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
四下一片沉寂,遠處不時閃着綠光。
蘿蔔向四周偷瞄了一眼,心牛“噗通,噗通”跳個不停,他突然又想起了不明飛行物“鬼”來。
“玉皇大帝,玉皇奶奶,你倆是我的護身符,千萬保佑我別碰到那種東西,只要讓我安全離開這裏,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蘿蔔心中既迷惑又怕鬼,只得迅快朝西城前奔去。
“不知那個臭賣鳥(午夜牛郎),投書騙我上這個鬼地方,呸呸呸!什麼地方?
什麼時候?幹嘛提到鬼字……”
他一面奔馬,一面罵着,不一會兒抵達城牆下,好不容易爬過城牆,直向七、八里外的一處山神廟而去。
一陣疾馳,已到山神廟前,他猶豫了一下,急忙轉身隱在一株大樹後,向來路察看。
因為,他怕尋春紅娘的姐妹淘暗中跟來,發現了他的藏身之處。
蘿蔔站了好一會兒,原野一片寧靜,連個風吹草動都沒有那裏有人跟蹤?
他迷惑的幌了幌大頭,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只得推開破門走進廟內。
一進廟門,立時有一陣茉莉花香,瀰漫在整個山神廟內。
“哇操,還是沒躲過!”
蘿蔔大吃一驚,知道尋春紅娘的姐妹淘,比他早先一步抵達。
旋即,一件硬硬的東西,已頂在他的背後,身後響起一個冰冷的查某聲音,道:“動一動,回一回頭,我就把你這顆花心蘿蔔剁了!”
聞言,蘿蔔心中一動,覺得這聲音似乎在那兒聽到過,再看看原本亂糟糟,且蛛網密佈的廟內,現已乾乾淨淨了。
一看這種情形,蘿蔔笑了,他笑道:“以前我不承認我笨,現在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笨啦!”
話聲甫落,身後嬌笑問道:“這麼説,你已知道我是誰了?”
蘿蔔毫不遲疑的説道:“當然知道,你就是美得冒泡的小香水!”
“你呀,永遠都不願吃虧。讚美人家還得外加損人。”身後嬌哼了一聲,又道:“不過,你猜錯了,你回過頭來看看我!”
蘿蔔先是一楞,接着風趣的搖着大頭,道:“我不敢回頭,我回頭你會把我剁了!”
“噗嗤!”一聲。
身後女人笑了,嬌聲道:“是我命令你回過頭來的嘛!”
羅卜早巳迫不及待,這時一聽,立即回過身來,定眼一看,目光倏然一亮,只有站在門後的,正是杏花閣的小香水,不禁歡聲道:“炮妞!”
小香水白了他一眼,道:“我不是炮妞,我是柳春枝!”
蘿蔔一聽,恍然大悟道:“那天晚上故弄玄虛的就是你?”
小香水含笑道:“我本來就是柳春枝嘛!”
蘿蔔又問道:“那天晚上你一定跟着我,去了饅頭山了?”
小香水得意的忍笑道:“十幾個大漢纏着你,我不暗中動點手腳,不把你給累死啦!那裏還狠得下心來辣手摧花嗎?”
蘿蔔一聽,知道那一幕,小香水在暗中看到了,想到當時一直狠不下心來殺尋春紅娘,胡瓜臉頓時紅了。
同時,破壞機關,以及放火,當然也都是小香水的傑作。
小香水見蘿蔔臉上脹得通紅,話鋒一轉,問道:“我的手帕和裙子呢?”
“哎呀,我怕它們有毒,丟了!”
聞言,小香水不由“噗嗤”笑了,説道:“手帕上酒上一點尋春紅娘慣用的茉莉花香,造成你錯覺,裙子是試試你,能不能想到是我!”
“嚇都嚇死了,那還想到其他?”
“你沒想到我,我也不會怪你的。”
蘿蔔埋怨道:“我幫了你,你為什麼還要丟下手帕嚇我嘛?
真不夠意思。“
小香水笑着説道:“不逗你一下,我怎麼來得及先趕回來嘛!”
