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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打破牢籠飛綵鳳 喜從王手接金釵

    就在秦柱尊的“黑煞掌”即將劈下之際,忽聽尋“嗤”的一聲,一縷金光。電射而來,卻原來是葉慕華將耿秀鳳的第二支金釵當作暗器,人還未到,暗器先射到了。

    這支金釵是對準了秦柱尊掌心的“勞宮穴”射來的,“勞宮穴”若給刺個正著,秦柱尊的毒掌功夫,就要破了。秦住尊是個武學行家,一聽這暗器破空之聲,不由得心頭一凜,連忙縮手閃升。說時遲,那時快,葉慕華已是如飛趕到。

    旁邊有個堡丁是歸少靈的隨從,“啊呀”一聲叫道:“日間鬧事的就是這個小子!”歸古愚大怒喝道:“原來是你這小賊搗的鬼!”一掌便向葉慕華劈去,用的竟是少林派真傳的大力金剛掌功夫。

    葉慕華冷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接招!”葉慕華的“般若掌力”專傷奇經八脈,是介乎正邪之間的一種極厲害的功夫,歸古愚的功力雖然深湛,卻也禁受不起。雙掌相交,只聽得“蓬”的一聲,歸古愚全身一震,胸中氣血翻湧,內息竟有收束不住之勢。歸古愚大吃一驚,嚇得連忙跳過一邊,調勻氣息,看看自己有否受了內傷。

    秦柱尊過來援救,“藤蛇棒”使出一招“翻江倒海”,橫掃葉慕華的下三路。葉慕華劍已出鞘,劍光一閃,一招之間,遍襲秦柱尊的七處大穴。秦柱尊識得厲害,連忙轉攻為守,舞棒防身,登、登、登的連退三步。他的本領稍微比歸古愚高明一些,葉慕華不能將他一招擊敗,但也嚇得他不敢便拼了。

    葉慕華腳尖一挑,把耿秀鳳跌落的那把短刀挑起,說道;“耿姑娘,你的兵刃!”耿秀鳳心亂如麻。不知是該恨他還是謝他,面上一紅,將短刀接下,立即便轉過身去,給她的那兩個丫鬟解圍。

    葉慕華微微一笑,趁著秦柱尊已經給他迫退,而歸古愚未曾再上之際,一彎腰將他剛才所發的那支金釵也拾了起來,說道:“耿姑娘,這支金釵也一併物歸原主了吧。”耿秀鳳此時已是手舞雙刀,和婁人傑交上了手。也不知她是在激戰之中不能分神還是覺得不好意思,卻當作聽不見葉慕華的說話。

    葉慕華見她沒有回頭接釵,心裡想道:“以後再還給她也不遲。”當下運劍如風,殺得秦柱尊步步後退。袖出身來,倏地向婁人傑攻了一劍。

    婁人傑對付耿秀鳳已是有點招架不住,此時他又認出了葉慕華就是萬家莊的那個“盜馬賊”,婁人傑曾是他手下敗將,焉敢招架?但饒是他退得快,肩頭也已著了一劍。險些挑穿了他的琵琶骨。

    耿秀鳳殺退敵人,救出她的兩個丫鬟。那四個使狼牙棒的漢子,亦已殺出重圍,與她會合。其中只有一人受了一點輕傷,並無大礙。此時在廣場上狼奔殺突的馬群,逃入各處大街小巷,亦已散失了一半有多。廣場上騷亂的情形,也漸漸平靜下來了。

    歸德堡的團練在這場騷亂中紛紛逃走,此時還剩下的不到三成,逃跑的趨勢也還在繼續。歸古愚大怒,命令他的得力手下在路口攔截,並吹起號角,要將餘眾招集,重整旗鼓。

    耿秀鳳一來急於去解救自己被圍的隊伍,二來目前他們雖然暫佔上風,但整個形勢,究竟還是眾寡懸殊,若侍歸古愚重整旗鼓,他們勢將再次陷入重圍。耿秀鳳當機立斷,叫她的手下各搶坐騎,衝出歸德堡。

    騷亂尚未平息,們古愚的手下也未曾齊集,不敢來追。耿秀鳳搶了一匹健馬,跳上馬背,一聲長嘯,說道:“歸老賊聽著,今晚只是給點顏色你瞧瞧,若敢估惡不梭。下次再來,定當取你狗命!”她出了一口心頭之氣,可是又不禁暗暗慚愧,覺得自己未免有“冒功”之嫌,心裡想道:“今晚若不是得這姓葉的小子幫忙,只怕我還不易逃出這歸德堡呢。顯了‘顏色’給歸老賊瞧的是他,可不是我。”

    耿秀鳳這一幫人是在塞外的草原馳騁慣的,馬術十分精熟,那些負傷奔審的怒馬,本來是幾個壯漢也未必能夠降伏的,給他們一跨上馬背,便能控制自如。此時馬棚的大火,已燒到了街上,耿秀鳳這幫人衝了出去,歸古愚的手下也要忙於救火了。

