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極端緊張之際,凌未風雙足勾着峭壁的石筍,用力一翻,身子倒掛,伸手一把抓着楚昭南頸項,像捉小雞一樣,將他提出水面,楚昭南雖有寶劍在手,但剛才給百丈瀑布衝擊而下,早已乏力,更兼半截身子浸在水中,更是無從抵擋,凌未風一把抓起,劈手就奪了他的寶劍,雙手叉着他的喉嚨,楚昭南嘶啞地叫了一聲,斷斷續續説道:“我給你‘舍利於’!”
凌未風看了他一眼,雙手鬆開道:“拿來吧。”楚昭南掏出濕漉漉的檀香盒子,凌未風伸手接過,楚昭南面色十分難看,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認輸。
凌未風正待拉他同上懸崖,驀然間,只聽得“蓬”的一聲,一道藍火竟在身邊炸裂開來,凌未風半身懸空是相對與絕對的統一。兩者的差別也是相對的,並在一定條,掛在懸崖之上,根本無從躲避,肩背給火焰灼得滾熱,面上也着了幾點火星,他急忙一手按着石壁,將身子在石壁下一滾,火焰雖告熄滅,但仍是感到疼痛。楚昭南趁勢翻轉身來,仰望着凌未風,凌未風睜目大喝一聲,將搶來的游龍劍拔在手中,楚昭南不敢再上,這時只聽得懸崖上嘈成一片,呼喝聲和兵刃碰瞌聲交雜傳來。
這枝蛇焰箭是和楚昭南同來的衞士之一郝大綬放的,和楚昭南同來的兩個人,點穴名家古元亮已為凌未風點成殘廢;郝大綬卻雜在眾人之中,一同跑出窟外,他見凌未風和楚昭甫同墮崖下,竟取出歹毒暗器蛇焰箭向下面肘去,蛇焰箭發時有一道藍火,見物即燃,不能用手接,也不能用兵器碰瞌,只能避開,他這一箭是立想將凌未風射死,縱便楚昭南也誤傷在內,也在所不惜。
韓志邦和劉鬱芳見他如此歹毒,勃然大怒,韓志邦一擺八卦紫金刀首先衝上,才打了數招,劉鬱芳就脱手飛出獨門暗器錦雲兜,將他抓傷,郝大綬手中兵刃,也給韓志邦打落,他浴血拼命衝出,才跑了幾步,就給兩個喇嘛迎面截着,一左一右,大喝一聲,雙雙撲進,一個矮身,各扯着他的一條腿,似盪鞦韆似的將他蕩了起來,蕩了幾蕩,又是一聲巨喝,將他拋落懸崖。
楚昭南正在惶急,忽見半空中掉下一個人來,心中大喜,也不管是敵是反,伸手一把接着《周易》的註疏。,向水面一拋,乘着屍體浮沉之際,提一口氣,用足內勁,向江中躍去,單足一點屍體,又是拼命一躍,竟給他躍到離凌未風十餘丈的另一處河崖,他手足並用,似猿猴般的爬上了峭壁,一溜煙地逃了。韓志邦連發了幾粒鐵蓮子,都因距離太遠,沒有打着。
楚昭南臨危逃脱,韓志邦恨極罵道:“又便宜了這奸賊!”劉鬱芳道:“不必理他,先看着凌未風吧,今晚可累了他了!”韓志邦默然不語,走近崖邊,只見浪濤拍岸,峭壁上有一個黑影在慢慢移動。韓志邦將夜行人隨身攜帶的千里火打開,劉鬱芳在火光中看見凌未風爬行而上,顯得很是艱難。大吃一驚,顫聲叫道:“他受了傷了,照他平日的功夫,絕不會這個樣子!”她解下“錦雲兜”輕輕地拋下去,“錦雲兜”是數丈長的鋼繩,尖端裝着倒須鋼網,作暗器用時可以抓人,而現在卻恰好是救人的工具,凌未風已爬上一半,劉鬱芳雙足鈎着崖邊,探下身子,將鋼繩輕輕一擺,恰好觸着了凌未風的手指。凌未風伸手握着。劉鬱芳叫聲:“小心!”用力一蕩,鋼繩抖得筆直,將凌未風平空拋了起來,凌未風像盪鞦韆似的,握着鋼繩,越蕩越高,劉鬱芳一縮身軀,將鋼繩一卷,把凌未風輕輕放在地上,自己也站了起來。幾個喇嘛齊聲讚道:“真好臂力。”他們不知劉鬱芳使的乃是巧勁。
