢財足夠你再買條船的,況且你還可以將這條打撈上來修補好,那時你有兩條船,日子定會好過些.不要再哭了。”袁星也將懷中所有銀兩盡數取出,送給了他,道:“舟子哥哥,對不起之至,我們連累了你。”這時那船已經沒頂,水中探出七個人頭,伸出十四條臂膀,都是左手劍訣,右手持劍,等着袁星入水送死。天罡劍曬然道,“你們七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膽敢佈置下這等詭計,豈不知已經是在自尋死路!”那嫁了兩個男人的紅袍少婦道:“你以為自己是逍遙浪子麼?水中功夫天下第一?在陸地上或許我們不是你的敵手,水裏打起來你卻必死無疑.”天罡劍裹星已在剎那間思考出脱身之計,當下面不改色道:“七位何苦陰魂不散纏住在下不放,你們師傅石新章已經命喪在小島上,不信可去上面池塘中撈起他的屍首。”只道他們為的是自己阻止了其弒師,才圖報復,故有如是之説.晶芸見那些人眼睛盯着袁星腰間的那把玄鐵劍鞘,已曉端倪,輕聲在他耳畔道:“他們覬覦你的劍鞘,是圖寶害命。”天罡劍低頭微微一笑,小聲道:“他們害不了咱們的命,反倒要因貪丟命。”晶芸見他那般自信,知其有必勝把握,才會這樣,大是放心。倏生善念,道:“能恕其不死最好。”袁星頷首,忽地雙腳連揚,踢得那船舷變做一塊塊木片飛向岸邊,落下時竟是井然有序,每隔五丈左右一片.直連岸邊。那已躍入水中的舟子痛惜地喊道:“我的船!我的船……”摸到懷中銀兩確實不菲,這才住口,生怕弄丟了到手的錢財,緊抱着潛水而去。華山七大夫見狀個個色變,挺劍刺向袁星下盤。七道劍光組成劍網,勁風颯然,劍氣哧哧作響,這七人的功力也頗值一觀,端的不容小覷。眼看七柄利劍已經刺在袁星雙腿上,七人正自慶幸得手,陡然眼前發花,七柄利劍的劍尖抵在了一起,撞出朵朵耀眼的星光!天罡劍宛如大鳥斂翼似地,落在五丈外木板上,凌波一漾一蕩的,玉樹臨風般。看着那七人正在愣愣地發呆,笑道:“我在這兒!”華山七大夫齊扭項望去,見到此景,全都發呆了。天罡劍感覺腳下的木板慢慢下沉,不敢再作多留,提氣蜻蜒點水似地激射向對岸。晶芸在其懷中,但覺勁風悸耳,頃刻便停,已是上了對岸。心痛地説道:“星哥哥,你已連續幾晝夜沒有閤眼,而且還向小妹體內注入真元,這樣內外交攻,便是鐵打的金剛,也受不了的!咱們還是尋家客棧,你要好好的休息!”便在這時.遠遠聽水中那漢子喊道:“其實我們那個師傅沒有死,他的匕首是彈簧匕首。袁大俠,你娘子還有救活的希望。”袁星聞言,大喜若狂道:“我們不能休息,還得趕快去那小瀛洲求醫!”轉身拔地而起,又沿原路返回.翩若驚鴻,經過的腳下木板在水中一沉.起浮時漾起圈圈漣漪。交睫間已重回到那華山七大夫之處.眼前足足有三十餘丈距離才到湖心島,袁星立在最後一塊木板上不禁呆住,無論怎樣施展輕功,都不可能逾越這段距離。正在發愁之際,忽見面前十餘丈外的水中鑽出個人頭來。天罡劍袁星果斷地拔身而起,由於此次發力過重,腳下那木板直下水中。剛好到達那人頭頂,躍勢已經衰竭,落足向那人頂心點去。湖中人正是那華山七大夫中的大師姐“一罈醋”,見頭上一團烏雲壓下,因眼睫上掛着水幕,看不清來人究竟是誰,毫不客氣地剌出一劍,水花翻處,由下至上,徑指袁星小腹!天罡劍袁星不愧是天下知名的大劍客,輕輕巧巧地腰肢一扭,晶芸在袁星懷中驚得嬌呼出聲。便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驀地掣出腰間的玄鐵劍鞘,在那刺來的寶劍劍尖上顫腕點了一下,藉力燕子掠水一樣,直飛小瀛洲上.