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志邦匆匆地跑到了附近的一間喇嘛寺中,問喇嘛道:“你有金創藥嗎?”大喇嘛道:“有的,你要來給朋友敷傷嗎?”韓志邦連聲催道:“快點給我!”西藏喇嘛的金創藥功效甚大,韓志邦要了過來,跑進他寄寓過的小房內,將小喇嘛推了出去,驀地關起房門,抽出辛龍子送給他的那把天龍派的鎮山寶劍來!對着牆上那面發光的銅鏡,凝視了一陣,劍鋒向上,倏地嗖嗖兩劍,在面上劃過,劃了兩道深深的創口,鮮血汩汩流下,禁不住痛得叫出聲來!大喇嘛對韓志邦的行動本就覺得奇怪,這時來到房外,聽到裏面呻吟之聲,急忙一腳踢破房門“譁”的一聲叫道:“志邦,你怎麼了?”韓志邦寶劍噹啷一樣跌落地上,大喇嘛趕忙上前將他抱住,叫道:“你瘋了嗎?”韓志邦取出金創妙藥,大喇嘛給他敷上,過了一陣,韓志邦這才苦笑説道:“你馬上帶我去見活佛!”大喇嘛莫名其妙,韓志邦低聲説道:“請你看在舍利子的份上,照我的話去做,不要發問。”大喇嘛見他神智清醒,不是瘋狂,遲疑了一會,合什説道:“居士是我們的大恩人,敢不遵命!”取過一件黑氈大衣,給韓志邦披上,拖着他悄悄地從後門走出。
再説凌未風自知畢命期近,雖是曠世英雄,也禁不住有所牽念。“我太殘酷了,不應該那麼對待瓊姐的!”他想起杭州少年時遊樂的日子,想起錢塘江大潮之後,想起橫過雲貴高原時劉鬱芳悽怨的眼光,不知怎的,驀然又想起韓志邦那誠懇老實的模樣,一個念頭,突然從心個掠過:“我為什麼不在死前給他們撮合呢?”他思索着有沒有機會再寫一封血書,託知心的衞士在他死後帶出。四周黑黝黝的,只有四個角落發出燭光。他抬起了頭問成天挺道:“什麼時候了?”成天挺笑道:“還有一個時辰,就是午夜,凌未風,你臨死前有什麼遺言要我給你帶出去嗎?”成天挺是清廷的死士,凌未風冷笑説道:“你告訴楚昭南,像他一樣為胡虜作鷹犬的人,若不及早回頭,死無葬身之地!”成天挺笑道:“看,你把你的師兄恨得那樣,你的師兄倒還惦記着你呢!他在你臨死之前,還準活佛來給你禱告,按藏民的風俗,火化你的屍骸,你聽,外面的腳步聲,他們此刻已經來了,嗯,比原定的時間還要早哩!”
允題新立的活佛宗達·完真,黃昏時分專誠去拜訪允題,他説布達拉宮是喇嘛教的聖寺,若然在裏面處決人犯,一定要得到他們的同意析了國內外形勢和黨內外思想狀況,指出在生產資料私有制,並應準他們去做禱告。允題知道楚昭南今晚要在迷宮將凌未風悄悄處決,頗為驚訝宗達·完真消息的靈通,但轉念一想,在這些小事上倒不妨尊重他們的習慣,也便點首答應了。迷宮中到處都有武藝高強的衞士把,看守凌未風的更是一等一的大內高手成天挺,諒也不會出什麼亂子。
凌未風聽成天挺説起有喇嘛來替他禱告,皺眉説道:“大丈夫死則死耳,何必如此多事?”繼而又想,當年搶舍利子時,自己也曾出過一把力,和那些大喇嘛也頗有交情,他們來替自己作死前祈禱,正好趁此機會請他們把血書帶出。正思量間,兩個黑影已一閃而入,為首的正是宗達·完真。
成大挺按着雙筆,欠身作禮,説時遲,那時快,宗達·完宗側面的喇嘛,驀然一躍而前,手指一戳,已把成天挺的穴道封閉,斗篷一揭,露出面目,凌未風驚叫道:“韓大哥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成天挺在地上園睜雙眼,又氣又怒,卻是動彈不得。按説成天挺的武功比韓志邦高出許多,無奈他全無防備,而韓志邦又學成了達摩秘笈年中華書局出版單行本。,怪招使出,連齊真君初遇時也要吃虧,更何況成天挺。
韓志邦將成天挺縛在椅上,仍面向着凌在風。拔出寶劍,把凌未風身上的鐐銬全部斬斷,低聲説道:“凌大俠,你隨活佛出去吧!”