    葉慕華也搶了一匹坐騎,跟著耿秀鳳出去,耿秀鳳卻不理他,一馬當先,自顧自的奔跑。她的兩個丫鬟緊緊跟在後面,再後就是那四個使狼牙棒的漢子。這一群人有時急促的交談幾句,所說的都是他們內部的事情。

    葉慕華不好意思趕上前去與耿秀鳳並轡同行,只好孤單單地吊在最後面。他隱隱聽得那四個漢於提起“朱家兄弟”,朱家兄弟那一夥不知是否已在騷亂中先逃跑了,並沒有跟來。可是卻沒有一人提及葉慕華,就好像沒有發覺他同在一起似的。

    葉慕華心裡有許多疑問,要想向耿秀鳳間個水落石出,心裡想道:“此時她急於要去給部屬解圍,可不是說話的時機。但卻又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解圍,只怕要誤了字文雄之約了。”葉慕華抬頭一看,只見東方已露出了魚肚自。他和宇文雄是約好了在天亮之後在烏龍鋪見面的。

    救兵如救火,耿秀鳳快馬加鞭,一心趕路,葉慕華哪有機會和她談話?心裡想道:“好不容易碰上了她,這次我與她並肩禦敵,即使說不上什麼恩德,至少也是助了她一臂之力。正好藉此時機,和她解開這個樑子。”想至此處,不覺又是心裡暗暗好笑,“這個樑子因何而結,我也還是莫名其妙呢。要是這次不向她問個清楚,以後恐怕很難有同樣的機會了。宇文雄的事情固然也是極為重要,但我遲到一兩個時辰,想來他也不會見怪我的。怕的就是他也急於趕路,不肯等我,要追上他所騎的那匹駿馬,可就不太容易了。不過,我與他的交情已非一日,想未他也不會不等我的。”

    葉慕華反覆思量,不知不覺跟著耿秀鳳又跑了一程。此時已出了歸德堡,走在山路之上,隱隱聽得前面山谷中的廝殺聲了。葉慕華按捺不住要查究個水落石出的必情,心想:反正已和她來到了這兒,為人為到底,送佛送到西,索性再助她一臂之力。”

    東方的魚肚白己變為滿天金色的朝霞,轉眼間一輪旭日亦已透出雲層,山谷間瀰漫的霧氣在陽光之下消散的,層巒疊嶂,就似被揭開了一層薄霧輕綃,豁然顯露。遠遠望去,山頭上已是隱約可見幢幢人影,似在四散奔逃,一時間難以分清敵我。

    耿秀鳳揮舞雙刀,快馬疾馳,遠遠的揚聲喝道:“歸德堡已給我們攻破,歸老賊的祠堂也給我們燒為乾地了。你們受了歸老賊幾個臭錢?何苦為他賣命!”她用傳音入密的內功將聲音遠遠的送出去,這一喝果然有震懾敵人的功效,更多的人逃跑上山,這時可以看得清楚逃胞的是歸德堡的團練了。

    只見山谷裡有一隊衣衫不整、滿身塵土,混著點點斑斑的血跡的嘍兵跑步出迎,為首的頭目報道:“好,寨主你回來了。

    我們正放心不下寨主,你回來了可就好了。”耿秀鳳道:“哦,你們已經打了勝仗了?”

    那頭目虎目含淚說道:“敵人是打退了。可是,咱們的弟兄,哎,咱們的弟兄可也。”“傷亡不少”這四個字他不忍說出來,但山谷中敵我兩方傷亡遍他的情形耿秀鳳也早已看到了。那頭目接著說道:“這都是我指揮不當,誤中敵人埋伏之故。請寨主處我以應得之罪。”

    耿秀鳳的手下都是她帶出來的她父親的部屬,在死者傷者之中,有許多是看著她長大的。耿秀鳳看了死傷之慘,當然也是忍不住淚咽心酸。當下說道:“這不關你的事,快快救死扶傷要緊。”

    耿秀鳳親自給幾個老人家敷藥,那兩個丫鬟說道:“小姐,你歇歇吧,這些事情你交給我們好啦。”

    葉慕華知她心情惡劣,又見她正在忙著,一時躊躇不敢上前。還是那兩個丫鬟發覺了他的這副神氣,有一個抿嘴偷笑,有一個大約是覺得於心不忍,就扯了扯耿秀鳳的袖子,悄悄說道:

    “小姐,人家救了咱們的性命,你也不多謝一聲?”

    葉慕華硬著頭皮過去,施了一禮,耿秀鳳抬起頭來,說道:

    “哦,你還沒有走嗎?”葉慕華道:“耿小姐,請恕我打攪你一會兒,我、我想和你說幾句後。”以目示意,希望耿秀鳳和他走過一邊,離開眾人遠些,方便說話。

    耿秀鳳懂得他的意思,卻不移動腳步。只是站了起來,說道:“葉公子,我和你沒有什麼話說,從今之後,你也不必再管我的事情了。”

    葉慕華呆了一呆,心想:“天下竟有如此不通情理的人!”忍不住說道:“好,那麼這次算是我多管閒事了。”

    耿秀鳳柳眉一揚,說道:“葉公子。你昨晚幫了我們的大忙,我應該感謝你。但我們綠林兒女,講究的是恩怨分明。你要我先向你磕頭道謝,然後咱們再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呢?還是恩怨相抵,以後各走各的,兩不相干呢?”