尚未落地,濃密的矮樹叢中倏然排山倒海般襲來股勁風,寒氣森森,砭骨蝕肌,逼得人窒息已極。袁星大驚,曉得這功力非是自己在空中所能接下的,即便是可以夷然無損挫櫻其鋒,因懷裏抱着晶芸,便是再借他十個膽子,亦不敢輕冒此險。間不容髮之際,施展開在崇明島與千手閻王陸雲齊練的上天梯絕學,左掌揮下,掌風如潮,藉反彈力道穿雲而起,竟是飛過小瀛洲上的池塘,落在對面涼亭上.傲然矗立,道:“什麼人這般下流,乘人不備竟來偷襲?”矮樹叢中長身形站起一人,咳嗽聲道:“果然是名不虛傳!天罡劍非僅劍術出神入化,輕功也是已臻化境,佩服呀佩服!”那人身材欣長,頭尖臉方,怪模怪樣。兩臂垂在體側,雙掌幾可及膝,端的是長臂人中的長臂。袁星怒聲道:“你這人沒來由的偷襲我一掌做甚麼?”想到方才如果稍有不慎,晶芸性命怕是早已斷送。登時怒火上升,手按腰間玄鐵劍鞘,倘若那人對答中稍有不敬,立時取其性命。那人竟然出乎袁星意料地笑了,自一株劍麻上折下片形如長劍的碧綠色葉子,不愠不嗔道:“我是衝着你的綽號‘天罡劍’三個字來的。襲你的那一掌只是探你一下內力,真正的大較量是在劍術上,這便是我的劍,請你放下那女娃,我們公平地打上一場!”晶芸這時又已昏昏沉沉睡去,玉盤樣晶瑩的臉上,微閃紅暈,更是清麗非常。袁星低頭凝視她良久,險些抑制不住要親一下,心道:“我怎放心將芸兒置於高亭,她一旦滾下去摔出個好歹,那時噬臍莫及。”意念頓堅,抱緊晶芸飛身而下,凌空掠過那株劍麻,隨手摺下片葉子道:“我們這便比過。你進招吧!”淵停嶽峙而立,袍袖與晶芸的飄帶齊齊隨風展動,頗俱氣度,端的大家風範!那人手腕微顫,掌中劍麻葉子竟是幻化出數十道影子,獵獵作響.看來那尋常的劍麻葉子在他手中,竟不遜於寶刀利劍!三角眉目倒豎,冷哼道:“袁星,你如此瞧我不起!咱們比劍,便得公公平平,閣下懷中抱着個大活人,這場比鬥還有甚麼意義?豈非忒是小覷於我!”袁星悽苦地一笑道:“劍術的至高境界是心無滯礙,莫説懷中有人,便是負着千斤巨石,亦不影響劍術發揮.閣下雅號.還請賜教.我們豈能不識而鬥!”心忖:“如何會公公平平,我已經三天沒有閤眼,萬里奔波,內力堪堪衰竭,這時與你鬥劍.哪裏還有公平可言,又豈在乎多抱個人.若是你不安好心,調虎離山,欲對芸兒不利,我這裏放下了她,豈不是抱憾終生!”心內打定抱着晶芸不放的主意。那人眨眨眼睛道:“我便是人稱無影劍吳英的便是,你快放下那女娃吧!”袁星一怔,心忖:“無影劍吳英,沒有聽説過.以這人劍法之強,當可名動武林,我是應該聽到過的呀!”口中道:“久仰,久仰!你要我放下芸兒,那是萬萬不可以的,因為她身受重創,一旦失去我的內力注入,性命堪虞。”無影劍吳英道:“這般比鬥,忒是不公平,你既要輸出內力救人,同時又要與我放對兒,豈不是隻施展半力,將我當做半個人麼!這等不公平之事我不做。”公孫晶芸幽幽醒來,聽了兩句,接言道:“其實他便是放下我,你們比試也是極端不公平,因為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有閤眼,並且連續不斷為我輸注內力.便是金剛巨人,這時亦是強弩之末,你與他比試,如何會公平呢!”袁星道:“芸兒,不必與他多説,大丈夫戰死沙場,乃為死得其所。你的內傷既然治不好,我活在世上有何生趣兒!”當下一擺手中劍麻葉子道:“吳英雄,請進招吧!”無影劍吳英揚手拋開劍麻葉子,那狀若劍形的翠葉夭矯如龍,直射青天,射裂空氣聲宛似撕帛,嗤嗤作響。