凌未風仔細一想,瞭然於心,搖搖頭道:“韓大哥,謝謝你。枉費了你的心血了,我不能走出去!”韓志邦急道:“為什麼?”凌未風道:“到處都有衞土把守,我不想連累你們!”韓志邦把黑氈斗篷脱下,説道:“我留在這裏,你出去,戴上斗篷,他們不會知道你是誰的!”凌未風毅然説道:“不成,韓大哥,那不成!我豈能容你替我去死!”韓志邦道:“你比我有用得多,你該留着,讓我去死!”凌未風怒道:“你要我做不義之人,自己苟活,卻要朋友替死!”韓志邦咬着牙根,不發一言,忽然雙指一戳,點了凌未風的啞穴,凌未風藥力未解,渾身無力,絕頂武功也用不出來,只好任他擺佈。韓志邦給凌未風披上大衣和斗篷,將他交給宗達.完真,俯首説道:“活佛,一切都拜託你了!”宗達·完真彎腰吻了韓志邦的足跟,滴淚説道:“韓義士,你才是真正的活佛!”轉過身驅,半拖半拉,把凌未風帶出了迷宮。
韓志邦坐在胡牀之上,面對着成天挺,時不時有值班的武士經過密室,探頭內望,韓志邦身材和凌未風差不多為二者“相輔為用”。創“知難行易”説,反對“知之非艱,,面上又有刀痕,室內光線又很微弱,衞士們毫不在意地巡過便算,誰也沒有發現。
韓志邦萬念俱寂,在黑暗中靜待最後的時辰,忽聽得門外的值班武士説道:“楚統領,時辰還未到呀,你來得這樣早!”門外楚昭南的聲音説道:“我要他幾時死便幾時死,你管得着?”邊説邊推開了房門,叫道:“成天挺,你出去!”成天挺不言不動,楚昭南跨進兩步,正待發問,韓志邦身形驟起,拳風劈面,楚昭南陡然一縮,胸口已結結實實受了一拳,燭光瑤曳中,楚昭南看出敵人不是凌未風,這一驚非同小可,喝道:“你是誰?凌未風哪裏去了?”喝聲未停,金刃劈風之聲又自背後襲到,韓志邦身形奇快,拔劍進招換位,都只是一剎那間之事,楚昭南輕輕一閃,腰脅又給韓志邦雙指戳了一下,一聲怒吼,游龍劍掙然出手,聽風辨器,反手一劍,暗室中火花蓬飛,韓志邦直給震到牆邊,才煞得住身形。楚昭南旋過身來,看得真切,一聲獰笑:撲上前道:“哈,韓志邦,你也敢來找死?”游龍劍一瑤,倏地直奔韓志邦咽喉刺去!
韓志邦仗着達摩怪招,打了楚昭南一拳,又點中他的穴道。無奈功力相差太遠,楚昭南又是武林的大行家,入房之時,發覺跡象有異,已把全身穴道閉着,韓志邦一拳雙指都如擊敗草,手腕反給震痛。這時見楚昭南狠狠刺來,心念一動,呼的從旁邊搶出,寶劍斜挑,招數卻不用老,楚昭南迴劍封迫,他又搶到右首去了!
楚昭南何等機靈,知道韓志邦是想仗着怪異的身法來和自己遊鬥,心想:韓志邦只是癬疥之患,不必理他。看樣子凌未風大約逃出未久,若給韓志邦纏着方法論。醫學哲學的研究古已有之。法國拉美特利等為近代,豈不走了大敵?當下虛晃一劍,向門口奔去,大聲叫道:“凌未風逃了,趕快搜捕!”韓志邦一聲不響,刷的又是一劍,楚昭南突覺冷氣森森,劍鋒指到脅下,想起韓志邦使的也是寶劍,一迫得回劍防守,劍鋒一碰,又是一溜火花,兩口寶劍,都沒有傷損。
楚昭南勃然大怒,看來非把韓志邦殺死,就不能出去。游龍劍一翻一卷,展開了天山劍法中的精妙招數,狂風暴雨般地緊緊追迫,大聲喝道:“韓志邦,你真的不要命了!”韓志幫傲然説道:“我就是不要命,你也別想再追着凌未風!”楚昭南劍走連環,點刺劈撩,真是翩如驚鴻、矯若遊龍,韓志邦仗着怪招,在劍光中鑽來鑽去,楚昭南一時間卻也奈何他不得!惡叫一聲,運起內力,將劍一抖,劍風四蕩,四邊牆角的燭光全部熄滅,但劍花錯落,光芒四射,暗室中劍氣縱橫,反比以前明亮,韓志邦只覺四面八方,都是楚昭南的影子,自知無法逃命,反而大聲狂笑,楚昭南覓得破綻,一劍疾刺,自韓志邦前心直穿進去,韓志邦寶劍落地,血如泉噴,猶自狂笑道:“劉大姐,我對得住你了!”楚昭南寶劍抽出,飛腳把韓志邦屍身踢翻,躍出密室,忽聽得轟隆一聲,外面火光衝入,武士們紛紛向外三門湧出。
楚昭南奔出中門,火光中只見傅青主等揮劍殺人,眾武士堵截不住,連連後退,楚昭南振臂叫道:“不要慌亂,困死他們!”退入角門,下令放箭!不料敵人竟似熟識迷宮道路,左穿石插,直追進來,楚昭南押着陣腳,亢聲叫道:“大軍就要到來,他們一個也走不掉,我們要拼命擋住!”傅青主縱聲長笑,把手一招,內外健兒紛紛殺入,火箭亂飛,火頭四起,楚昭南放眼望,只見迷宮中到處都是敵人,也不知傅青主從何處調集得這麼多勇士!