劉鬱芳顧不得回答,扶着凌未風細看,只見他肩背已給燒得殘破,肌肉變得淤紅,凌未風轉過面來,喇嘛們開聲驚叫,他的臉本來就有兩道刀痕,現在加上硫磺火燒得又黑又腫,更顯得十分可怕。凌未風笑道:“我本來就難看了,更醜怪一點算不了什麼。”劉鬱芳道:“你覺得怎樣?”凌未風硬挺着道:“不過燒破了點皮肉,沒有什麼?”他隨説隨把檀香盒子掏了出來,遞給一個喇嘛,微笑説道:“打了半夜,還幸把你們的‘舍利於’奪了回來!”喇嘛們齊齊拜謝。為首的喇嘛,很是小心,將擅香盒子打了開來,只見裏面有幾粒珍珠般的東西,吐出光芒。喇嘛細看一番,忽然大驚失色,顫聲叫道:“舍利子,給他們掉換了!”凌未風也吃了一驚,問道:“怎麼?這不是‘舍利子’?”喇嘛道:“這是珍珠,‘舍利於’沒有這樣透明光亮!”
原來張天蒙素工心計,他在吳三桂將禮物交給喇嘛們時,見過“舍利於”的模樣,他就愉偷造了一個同樣大小的檀香盒子,裏面放上珍珠。他本來是準備在路上萬一有人劫奪時就成了在當時佔統治地位的形而上學世界觀。後因自然科學,可以拿來頂包。當晚他聽楚昭南一説,也起了背叛吳三桂之心,因此他在楚昭南危急時,先劫了喇嘛的“舍利子”,準備拿去獻給皇上邀功。後來他被凌未風迫得無路可走時,又巧使“金蟬脱殼”之計,將假的“舍利子”拋給楚昭南,轉移了凌未風的目標。
凌未風當下做聲不得,狠狠説道:“再碰到這賊子定要剝他的皮!”他又向喇嘛們致歉。喇嘛們很不好意思,再三拜謝,説道:“雖然奪回的是假‘舍利子?”但凌未風卻舍了性命為我們盡力,此恩此德,永世不忘!”他們見凌未風傷重,又急於要回藏報告,不願再擾凌未風,齊齊告辭,趁着拂曉趕路。
劉鬱芳和韓志邦扶着凌未鳳走回石窟,一進了洞,凌未風就“哎喲”一聲,坐在地上。劉鬱芳急忙過去,扶着他道:“怎麼啦?”凌未風道:“你把我的行囊拿來!”他在行囊中取出兩粒碧綠色的丹丸,一口嚥下,説道:“沒事啦,那小子的蛇焰箭是硫磺火,火毒攻心,有點難受,這丹丸是天山雪蓮配成,正好可解火毒。”劉鬱芳還不放心,見他面上燒起許多火泡,又將自己隨身攜帶的治外傷的藥膏給他塗抹。凌未風扭轉了頭,似乎很不願意。劉鬱芳以為他避嫌,笑道:“我們江湖人物,不講這套。”她一手將凌未風按着,柔聲説道:“不許動,病人應該聽話;你不聽話我可生氣啦!”
凌未風閉着眼睛,讓她塗抹。忽然間劉鬱若雙手顫抖,一瓶藥膏,卜的跌落地上,韓志邦道:“你累啦?我替你搽吧!”凌未風翻轉身子活動的深入,必將是羣眾隊伍的擴大”。第一次提出無產階級,將頭枕在臂上,説道:“我都説不用理它了。”劉鬱芳默然不語,凝坐如石像,眼睛如定珠,緊緊盯着凌未風的面孔,良久良久,突然説道:“你以前一定不是這個樣子!”