“哇操,你這麼聰明,我鬥不過你,同你在一起我準會吃虧的。”
説罷,羅卜又問道:“你來我這兒還有什麼事嗎?”
小香水一聽,心中不由嘆了口氣,暗道:“罵他是隻笨豬,他心裏還老大的不服氣,竟然當面問出這個笨問題來!”
她心裏雖然這麼想,但嘴裏卻羞怯地説道:“你替我殺掉了尋春紅娘,你還沒有去領獎,我只好親自把‘美女’給你送上來啦!……”
蘿蔔這才恍然大悟,不由打了下大頭,恨聲罵道:“笨啊,真不是普通的笨!”
説着,伸手就將小香水抱進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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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香水驟然一驚,嬌面面痛紅,脱口嬌呼道:“不要……”
“為什麼不要?你本來就是我的炮妞!”
説話中,兩片炙熱的朱唇,已吻住了她的櫻唇!
良久,小香水才猛的推開了他,喘了口氣説道:“阿蓮、阿美她們……”
蘿蔔一驚,急忙朝門外看去,但依然緊緊的抱着小香水不放。
小香水一見,笑道:“她們都留在家裏,你這次不笨嘛!”
“再豬的話,到手的炮妞就飛了!”
蘿蔔得意的“哈哈”一笑,接着掂起腳,又要去吻小香水嬌豔欲滴的櫻唇。
但是,小香水卻嬌羞的將食指,豎在他的兩片厚唇上,刁讚的道:“從現在開始,你搬到我那裏去住,由我來服待你。”
“太棒了!”
蘿蔔一口就答應,可是隨之一想,急忙搖手道:“賣屎,賣屎(不行)!”
“為什麼?”
“因為……因為,公子老弟要我幫他找金絲貓,若是找不到金絲貓,就等於見不到公子老弟,見不到公子老弟,雌劍門會找我算帳。”
“公子老弟是誰?為什麼雌劍門會找你算帳?”
“公子老弟叫方偉,也就是我的拜把兄弟。”蘿蔔説道:“當初帶他出採見世面時,曾在雌劍門那羣母老虎前説過大話,要照顧他,且會一根毛不少的送回她們手中。”
“雌劍門沒什麼好怕的,我保護你。”
“你?”
“是阿!”
“不必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蘿蔔道:“不管你説什麼,我還是住在這裏比較舒服。”
小香水見説不動他,眼珠子一轉道:“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你,乾脆我叫阿美來這裏服伺你。”
蘿蔔心想:“一個人太寂莫了,有個查某陪也不賴。”
想罷,他遂道:“好吧!”
“沒事了,我得走啦!”
蘿蔔上前一攔,抱住她説道:“誰説沒事啦?還有件正事沒辦呢!”
“什麼事?”
“上帝也瘋狂的事。”
蘿蔔説完,掂起腳來就狂吻!
…………
不知過了多久?
“你混蛋!”
“我混蛋!”
“你混蛋!”
“我混蛋……”
破山神廟門前,擺着一張矮几,坐着一男一女在劃酒拳,男的大頭大卵眼,發綁沖天炮,正是蘿蔔。
女的披着一襲杏黃春衫,明眸閃動,脂粉不施,一頭烏黑的秀髮,在着上胡亂挽了個髻。
此女雖然不事修飾,卻有種天真純樸的美。
但她顯然還帶着幾分稚氣,鼓起兩片粉嫩勻紅的腮幫子,氣呼乎的道:“你混蛋,我又輸了,為十麼每次都是我輸,氣死我了。”
那少女説着,拿起酒杯一飲而幹,順手就把杯子朝一旁的花樹打去。
“嗤!”的一聲輕向。
花樹上正有兩隻蜜蜂,繞着一株盛開的山茶花打轉,怎料,此刻已經被牢牢死死在花蕊上。
蘿蔔不禁皺眉道:“阿美,你這是幹嘛?”
原來,這個少女是小香水叫來服伺蘿蔔,但兩人天天攪在一起,已打得火熱,根本沒有主僕之別了。
阿美答着回答道:“仗義行俠呀!”