    葉慕華吃了一驚,說道:“江湖上理該患難相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事屬尋常。我絕不敢自認對你有恩,但卻也不明何以與你有怨?小姐,你的話再說得清楚些好不好?”

    耿秀鳳手下那四個手持狼牙棒的漢子不知什麼時候已圍在葉慕華的四圈,其中一個說道:“姓葉的小子,你做過的事情,你自己知道。還嫌我們小姐的話說得不夠清楚麼?好吧,你既要查根問底,就待我來說吧。你是我們小姐殺父的仇人,但你昨晚又救了我們許多人的性命。小姐的意思是有兩條路任你挑選,一條是既報恩,又報仇。這就是先向你磕頭,後和你動手。

    一條是既不報恩也不報仇,這就是各走各的了,你還不明白麼?

    我勸你還是選後一條,趁早走你的吧,別在這裡多事了。”

    葉慕華大為惶惑,說道:“這就奇了,我和耿小姐的今尊大人從來沒見過面,怎會殺他?”說至此處,忽地想起他昨晚曾經聽到的秦柱尊的說話,便接下去再說道:“耿小姐,令尊大人不是給朝廷冤屈處死的麼?這卻和我有什麼關係?實不相瞞,我還是和朝廷作對的呢!”

    那四個手持狼牙棒的漢子,分立耽秀鳳兩旁,對他怒目而視。其中一個說道:“你不必自報山門,你的身份,我們早已知道。哼,要不是因為你和翎廷作對,我們的大人怎會受你株連?”另一個道:“我們的大人雖然不是你親手階殺,但也總是受你陷害的!你想不承認是我們小姐的仇人麼?”

    葉慕華聽了他們的口氣。開口“朝廷”閉口“大人”,心裡想道:“原來他們只是為了故主被朝廷處死,這才投入綠林竹,卻並非與義軍一路。”當下忍不住氣說道:“不錯,你們的大人是朝廷總兵,我是朝廷叛逆。但這就是更加扯不到一起了。我縱然罪該千刀萬剮,卻又與你們的總兵大人何關?”

    耿秀鳳的心情本來就很不好,此時聽得他們一再堤起她的爹爹之死,不由得更是心中傷痛,也就生起氣來,說道:“我爹爹是知道你曾經和他敵對的,但他可並沒有害你之心。你卻為何將他陷害?”

    葉慕華按下怒氣,說道:“我怎樣將他陷害?我自己可還一點也不知道呢!”

    耿秀鳳冷冷說直:“你還記得那日我與你在麥積山之約麼?”

    葉慕華劍冒一豎,火氣見上心頭,大聲說道:“原來你還記得那日之約?哼,我不敢說是你們父女想要害我,但我到了麥積百山上。卻不見你耿小姐的芳蹤。在山上等著我的是十三名大內高手?”

    耿秀鳳吃了一驚,道:“你說的當真?”

    葉慕華道:“我的身還留著十幾處傷痕呢!僥倖的是我沒有死,而你們的那十三名高手卻全都死了。不過,雖然他們沒有留下活口,你也總該知道吧?”

    耿秀鳳道:“為什麼我會知道?”

    葉慕華道:“我與你的約會之事,若不是你透露出去,我怎會這麼巧碰上那十三名鷹爪?”

    耿秀鳳現出驚疑的神氣,心裡想道:“難道是我爹爹洩漏出去的?”想起了當日,她將約會葉幕華之事,在帳中秘密告訴她的父親。她的父親堅不許她赴約,但也曾親口答應過她,不追究這件事情,也決不會傷害她的朋友。她是信得過她的爹爹的。

    耿秀鳳聽得葉慕華大有向她“問罪”之意,心情更加不好,亢聲說道:“我不知道!但不管那些人是怎麼來的,你總不該將我們的約會說出去,更不該誣告我的爹爹,說我的爹爹是和你們暗通聲氣,圖謀造反的。哼,即使你要迫他造反,也不該用這等卑劣的手段,你陷害我的爹爹,我,我恨你一輩子!”

    葉慕華大吃易驚,叫起來道;“這話從哪兒說起?完全是莫須有的事情!”

    耿秀鳳道:“你沒有洩漏我們的約會?也沒有誣告我的爹爹?”

    葉慕華道:“當然沒有,耿小姐,你一定是誤聽謠言了!是什麼人告訴你的,你可以說出來麼?”

    耿秀鳳冷笑道:“這不是謠言,這是白紙黑字寫的奏摺!”