負手後背,道:“我吳英乃堂堂偉丈夫,同是昂揚七尺軀,豈能佔人便宜!不比了,師傅交給我的任務完不成,寧可回去領罰!”聲未落,忽聽一人道:“師兄做君子,師弟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小人。師傅派我們來通知大師兄向他們下毒,結果遲了一步。可惜、可惜!我們若不以比武的形式殺了他們,師傅定會生氣,我也心有不甘!”空中人影如箭,來人掠過那劍麻葉子時,已是握之在手,凌空連翻十餘筋斗,氣勢咄咄落在袁星面前,手中劍麻葉子已經指向袁星的天突要穴!天罡劍袁星雖是精疲力竭,但豈是易欺之輩,那人貿然出手,正是輕捋倦虎之須。綠色閃電劃過長空,正是袁星賴以成名的天罡劍術發動,劍勢雖沒有逍遙無敵九式那般聲勢,卻是最最拙樸無華,實用至極!劍麻葉子在袁墾手中,與天下第一利器蟬翼千葉劍亦無二致。那人的劍麻葉子尚距意星天突穴一寸,袁星的“碧劍”已及他天突穴上,刺破其肌膚,竟又在萬難止住的時候止住,望着那人死魚樣的眼神,緩緩吐出口氣道:“你們是參霞道人的弟子?我本該殺了你們,但到現在為止,我還不知你們有何足以取死的惡跡,故爾暫時饒恕你們,要是芸兒性命不保,便由你們陪葬!”語如冰冷,令人不寒而慄。晶芸橫卧在袁星懷中,見到這人面頰抽搐,是個頭方嘴尖的無常相.與那無影劍吳英長相相反.心道:“這師兄弟二人站在一起,端的是對無常鬼的模樣.”袁星慢慢收回劍麻葉子道:“你是吳英的師弟?叫甚麼名字?”那人一咬牙,手中劍麻葉子上登時注滿內力,不啻是削金斷玉的寶劍,毒龍似地刺向袁星懷中的晶芸,天罡劍大怒,原地旋轉一週,以手中劍麻葉子斬斷對方同樣的兵器,與此同時.飛起左腳,踢向那人胸口璇璣要穴!那人萬萬想不到袁星在大耗真元之後,內力竟還是如此精純,微怔之下,險些被踢中,倒飄出三丈,立在橋欄上,愕然説不出話來,偷襲是武林中最為不齒之事,何況這人偷襲是在對方饒恕他性命的情況下。可這人臉皮忒是厚了.居然不紅不白。岸邊水聲響動,七人射出水面,落到那人身後,齊施禮道:“參見師叔,多謝師叔替我們出這口惡氣!”那人搖頭道:“別忙言謝,師叔我多半替你們出不了這口惡氣,而且自己還得吞下這口惡氣.”那綽號“一罈醋”的女人道:“師叔是名震江湖的隱形劍客,便憑‘隱形劍客殷興’這六個字的名氣,難道就不及他‘天罡劍袁星’,歷來師叔不是吹噓以劍術造詣而論,天下只有師祖與有限的幾個人外,能排在你前面。難道你的這個‘興’便排不到他那個‘星’的前頭麼?”隱形劍殷興道:“一罈醋,誰讓你沒大沒小在師叔面前亂説話?這袁星便是那有限幾人中的一人,我自然是鬥之不過。”那紅袍少婦道:“師叔莫急。”回頭朝餘人道:“咱們師兄妹速組七星北斗劍陣,困住這廝,為師叔出氣!”先掠到璇璣方位,餘人各自躍到七星方位上,將袁星團團圍住。天罡劍袁星對這七星北斗天罡陣再是熟悉不過。他劍法中的精華便是出自此陣,是以得‘天罡劍’美名。眼見面前七人組此劍陣,暗暗冷笑,只是側跨一步,已是佔據北極星方位,控制住北斗大陣.在場諸人無不吃驚,眼看他只是一步便破了這威力無窮的天罡劍陣,個個撟舌難下。組成劍陣的七人這時已是欲罷弗能,便像天上的北斗七星圍着北極星旋轉一樣,不敢稍有停留,急速旋轉起來。袁星暗中曬道:“這七人以天罡劍陣困我,真是不自量力、這般轉下去,累也累死你們了。只要哪個微停,便會把破綻暴露無遺,那時只須我一劍刺出,便可要了他的性命。其實若講運用這北斗大陣,你們可是在班門弄斧!