“什麼?”
“誅殺了兩個茶花大盜。”
“哼,瞎掰!”
蘿蔔説完,站起身來欲往內走。
阿美叫道:“站住!”
“怎麼?”
“你且説説看。”
“説什麼?”
“我剛才這手百發百中的絕技,是不是可以獨步武林。”
“就説這個嗎?”蘿蔔突然大笑道:“哈哈……太遜色。”
“哼,氣死我了,你這個混蛋,虧你長了顆大腦袋,連個誇獎的話也不會講。”
“誇獎?”蘿蔔摸着大頭,道:“我一向不懂得怎麼誇獎別也!”
“不懂?”
“是啊!”
“哼,大棵呆(胖子),就會裝佯。”
蘿蔔苦笑道:“好,我是大棵呆,你是窈窕淑女,淑女,請讓讓路吧。”
“你去哪裏?”
“一個大棵呆喝酒喝不成,還有那裏好去,還不是鑽進被窩裏。”
“買屎(不行)。”
“你要怎樣?”
“整天悶在這裏,悶死人啦。”阿美道:“陪我出去走走。”
“哎喲,我的親孃祖奶奶呀,你是小香水叫來服伺我的。”蘿蔔道:“要我陪你出去走走,你有沒有搞錯呀!”
阿美雙手叉腰,沒好氣的道:“那又怎樣?告訴你,蘿蔔,我可不小啦。”
“有多大?”
“十六。”蘿蔔笑道:“哈哈……是不小了,來,讓我仔細瞧瞧。”
他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説道:“嗯,黃毛丫頭十八變,熟了,熟了,可以上牀生孩子羅。”
阿美雙目一亮,綻開了笑容。
她的氣消得很快,甜甜一笑,喜孜孜的叫道:“蘿蔔,真的?”
“嘿嘿,一個調皮的媽媽。”
阿美剛剛綻開的笑容,立刻又僵住了,秀眉一挑,怒道:“哼,臭蘿蔔。”
蘿蔔勸道:“女孩子學淑女一點。才嫁得出去,不然連我都不敢要。”
阿美杏眼圓睜,嗔道:“你少臭美了,你長得這麼醜,我才不會喜歡你。我知道,你心裏喜歡我家小姐,她是淑女,文靜,走起路路慢吞吞的,像個沒骨頭似的,你就喜歡她,討厭我。”
“她是你家小姐也,你怎麼可以背後批評她呢?”蘿蔔不悦道。
阿美臉色一沉,説道:“別得意,找家小姐早晚就是達虎的人了,你只落得空歡喜一場。”
“那個達虎?”
“你該想得到,還有那個達虎。”
“半屏山雷府?”
阿美雙手環抱,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態,説道:“不錯,就是雷府少公子,那位花花大少,已看上了我家小姐,你這個大棵呆(胖子)醜男人,準備吃香蕉皮吧,嘻嘻!”
“那有這種事,她不要亂哈拉(亂説話)。”
“你不相信?”
“這個……”
“人家達虎長得既帥又緣投(英俊),這下跑不掉的。”阿美故意嘆了口氣,説道:“蘿蔔你真可憐,是準備跳河,還是上吊?”
“有這樣嚴重嗎?”
阿美嘴角一哂,道:“你這麼醜,又胖又矮,若是雷家大少橫刀奪愛,你怎麼活得下去喲?”
“也許小香水看不上他。”羅卜心中有些緊張,他後悔當初沒有接受小香水的請求,到她家去住。
阿美卻道:“可惜的是雷家大少卻看上了她。”
“難道他敢用強?”
阿美冷笑道:“他為何不敢,雷家是武林一霸,雷老頭妻妾成羣,多半是霸佔來的。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
“哈哈——”
蘿蔔不愁反笑了。
“你還笑得出來?”
“雷家哪有這麼厲害?”