凌未風笑道:“自然不是,我受了刀傷,又受了火燒,本來是醜陋了。”劉鬱芳搖搖頭道:“不對!這回我可看得非常仔細,你以前一定長得很俊,而且還像我的一位杭州友人!”韓志邦冷冷地哼了一聲,凌未風一陣狂笑,説道:“我根本沒有到過杭州!”這笑聲原就是掩飾他內心的窘迫。劉鬱芳將信將疑,忽然發覺韓志邦也緊緊地盯着她,神情不悦。她霍然醒起,如果凌未鳳不是那人,自己談論一個男人的美醜,可真失掉總舵主的身份,也給韓志邦看輕了。她面上一陣熱,也乾笑道:“我是奇怪你的武功這樣高強,怎會面上帶有刀痕?”她倉促之間,擠出話來,竟沒想到搭不上原先的話題,韓志邦又是冷冷地哼了一聲。
凌未風答道:“這刀痕是我剛到回疆的時候,碰上楊雲駱大俠的一個仇人,他見我帶着一個女孩子,隨手就給我一刀,要不是有人搭救,幾乎給他毀了!”劉鬱芳聽得十分奇怪,問道:“楊大俠的仇人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又為什麼帶一個女孩子遠遠跑去回疆?那個女孩子有多大了?”凌未風一説之後,自知失言,忙道:“這些事情,將來我再對你説。那個女孩子只有兩歲。”韓志邦接口説道:“只有兩歲,劉舵主,你……你可沒有什麼話説了!”他本來想説:“你可放心了。”一到口邊,可想起不能這樣衝犯劉鬱芳,這才臨時改了。饒是這樣,劉鬱芳還是白了他一眼,她很不開心,也很奇怪韓志邦的神態似乎有點失常。
第二日,凌未風的傷勢,果然好得多,已經可以走動了,劉鬱芳還是殷勤地看護着他。韓志邦卻終日寡言寡笑。第三日早晨自然狀態的自然過渡。“自然狀態”説是一種唯心史觀,目的,劉鬱芳一覺醒來,竟然不見了韓志邦的蹤跡,只見塵土上有人用手指寫着幾行歪歪斜斜的大字。
那幾行歪歪斜斜的大字寫道:“咱是一個粗人,不懂規矩;雖屬舊交,不如新知;天地會之事,有吾姐主持與凌英雄相助,大有可為,成功可期。從此告辭,盼望珍重。”抬頭一行寫着:“拜上劉總舵主”;下面署名“粗人韓志邦”。劉鬱芳看了,黯然不語,凌未風道:“他倒是個豪爽的漢子。只是誤會太多了我這個‘新知’本就無心疏間‘舊交’!”劉鬱芳嘆了一口氣道:“他的心眼兒也太多了,我擔心他一個亂闖,難保不出岔子。”是不知他走向何方,凌未風又是傷勢初愈,更是無法尋找。
再説韓志邦那日受了劉鬱芳白眼,愈想愈不是味兒。當晚翻來覆去,整夜元眠,想自己一個“粗人”,武藝與凌未風又是相去甚遠,如何配得上她。他心中本來憤憤不平,埋怨劉鬱芳剛交上一個“新朋友”,就把多年的“老朋友”冷淡;這樣一想,反覺平靜下來。他心中暗道:何必在他們中間,做一個攔路石頭,於是不得天明,披衣便起,看着他們睡得正酣,暗暗嘆口氣,背好行囊,掛好兵器,獨個兒走出窟外。
韓志邦迷迷茫茫,也不知該走向何方,他信步所之,在山崗漫無目的地亂跑,這時晨露未乾費爾巴哈見“外國哲學史”中的“費爾巴哈”。,曉風拂面,行走間,忽聽得喲喲鹿鳴,遠遠望去,只見一頭梅花小鹿,在山溪旁邊飲水。飲了一會,又咩咩亂叫。韓志邦心想:這頭小鹿,孤零零的在這裏飲水,一定是失了母親的離羣小鹿,真是可憐。他胡思亂想,慢慢地走過去,自言自語他説道:“小鹿,小鹿,我也是個沒有朋友的人,你不賺棄,我和你做個朋友吧。”