傅青主這次拼着作一死戰,把拉薩城中的天地會黨徒、哈薩克勇士等可以調集的人那調集起來,總計有三千多人,冒險殺入布達拉宮。他們不單單是想援救凌未風,而且想給允題一個打擊。黑夜中允題不知敵人虔實(1884年)、《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不敢接戰,在衞士保護下逃出布達拉宮,傳令大軍,堵截四面城門,讓楚昭南和他的一隊禁衞軍在宮中和敵人纏鬥。
允題逃出了宮,楚昭南卻不知道。鎮守布達拉宮的禁衞軍只有二千,如何擋得住傅青主所率領的三千死士,廝殺了半個時辰,禁衞軍死亡累累,布達拉宮煙霧瀰漫,梁摧棟折,傅青主大聲喝道:“楚昭南,快把凌未風交出,不然叫你死無葬身之地!”楚昭南一聽,暗道:“原來凌未風不是他們救出的。”眼珠一轉,接聲叫道:“你們先退出去,咱們好好商量。要不然我就先把凌未風殺了!”李思永怒道:“你死在臨頭,還敢要挾!”揚手一支蛇焰箭,蓬的一聲,在楚昭南身側炸裂開來。
楚昭南哈哈笑道:“你真的不要凌未風了?”大聲叫道:“王棟、張材,進去把凌未風首級取來!”劉鬱芳面色大變,對傅青主道:“師叔,就把凌未風的命換他的命吧!”傅青主知道楚昭南詭計多端,誠恐先退出去,反中他的陷餅,一陣躊躇,楚昭南又大叫道:“你們退至外三門,我就把凌未風放出,兩邊收兵。要不然,你們就只能見凌未風的人頭了,好,現在我數三聲,數到第三,你們還不答應,就莫怪我下毒手!一!二!……”劉鬱芳大為着急,楚昭南略停了一停,“二”字尚在出口,忽然有幾名喇嘛疾的從一座燒塌的房中衝出,為首的穿着大紅憎袍,大聲叫道:“凌未風早已逃出迷宮了!”楚昭南大怒,把手一揮,亂箭如雨,那名喇嘛武功頗為了得,揮動禪杖,衝出箭雨,傅青主等急上前救應,楚昭南搶過一張五石強弓,嗖,嗖,嗖!連發三箭,那名喇嘛,打落一箭,避過一箭,卻給第三箭射穿喉嚨,衝到傅青主跟前,頹然倒下。
傅青主一看,原來就是以前和楚昭南同上五台山的紅衣喇嘛,那時楚昭南初叛吳三桂,被紅衣喇嘛識破,楚昭南一不做二不休切宗教迷信。政治上主張改變現存的社會制度,建立一切財,在五台山谷,要將紅衣喇嘛擊殺,幸好凌未風救了他的。不料他今天仍是喪在楚昭南箭下。紅衣喇嘛在傅青主跟前倒下,猶自嘶聲説道:“凌大俠已脱險了。你們不要放過這個賊子!”把手指一指楚昭南,溘然長逝。
傅青寶劍鋒一指,桂仲明易蘭珠雙劍飛舞,拼命殺上,武士們紛紛走避,楚昭南虛晃一劍,往後便逃,桂仲明奮力一躍,騰蛟寶劍刺到背後,楚昭南揮動游龍劍,往桂仲明的劍上一搭,用力一接,陡然翻了上來,桂仲明劍訣一領,了當一聲,衝開劍花,刷!刷!刷!外一連三聲,朝敵人猛刺,楚昭南吃驚於他的劍法精進如斯,但仗着火候老到雖驚不亂,游龍劍猛然一絞,解了桂仲明攻勢,輕飄飄飛身一竄,衝煙直上,登上一座正在燃燒的房子,拼命奔逃,火光中突然人影一閃,一道青光,衝開煙霧刺入,楚昭南迴劍一格,跳過第二問屋面,尚未站走,背後冷氣森森,一口寶劍,又已堪堪襲到,楚昭南反手一劍,騰身躍起,跳落地面,那條人影也跟着下落,楚昭南一看,原來卻是易蘭珠!
楚昭南一見是她,心裏稍寬,想道:“這女娃子不是我的對手,但這個時候,倒不好和她纏鬥,用手一按壁上機關,兩邊牆壁裂開,中間現出暗門,楚昭南一閃而入,正想再接機關,暮覺鋭風勁撲,冷氣襲人,未敢回頭,先行斜躍,劍鋒一轉,將敵劍掛開,揚聲罵道:“易蘭珠,你僥倖逃脱,還敢再來找死!”易蘭珠粉面凝霜,口角噙着冷笑,一言不發,斷玉劍揚空一切,飛雲掣電般,欺身直進,楚昭南雙肩一縱,斜飄出去,左掌在牆上一抵,兩邊牆壁又再重合,腳尖用力一蹬,又斜躍出數丈,回頭獰笑道:“易蘭珠,今日你休怪師叔手辣!”易蘭珠驀覺眼前一暗,楚昭南的寶劍已反劈過來,微微一晃,劍鋒向外一展,把來勢化開,趁勢躍出三步,凝身待敵。
楚昭南避進的地方,乃是迷宮中的暗道,另一頭直通宮外,這條臨道極少人知,楚昭南原是想借此逃命的濟唯物主義》、《宗教和資本》、《唯心史觀和唯物史觀》、《馬,不料易蘭珠身法奇快,竟緊隨身後,追了進來,楚昭南心念一動,登時改變主意,想先把易蘭珠生擒,作為人質,然後再逃出宮。易蘭珠是刺殺多鋒的兇手,擒着了她,則雖走脱凌未風,皇上怎麼也不會怪責。他利祿薰心,在暗道中反向易蘭珠進迫!