小爺的劍法中便藴涵着北斗七星的變化,便是我一人發動此陣,也比你們—齊佈陣強得多!”晶芸只感覺自己在袁星懷中,與之一起不斷變化着方位,周圍人影綽綽,劍氣森森,一時不知孰強孰弱,好是擔心。忽聽袁星輕聲道:“芸兒,你可有力氣為我搓七個泥丸?”天罡劍袁星現下已經是內力衰竭,眼看着華山七大夫不時露出致命破綻,就是沒有力氣出劍取其性命,心道:“難道我—世英名,便要毀在這七個名不見經傳的宵小手中?”重傷之下的公孫晶芸費了好半天力氣,才搓下七個泥丸。遞給袁星道:“星哥哥,給你。”袁星歉然一笑,道:“芸兒,難為你了.”接過泥九,又道:“若是我的另一個好兄弟在這裏,他們就絕對不敢這樣欺負咱們了!他雖不在,但他的武功我也是會些的,一樣可以剎剎這些人的霸氣!”言落手掌揚處,那華山七大夫已經被泥丸封住穴道,木雕泥塑般呆立不動。隱形劍殷興見狀,面色大變,掣出腰間紫金軟劍道:“你方才用的是那千手閻王陸雲的指捻蚊須針手法!?好,今日若不是我殺了你,便是你殺了我!”劍走偏鋒,自詭譎異常的角度刺來,裂空有聲,悸耳至極。袁星虎目怒瞪,此刻已是內力耗盡,心中大喊:“我天罡劍一世英雄.難道今天便這麼毀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手中!”閉目待斃,不再做無謂的掙扎。方覺劍鋒砭膚,驀地聽到利器相交的悸耳長鳴聲,啓目看時,大是吃驚,萬萬想不到那救自己的人,竟是隱形劍殷興的師兄無影劍吳英!登時心頭一片茫然,忖思:“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師兄弟竟不是一路人!若非如此,這無影劍出手救我,必存歹毒用意,我得小心。”無影劍吳英格開師弟寶劍道:“不可乘人之危!”隱形劍殷興收劍撤步道:“不用你多管閒事,乘人之危也好,無恥小人也罷,好壞名聲都由我自己擔着,與你何干!”無影劍道:“我看着不順眼,就是要管,莫説你是我師弟,就是我師傅,我也要管!”手中也是同樣的一柄紫金軟劍,與師弟的軟劍纏繞在—起,似兩條蛇相仿,扭絞相盤.殷興怒道:“你這人吃裏爬外,師傅命我們定要取了這對狗男女的性命,你豈能迴護他們!既是你不尊師命,我也就不必顧忌師兄弟的名份,今日先殺了你!”劍身陡然挺直,徑向吳英咽喉刺去.吳英大怒,喝道:“你既不認我這個師兄,我又何必認你這個師弟!”軟劍靈動,刺向師弟的手腕。二人本是一師之徒,相互劍法知之甚清,這一動起手來,以快打快,叮叮鐺鐺,雨打荷葉似地,剎那間百招即過.晶芸本想説:“放下我不要管,你自己去吧!憑你一個人輕手輕腳,他們也攔不住!”知道這樣説出只能惹他生氣,只好在袁星耳畔輕聲道:“星哥哥,你快別向我體內注入內力,藉機恢復真氣,咱們還有逃命的可能。”袁星豁達地道:“我們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了。如能一起離開險境,那是最好。可是待到我們脱離險境,你傷發不治,我也不知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樂趣,倒不如現在一起死了爽快!”晶芸聞言,悲喜異常,百感交集,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想到以前楊玉在平時信誓旦旦,危難時棄己如敝屣,更是珍惜袁星對自己的真情。那邊師兄弟二人已經殺上涼亭,各據一角,展開道家劍術中的精華,劍氣縱橫,鬥得半斤八兩、難分軒輊。