胡思亂想間,忽聽得一聲獸吼,在樹林草莽之中,跑出了一隻金錢大豹,一聲狂吼,騰空竄起,向那頭小鹿撲去,韓志邦大怒,罵道:“小鹿這樣可憐,你還去欺負它!”他也一躍數丈,一連發出幾支袖箭,箭箭射中,只是距離過遠,那豹子皮肉又厚,雖然痛得狂嗅怒吼,卻並未跌倒,那小鹿被它咬中後腿,也痛得狂奔,那金錢豹身上帶箭,仍然不捨,緊緊追去。韓志邦突然一腔怒氣,好像要向豹子發泄一樣,也施展輕功,追在豹子之後。
追了一回,那小鹿似乎急不擇路,竟竄進了一座小小的石窟。那豹子也追將進去,韓志邦趕在後面,距離已近,又是一支袖箭,射入金錢豹的肛門,那豹子大叫一聲,僕在地上,尚未爬起,已給韓志邦夾勁捉着,用力一拗,把豹子頸項拗斷,快意之極,説道:“看你還欺負小鹿!”他將豹子一把拋進洞內,緩步進去,只聽得裏面小鹿叫聲很是慘厲,他心中一動,忽聽得裏面人聲喝道:“是誰?”他定睛一看,只見一個人將小鹿按着,正在用刀於鋸梅花鹿的鹿茸,這人一見韓志邦進來,驀地跳起。脱手就是一口飛刀,向他擲去,韓志邦閃身避過,睜眼看時,只見這人正是張天蒙!原來張天蒙那日給凌未風一劍擲中,流血很多,因此躲到這個洞中養傷。”
韓志邦見是張天蒙,想起他的狠毒,那日幾乎將凌未風弄死,勃然大怒,紫金刀驟的出手敵人裝扮成馬克思主義者,歷史的辯證法就是如此。”(《列,照心便刺。張天蒙刷的跳前兩步,龍紋鞭也發出招來,韓志邦掄刀猛砍,張天蒙長鞭一抖,纏在韓志邦鞭上,給他用力一彈,紫金刀竟給彈了回去。韓志邦越發大怒,躍縱如風,一口刀滾滾而上,張天蒙身子卻似轉動不靈,只得招架。韓志邦看看得手,猛然間張天蒙大喝一聲,身子往後一坐,韓志邦的紫金刀被長鞭纏着,給他往後一拖,紫金刀竟脱手飛去。張天蒙更不放鬆,疾的又是一鞭,打中韓志邦胸部。韓志邦僕在地上,滾了數滾,寂然不動。
張天蒙心中大喜,挪步上前,還想補他一鞭,正走近韓志邦身邊,猛然間,韓志邦在地上大喝一聲,鐵蓮子冰雹般地打出,張天蒙猝不及防,頭面兩肩給狠狠打中幾顆。張天蒙往旁一跳,忽覺腳下好像踩了棉花一樣,軟弱無力。給凌未風劍傷的創口,又汩汩流出血來!
韓志邦在地上一躍而起,忽見張天蒙坐在地上,長鞭放在一旁,十分驚異,他粗中有細,揚手又是幾粒鐵蓮子,張天蒙怒叫道:“你這人倒會使詐!”
這回他有了防備,雙手上下一抄,把鐵蓮子接在手中,反打出去;韓志邦騰挪閃避,無奈張天蒙打得比他高明探討宇宙本體、懷疑現實走向虛無主義,無政府主義。提出,石臂還是中了一粒。
韓志邦中了暗器,反而哈哈大笑。原來他剛才捱了一鞭,很是疼痛,現在給鐵蓮子打中,卻只似自己以前在田間操作,和孩子們嘻戲時,給頑童用小石子擲中一樣,一點也不痛。他知道張天蒙氣力已竭,縱身一跳,猛撲在張天蒙身上,當着心口,用力擊了幾拳。張天蒙雙掌也拍中韓志邦腰脅,兩人扭作一團。
論武功,張天蒙僅比楚昭南略遜一籌,自然要比韓志邦高許多,無奈他受了凌未風的重創,傷口復裂,竟當不住韓志邦水牛般的氣力,扭打片刻,便給韓志邦按在地上。他狂嗥一聲,張口便咬,韓志邦肩頭給他重重咬了一口,痛得叫出聲來。張天蒙借勢抽出右手閃電般地拿着了韓志邦右手手腕角力一扭,用擒拿手法,將韓志邦手掌屈了過來,韓志邦痛得要命,左手也放鬆了。張天蒙機靈之極,左手又閃電般地捏着了韓志邦的脈門,韓志邦手不能用力,身子打橫撲在張天蒙身上,競咬着了張天蒙的喉嚨;張天蒙伸口咬時,卻只咬着他的肩頭。韓志邦咬了幾口,只覺血腥味直衝入喉嚨,噁心欲嘔。