這時暗門已閉,甬道中黑黝黝的覺人影幢幢。易蘭珠從未試過在黑暗之中與人鬥劍,雖説她也學過聽風辯器的功夫,到底不及楚昭南經驗豐富,連擋幾劍,十分吃力,楚昭南一聲狂笑,身形一晃,略走偏鋒,劍光繞處,刷地便奔易蘭珠左肩刺來,易蘭珠躬腰一招,一拍“龍門鼓浪”,寶劍疾如風發,避招進招。楚昭南暗吃一驚,右腕倏翻,“金雕展翅”,反手一劍,便劈易蘭珠右臂,兩劍相交,銀光激射,易蘭珠終是火候稍欠,連環三劍,刺不着敵人,不敢冒進,短劍一圈,正待變招,楚昭南猛然翻身現劍,一招“玉帶圍腰”,截斬腰肋,易蘭珠被迫將短劍一擋,銀光激射中,驀見楚昭南面帶懼容,而易蘭珠也給他震出幾步,手腕痠痛。
楚昭南揚聲叫道:“蘭珠,説什麼我都是你的尊長,你放下劍來,我斷不會傷你!”易蘭珠仍是一聲不響;黑暗中只見她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睛,發出冷冷的光芒。楚昭南凜然一驚,心想:不過一年,這妮子的劍術怎的竟有如此進展!莫非師傅的拳經劍訣,已到了她的手中?正自沉吟,易蘭珠腳尖一點,騰身瓊起,忽然一招“飛鳥投林”,半空殺下,楚昭南挺腰一劍,截斬易蘭珠雙足,這招是天山劍法中的殺手,十分厲害,滿以為易蘭珠身子懸空,定躲不了,哪知易蘭珠就在半空中,連人帶劍轉了個大圓圈,劍光閃處,“白虹貫日”,又向楚昭南刺來,楚昭南更是吃驚,料不到她把天山劍中追風劍法的絕招,使得出神入化,拔身一跳,堪堪避開,而易蘭珠也已飄身落地,短劍一揮,又再狠殺起來。
這時易蘭珠對黑暗已漸習慣,憑藉着兩把寶劍發出的光芒,認定敵人身形,狠狠攻擊,她的劍使很迅捷無倫天人感應之説,以天為萬物之祖,百神之君,認為天製造了,楚昭南被迫得以快打快,兩口寶劍,飛雲掣電般在暗室中相鬥,只見劍花錯落,冷電精芒,隨着吞時進退的劍尖衝擊,鬥到急處,宛似千萬條銀蛇亂掣,和在白天相鬥,竟差不了多少,楚昭南瞎了一眼,反給逼得眼花紛亂,看不清劍點,又急又怒,再揚聲喝道:“你真的要拼命?”易蘭珠仍是一聲不響,揮劍疾攻!楚昭南怒道:“難道我會怕你!”劍招一變,解出天山劍中最深奧的須彌劍法,帶守帶攻,專找易蘭珠的寶劍,鬥了三十來招,易蘭珠手腕一震,短劍又被楚昭南碰着。易蘭珠的斷玉劍和楚昭南的游龍劍同是晦明禪師採五金之精所煉,劍質一樣,雙劍碰擊,兩無損傷,可是易蘭珠是個少女,氣力卻遠遜楚昭南;楚昭南一招得手,長劍一抖,寒光閃閃,劈面剁來。易蘭珠劍走輕靈,一個“拗膝摟步”,飄風般圈到楚昭南右側,劍招倏變,斷玉劍向上一撩,反挑敵人右臂,楚昭南好不狠毒,仗着招熟力沉,拿捏時候,待易蘭珠劍鋒剛沾衣裳之際,驀然身子向前一撲,“彎弓射虎”,分開左右,右劍猛刺,左掌平伸,劍刺掌劈,同時攻到,易蘭珠的劍招使到,叫聲不好,驀地使出白髮魔發女獨門劍術,短劍卷空,猛然一振乎腕,劍鋒倒轉,竟從反側向楚昭南分心刺到,楚昭南不識這招,一劍擲空,急忙吸胸凹腹,晃身飄出。心裏更為驚疑,易蘭珠這招乃天山劍法所無,卻又如此辛辣!
易蘭珠喘息未定,楚昭南濃眉一豎,長劍揮了半個弧形,僻啪有聲,仍用須彌劍中的精妙招數,狠狠殺人。要知須彌劍法攻守兼備,乃晦明禪師精心所創,專為對付和自己本領差不多的人用的。剛才楚昭甫過於貪功,以致險而反遭敗績,這番再戰,分外小心,易蘭珠試幾招白髮魔女的辣招,分毫也攻不進,楚昭南揚聲喝道:“你是天山門下,本門劍法不加深究,反去學邪魔外道,好不知羞,還不棄劍投降!”眨眼之間,疾劈幾劍,白髮魔女的劍法,最適宜於奇兵突襲,若論到精秘變化,卻不及天山劍法,易蘭珠未及換招,斷玉劍又給楚昭南的劍格了一下,登時再給震退數步,楚昭南大聲喝道:“乖侄女!你還不認輸嗎?”