阿美煞有其事道:“厲害得很,要不厲害的話,怎能成為江湖一霸,尤其他家厴代相傳‘霸王棍’,施展開來,鬼出神沒,稱得上武林一絕。
“他可知道小香水已是我的炮妞。”
“知道又有個屁用,只要是達虎喜歡的人,炮妞、老婆照搞不誤。”
“哇操,比我蘿蔔還花心。”蘿蔔又問道:“達虎也會棍法?”
“廢話,他是雷家的子孫,怎麼不會棍法。”
阿美瞄了他一眼,故意誠張地道:“聽説,他青出於藍,那支七尺鐵棍宛如鬼魅,附上了精靈,舉棍一刺,就一命嗚呼哀哉了。”
蘿蔔聽了,突然驚叫:“哎呀!。”
“你怕了?”
“我不是怕。”蘿蔔笑道:“我是替你擔心。”
“替我擔什麼心?”
蘿蔔輕聲地道:“阿美,你也該注意一點,萬—被那達虎看上了……”
阿美怒道:“哼,他敢惹我。”
“難道你跑得掉?”
“我跑?誰説我跑?他敢惹上我可美,看他的腦袋瓜子不變成蜂窩才怪。”
阿美看起來比那個達虎更兇悍多了。
蘿蔔微微一笑,説道:“哦,對了,她武功高強,這樣看來,我也不用怕他了。”
“你不怕?”
“當然不怕。”
“你憑什麼不怕?”
“若是他想對付我,至少也該打聽一下,弄清楚我是誰?”
“你是羅卜,花心羅卜,不過,他是達虎,花心雷達虎,你唬不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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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夢的是隻大公雞,停在芭蕉樹上,你又叫什麼?“韋鳳柏呆了一呆。
酒客們本來鴉雀無聲,此刻突然忍不住,爆起一片鬨堂大笑。
“哈哈……就叫‘雞巴’!”
韋鳳柏脹紅了臉,不敢吭聲。
那女的低垂着臻首雷達虎洋洋得意,伸手一指那個女的,問道:“她是誰?”
韋鳳柏答道:“她叫‘杜小梅’。”
“你怎麼認識的?”
“小梅是我的未婚妻。”
雷達虎忽然臉色一沉,喝道:“胡説。”
韋鳳柏吃了一驚,説道:“雷公子,是真的……是真的……我們從小就……。”
雷達虎不等他説完,已厲聲叱喝道:“你好大的膽子,這杜小梅分明是我家的一名逃婢,怎麼是你的未婚妻,對了,準是你拐走的。”
韋鳳柏臉都嚇白了,張口結舌,半響才説道:“這……這……”
百無一用的書生,他心裏一急,連話都説不出來了。
杜小梅更是花容生色,渾身發抖。
酒客中也有人知道,她絕不是雷家的逃婢,她是南村賣豆腐徐老爹的女兒。
但卻沒人挺身而出,來證實這件事。
因為,雷達虎比毒蛇更兇悍。
當然羅,毒蛇怎能比得過老虎?
一陣鬨笑之後,有人害怕這場麻煩牽扯到自己頭上,一個,兩個,片刻之間,座中酒客已走了大半。
只聽雷達虎道:“姓韋的小子,咱就饒你—次,快滾!”
韋鳳柏如逢大赦,連聲道:“好好好,我這就走,這就走。”
説着,忙拉着杜小梅,道:“小梅,快,咱們快走!”
雷達虎大喝—聲:“什麼?”
韋鳳柏嚇了一跳,顫聲道:“雷……雷公子,你……你剛才説的……”
“滾—個。”
“一個?”
“不錯。”雷達虎伸手一指,説道:“就是你,你滾!”
“小梅呢?”
“小梅?”雷達虎冷笑道:“嘿嘿,你這小子真不識相,滾,再不滾,就先打斷你的狗腿!”
韋鳳柏望了望杜小梅一眼,突然大聲叫道:“不行。”
愛情的力量竟是如此偉大,他忽然有了勇氣。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軟趴趴的書生,居然敢抗拒雷家少公子,這豈不是虎口撩牙?‘韋鳳柏道:“我跟小梅是未婚夫妻,生死同命,雷公子,你不可以……”
雷達虎喝道:“你不滾?”