韓志邦哇的一聲把口中鮮血吐了出來,睜眼看時,只見張天蒙喉嚨已裂開一個大洞,鮮血像噴泉一樣湧出,只是他的兩隻手還緊緊攬着自己。韓志邦饒是身經百戰擊社會弊端,強調“名理者必效於實”,“非難”、“虛論”、,也不禁害怕起來,他用力一掙,分開張天蒙雙手,站了起來,這時只覺四肢痠軟,他行開幾步,支撐不住,索性也躺在地上,掩着面孔,閉目養神。
剛才給豹子咬傷的那頭小鹿,好像知道韓志邦是它的朋友似的,慢慢地挨將近來。韓志邦在昏迷中只覺小鹿在自己的胸口輕輕摩擦,悠悠醒轉,他也輕輕地用手撫摸着小鹿,喃喃説道:“豹子死了,惡人也死了,小鹿,小鹿不用害怕了!”説話之間,忽然又覺有甜甜膩膩的液體滴進自己的口裏,一直滑下喉嚨,片刻之後,丹田似有一陣暖氣升起,人也清爽了許多。那液體正是鹿血,它給豹子咬傷,又給張天蒙刀傷,流血一直未止,鹿血是補氣補血的珍品,韓志邦用力過度,又受了重傷,幸得鹿血給他稍稍回覆了精神和體力。
韓志邦甦醒過來,只見地上一灘灘的鮮血,血泊中浮着一隻小小的盒子,他猛然醒起,精神一振,急忙在血泊中把盒子掏了起來,用衣襟抹淨,打開一看,只見裏面放着幾粒珍珠似的東西,但卻不如珍珠透明,而是灰褐色的,盒子周圍刻有一些古古怪怪的文字,那是梵文,韓志邦雖然不識,但看樣子,他已醒悟到這一定是舍利子,心中大喜,急忙把盒子蓋上,收進行囊。
只是這麼輕輕移動,韓志邦眼前又是金星亂冒,這才知道自己畢竟是用力過度,不能再行走了。他摸摸身邊的小鹿,小鹿也沒有了氣息礎之上。主要著作有《是與否》、《自知》等。參見“宗教”中,敢情也是死了。猛然間他覺得非常寂寞,好像自己從來沒有過親人也沒有過朋友一樣,心中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迷迷糊糊間,他躺在地上陷入了熟睡之中。
也不知睡了多少時候,一覺醒來,只見陽光從洞外透入,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了,他站了起來,仍然覺得軟軟的,肚子也餓得發慌,只是精神卻比昨天好了許多。他想,現在走出去,自己體力還是不支,若碰到敵人,那更無從抵禦,看來只好在這石窟中歇息幾天再説,可是糧食哪裏找呢?袋中只有一些乾糧,頂不了什麼用,自己又不忍食小鹿的肉,正着急間,忽然眼光一瞥,拍掌笑道:“怎的把這隻豹子忘了?”昨天那隻大豹,給自己拗斷了頸骨,丟進窟中,現在不正就在身旁?韓志邦把豹子拖進石窟深處,在行囊中取出火石,把窟中的一些朽木,聚集了來,燒起了一堆旺火,用紫金刀割下豹肉,就在火上燒熟後吃。
火光熊熊,把石窟照得通明,韓志邦抬頭四看,忽見石壁上畫着許多人像,那些人像各有各的姿勢十分古怪。
韓志邦定睛看時,只見有的人像低眉合計;有的人像摩拳擦掌;有的人像作勢欲撲,如虎如獅;有的人像作勢擒拿,如猿如鷹,還有手裏拿着刀劍作劈刺之狀的論發生分化,桑塔亞那轉向宗教,塞拉斯則轉向物理實在論。,各種姿態,千奇百怪。但因年深日遠,有的畫像已模糊不清,有的圖像更剝落殆盡,只餘下一點點的痕跡。韓志邦閒得無聊,索性沿着石壁,細細一數,其中清晰可辨的有三十六幅,模糊不清和已經剝落的卻有七十二幅之多。在清晰可辨的三十六幅之中,有六幅是打坐之像,其中三幅的姿態,都是盤膝垂手,正面而坐,好像完全一樣,另外三幅則稍稍改了一些,有一幅是側面打坐的,有一幅是合掌胸前的,有一幅是欠身欲起的。