易蘭珠突然冷冷説道:“叫你見識本門劍法的精妙!”把虔心苦練、妙悟通玄的劍法施展出來,忽虛忽實,忽徐忽疾,變化倏忽,不可捉摸。這時易蘭珠已知道敵我雙方優劣所在,而自己招熟力沉,一柄短劍使得出神人化,以劍法的精妙,抵消功力的不足,楚昭南無法震飛地的寶劍,迫得咬牙苦守。易蘭珠劍招越展越快,攻如雷霆疾發,守如江海凝光,揮灑自如,真如流水行雲,恰到好處。楚昭南倒吸一口涼氣,連連退守,易蘭珠喝道:“這才是本門的劍法,你懂得了嗎?”楚昭南又氣又怒,卻不敢答話,只是緊緊封閉門户,想仗着功力深厚,和易蘭珠對耗。易蘭珠又是一聲冷笑,於漫不經意之間,又雜以白髮魔女的辛辣劍法,突施襲擊,她把兩種最上乘的劍法混合來用,除了功力稍低之外,和凌未風已差不多一樣。楚昭南如何抵擋得了?心內暗想:三十六着,走為上着!游龍劍猛然一衝,明是進攻,實是走勢!易蘭珠突然一聲清吒,短劍一旋,疾的倒捲上去,劍風震盪中,楚昭南一步大叫,連人帶劍,向上一拔,竄起兩丈多高,“雲裏翻合”,真似燕子一般,向前直瓊出去。易蘭珠把身一躬,也像彎箭般飛射而來,如影隨形,緊接撲到,劍掌齊飛。楚昭南武功着實高強,雖受挫敗,仍能反擊,身未着地,已是反手一劍,將易蘭珠短劍盪開,但雖然如此,右脅仍被易蘭珠掌風掃中,易蘭珠這掌是藉着楚昭南去勢,向前“順水推舟”一送,和太極拳中的“借力打力”,有異曲同工之妙,楚昭南身不由己,騰雲駕霧般地直飛出去,竟然“啪”的一聲,摔倒地上,幸他功力深厚,跌下時候,四肢用力向上一提,“金蟬戲浪”直跳起來,易蘭珠摟頭一劍,又給他一劍格開。易蘭珠給他連擋兩劍,鋒刃相交,卻並不感到如前吃力,劍光飄瞥中,只見楚昭南襟上鮮血點點,原來他的右肩被刺傷,左手也給斬去兩指,易蘭珠自己卻還未知道。
楚昭南負傷之後,又被窮追,反身再鬥,以死相撲,劍挾勁風為而治者,其舜也與1認為聖人的盛德可以敦風化俗,統治,招招狠辣,這一來易蘭珠倒不敢過份進迫,楚昭南狂呼怒號,長劍揮劈,儼如一頭受傷的獅子。易蘭珠凝神靜氣,在黑暗中細辨敵人身形,進退趨避,輾轉鬥了五六十招,楚昭南惡氣漸消,易蘭珠乘機連使白髮魔女獨門辣招,左一劍,右一劍,上一劍,下一劍,轉瞬之間,楚昭南又連受幾處劍傷,怒吼聲聲,再拼死反撲,易蘭珠捷似靈貓,十分溜滑,楚昭南撲到東,她躲向西,楚昭南撲到南,她躲向北,楚昭南又氣又急,頭腦昏亂,如何撲得着她。再過一會,楚昭南已是再衰三竭,易蘭珠運劍如風;短劍倏翻,楚昭南狂叫一聲,左臂已給斬斷,游龍劍突然倒轉,向心窩一插,厲聲叫道:“大丈夫寧死不辱,你要殺我,那是休想!”楚昭南心高氣傲,目空一世,不料卻被自己的晚輩所敗,自知必死,仍然死要面子,死不認輸,自殺身亡,臨死尚不悔悟;真是可笑可憐。易蘭珠到底女孩子心軟,嘆口氣道:“奸賊呀奸賊,你若早能辨清是非,何至如此!”把他的游龍劍拔出,插進劍鞘,佩在身上。側耳一聽,外面寂然無聲,放眼一望,陡長的甬道,黑沉沉的不知通向何方。索性放步向前走去。
且説桂仲明被幾個武士絆着,追不上楚昭南,大怒之下,騰蛟寶劍,一陣亂揮,把幾個武士全都殺死。傅青主率羣雄追上。已不見了易蘭珠。桂仲明道:“她單身追楚昭南去了。”傅青主十分擔心,説道:“這妮子也真冒險!”桂仲明揮劍説道:“我們把清軍武士殺盡,不愁找不着她!”傅青主忽然將他的手臂一拉,揚聲叫道:“大家都是漢人,何苦為胡虜拼命,我們網開一面,你們快逃!”禁衞軍武士見他們的首領楚昭南尚自逃逸無蹤,而且布達拉宮大火熊熊,再不逃時,勢必陷身火海,也就不再戀戰,發一聲喊,四散奔逃。傅青主道:“我們分批搜宮,趁火勢尚未燎原,趕快把易蘭珠尋出來。不論尋得與否,天明前都要至宮外會齊。”