    葉慕華詫道:“什麼奏摺?”

    耿秀鳳道:“陝甘總督葉少奇給皇上的奏摺!奏摺說是他的手下密探,從你這兒得到證供,證實我的爹爹私通叛匪。奏摺上連我也牽涉在內,說我爹爹縱容女兒,與匪人來往,從中牽線。某月某日匪首葉某人,約我在麥積石山相會等等,全都寫在奏摺上了。要不是我爹爹在朝中還有幾個好友,連夜派人送信,叫我逃走,只怕我也要與我爹爹易同被捕,一同問斬了!”

    葉慕華又驚又怒,說道:“你說的這個陝甘總督葉少奇就是現任四川總督的葉屠戶麼?”

    耿秀鳳道:“我不管他是屠戶還是好官,總之,倘若不是有你誣告之事,他怎會知道?”

    葉慕華叫道:“這是假的!這是葉屠戶陷害我的!”

    耿秀鳳冷笑直:“只憑你空口叫嚷。我就會相信你麼?這奏摺是個鐵證,你要賴也賴不了。”

    葉慕華道:“唉,你不知道,奏摺是真的,裡面的事可是捏造的。”

    耿秀鳳冷笑道:“當然是你捏造的,這還用說麼?”

    葉慕華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耿秀鳳緊接便問:“那你是什麼意思?”

    葉慕華心中就似掛了十五個吊柄,七上八落,難以打定主意。他已經猜想得到,此事一定與那個假冒他的“葉凌風”有關。但當時他可並沒有將他與耿秀鳳之間的事情告訴“葉凌風”,卻不知他怎生知道?如今要想向耿秀鳳解釋,只怕也是解釋不清,二來,更緊要的是,他這次是要協助宇文雄入川清除“葉凌風”這個大禍根的,這是一個最最機密的事情,倘若過早向外人揭透了“葉凌風”的真面目,只怕風聲傳播出去,讓敵人先有了準備,對川中的義軍先下毒手,關係可就大了。

    雖說葉慕華心裡可以信得過耿秀鳳,但她究竟不是義軍一路。而且現在又是當著她的許多部下說後,她的部下又都是從前的官軍,少不免各有親友是官府中人,說話就不能不更加小心了。

    救護的工作此時已經告一段落,死者就地掩埋,傷者也都敷上了金創藥,裹好傷了。遠遠望去,歸德堡那邊的天空,黑煙還未消散,但火光已經看不見了。耿秀鳳手下的大頭巨過來報道:“咱們在這裡耽擱了許多時候。鎮上的大火已經撲滅,只怕歸老賊的團練還會追來。咱們的弟兄們傷得不少,今日似乎不宜再戰,且待弟兄們傷好了再來報仇吧。”

    耿秀鳳道:“好,輕傷的騎馬,重傷的讓人揹著走。敵方的傷亡只能留待他們的人來料理了。”

    一聲令下,立即撤遲。葉慕華此時還是心亂如麻,躊躇未決。耿秀鳳冷笑道:“我沒工夫聽你編造的謊話。你於我有恩,也與我有仇。你既然不願與我決一生死,那麼我也不向你磕頭謝恩了。咱們就恩仇相抵,一筆勾銷吧!”

    此時已是日上三竿,將近午間時分。葉慕華記掛著在烏龍鋪等候他的宇文雄,心裡想道:“川中之事,關係更大,我只好委屈些兒,暫且蒙受不白之冤吧。而且這件事錯綜複雜,其中有些關係,我自己也未曾弄得明白,要解釋也解釋不來。時候不早,再不走只怕追不上宇文雄了。”

    葉慕華嘆了口氣,說道:“耿小姐,我說的都是實話,但你不肯相信,那也沒有辦法。事情總有水落石出之日,咱們後會有期。”

    耿秀鳳冷冷說道:“我不想再見到你,你也別來見我!”葉慕華已經上馬走了,耿秀鳳隱隱聽得他的嘆息聲隨著馬蹄聲遠去。耿秀鳳忽地感到一片茫然,心中自問:“我當真不想再見他麼?”

    葉慕華心裡也是一片茫然,這一次他以為總可以把樑子解開了的,哪知還是毫無結果。不過,雖然仍是蒙受不白之冤,但卻也有兩點是可堪告慰的,一是他已經約莫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是假葉凌風陷害他的。一是耿秀鳳雖然仍把他當作仇人,但也親口說出了“恩仇一筆勾消”的話,不再與他為敵了。這個“結”雖未完全解開,也已解開了一半。

    無意之中葉慕華探囊取物,手指觸著金釵,驀然省起,還有一支金釵忘記交還給她。葉慕華不覺苦笑,“我怎麼忘了,不知她會不會以為我是故意留下她這支金釵的?”