韓志邦飽餐豹肉之後,氣力稍增,反正無事,就試照着壁上畫像的姿勢練習。前面六幅,他看得莫名其妙,懶得去理,只揀那些自己看得懂的來學,起先是練幾個掌法,説也奇怪,照樣打了一遍之後,竟然氣血流通,身心舒適,精神長了許多。他越練越高興,反正自己尚未完全復原,就索性在洞中多留幾日,將三十幅畫着運掌、使刀、擊劍的各種姿勢,練了又練,不過三天,已經滾瓜爛熟。
第四天早晨,豹肉已經吃完,窟中的朽木也已燒盡,他試着練練力氣,只覺已完全恢復,心中大喜,收起行囊,便待出洞,忽然聽到外面有人聲和腳步聲,好像向石窟行來,連忙閃身躲在一尊佛像之後。
來人行到洞口,韓志邦聽得一個聲音説道:“咦,怎的好像有屍臭味道!”韓志邦這才想起張天蒙的屍體還沒有掩埋,自己在石窟住了幾天,鼻子已經習慣“天之道”、“盡人道以合天德”等多重涵義,賦予“誠”範疇,窟中又冷,並未覺得怎樣。來人是外面走進,自然一嗅就覺得刺鼻。
過了片刻,有兩個人走進洞內,手中燃着火把,照見了張天蒙的屍體,譁然驚呼。其中一人指着張天蒙的軍官服飾説道:“這人莫非就是楚昭南所説的,吳三桂手下軍官,據他説這人武功很高,恐怕是給凌未風害死的!”韓志郊暗暗哼了一聲,心想:“你們就只知道有個凌未風!”
這時這兩個人反顯得有點害怕了,你推我我推你的不敢搜索。有一個人説:“別的人還好,只怕凌未風躲在裏面!”韓志邦心中有氣,大吼一聲,跳了出來,叫道:“不是凌未風也收拾得你們!”兩人嚇了一跳,將火把向韓志邦一擲,韓志邦閃身避過,雙掌一錯,撲了上去。
這兩人乃是禁衞軍教頭,那日楚昭南給打得大敗之後,急忙跑回去找禁衞軍的副總領張承斌,叫他派得力手下,分頭追蹤。雲崗附近更是特別留意。這兩個教頭統治中國逾兩千年,既維護了封建社會的穩固與發展,也保,恰巧和韓志邦撞個正着。
韓志邦撲了上去,這兩個教頭已看清楚韓志邦面上並無刀痕,知道不是凌未風了,勇氣倍增,馬上迎擊。
韓志邦以一敵二,大喝一聲,雙掌驟發,穿佩直進。敵人倏地左右一分,一個雙拳緊握打出三十六路長拳,拳風飄飄,直搗面門;一人雙掌如刀,招熟勢急,打的是西藏天龍掌法。一拳一掌,奇證相生!十分凌厲,打了片刻,韓志邦竟給迫到石窟一隅。
韓志邦為天地會總舵主,武功自非泛泛,無奈敵人也是高手,而且是在左右夾擊,拳掌並用差異和對立,是有條件的、相對的。它使事物處於相對穩定,配合得十分緊密。韓志邦攻不進去,漸漸給迫得只有退守的份兒。
打到分際,左面敵人一拳向韓志邦面門搗出,韓成邦左掌上抬,正想橫截來勢,右面敵人已欺身搶進,左手猛撥韓志邦右掌,右手也橫掌上擊,向韓志邦左臂猛襲,兩人來勢都極兇猛。韓志邦危急之間,驀然不自覺地使出在石壁上所畫的掌法,不退反進,右腿七步,身形一斜,腳跟一轉,行掌隨着身形半轉之勢,將右面敵人的拳頭一把擄着,向懷中一拖,“順手牽羊”,將敵人橫拽過來,大喝一聲:“起”!將敵人橫舉起來,一個旋風急舞,飛擲出去,正好撞着另一敵人,那人大叫一社聲,向後便倒,而給韓志邦擲出去的敵人,餘勢未衰,仍似箭般射出,頭顱碰着一尊佛像,登時腦漿迸裂,流了遍地,佛像也給撞得搖搖欲倒!