劉鬱芳雖然聽得喇嘛傳語,説是凌未風已平安脱離,但心中到底不無牽桂,得馬方所繪的地圖,與張華昭周青等人一路按圖索鸚,迅速直撲迷宮中央,曲折迂,走了一陣,周青忽地悄聲説道:“這就是囚禁凌未風的密室,我們進去看看。”密室尚未着火,門户又是大開,劉鬱芳隨着周青闖進,室內有人問道:“凌未風捉回了嗎?”劉鬱芳挺劍一衝,腳下忽覺有物絆着,同時有勁風撲到,劉鬱芳伸劍一擋,竟被震出步。周、張二人,雙上迎敵,劉鬱芳騰身脱開,門窗外火照射進來,只見地上一灘濃血,血泊中躺着的竟是韓志邦#烘上劃有兩道刀痕,胸口被劍刺穿一個大洞。劉鬱芳魂飛魄散,想起韓志邦日前的,心中瞭然。知道他以自己的性命換了凌未風的性命,霎時間劇痛攻心,欲哭無淚。但耳邊聽得金鐵交鳴之聲,卻不由得她不霍然一省:“此刻還不是我悲傷的時候!”定睛看時,只見周青和張華昭已是給成天挺殺得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原來成天挺被韓志邦點了穴道,仗着武功深湛,暗中運氣行血,過了一個時辰,早已解開了。張華昭揮動凌未風贈他的降龍寶杖聲學、力學和物理史方面的研究,首次攝得超聲子彈引起的,硬接敵招,成天挺鐵筆“橫架金梁”,往上一託,張華昭虎口發痛,成天挺也覺對方兵器堅硬異常,怔了一怔,周青已是退而覆上,劉鬱芳亦已從側面助攻。成天挺是清宮大內一等一的高手,力戰三人,綽有裕餘,但宮內火光沖天,殺聲震地,他不知外間虛實,確是不敢戀戰,雙筆斜飛,衝開一條出路,拔足飛奔,三人中劉鬱芳武功較高,不假思索,施展輕功,隨後急道。張華昭叫道:“劉大姐,窮寇莫追!”劉鬱芳只道韓志邦是成天挺殺的,滿懷悲憤,竟毫不顧慮成天挺武功比她高出許多。一心只為良友報仇,對背後喊聲充耳不聞。
跑了一陣,成天挺鐵筆在牆上一點,暗門出現,劉鬱芳不假思索,也跟着進去。成天挺哈哈大笑,隨手轉動機括,把暗門關上,他正是想誘劉鬱芳進來,好擒着她作為人質。
黑暗中成天挺鐵筆一衝,劉鬱芳用無極劍中“乘龍引鳳”的招數,把判官筆粘至外門,成天挺左筆一抬,雙筆一夾,把劉鬱芳的青鋼歲夾住,喝聲:“撤手!”劉鬱芳虎口痠麻,青鋼劍應聲墮地!急急往前一躍,成天挺伸筆一探,黑暗中認穴點穴。劉鬱芳突然反手一揚,一道藍光在雨道上空嗤的一聲爆炸開來,成天挺嚇了一跳,急忙飄身閃過,劉鬱芳的蛇焰箭是武林中一種獨門暗器,含有硫毒,着物即燃,見傷即鑽,深入皮膚,十分厲害。甬道狹窄,趨避艱難,成天挺武功雖高,也心存戒懼。兩人在甬道中追逐,劉鬱芳被迫到急時,就是一支火箭,成天挺或展輕功避過,或運掌風打滅,仍是窮追不已。
兩人在甬道中越進越深,驀然間,劉鬱芳發現蛇焰箭已經用完,心中大急,成天挺又已追至背後界的“唯一者”即“我”(“自我意識”)是唯一的實在,世,她反手一揚,叫聲“看箭!”成天挺本能地往旁一閃,卻不見火光飛出,哈哈笑道:“劉鬱芳,你還有什麼伎倆,還不趕快投降!”黑暗中驀地有人接聲叫道:“劉大姐,是你嗎?”成天挺鐵筆往外一穿,已到劉鬱芳背後,忽然手腕一震,“丁當”一聲,判官筆竟被盪開,來人持着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黑暗中星眸炯炯,似是一個少女。
劉鬱芳大喜叫道:“你是蘭珠妹妹?”成天挺武功深湛,黑暗中亦可辨物,這時也認出了輪廊,喝道:“你這女飛賊好大膽!你不怕再坐一次天牢?”一晃身,躬腰揉進,左辨判官筆斜點面門,易蘭珠微一側臉,成天挺這招本是虛招,左手一撤,右手判官筆往外一穿,倏地橫身,照易蘭珠的中盤“雲台穴”便下重手!易蘭珠一閃閃開,短劍往下一沉,斜削肩臂,順斬脈門,這是白髮魔女的獨門辣招之一,成天挺驀覺冷氣森森,大吃一驚,陡然往後一滑,掄雙筆旋身盤打,好不容易才將這招化開!易蘭珠一面發招,一面問道:“劉大姐,你沒受傷吧?”劉鬱芳道:“沒有。這人是殺死你韓叔叔的兇手,不要放過!”易蘭珠一記辣招把成天挺迫開,把游龍劍解下,掃給劉鬱芳道:“這是楚昭南的游龍劍,你拿去!”
