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達是一個浪子。什麼樣的人叫做浪子,這是一個十分難以回答的問題,但當你多看幾篇浪子高達的傳奇之後,心中一定有一個十分確切的認識了。
高達是居無定所的,那天早上,當陽光刺痛他的雙眼,使得他不得不睜開眼來的時候,首先看到一張椅子,而搭在椅背上的是一副淺紫色的乳罩。
一看到了那一副乳罩,高達心中便泛起了一股甜膩膩的回憶,他想起了那副乳罩箍緊着飽滿的胸脯,想起了殷紅的唇,黑色的長睫毛,以及豐滿熱烈的吻,高達的口角浮起微笑,是什麼時候了?自己在什麼地方?昨晚邂逅的那女郎,是不是在自己的身邊?
他懶得轉動身子,只是懶洋洋地向身後伸過手去,當他的手伸到了背後之際,他不禁陡地一呆。因為他碰到的並不是豐腴的胴體,而是一根冰涼的管子,高達立刻意識到,那是一柄槍!
他陡地呆了一呆,想要翻過身來。
但是也就在那時,槍管已頂住了他的背脊。
直到這時,高達才感覺出自己的身上除了一條底褲之外,什麼也沒有穿,所以槍口抵在他光赤的背脊上,令得他有説不出來的不舒服。
他還是看到自己的衣服散亂地被拋在屋子的每一個角落,而亂拋在地毯上,椅上的衣服,不止是他一個人的,還有一套十分美麗的女服,也是淺紫色的。
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麼事,高達已經開始記起來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就像是一篇傳奇小説一樣,男主角,當然就是他:高達。但是女主角呢?高達皺起了眉,他記不起女主角的名字,他只記得那是個任何男人見了她都不禁會呆上片刻的美女!
高達叫不出‘女主角’的名字,他自然十分尷尬,因為他不能用他那種調情聖手特有的聲調來呼喚‘女主角’的芳名,請她將貼在他背脊上的槍移開。
高達不能實行這第一步,自然不能實行他第二步的計劃,他的第二步計劃是,當‘女主角’持槍移開之後,他就翻過身擁抱着‘女主角’,給她一個熱吻,他的接吻藝術是他在法國留學時得到他十幾位女同學的傳授的,任何女人都會在他的熱吻下軟化。
但高達雖然記不起‘女主角’名字來,他還是有辦法的,他用十分輕柔的聲音叫道:“達令——”
他一面叫着,一面已準備慢慢地轉過身去。可是也就在這時,自他身後突然傳來了人聲:“別動,沒有我們的命令,不準動!”
高達不禁陡地吸進了一口涼氣!
那不是昨晚‘傳奇小説’中‘女主角’那種甜得使人心頭有異樣感覺的聲音,而是一個硬得如同鐵板也似的男人聲音!
高達生平最怕三件事,一件是被人家用槍對着,一件是口袋中沒有錢,第三件就是男人用那種語氣對他説話。現在他最討厭的三件事卻佔了兩件之多!
雖然從窗口射進來的陽光十分明媚,但是高達已肯定今天是十分倒楣的一天了。既然已經夠倒楣了,那麼他就決定不再反抗,靜候事態的發展。
他不再動彈,在他的身後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高達這個人十分奇怪,在享樂的時候,他恣意享樂,腦中模模糊糊地,根本不去想些什麼,但是在不如意的處境下,他的腦子卻十分清醒,這時他雖然面對着窗,背後被槍抵着不能動,但他也可以知道,那扇門打開之後,至少有兩個人走了進來。
如果沒有這時那樣的處境,那麼他一定不會記起昨天晚上的情形來的,而現在他卻記起來了,昨晚上他是和那個動人的女郎,緊緊地擁抱着,享受着那女郎身上散發出來的迷人香味,像是飲了過量的酒一樣,跌趺撞撞走進來的。
他還記得一進門之後,他就迫不及待地脱去了那女郎的外套,拋在沙發上,對了,一組紫色的沙發,那是客廳,然後他們才到卧室來。
現在被打開的是通向客廳的門,也就是説,至少有兩個人以上從客廳走到卧室來了。
高達自然不知道那些是什麼人,他甚至於連那美麗的女郎究竟是什麼人也不知道!
那走進卧室來的幾個人,腳步十分輕,然而也可以聽得出,他們在牀前站定,接着又是一個十分粗魯的聲音命令道:“轉過身,坐起來!”