    但此時他急於趕去會見宇文雄,這點小事也不放在心上了。

    午時稍過,她飛騎趕到烏龍鋪,烏龍鋪是個小市鎮,進去一看,卻沒有見宇文雄和他所帶的兩匹坐騎。

    葉慕華暗暗叫聲:“苦也!”要知他原來那匹偷自萬家莊的坐騎,乃是一匹日行千里的駿馬,昨晚他因為要單身潛入歸德堡,不便騎它,故而讓宇文雄坐一匹,牽一匹,將它帶走。如今他的這匹坐騎,只是一匹還算不錯的“口馬”而已,而且是受了傷的。倘若宇文雄一早走了,卻如問追得上他?

    葉慕華心裡想道:“難道他是因為等得不耐煩故而走了?還是中途有甚意外,根本就沒有來到這兒?”

    好在鎮上的酒樓茶館不過幾家,葉慕華一家家跑去打聽,到了鎮口的最後一家茶館,賣茶的老者聽了他的描述,說道:“不錯,是有這麼樣的一個少年帶了兩匹馬、一早就到我的茶館喝茶。原來他是等你老哥,怪不得他坐了那許多時候。”

    葉慕華道:“他走了多久了?”那老者道:“約莫有一個時辰了吧?他從一大清早坐到傍午,茶也已經喝了三壺了。不過,你這位朋友倒是豪爽得很,他走時臨急臨忙丟下一錠銀子,也沒要我找錢,就上馬跑了。”

    葉慕華聽到“臨急臨忙”四字,心頭一動,連忙問道:“他是怎麼走的?走得很匆忙嗎?他坐了這許多時候,何以又突然要走?”

    那老者道:“他是和一個漢子走的。”葉慕華道:“什麼樣的漢子?”那老者道:“是一個滿面絡腮鬍子的大漢,他沒有下馬,匆匆跑過我的店前,我看得不大清楚。”葉慕華道:“你又說是我的那位朋友和他一同走的?那個漢子難道竟然未曾下馬與他交談?”

    那老者道:“你不知道這個人嗎。我還以為是你也認識的朋友呢。你說的那位小哥,見他經過,立即便跳起來,拋下銀子,上馬去追。他們是一同走的。那人想來也應該是他的熟朋友了。”

    葉慕華多謝了這個老者,放下了加倍的茶錢,騎上那匹傷馬,走出烏龍鋪,不由得心亂如麻。宇文雄已走了一個時辰,憑他這匹傷了的坐騎怎追得上。

    葉慕華又覺得好生奇怪,那個絡腮漢子究竟是什麼人呢?何以宇文雄見了這人變立即走了,竟不等他?葉慕華滿腹狐疑,雖然知道自己這匹坐騎是決計迫不上宇文雄的,也只好騎著它拼命趕路了。

    宇文雄碰著的究竟是什麼人?花開兩朵。各表一技。暫且按下葉慕華不表。回頭來,且先說說宇文雄的遭遇。

    且說宇文雄一大清早就到了烏龍鋪,那家茶館剛剛開門,他就進去做了第一個客人。在這家茶館裡一直坐到傍午時分,路上的行人也不知過了多少,但始終未見葉慕華的蹤影。宇文雄身負重託,恨不得插翼飛到小金川,如今在這茶館裡耽擱了一個上午,怎能不心急如焚。

    宇文雄當然也曾想到葉慕華可能是遭遇意外,暗自思量,“葉大哥不知為了什麼事情,昨晚一定要去夜探歸德堡?他武藝高強,輕功尤其超卓,想不至於被困在歸德堡吧?但倘若是當真遭了意外,我卻又該如何?葉大哥武功勝我十倍,歸德堡中若有能夠令他受團的高手,我去了也是無濟幹事。但我與他精同手足,即使無濟幹事,也還是要去與他患難同當的。”但宇文雄隨即又想:“援川的義軍多少人的性命在我的手中,我若只是一個人,為朋友送了性命也不打緊,但如今我卻是決不能誤了大事的啊!”

    是繼續再等下去呢?還是回去到歸德堡一探消息?或是索性拋下葉慕華不管,自己趕往小金川?宇文雄正自心亂如麻,躊躇莫決之際,忽聽得馬蹄聲有如暴風驟雨,宇文雄抬頭一看,只見二個滿面絡腮鬚子的大漢,快馬疾馳、剛好從這茶店經過。

    宇文雄禁不住“啊呀”一聲,跳了起來,無暇思想,便絝上馬背,拋下銀子,匆匆去追趕前面這騎。

    原來這個滿面絡腮鬚子的大漢,不是別人,正是現任四川總督時少奇的護院,實際的身份則是奉命替皇上監視葉少奇的大內一等侍衛風從龍。葉凌風就是因為有把柄捏在他的手上,以至給他操縱,在義軍中充當奸細的。

    鳳從龍這匹坐騎正是江家的那匹“赤龍駒”。江家有兩匹寶馬,一匹是白龍駒,一匹是赤龍駒。那次江海天帶葉凌風前往米脂,備乘一騎,日夜奔馳,兩匹龍駒都不堪勞累,中途病倒。