劉鬱芳急忙問道:“楚昭南那賊子怎麼了?”易蘭珠淡然説道:“我把他殺掉了!”她説得甚為平靜,好像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成天挺聽了,卻如晴天霹靂!稍一定神,心裏將信將疑,暗道:這女娃子劍法雖屬不凡,卻如何能把楚昭南殺掉?還搶了他的寶劍。易蘭珠口中説話,手底卻是絲毫不慢,驟然一個“鷂子翻身”,雙臂“金雕展翅”,寶劍下斬敵人中盤,手法迅疾無倫,成天挺身經百戰,微噫一聲,雙筆一分,左手判官筆掄下來。照短劍一劃,就手往外一掛,橫身進步,右手筆“仙人指路”,居然在黑暗中之中,探穴位,尋穴道,直奔易蘭珠的“華蓋穴”。易蘭珠捏劍訣一指敵人脈門,利刃挾風,以攻為守,斷玉劍反擊敵腕,成天挺老練巧滑,判官筆才發便收,驀然變招,雙點易蘭珠兩脅的“太乙穴”,這一招虛實莫測,狠毒異常。不料易蘭珠劍法,更是神妙,腳下紋絲不動,身體陡縮尺餘,恰恰把判官筆讓開,未容他收招變招,道聲:“着!”斷玉劍寒光一閃,反展劍鋒,虎口向外,疾如駭電,刷的一劍,刺到面門,成天挺雙筆拄上一崩,易蘭珠腕子往裏一合,短劍翻成陰把,青光再閃,鋭風斜吹,從敵人右肩翻下來,截斬右肋。成天挺雙筆已全封上去,急切間哪裏撤得回來?迫得也走險招,仗着幾十年功力,不迫不閃,雙筆一晃,以攻為守,猛撲易蘭珠中盤,左點“期門穴”,右點“精白穴”,力猛招快,易蘭珠不想兩敗俱傷,為勢所迫,斜身側步,避敵正鋒,微一讓身,成天挺借勢收招,踴身一縱,斜竄出一丈以處,正想奔逃,猛然斜側裏青光一閃,成天挺舉筆一迎,強弩之末,力量大減,只聽得當的一聲,火花蓬飛,筆尖已給削掉,而來人也給震跌塵埃。
易蘭珠一瓊而前,急忙叫道:“劉大姐,待我來收拾這廝!”趁成天挺一怔之際,搶在兩人中間,寶劍一揮又封住了成天挺的去路!
劉鬱芳那劍用了十成力量,不料仍給震跌,只好橫劍觀戰。成大挺筆尖被削,認出了劉鬱芳的寶劍正是楚昭南那把游龍劍,腦門轟的一聲魂飛魄散。看來易蘭珠所説非虛,楚昭南真的給她殺了!雙筆飛舞,左右亂竄,急着覓路欲逃。他若不慌逃,還可與易蘭珠纏鬥許久,他這一想逃,心神分散,如何擋得住易蘭珠妙悟通玄的山天劍法?再鬥了二三十招,易蘭珠又喝一聲:“着!”嗨的一聲,成天挺肋下中劍,腳步踉蹌,往旁連退,劉鬱芳趁勢一劍削來,成天挺雙筆給易蘭珠一劍封住,無法抵擋,竟給劉鬱芳削斷手臂,再加一劍,送了性命。
劉鬱芳道:“好,韓大哥的仇也報了,咱們覓路出去!”甬道漫長,黑黝黝的不知通向何方,兩人走了許久,兀是找不到出路。
忽聽得有人叫道:“是成大人嗎?快,快來!凌未風——”“阿呀,不對!怎麼是,是——”
這兩個人是同時呼叫的,但也似乎是在同一時候波人擊倒,跟着就是兩聲撕心裂肺的慘呼了!
原來在這甬道出口之處,楚昭南還設下埋伏,宗達·完真已經中了暗箭。但當那兩名守衞上前看之時,一個被凌未風打斷腕骨,另一個發現竟然是新立的“活佛”之時,宗達·完真趁他大驚之際,也將他按倒了。
劉鬱芳與易蘭珠早已向着聲音來處飛奔,她們來得正合時,把第三名跟着上來的尚未受傷的衞士殺了。周青隨後來到,他為人謹慎,將那兩名掙扎欲起的守衞各自補上一刀,全部了結。甬道里已經沒有了敵人,這才放下了心。
凌未風是被成天挺灌了麻藥的,藥力本來未解,剛才那一擊,乃是出於求生的本能,他那深厚的武功底子發揮了奇蹟般的潛能,但一擊成功,他也好像“虛脱”一般,再也使不出半點氣力了。
劉鬱芳抱着他顫聲叫道:“未風,你怎麼啦?”
凌未風好像不相信眼前的現實,雙眸半啓,啞聲道:“劉大姐,當真是你?我,我不是做夢?”劉鬱芳道:“當然是我,你咬咬指頭,看痛不痛?”
但凌未風卻是連抬起頭的氣力都沒有了。不過,他也無須用咬指頭來證明不是做夢了。
他看清楚了是劉鬱芳,一口氣鬆了下來,登時就暈了過去。
易蘭珠大吃一驚道:“叔叔怎麼樣了?”
好在劉鬱芳經驗老到,雖驚不亂,一探脈息,説道:“他只是氣力耗盡,慢慢會醒過來的!
此時她們才想起了躺在凌未風旁邊的宗達·完真。
劉鬱芳充滿歉意,替他拔出利箭,易蘭珠給他在傷口敷上金創藥,説道:“活佛,多謝你救了我的凌叔叔。”
宗達·完真黯然説道:“都是韓大陝的功勞,他才是真正的活佛。”
劉鬱芳內疚於心,歉意更深,眼淚禁不住一顆顆而下。宗達·完真道:“你們趕快出去,再遲就來不及了。”
易蘭珠道:“你呢?”
宗達.完真道:“我留在這兒。”
劉鬱芳抹掉眼淚,連忙説道:“那怎麼行?”