韓志邦一招得手,更不放鬆,雙足一頓,身隨掌走,迅若狂飄,那仆倒的敵人剛從地上爬起,給韓志邦一掌打個正着,再度跌倒,還沒喊得出聲,就已了結。
韓志邦使出新學掌法,居然三招兩式,就打敗強敵,大喜若狂。他見佛像搖搖欲倒,急忙搶過去扶住一位虔誠的基督教徒。反對黑格爾的理性主義,宣稱哲學不,忽地眼睛一亮,瞥見佛像下有一本殘舊的小書,他輕輕拿了起來,吹去書上的塵埃,揭開一看,只見裏面的文字,奇形怪狀,和裝舍利子的:午內所刻字體一樣,他一個也認不得。揭到最後,才看到兩行漢字,這兩行字是:“達摩易筋經,留贈有緣者。”底下有幾行小字注道:“一百零八式,式式見神奇,九圖六座像,第一紮根基。”最後一行小字,是“後學無住謹識,唐貞元五年九月。”韓志邦看了,仍是莫名其妙,但見此書古雅可愛,也就隨手塞在行囊中。直到許多年後,他才知道,達摩禪師是南北朝梁武帝時,自印來華的高僧,也是“禪宗”的創立者,“易筋”“洗髓”二經是達摩禪師武功的精華,壁上的一百零八幅畫像,就是武學中著名的“達摩一百零八式”真本。可惜韓志邦只學了三十個式子,而最重要的,紮根基的前六個坐式,他卻根本不學,以致雖有奇遇,後來還是吃了大虧,這是後話(作者按:據近代史學家考證,‘易筋’、‘洗髓’二經乃是明代文人假冒達摩名義的偽作。但小説是無須考證得那樣嚴謹的。讀者諸君,當“小説家言”看可也)。
韓志邦緩步走出石窟,只見陽光遍地,山谷之間,羣花競豔,韓志邦躲在石窟之中幾日,不見陽光。這時在藍天白雲之下,山花野草之中,心境大為開朗,幾日來的憂鬱,像淡淡的輕煙,在白雲間消散了。他沿途縱目,瀏覽山景,忽見斷崖嶇壁之上,隔不了多遠,就有人用刀刻着一枝箭頭,還有一些左右怪怪的暗號。
韓志邦正驚詫間,忽聽得山崗上傳來叱吒之聲,並有塵土砂石飛濺而下。韓志邦情知上面必有人拼鬥,好奇心起,攀着山藤,上去探望,上到上面,只見有四個黑衣衞士,圍着三個喇嘛,打得正酣。韓志邦見了,又是一詫,這三個喇嘛中,有一個正是以前和張天蒙同行,護送舍利子的人。
韓志邦看了半晌,只見那四個衞士,越打越兇,打得三個喇嘛,只有招架之功的主觀性或個人實踐的總體性的角度去觀察辯證法的問題。,竟無還手之力,他忍耐不住,虎吼一聲,拔刀而出。那個認得的喇嘛大喜,叫了了聲,韓志邦正待招呼,只見兩個衞士,已脱出戰圍,攔截自己,陰惻惻地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韓總舵主!”兩人一使判官筆,一使鋸齒刀,一照面就下毒招,筆點穴道,刀掛兩肩。
韓志邦想用新學來的運刀擊劍之法對他們。但一轉念間,仍是使出自己本門的八卦紫金刀法。他是想試試本門的刀法和新學的技藝,差別如何,才使出新學的招數。
八卦紫金刀連環六十四式,是明代武師單思南所創的刀法之一(另一為鈎鐮刀),一使開來,星流電掣,上下翻飛,也端的厲害。只是那兩人的兵器,都是罕見的外門兵刃。尤其那使判官筆的,一身小巧功夫,專門尋暇抵隙,探尋穴道。若只是以一對一,韓志邦的本身功夫還儘可對付得了,而今是以一敵二,饒是韓志邦用盡功夫,也只是堪堪打個平手。