    江海天要葉凌風留在曲沃等他,並調治這兩匹龍駒,後來葉凌風被風從龍所脅,赤龍駒給風從龍奪去,葉凌風只騎著白龍駒回家。

    這匹赤龍駒本來就江曉芙的坐騎,江曉芙曾為此十分心痛,多日不歡。葉凌風當然不敢絲毫吐露風從龍之事,謊稱這匹赤龍駒是給賀蘭明劫去的。

    宇文雄深知這匹赤龍駒是師妹心愛之物;突然發現了它,只怕時機稍縱即逝,焉能不立即去追。

    宇文雄因為葉慕華那匹“一丈青”比他的坐騎更勝一籌,遂騎了“一丈青”去追,讓自己這匹棗紅馬跟在後面。宇文雄不知葉慕華什麼時候才來,是以必須把兩匹馬帶去。

    兩匹駿馬放盡腳力,“一丈青”馱了一個人,棗紅馬也就勉強可以跟得上了。宇文雄心裡想道:“這個人不知是什麼來歷?先不管他,把赤龍駒奪回再說。”

    哪知赤龍駒的腳力更勝於葉慕華那匹“一丈青”,宇文雄追出十里開外。距離反而越來越遠了。宇文雄冷靜下來,心裡想道:“我用輪流換馬的辦法,和他竟走長途,一百里之內追不上,兩百里、三百里路程跑下去,他沒有其他馬匹可以替換赤龍駒,我總可以追得上他。他和我走的也是同一條路,我不怕耽誤行程。但這麼十來,可就是拋下葉大哥不管了。”

    宇文雄正想拔轉馬頭,忽見前面那人勒住坐騎。這時,他們正進入一條崎嶇的山道。那人停在山坳一處險要之處。路上除了他們二人之外,就沒有第三個人了。

    宇文雄見他突然停下馬來,倒是正了一怔,說時遲,那時快,他跨下的“一丈青”也己到了那處山助。

    風從龍迎著他的坐騎,哈哈笑道:“小夥子,你這兩匹馬也很不錯啊!你是想和我賽馬呢,還是想打我這匹坐騎的主意?快說,你追我幹嗎?”風從龍是老江湖,卻把宇文雄誤會是企囹劫馬的初出道的“雛兒”了。

    宇文雄顧不得和他分辯,便指著赤龍駒道:“你這匹馬是怎麼得來的?”

    葉凌風當日是髒報這匹赤龍駒是賀蘭明奪去的,因此宇文雄據此判斷,眼前這個絡腮鬚子的大漢能夠得到赤龍駒只有兩個可能:要嘛是賀蘭明借給他的,要嘛就是從賀蘭明那兒搶來的。若是前看,這人就是賀蘭明的一夥、也就是他的敵人。若是後者,則這人一定是江湖上的俠義道,很可能還是他師父的朋友。宇文雄是個比較精細謹慎的人,故此在動手之前,先要打聽清楚。

    這次輪到風從龍怔了一怔,圓睜雙眼,盯著他道:“你是什麼人?你管我是怎麼得來的?”

    宇文雄道:“因為這匹赤龍駒是我師父的坐騎。”路上沒有第三個人,宇文雄打定了主意,對方若是朝廷鷹爪,自己就一劍把他殺了。對方若是師門尊長,那也不怕表露自己是江海天弟子的身份。宇文雄在京中曾與賀蘭明打得差不多可成平手,心想這人若是朝廷鷹爪,武功總不會好過他的頭領賀蘭明,一個對一個,自信可以把他幹掉。宇文雄卻不知道,風從龍的本領是隻有在賀蘭明之上,決下在賀蘭明之下的。

    風頭龍知道了宇文雄的身份,心中又驚叉喜,但他老奸巨滑,神色卻是絲毫不露,一怔之後,隨即哈哈笑道:“這麼說,你的師父是江大俠,江海天了?哈,哈!這可真是巧遇了!咱們下馬談談。”

    宇文雄驚疑不定,姑且按照江湖禮節,下馬向他施了一禮,說道:“前輩高姓大名,和家師可是相識的麼?”

    風從龍捏了一個假名,笑道:“我和江大俠豈只相識,還是老朋友呢!你是他的大弟子葉麥鳳還是他的二弟子宇文雄?”風從龍沒見過宇文雄,但他早已從葉凌鳳送出來的情報,知道宇文雄的姓名來歷。他故意問一問字文雄是江家的哪個弟子,裝作他以前也沒見過葉凌風,這正是他老奸巨滑之處。

    宇文雄心裡自思:“這人自稱是師父的好朋友,我卻怎的從來聽得師父提過此人名字?”但也不敢廢了禮貌,仍是恭恭敬敬地答道:“弟子正是宇文雄。前輩與家師想是多年沒見了吧?”

    風從龍道:“是呀,差不多十年沒見了。這次你的師父本來邀我入京與他相會的,不料我趕到京師,已經是天理教起義攻打皇宮的事件發生之後,江大俠、林教主一班老朋友都不知躲到哪裡去了,我未能和他們聯絡上。”

    宇文雄聽他說得確實,信了幾分。風從龍接著就問:“你也是從京中出末的吧?你的師父和林教主現在何處?”