“小梅不走,我也不走。”
雷達虎不禁勃然大怒,桃花眼圓睜,厲聲叫道:“揪出去。”
話聲一落,登時便有兩個大漢上前,一左一右揪住了韋鳳柏。
“啊,不要。”
杜小梅驚呼一聲,怔住了!
但就是這一剎那間,發出了兩聲慘叫,兩個大漢身子—歪,倒在樓板上。
原來,不知從那兒飛來了兩支竹筷。
兩支各穿透了兩個大漢的手臂,分寸不差,都在同一部位;雖不會死人,但手法乾淨利落,奇準無比。
這表示若要打你的眼睛,絕不會打錯鼻子。
雷達虎大吃一驚,霍地轉身,叱道:“是誰?是那個王八羔子。”
他目光一觸,不禁怔住。
原來樓上的酒客,早已走得一個不剩,連跑堂的夥計也都躲了起來。
偌大一座酒樓,此刻已是這空空蕩蕩,但每桌桌上,還留下不少佳菜美酒。
沒有人,兩支竹筷從那裏來的?
邪門了!
雷達虎展目一掃,終於看到了一個人。
是個小男孩。
他在牆角里獨坐一桌,他身材瘦小,又在幽暗偏僻之處,是以不大容易發現。
這小男孩滿臉油污,卻有雙明亮的大眼睛。
雷達虎憤怒道:“莫非是你猴囝仔乾的?”
小男孩露齒一笑,他臉上雖然髒兮兮的,牙齒卻是又細又白,説道:“不是我還能有誰呢?”
雷達虎一聽,微微一怔,喝道:“真的是你?”
顯然,他還有點不信。
小男孩説道:“當然是我。我是雷公,專打你這隻惡虎來的。”
雷達虎雙目一睜,叫道:“猴囝仔,看你瘦嘰叭啦的,膽子倒是不小。”
小男孩嘻嘻一笑,扮了個鬼臉,道:“這就叫做藝高人膽大。”
不但膽子大,哇操,口氣也很大。
雷達虎鼻子一哼,道:“雕蟲小技,還死吹活吹,看本公子活劈了你。”
説着,大步走了過來。
小男孩依然端坐不動,嘴角淺淺笑了。
他伸出一雙白嫩的小手,又取了兩支竹筷,口中念道:二三……“雷達虎不解道:“你念什麼?”
“數你的腳步。”
“數腳步?”
“是啊,我估量好了,你走過來,大約十步,數到第七步時我就出手,先打瞎你的目糾(眼睛)!”
聞言,雷達虎一呆,停下了步子。
“第六步了。”
就差這一步,雷達虎竟然沒跨出這一步,就停在第六步上。
莫非他怕了,不敢跨越這一步?
憑雷家在江湖上的名頭,雷達虎那有如此窩囊?
他顯然已經現這小男孩,氣定神閒,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敢在他雷達虎面前大模大樣,這就不簡單了。
雷達虎作事,一向絕不魯莽,無論如何得先弄清楚,這小男孩的來頭。
他冷笑一聲,問道:“猴囝仔,你到底是誰?
小男孩笑吟吟的説道:“怎麼?是不是害怕了?有沒有尿褲子呀?”
雷達虎一聽,臉色變了變,想要發作,卻又忍了下來。
“大家都叫我‘糖葫蘆’。”小男孩道:“其實,我並不想打瞎你的桃花眼。”
“哦!”
“對我來説,你多少還有點用處。”糖葫蘆道。
“對你有用處?”
“這你就不必問。”糖葫蘆説道:“有條摸乳巷你知不知道?”
“一條破巷子。”
“摸乳巷的盡頭,有户紅漆大門……”
“不錯。裏面住着一個叫柳春枝的查某。”
“她在杏花閣時叫小香水,你可知道?”
“知道,她現在不幹那行了。”
“你打聽得很清楚嘛!”糖葫蘆問道:“她很漂亮是不是?”
雷達虎答道:“嗯,人間絕色。”
糖胡蘆冷冷道:“哼,什麼人間絕色,還長得不錯罷了。”
哇操,這糖胡蘆到底怎麼啦?莫非見不得人家長得漂亮?