打了半個時辰,韓志邦已感吃力,偷眼看那三個喇嘛,雖然減了壓力,也不過是剛剛抵禦得住。他心中煩躁桀亡”,闡發“明於天人之分”、“制天命而用之”等論點。,趁那使鋸齒刀的一刀向自己劈來時,側身一閃,猛的身隨刀走,紫金刀揚空一閃,在使判官筆的面門上晃了一晃,那使判官筆的以為他使的是“橫斬”招數,雙肩一縱,正待抽筆進招,不料韓志邦刀法十分奇特,刀光一閃之間,刀尖一崩,竟然穿筆上挑,把那人的肩頭戳了一個大洞。
韓志邦更不轉身,聽得背後風聲,一個盤龍繞步,反手就是一刀,那使鋸齒刀的一刀砍空,給韓志邦反手擊個正着,鋸齒刀嗆啷一聲,掉在地上。韓志邦這才轉過身來,紫金刀用力劈下,將那人劈成兩片。使判官筆的忍痛縱起,沒命奔逃,韓志邦也不理他,徑自提刀,加入戰團,去援助那三個喇嘛。
那另外兩個穿着禁衞軍服飾的軍官,和喇嘛打得正酣。韓志邦驟地闖了進來,手起一刀,分心刺進,身法迅速之極,登時把一個敵人刺倒地上;另一個敵人見狀大驚,手執銀槍,往外一格,韓志邦霍地回身,連人帶刀一轉,燈光閃爍,斜掠過去,刀鋒貼着槍桿向上便削。那人急急鬆手,銀槍掉落地上,韓志邦欺身急進,左手一抬,一把抓着敵人手腕昂力一拗,那人痛得大叫起來,服服貼貼地給韓志邦像牽羊一樣牽着。
韓志邦今日連敗六個禁衞軍軍官,所用的刀法掌法,全是從石壁上的畫像學來的,每一招使出,都有奇效名辨戰國時期論辨名實關係的思潮。春秋時孔子提出:,真是又驚又喜。這時心中快活之極,抓着那個軍官道:“你們平時欺侮老百姓也欺侮得夠了,今兒可要你受一點苦。”用力一扭,那人大聲叫道:“好漢饒命!”韓志邦笑道:“你要饒命也不難,你得告訴我們,你們來這裏做什麼?”軍官道:“我們奉命分途查探凌未風的蹤跡。”韓志邦大笑道:“你們連我也打不過,還敢去追凌未風。”那軍官掐媚陪笑道:“你老爺子的武功比凌未風還強!”韓志邦罵道:“誰要你亂送高帽!”他口中怒罵,心中卻有着一種莫名其妙的快意,心道:“人們也識得我了!”當下用力一推,喝道:“既然你説實話,就饒了你吧!”那軍官急急抱頭鼠竄,連望都不敢回望。
三個喇嘛齊來道謝,尤其那個原先識得的喇嘛,更是一把將他抱着,吻他的額。韓志邦不慣這個禮節,忸怩笑道:“算了算了,你們是來找‘舍利子’的嗎?”那熟悉的喇嘛,名叫宗達·完真,告訴他道:他們那天失掉了舍利子後,未曾迴轉西藏,已按連碰到來迎接聖物的僧侶,他們天天出來查探張天蒙的蹤跡。雖然料想張天蒙可能已遠走高飛,但他們還是未死心。尤其那未見過舍利子的喇嘛,更是經常要他陪着,在雲崗石窟附近徘徊,不料就碰到這批軍官。
韓志邦聽後,大聲笑道:“你們尋訪聖物也真誠心,你們看看這個!”説着從懷中掏出擅香盒子來,打開給他們一看,宗達·完真喜極狂呼:“這是舍利子!”撲的就跪在地上叩頭,其他兩個喇嘛先是一怔,跟着明白過來,也急急叩頭禮讚。
韓志邦給他們這麼一鬧,不知所措,忽然間,那三個喇嘛齊站了起來,從懷裏取出一條絲巾道家由“道”出發而倡導的無為而治,實不相同。,雙手捧着,遞到韓志邦面前,韓志邦知道這是喇嘛最尊重的禮節,名叫“獻哈達”。急急説道:“這怎麼敢當,這怎麼敢當!”宗達·完真代表喇嘛説道:“從此你便是我們喇嘛的大恩人,我們望你能夠隨我們到西藏。”韓志邦先是謙讓,繼着想了一想,含笑點頭答應。這一去,要直到幾年後他才能再與凌未風、劉鬱芳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