    幸虧宇文雄是個謹慎的人,對風從龍雖有幾分相信,卻怎肯吐露那支義軍所在的秘密,當下含糊說道:“弟子就是那一晚因為大隊給官軍衝散,獨自逃出來的。後來弟子想我家師,已經找不著了。”

    風從龍暗暗好笑:“你這小娃兒也會在我的跟前說謊,怎能騙得過我?”不過鳳從龍另有一件關係更大的事情,想套宇文雄的口供,故而也就不忙著點破他,微微一笑道:“我和你的師父是推心置腹的好朋友,你如今是在逃避官軍的追捕吧?不必害怕,我會照顧你的。你上哪兒?”

    字文雄道:“小侄不敢勞煩前輩。這匹赤龍駒——”

    風從龍道:“赤龍駒是我從賀蘭明家裡偷出來的。你們那晚大劫天牢,賀蘭明受了重傷,只伯現在還未能起床呢,可惜我急於盔馬,卻無暇去殺他了。”

    宇文雄心想:“這人能夠知道那晚大劫天牢與賀蘭明受傷之事,只怕多半是自己人了。但賀蘭明雖然受傷。家中豈無防衛。

    這匹赤龍駒又怎能給他如此輕易的從家中盜去?”

    宇文雄一來是心有所疑,對風從龍不敢完全相信;二來他也的確是急於趕路。於是在風從龍的話告一段落之後,字文雄又再舊話重提,說道:“這麼說,真是巧極了。請前輩將這匹坐騎交與弟子,省得前輩多費工夫尋覓家師。”

    鳳從龍打了個哈哈,說道:“別忙,別忙。赤龍駒我當然是要交還你的師父的,但現在可忙於談論畜生,正是先談談你的事吧。你上哪兒?可是奉了你師父或林教主之命,去辦什麼緊要事兒?這幾日風聲正緊,你若是身有要事單獨行走,我可是放心不下哪!我是你師父至交好友,你一定要相信我才好。你一人出事還不打緊,就只怕你誤了大事!不如這樣,你師父要你辦什麼事,你告訴我,我替你辦吧。”

    宇文雄越聽越覺得不大對頭,連忙說道:“不,不。我不敢勞煩前輩。也並無奉有師命之事。我逃出京城。還未曾見著師父呢。老前輩,我這匹棗紅馬雖比不上赤龍駒,也還不錯。老前輩你沒有坐騎,暫且拿我這匹坐騎去乘坐如何?”

    宇文雄以為將自己這匹坐騎交換赤龍駒,也算得是兩全其美,顧及風從龍了,哪知風從龍卻是面色倏變,冷冷說道:“怎麼,你還是不相信我嗎?哼,你是不是要趕到小金川去的?嘿,嘿!你別驚疑,我告訴你我知道這件事情,這就越發可以證明我是你師父的朋友。是林教主的朋友,也是你們義軍的一條路上的人了。你還不相信我?”

    原來鳳從龍的確是兒京中出來的,他奉了葉屠戶之命,到京中報訊,他的確見過了賀蘭明。清廷這一方面,在天理教起義之後,大為震動,也急於對付兩樁事情。第一樁是要消滅林清的餘部,因此也就需要探聽出林清和江海天等人是躲在何處,他們還未知道林清已經死了。第二樁是在林清攻入皇宮之時:曾一度佔領了皇帝日常在那裡辦事的“內書房”,林清退出之後,大內總管與書房大監奉命查點,發覺失去了許多秘密奏摺,其中就有葉屠戶與風從龍的柄件密摺在內。

    朝廷怕這兩件密摺落在林清之手。林清必定派人入川揭發葉凌風的秘密,那麼他們內外串通,消滅義軍之計就行不通了。

    是以朝廷方面必須有人趕在林清所派的報訊的人的前頭,要葉凌風從速應變。最好能夠在路上就將林清派去報訊的人殺掉,搜回密摺,方可以免除後患。恰巧風從龍這時入京,他的赤龍駒可以日行千里,而他必須趕回四川。因此就奉命辦後一樁事情。

    風從龍奉命出京,一路之上,本來已是極為留意可疑的人物。但他卻沒想到義軍方面入川報信的人會是宇文雄。風從龍是個老江湖,他總以為擔當這樣重大任務的對方人選,至少也是像他一樣的老成幹練的高手,怎想得到會是個“嘴上無毛”的小子。

    俗語說:“嘴上無毛,說話不牢。”所以當宇文雄自己追了上來、風從龍發覺了他就是“疑犯”之後,一面偷笑宇文雄“自投羅網”,一面也就熄得到更多的“收穫”,要從宇文雄口中套出更多的秘密了。