袁星再不作聲,垂目搬運周天功法,以期恢復些許功力,雖未抱生念,也不想引項待戮、任人宰割。忽聽那涼亭上有人道:“你們兩個孽障,不去殺死那天罡劍袁星,卻在這裏自相殘殺,都回觀中給我面壁思過!”袁星聞言,心涼透頂,那聲音正是參霞道長的。忽覺勁風颯然,面前來人已是呼吸可聞,知是參霞道人已至,不禁萬念俱灰,緊閉了雙目,束手待斃。來人正是參霞道人,舉起拂塵道:“袁星,你睜開眼睛,看看老道的手段!”天罡劍袁星悲哀至極,剎那間回想起自己叱吒風雲的過去,哪料想竟有今日的悲慘結果,黯然傷神已極,更是使勁閉緊雙目,無論如何也不想睜開。參霞道人恨聲道:“小子,我在嵩山慘淡經營恁久的大片基業樹人谷,便這般輕易毀在你的手上,想這麼便宜就死去,天下哪有這個道理!楊玉,先去替為師挖了這人的雙眼,他便是想再看這世間一眼.也不要讓他看!此人一死.那美貌姑娘自然便是你的了,師父答應你的第一件事目下已經做到。”晶芸與袁星聞言,不啻是驚雷滾滾,齊睜開眼睛.面前果然立着那熊臉人楊玉。但見他立起眉毛,惡狠狠曲指若鈎,挖向袁星的雙睛!便在楊玉手指距袁星睫毛寸許時,胯骨上重重捱了一腳,如彈丸飛出,落到那池塘中,濺起滿天水花。喝了一大口水,鑽出水面,見踢飛自己的人正跪在參霞道人面前,尖尖的頭頂叩在地上。大是不解:“這人為何要給師博叩頭?既是敵人,不該如此;不是敵人,又為何踢我?”爬上岸的時候,已然聽得明白。那救得袁星雙睛之人正是無影劍吳英,這時跪在師博面前道:“師傅,袁星是個好漢子,我們不能這般糟蹋他,要殺他便痛痛快快地殺好啦,士可殺不可辱。”參霞怒氣上升,強自抑制道:“英兒,這裏沒有你的事,快快回觀中面壁思過去。下回再做這等迂腐的事,為師決不輕饒!”信手一指點中無影劍穴道,回頭向殷興道:“送他與你大師兄石新章一起面壁。”隱形劍殷興提起師兄,向師傅躬身施禮而去。參霞拂塵輕拂,解開華山七大夫的穴道,叱道:“你們竟敢作亂犯上,搶你們師傅的《藥典》,還要殺死師長,這等大逆不道孽障,死有餘辜!回去等你們師傅面壁之後,由他來處罰吧。”望着那七人乘舟而去,轉向渾身濕淋淋的楊玉道:“你還愣着幹甚麼?不快去挖出袁星的眼睛來!”楊玉拖着水跡.進前兩步,剛要出手.見到袁星懷中的晶芸眼放怒火,緊咬嘴唇盯着自己.猶豫了—下,後退半步。但見到貌若天仙的嬌娘在袁星懷抱中,無名醋火升騰,咬牙切齒趨前,出指如風,徑取袁星眼睛。陡然.那楊玉呆立在袁星面前咫尺之地不動,面目猙獰至極,似是廟裏的怒目金剛.忽地,又一粒丹丸射入他口中,過喉入腹,便是穴道未被封住,亦是吐之不出。參霞道人順那封住楊玉穴道的丹丸來路望去,見一男一女不知何時來到小瀛洲上,臨風立在那方才自己立過的八角亭上,心下暗暗吃驚。待看清那二人是誰,已知想殺死袁星再也不似先前那般容易了.涼亭上的男人前襟微敞,手指仍在不停地揉搓着胸口,道:“袁星,再要見你不到,你便是沒死,也要想死我了!這回學你泥丸封穴,然後再喂那人一顆,可算別出心裁?反正我不承認是學你的故技,好兄弟,你承不承認較我技低一籌?”天罡劍袁星看清那人面貌,又聽清那人聲音,喜極而泣,只叫了聲:“死陸雲,你怎麼才來……”便仰面昏倒.——瀟湘子掃描thxdeOCR武俠吧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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