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雙死了,他的未婚妻子卻有了蕭漸的骨肉並跟着蕭漸私奔,且不去説寒服散如何如何,光這一點,就足以令人懷疑是蕭漸為了奪愛而殺死情敵。這是怎樣一筆糊塗帳?
耳中聽得蕭陌吩咐屬下去追二人回來,並柔聲勸慰玉夫人,言行舉止間已沒了剛才公事公辦的犀利和客套,看樣子是拿他們當親家看了。我心中頹然一嘆,悄悄走出大堂,外面夜幕已落,華燈初起,半藍半黑的空中一輪圓月淡淡隱現。
聽到身後那個毫不意外的腳步聲時,我開口道:明天就是中秋節。
蕭諾走到我身旁,學我的樣子抬頭看天,苦笑道:看來我上次説過的中秋節前找出真兇的話做不到了。
找出真兇?我挑起眉毛,語氣古怪。
蕭諾覺察到了,凝視着我道:你似乎在生氣?
我現在很佩服那個真兇,他竟然能找到你二哥那麼好的一隻替罪羊,寒服散、玉姑娘他身上究竟還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陸雙是不是他殺的已經不重要了,吸毒和私通,光這兩樣就足夠讓他身敗名裂!
蕭諾的目光閃了幾下,喃喃道:也許他的目的就是讓我二哥身敗名裂呢
我抿緊唇角,望着越來越黑的天空,心中下了決定道:不行!我不甘心!
蕭諾笑起來,揚眉道:那我們還在等什麼?
月色與燈光下,他的眼睛明亮如星,裏面閃動着我所熟悉的默契他知道我的意思!他知道我在想什麼!
某根心絃就那樣不經意的跳了一下,為了掩蓋那種彆扭情緒,我連忙轉身先行,走向蕭府大門,坐馬車再去百里鎮。
我的決定其實很簡單不為玉米事件干擾,繼續追查寒服散那條線索。
因為,如果悠黎是自殺的,那麼事情查到這裏便已全部結束,如大家所想的那樣:悠黎喜歡蕭漸,但不為其愛,所以向黑虎購買寒服散妄圖控制他,事情敗露後自盡而死;但是,現在悠黎並非自殺,而是他殺,那個殺她的那人,才是一切謎題所在。玉米是否也是他設定的一枚棋子,對蕭漸所使用的美人計?如果他先用寒服散後用美人計,這樣的處心積慮陷害蕭漸,又是為了什麼?
還有目前看來最明顯的一點,悠黎只是個普通侍女,她怎麼可能自由出入百里城向黑虎購買寒服散?
亂花漸欲迷人眼,很多事情往往正是因為旁支末節太多,反而變得複雜,所以,要找真相,還得從最基本的找起。
一到百里鎮,我就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準備去找黑虎,誰知蕭諾卻一拉我的手道:等等。
什麼?
我餓了,該是吃晚飯的時候了,我們先吃點東西吧。我知道這裏有個麪攤的麪條做的可好吃啦!説着就不由分説將我拉進某條巷子,巷子雖小,卻張燈結綵,車水馬龍的極為熱鬧,小巷盡頭果然有家麪攤,油膩破舊的招牌旗上還寫了大大一個張字。
蕭諾走過去,笑嘻嘻的打招呼道:張伯,好久不見啦!
麪攤老闆站在招牌下面,面容大部分被隱在陰影裏看不真切,聽見蕭諾的聲音,頭也不抬便招呼道:小三又來啦?找位置坐吧。
立刻有個夥計把我們往牆邊的位子上引,很是殷勤的道:三哥,吃點什麼?
照以前的就行。
夥計應聲而去。我左右張望了一下,覺得這裏很眼熟,來往行人中很有幾個穿着豔麗容貌秀美的女子,臉上全是嫵媚而張揚的笑容。忽然間想起,這不就是日間來過的那條青樓街麼?未想到夜間竟能熱鬧成這樣子。
夥計很快送上各色滷菜,邊擺桌子邊道:三哥,最新的絕秘消息聽不聽?
蕭諾什麼話都沒説,直接把銀子遞了過去。夥計立刻眉開眼笑,彎腰壓低聲音道:聽説玉大小姐出事了。
我的眼角跳了起來剛發生不久的事情,怎麼他這就知道了?
蕭諾面色不變,輕聲問道:出什麼事?
她未嫁先孕,死活不肯説出姦夫是誰,被玉大夫一頓毒打後離家出走了。
我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夥計斜瞥我一眼,笑笑沒説話,擺好菜後走開了。
麪條張是整個百里鎮小道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他確保每條消息的可靠性,但絕對不會告訴你它的來源。蕭諾抽了雙竹筷給我,跟個沒事人似的説道,這的滷菜是一絕,嚐嚐看?