雷達虎道:“猴囝仔,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聽説你很喜歡她?”
“這個……”
“所以我不打瞎你的桃花眼,因為你沒了眼睛,就看不見人間絕色了。”
糖胡蘆説完,站了起身,又道:“快走,去找小香水,放了這對佳偶。”
雷達虎冷笑道:“放了?”
“對,我叫你放了。”
“你叫雷大爺放了?王八羔子,你小子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口氣倒是不小。”
雷達虎臉色一變,突然跨步而上。
糖胡蘆喝道:“照打。”
説時,兩支竹筷已脱手而出。
雷達虎伸手一撈,兩支竹筷已到了手中,“嘿嘿”一聲冷笑“就憑這點本事…
…”
一語未畢,寒光乍閃,兜胸劃了過來。
是柄匕首,來的又快又猛。
雷達虎駭然大震,仰身倒翻而去。
低頭一看,不禁打從心底涼了半截,一襲錦袍,已被劃得亂七八糟,而且所劃破之處,都是人身要害,只是不會傷及肌膚。
好險!
雷達虎心中直憂幸,只要那匕首多遞出一寸,就是血肉模糊了。
難道他不能多遞出一寸嗎?
當然可以,憑他每一刀的分寸部位,多遞出一寸,又有何難?
“本事哈款(怎樣)?”
雷達虎忽然大笑,道:“好,好,好本事,太棒了。”
哇操!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這是不由衷的笑,笑在臉上,恨在心頭。
糖胡蘆又道:“説,放不放人?”
雷達虎笑着説道:“放,當然放,衝着小兄弟你的面子。”
糖胡爐忽然變成了小兄弟,真他媽的有意思。
糖胡蘆道:“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
糖胡蘆幌了幌手中匕首,扮了個鬼臉,道:“是衝着它的面子。”
“哈哈——”雷達虎仰首大笑。
糖胡蘆瞧着他,眨了眨眼,道:“真奇怪,你居然笑得這般起勁。”
“這有什麼不對嗎?”
“我看得出來。”
“你看出了什麼?”
“笑裏藏刀。”
雷達虎一怔,再也笑不出來,不管他笑裏是不是藏刀,至少他已不好意思再笑了。
這場面非常尷尬,他若是無意一戰,那只有走,立刻掉頭就走。
據説,他棍法精絕,可惜他此刻沒有帶棍。
只有向後轉,齊步走,朝梯口走去。
兩個倒在樓板上的大漢,由另外四個人架起,隨着雷達虎出了—壺春。
一向飛揚跋扈的雷家大少,竟落得如此灰頭土臉,真是不可思議。
糊胡蘆目光一轉,叫道:“韋鳳柏。”
韋風柏驚魂甫定,呆了一下。
糖胡蘆老氣橫秋道:“快去辦喜事吧,兩個人早點成親,免得夜長夢多。”
韋鳳柏定了定神,道:“多謝指教!”
“小意思。”
“承蒙小兄弟伏義相救,這……這再生之德,沒齒難忘……”
“你是説永遠記得我?”糖胡蘆笑道:“哎呀,別酸啦,快走巴!”
“是,是。我這就走,這就走!”