    卻又不料字文雄雖然“嘴上無毛”,說話可是很牢。風從龍百計千方,也套不出他半點口風,百宇文雄反而似是發現了他的可疑,如今竟來牽他這匹赤龍駒了。

    宇文雄正要跨上赤龍駒,風從龍驀地撲來。喝道:“好小子,就想走麼?”聲到人到,一抓就向宇文雄的琵琶骨抓下。

    幸虧宇文雄已有提防,一下“沉肩縮肘”,避了開會。但饒是他閃躲得快,肩頭亦已被風從龍的指爪觸著,火辣諫的作痛,還好不是抓著琵琶骨。

    宇文雄跌倒地上,立即施展“滾地堂”的功夫,滾出數丈開外,風從龍一抓落空,再撲上來。宇文雄已是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跳起,唰的一聲,長劍出鞘,風從龍退後一步,冷笑說道:“狗哎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見你是我老朋友的徒弟,好意幫你,你卻反而目無尊長!哼,哼,居然還敢和我動手麼?”

    宇文雄此時怎還會上他的當,喝道:“什麼好人?哼,原來你就是鷹爪!”

    風從龍老羞成怒,冷笑道:“你現在知道已經遲了,把你身上的東西支出來,或者我還可以饒你一命。”宇文雄大怒道:

    “好吧,你來拿吧。看我不斬斷你的狗腿!”

    掌風劍影之中,風從龍一個“黑虎偷心”,欺身直進,就要來抓裂宇文雄的胸脯,宇文雄橫劍一封,一個“法輪三轉”,抖起了三朵劍花,一招之中套著三式,風從龍本著不見機縮手,手臂會給劍鋒斬為三截。

    風從龍立即變招,手指籠入袖中,展抽一拂,只聽得“哧”的一聲,半條衣袖化為片片蝴蝶。宇文雄也覺虎口發熱。

    寶劍幾乎把握不住。這才知道風從龍的武功非同小可的,還在自己之上。

    交了這招,宇文雄固然吃驚,風從龍也是不敢輕敵、起初他以為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把宇文雄拿下的,如今則知道是必要有一場激戰了。

    兩人從路上打上山坡,宇文雄搶先一步,佔得了居高臨下之勢,運劍如風,直刺下來,劍勢極為凌厲。

    風從龍自下面攻上去,較為吃力。但他的大擒拿手法。卻比宇文雄的寶劍還要厲害。手腳起處,全帶勁風,或驕指如戟,或橫掌如刀,乘隙即進。三十招過後,雙方越鬥越緊。宇文雄給他迫得步步後退,好幾次險些給他奪去手中寶劍。

    宇文雄見形勢不妙,心裡想道:“能支持一時便是一時。葉大哥要是趕得到來,那就好了。”他抱定了固守待援的主意,登時劍法一變,使出了他最為熟練的“大須彌劍式。”

    “大須彌劍式”變化奇奧,每一招都是招裡藏招,式中套式,用之防守,功效更大。當年天山派的祖師晦明禪師創立這套劍法,就是專為給門下弟子以弱敵強的。風從龍本領雖高,卻也識不破這套劍法的奧妙。

    風從龍攻不破他的護身劍法,冷笑說道:“我倒要看你能支持多少時候?累也累死你!”此時紅日已過中天,宇文雄大汗淋漓,衣裳溼透,在這條山路上仍是未見人影,看來要等待葉慕華來援的希望已是極為渺茫了。

    宇文雄倒吸一口涼氣,心裡想道:“我絕不能落入敵人之手,但我一死不打緊,這兩件密摺卻必須毀去。”可是在這樣激戰的情形之下,他又怎能騰出手來,毀掉密摺?

    宇文雄力不從心,大須彌劍式漸漸露出破綻。風從龍得意之極,哈哈笑道:“你是要保全性命呢?還是要保全密摺?”宇文雄咬牙苦戰。風從龍也加緊了攻勢,不過一會兒,宇文雄的要害穴道,都已在他掌指擒拿的形勢籠罩之下。

    風從龍大笑道,“你這小子這樣倔強,倒是少見!好,你既然不要性命,我就成全你吧!”宇文雄一步步挪向懸崖,準備在必要時施展最後一招,擲劍傷敵,跳下崖去,同時毀掉密摺。

    風從龍老奸巨猾,早已識破他的心意,一個“移形換位”,先堵住了他退向懸崖的去路,縱聲笑道:“你要死可也沒那麼容易,必須得我同意才行。好,現在我可以成全你了,你要死就死吧!”

    不料笑聲未了,風從龍的殺手正要使出,忽聽得蹄聲得得,有人騎馬來了。

    宇文雄精神陡振,大叫道:“我在這兒!”風從龍一招凌厲之極的殺手,竟給他解開。但宇文雄解了這招,全身的氣力也差不多使盡了。眼看風從龍又再撲來,宇文雄眼睛一閉,和身便滾下山坡,心裡想道,“倘若來的不是葉大哥,我就槽了!”正是:

    江湖無限風波惡,險死還生又一遭。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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