我望着那個忙於煮麪的老闆張伯,只見他拿着雙數尺長的筷子往鍋裏一伸,麪條立刻順順服服的卷在筷上,整整齊齊落入碗中,一連串動作乾淨利落的令人歎為觀止。
想不到這麼個不起眼的小攤,竟也藏龍卧虎。
張伯親自端着兩碗麪過來,燈光打在他臉上,我頓時怔了怔我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醜陋駭人的臉。一道深褐色的、蜈蚣似的刀疤斜橫在這張臉上,説不出的猙獰恐怖,叫人看過一眼便再也不想看第二眼。
幸好,這位有着一張醜惡臉龐的張伯眼神倒很和悦,笑呵呵的在蕭諾身旁坐下,道:今兒怎麼這麼有空過來?
向你打聽一個人。蕭諾也不客氣,開門見山道,黑虎。
張伯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才道:黑虎兩年前來到百里鎮時,只是個身無分文的小混混,因為打架夠狠夠勇,很快攀上當時鎮上的老大彪哥。三個月後他殺了彪哥取而代之,並且開始大做寒服散的買賣,這一年多來收入頗豐。為人雖然兇狠霸道,但對手下小弟卻非常慷慨,因此很得擁護。
蕭諾皺起了眉頭,沉吟道:也就是説,寒服散這行興起是自他掌權之後?他一個外來人,三個月後就能發動內變坐上龍頭之位,實在是很有本事。
我也不禁皺眉,那麼有本事的一個人,卻在蕭陌問他話時嚇得渾身發抖面無血色,如果不是善於偽裝,便是另有圖謀。
張伯忽然笑了幾聲,悠悠道:小三怎的糊塗了?在百里鎮,再有本事,若是背後沒人支持,也是難以施展拳腳的
蕭諾手中的筷子突然斷成兩截,當下站起一拉我的手道:姐姐,我們走!
身後張伯喚道:小三,小三嘿,小傢伙,又不給錢就走人
一路上蕭諾只是拉着我急走,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的唇抿得緊緊的,目光冷竣面色不悦。很少見他這麼嚴肅的樣子,難道他已猜出剛才張伯暗示的背後有人中的那個人是誰了?
穿過數條小巷後,天色更黑,亦不復剛才的熱鬧明亮,幾盞燈籠在晚風中搖曳,和着清冷的月色將我和他的影子拖成長長的兩道,投遞在青石路面上。忽然之間,先前那種心悸的感覺再度襲來。
我是孤兒,自幼被師父收養,師父生性沉靜,即使關愛也不會説出來,因此她於我而言,總有一種疏離感,像隔着一層紗,看她遠遠的沉浸在她自己的空間中,根本觸摸不到。
蕭左,一直以來我最想見到的人,他果然如傳説的那樣睿智深情,或許,超出傳説更多,然而,我看着他,像仰望天上的太陽,永遠追隨不上的神坻。
只有蕭諾,這個我來百里城第一個認識的人,笑容燦爛眼眸明亮,活生生的展現面前,即使知道那不過是張面具,但仍然覺得很親切,甚至很多話不用説出來,他就能明白。如此知我懂我,於我而言,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尤其是這樣望着他的側面,看見他不曾被我看過的另一面,忽然想起,其實我並不瞭解他。讓一個我不瞭解的人如此瞭解我,這多麼可怕
蕭諾在一條巷的拐角處停下,我連忙收斂心神,定睛一看,正是黑虎所住的木偶巷。他衝我使了個眼色,我會意,施展輕功躍上屋檐,偏頭回看牆下時,卻聽左耳旁一聲音道:我在這。
我扭頭,蕭諾果然就在我身邊他,他是怎麼上來的?我竟沒聽到任何聲音!