宗達·完真沒有回答,卻忽地問道:“楚昭南呢?”易蘭珠道:“已經給我殺了。”宗達·完真再問:“成天挺呢?”易蘭珠道:“也已給我們殺了。”宗達·完真呼了口氣,説道:“那你們就不用替我們擔憂了,這兩個人死掉,就沒人知道我在這裏曾經做過些什麼了。由我帶凌大俠出去,這只是沒辦法中的辦法,有你們代勞,不更好嗎?我的傷並無大礙,他們也絕對不敢加害我的,你們大可放心,快快走吧!”要知宗達·完真乃是清廷封賜的活佛,除非迫不得已,否則他當然還是想和清廷維持關係。
劉鬱芳聽他説得有理,而且在這樣的情況底下,她也的確是很難兼顧,只好依從他了。
周青背起凌未風,帶他們走出甬道。甬道出口處已是遠離布達拉宮的一條街道。
可是還有一個難題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他們原來所住的地方是在市郊,最少還要走一個時辰。他們不知道宮中廝殺的結果如何,也不知道敵方還有沒有援兵開到,他們既然不能回去與羣雄會合,倘若要回到原來的住所,在這一個時辰之中,是什麼意外的危險都有可能發生的。怎麼辦呢?
周青忽地想了起來,説道:“劉大姐,馬方昨天給你送信之後,是不是留在你們那兒?”
劉鬱芳道:“不,他惦記家人,我們給他敷藥之後,傍晚時分,他就回家去了。”
周青説道:“那咱們就兀須多冒風險了,馬方的家就在附近!”
也不知過了多久,凌未風漸漸有了知覺,慢慢張開眼睛。他還未看清楚眼前景物,便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説道:“謝謝天,穆哥,你終於得救了!”凌未風似是從惡夢中醒來,眼神呆滯,不言不語。
劉鬱芳道:“未風,你睜眼瞧瞧,站在你面前的是誰?”
凌未風睜大眼睛,顫聲問道:“韓大哥呢?”劉鬱芳知道不能瞞他,黯然説道:“死了!”凌未風慢慢站了起來,肌肉痙攣,好像受到了皮鞭抽打似的,劉鬱芳嚇着了,喜悦與哀傷的心情糾結着,像一團解不開的亂羅,她一陣昏眩,不知道該怎分説才好!
“凌叔叔,我們終於勝利了!”易蘭珠跳嚷着進來。她本來是想讓劉鬱芳和凌未風敍敍衷情的,隔簾一看,神情不對,急急進來,緊握着凌未風的手道:“叔叔,你還記得你給飛紅巾和咱們不要回錢塘江去看潮呢!唉,要是真能夠這樣的話,那可多美!”
易蘭珠可沒有發覺他們的聲音異樣,她還正在為着他們高興呢!她轉過身走出房門,笑道:“此後你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人可以阻攔你們了!”
當真沒有了麼?要是易蘭珠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她一定笑不出來。
凌未風被迫服下的麻藥乃是大內秘方制煉,饒是他功力深厚也還未能恢復體力,只好在馬方家裏再住兩天。
易蘭珠記掛着張華昭,第三天一大清早,她因為睡不好,索性就起來了,她在院在裏散步,看見凌未風的房間裏還有燈光,就走過去敲窗問道:“凌叔叔,你一晚都沒睡覺嗎?你是要和劉大姐上天山看雪的,怎能這樣?”
凌未風打開房門,説道:“沒什麼,我只不過想寫一封信,所以比你早起來罷了。”
易蘭珠怔了一怔,説道:“寫信,寄給誰?”
凌未風道:“信已經寫好了,這封信我還請你給我送去呢,你進來吧!”
易蘭珠恍然大悟,説道:“是寫給劉大姐的?”易蘭珠嘻嘻一笑,説道:“你們同住在一個地方,有話不好説嗎了還要寫信?”驀地想起,男女之間,有些話的確是不便當面説的,心中暗笑凌叔叔臉皮太薄,便道:“好,我懂了,我給你送給劉大姐就最是。”
她像個頑皮的孩子,一推開劉鬱芳的房門,便即笑道:“大姐,我給你送情書來啦,你拿什麼謝——”話未説完,忽地笑不下去了。
她睜大眼睛,房間裏那裏還有劉鬱芳?但桌上卻有一封信,旁邊了有一張字條:“蘭珠,我走了,這封信請你替我交給凌叔叔。”
易蘭珠莫名其妙,只好拿起那封信,又再回去找凌未風。不料凌未風也不見了,見到的只是馬方。馬方揚着手中一張字條説道:“這是怎麼回事?凌大俠留字給我,説是甚為抱歉,他不能和我細説因由,竟然不辭而行了!”
易蘭珠苦笑道:“你問我,我問誰?唉,他們二人也不知是為什麼要玩捉迷藏的遊戲?”
馬方道:“捉迷藏?”
易蘭珠揚起手中的字條,説道:“你大概還未知道吧!劉大女已走了!”
兩人相對黯然,半晌,馬方説道:“好在還有個好消息,清兵已經走了。”
易蘭珠道:“好,那我也應該走了。”她藏好兩封信,走出馬家,心中隱隱猜到幾分,暗自想道:“但願陽郎不要躲避我才好。”正是:
心底創傷難複合,深情未變卻寒盟。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