韋鳳柏一邊説着,一邊伸手挽了杜小梅,雙雙下樓而去。
糖胡蘆心中一動,立刻跟蹤下樓。
顯然,糖胡蘆膽子比天還大,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這可不是玩的。
韋鳳柏和杜小梅離開了一壺春,問西而行。
糖胡蘆遠遠的跟在後面。
他暗想雷達虎必然不肯罷休,極可能等待在他倆出了一壺春之後,加以對付。
他雖然狠得不錯,卻少算了自己。
也許雷達虎此刻要對付的,已經不是韋鳳柏,憑韋鳳伯軟腳一暇一個,那裏放在他眼裏。
前面有條小溪,溪水潺潺,溪上確座石橋,橫跨在溪流上。
韋鳳柏和杜小梅走過石橋,轉入了一條小徑。
居然一路平安,什麼事都沒發生。
糖胡蘆心想:“也許我太多慮了,雷達虎想必嚇破了膽。”
心念轉動中,已到了橋頭。
他目光一掃,只見橋上有兩個人。
一個羅漢腳斜靠在橋側的石欄上-,另外一個人頭戴斗笠,正在橋上垂釣。
羅漢腳好像又渴又餓,委縮在那裏。
漁翁卻很悠閒,凝視端坐,盯着水中的釣竿,只等魚兒上鈎。
兩人看起來毫不起眼。
這兩個好像也並不相識,只不過巧合在這橋上相遇,誰也不打招呼。
釣魚的只管釣魚,歇腳的只管歇腳。
橋上本來就是釣魚的好地方,橋上的石欄,本來就是供人歇腳的,誰還會起疑心呢?“
橋是給人走的。
糖胡蘆必須走過這座石橋。
但糖胡蘆很精明,他目光轉動,嘴角上隱隱現出一絲冷笑,跨步走了過去。
羅漢腳在右,漁翁在左,他必須從兩人中間走過。
這兩人一直未交一言,此刻居然心意想通,突然一躍而起,同時發難,一左一右抓了過來。
身手奇快無比,又猛又準,一幌而到。
突起倉促,委實令人難防。
糖胡蘆竟然早就防到了,身形一矮,像條小魚般滑了開去。
兩人一抓落空,方自一驚,突然慘叫聲起,同時掉下了兩隻血淋淋的手掌。
好快的刀,好狠的刀法。
一柄匕首,竟然如此厲害。
只聽一聲怒叱:“小蓄生,你死定了。”
隨之,橋頭橋尾出現了一二十人。
雷達虎手持七尺鐵棍,赫然站在橋頭,笑道:“嗨!小兄弟,咱們又見面了。”
“是啊,咱們還真是有緣!”糖胡蘆笑道。
斷了手掌的羅漢腳,和漁翁忍着疼痛,連滾帶爬的逃下石橋,一路留下血跡斑斑。
糖胡蘆也不追趕,他看着橋頭,又看看橋尾,眼珠子骨碌一轉,叫道:“嘿,你真不要臉,帶着一大羣幫手來。”
雷達虎一棍在手,氣概自又不同,大刺刺的喝道:“小狗,快爬下來。”
“爬下來?”
“對,爬下來先磕三個響頭。”
糖胡蘆幌了下匕首,笑道:“也好,你就先磕三個響頭,然後讓我考慮考慮,仔細想一想,要不要叫僕再一次當場出醜。”
聞言,雷達虎雙目一睜,幾乎噴出火來。
就在他鐵棍一抖,正待出手,身後有人叫道:“雷公子,慢點。”
隨着話聲,閃出個吊頸鬼的漢子。
漢子説:“殺雞焉用牛刀,我長頸肢效勞即可。”
雷達虎目光一轉,道:“小心,這小狗刁鑽得很,會使暗器。”
長頸鹿咧嘴一笑,説道:“暗器,什麼暗器也休想傷得了我,去年路經大巴,一言不合,和四川唐門弟子幹起來,遭受五個人圍攻,唐門暗器,天下第一,那五名弟子一連發四十九種暗器……”
“啊喲!”忽然有人驚叫了一聲。
長頸鹿回頭笑道:“方老弟,你喊叫什麼?”
原來,這發出驚叫之人,名叫‘方偉’,他是最近投奔到奮府,在雷達虎手下聽用。
他這時已打聽出‘金絲貓’是個人名,而且曾在雷府出現過,所以,方偉才委身投靠雷儲。
方偉説道:“好險啊!”
長頸鹿罵道:“險個屁,這四十九和暗器,連老子的汗毛都沒有碰斷一根。”
方偉顯出無限欽敬,説道:“你真了不起,若是換了我,只怕變成只刺蝟了。”
長頸鹿大笑道:“一看就知道,方老弟想必沒見過什麼大場面吧。”
“還望老哥多多指教。”
“好説,好説。”
長頸鹿洋洋得意,狂傲道:“方老弟請站在一邊,看我先戲弄這小子一番。”
説完,昂首闊步,直向橋上走去。
糖胡蘆叫道:“長頸鹿。”
長頸鹿臉色一沉,喝道:“長頸鹿是你叫的嗎?”