看來他不只隱藏了他的智慧,同時也隱藏了他的武功。好你個蕭諾,這筆帳遲早要和你算!到時候我以此贏了蕭左的賭約,這位三少爺臉上的表情想必會很精彩。
你在笑什麼?蕭諾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之色。難得他也有猜不出我的想法的時候,於是我揚了揚眉毛,答道:不告訴你。説罷,腳尖輕點,縱身朝黑虎的宅子掠了過去。
蕭諾沒辦法,只好跟在我身後。我倆御風而行,避開巡邏的守衞,幾乎是同時踏上主屋屋頂。我用手一摸,屋瓦很堅實,不便掀開,蕭諾掃了四下一眼,衝屋邊的幾株大槐樹比了個手勢,我便順着後牆悄無聲息的滑下去,然後隱身樹蔭之中。等我藏好,抬頭再看屋頂,蕭諾卻已不見,不知藏到哪去了。
便在那時,屋裏傳出低低的聲音道:老大,這是上個月的帳目,現在買寒服散的人是越來越多,我們應該繼續招人練藥擴大規模
另一個聲音打斷他道:寒服散的事先放一放,等風聲過去再説。我聽出來,這個聲音是黑虎的。與在蕭府大堂的惶恐窩囊完全不同,沉着冷靜,甚至帶了幾分不怒自威的味道,一聽即知是慣於發號施令者。
先前之人道:是大公子説了些什麼麼?他總不會就此不讓咱們在鎮上賣寒服散了吧?不如我們去找七哥説説好話,通融一下?
黑虎再次打斷他:總之此事我自有主張,你不要多事。
是。那小的就先出去了隨着開門的聲音,一五旬左右的帳房先生模樣的人捧着個帳冊走出來。
當我瞥見另一抹黑影跟在他身後時,就不再猶豫,也跟了上前。
那帳房先生哼着小調拐了好些路,才推開一處廂房的門走了進去。他前腳進去剛點亮桌上的蠟燭,我便一個閃身,拔出匕首抵住他的後頸喝道:不許叫,一叫就要你的命!
那帳房先生被我嚇住,手裏的帳冊啪的掉到了地上,蕭諾伸手將帳冊撿起翻了幾下,嘖嘖道:哇,光一個月就賺了那麼多錢,看來寒服散的生意還真是暴利。
帳房先生不敢回頭看我們,只好顫聲道:你,你們是是,誰?知不知道這,這裏是黑虎大爺的地盤,你們居然敢,敢
我手一沉,冰冷的刀鋒頓時讓他噤聲。
蕭諾道:其實我們也沒什麼惡意,只不過想問你幾個問題,只要你老實回答,就保證你無事。
什,什麼問題?
第一,黑虎手下共有多少人?
嘿,我們老大手下無數,整個鎮上誰不怕我們我再度手沉,帳房先生立刻乖乖道,統計在冊的共有三百六十人。
蕭諾一笑,道:回答就是應該這麼簡潔明瞭嘛。第二,負責販賣寒服散的又有幾人?
大概有三十多個。
這麼少?蕭諾眯起眼睛。
帳房先生辯解道:這百里鎮能有多大啊,三十多個人賣的過來的。倒是貨源,配製什麼的都很麻煩,需要多點人手。
那麼,黑虎自己賣寒服散嗎?
怎麼可能?我們老大隻要往那一坐收收錢就行了,用的着自己去賣那玩意嗎?
最後一個問題,七哥是誰?
七哥就是七哥啊反正我是跟老大那麼叫的。
蕭諾看了我一眼,微笑道:好極了,你果然很配合。等我也幹這行時,歡迎你來當我的帳房先生。説着一手切在他的後頸處,將他打暈。
走出木偶巷時,月已中天。我先開口道:如果他沒有説謊,那麼就是黑虎在説謊了?
蕭諾點了點頭:我本也奇怪,照理説即使是悠黎姐姐來百里鎮買的寒服散,也輪不到黑虎親自賣給她啊。黑虎既然沒見過她,又為什麼要在大哥面前承認呢?
如果他説謊,必定是為了掩蓋更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轉頭,注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現在很想知道,七哥是誰?聽那帳房先生所言,這個人不但在百里城有很重的份量,而且黑虎之所以能在百里鎮壟斷寒服散的生意,和他也有着不可分割的關係。既然如此,找出此一隱藏在幕後的大人物,極有可能就是破案的關鍵所在。
蕭諾沉默片刻,臉上露出一絲很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瞅着我,慢吞吞道:姐姐,這七哥明明就是你,怎麼還來問我他是誰?
啊啊啊,詭異啊!
小諾諾這話是蝦米意思?
風MM就是七哥?不會吧!!!
難道風管家真的還沒死心?
知道大家要説什麼,俺索性先替你們喊出來了哇哈哈哈,俺得兒意的笑,得兒意的笑(無數磚頭扔過來:搶台詞是吧?好,我們都不回貼,看你還得意的笑不笑,哼哼!)
呃,這個這個,諸位大大,俺知道俺很倒,你們盡情的BS俺好了,回帖還是要的啦。哪怕不給分,留幾句話我也高興,你們的回帖是我貼文的動力啊這話是不是很耳熟?嗯嗯,我看見很多作者都這樣説,忍不住跟一下風,追一下潮流啊?這你們也要BS俺,不~是~吧?
抱頭鼠竄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