“哦,叫錯了。”
“你知道錯了?”
“宰羊(知道)。”糖胡蘆笑道:“應該叫你瞎掰大王。”
長頸鹿一聽,喝道:“大膽。”
糖胡蘆笑着説道:“你剛才説那唐門弟子,連發四十幾種暗器,這是真的嗎?”
“你問這個幹嘛?”
“我想,你可能記錯了,也許是四十八種,也許是五十種……”
長頸鹿大聲叫道:“四十九種,一個也不多也不少。”
“我又想,這些暗器都是從正面打來的。”
“前後左右都有。”
“這些暗器一定出手很慢,勁道不足,所以你就從容的躲開了。”
長頸鹿不悦道:“誰説的,這四十九種暗器勁道十足,咻——快得很,只有一眨眼的工夫……”
糖胡蘆睜大眼睛道:“哇塞,一眨眼?”
“不錯。”
“你轉過身子讓我瞧瞧。”
“瞧什麼?”
“我想瞧瞧你腦袋後面,有沒有長目糾(眼睛)。”
長頸鹿氣道:“胡説八道,老子又不是妖怪,腦袋後面怎麼會長目糾(眼睛)。”
糖糊蘆一副輕鬆道:“這就怪了,暗器從四面八方攻來,你腦後又沒有目糾(眼睛),怎麼一I泛眼功夫,你就數清楚了恰好是四十九種?”
長頸鹿一怔:“這個……”
“哈哈———”
長頸鹿叱道:“笑什麼?”
“唰!”的一聲,旋即,甩出一條長鞭,鞭長丈餘,烏黑髮亮。
糖胡蘆道:“怎麼,被説穿了,想動手啦?”
長頸鹿冷笑道:“放心,老子不會立刻要你的小命,只要你這猴囝仔,先翻幾個跟斗,翻得昏頭轉轉向。”
説完,長鞭一甩一帶,半空裏爆走:“啪噠”一聲脆響。
“翻跟斗,這是説要戲耍我一番了,幹嘛脱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糖胡蘆突然又叫:“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長頸鹿問道:“你明白什麼?”
糖胡蘆一語道破,道:“大概是想在主人面前,愛現一下你的本領,對不對?”
長頸鹿臉色一寒,目光中閃射殺機。
糖胡蘆侃侃而道:“有道是煩惱皆因強出頭,本來不關你的屁事,誰知,你那麼愛現,一心想出風頭,結果落得丟人現眼,多不划算。”
“放你的狗臭屁!”
長頸鹿大叫聲中,抖手一鞭,捲了過來。
這一鞭很快,眨眼就飛旋而到。
看來他這一條鞭,倒是有幾分顏色,要不然,他憑什麼狂妄自大?
然而,糖胡蘆卻輕鬆閃避,口中叫道:“我先讓你三招,記住,只三招而已。”
“哼!”開頭一鞭,只是想將糖胡蘆絆個跟斗,這一鞭卻是存心要命。
糖胡蘆身形尚未落地,長鞭已到。
雷達虎見狀,不禁大叫道:“好,好鞭法!”
誰知叫聲未落,糖胡蘆已如鬼魅般,從鞭影中飄身而出,輕飄飄落在石欄一側。
“好也!”橋頭橋尾意外的響起了幾聲贊聲。
雷達虎氣道:“你們叫個屁呀!”
眾人聞聲,立刻閉嘴。
但誰也沒看清楚,這小子用的是什麼身法。
長頸鹿更是大吃一驚,叫道:“猴囝仔,果然滑溜得很。”
説着,長鞭一揮,又捲了過來。
糖胡蘆一閃而開,叫道:“夠了。”
長頸鹿怒道:“什麼夠了?”
糖胡蘆冷冷説道:“三招已過,你若是再敢動一下鞭子,就衰尾(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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