高達感覺出抵在背脊後的槍口已移去,他欠起身坐了起來,在他面前的一共有三個人,高達已迅速地向他們打量了一眼。
一個可能是頭子,他雙手插在褲袋中,那是一個右邊臉上有一道疤痕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套三件頭,式樣十分古老的西裝,但是質料和縫工,卻是第一流的——別忘記高達是浪子,所有的浪子全是衣着上的專家。那中年男子正用凌厲的目光注視着高達。
另外兩個人年紀比較輕,他們的手中各握着一柄小型的手提機槍。
那種手提機槍,看來好像是玩具一樣,但是高達深知它們中的任何一柄,都可以在三秒鐘之內,殺死一頭犀牛!對着那樣的兩柄機槍,他的神經實在沒有法子不緊張。可是高達做人卻也有一個宗旨,那就是天塌下來當被蓋,要他真正發急,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這時真有兩顆子彈穿進了他的體內,他在死亡之前的一剎那,也只不過是惋惜他不能再喝更多的美酒,不能再穿更精美的衣服,不能再摟抱更多美麗的胴體,和不能再追求更新奇的刺激而已!
所以他第一句話並不是説別的,只是問他那件搭在椅背上,被那副紫色乳罩壓住的真絲繡花襯衫指了一指,他道:“我可以穿同一件襯衫嗎?”
那中年人又望了他一會,才冷冷地點了點頭。
高達伸過手去,他先拿開了那副乳罩,那是他要取襯衫的必須步驟,而當他在拿開那副乳罩之際,他突然感覺出,在那副乳罩的乳尖部份,似乎有一塊不規則形的堅硬的物體。
現代女性在乳罩中加上一些東西,並不是什麼出奇的事情,但是現在高達的頭腦,卻已相當清醒,清醒到了他可以清楚記得,昨晚那副乳罩的主人,在解開了乳罩之後的情形,那種情形證明那位女郎是絕不需要在乳罩中加上其他任何物體的。
所以高達立即覺得事情十分蹊蹺。
那知他一覺醒來,身邊美麗的女郎突然不見,而變成了三名面目可憎的大漢;高達自然知道,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他是不適宜將那副乳罩取在手中,詳細來檢查的,所以他只是順手將之拋在地上,拿起自己的襯衫來,等到他穿好了襯衫,那中年人又向一個槍手使了一個眼色,那槍手後退一步,將地上的一條長褲向高達拋過來。
高達接過了長褲,身子才算離開了那條輕軟的羊毛毯,那是他十分不願意的事,因為那美麗女郎雖然已不在了,但是毯子中卻還有她留下來的那股温暖。
等到高達站了起來之後,那中年人才冷笑一聲道:“你很聰明,你以為我認不出你來了,可是我終於找到了你,金康!”
高達本來早已認定了今天簡直是倒楣透了,所以他的動作懶洋洋地,一點精神也提不起來。可是這時一聽得那中年人這樣説法,他頓時大感興奮,也立刻笑了起來,心情感到無比輕鬆。
他忙問道:“你叫我什麼,朋友?”
“不必裝佯了,你是金康,不要以為你的外科手術進行得十分成功,但我還是認出你來了,金康!”
高達笑得更開心了,那三個大漢要找的人並不是他,而是另一個叫着‘金康’的人,而現在他們只不過是誤會了。
當誤會弄清楚後,倒楣的時間自然也過去了!
高達忙道:“朋友,你誤會了,我不是金康,而且在我一生之中,從來也未曾聽到過這個名字,我叫高達,你看,我不是金康!”
他將兩手攤開,好讓那中年人將他看得更清楚。
但是那中年人卻冷笑着道:“金康,我給你十秒鐘的時間去考慮,你是願意死在這裏,還是願意活下去,享受那髒款的十分之一?”
高達給那人的話弄糊塗了,那幾句話他聽了之後,根本莫名其妙!
但是有一點他卻是聽得進去,那便是‘享受髒款的十分之一’,不論那筆贓款是多少,有錢總是好的,高達不是最討厭口袋中沒有錢嗎?
高達的腦細胞在迅速地活動着,在想着如何可以改變目前這種倒楣的情形,和得到那筆髒款——雖然那中年人只説是十分之一,但是高達卻立節拋開了只得十分之一的念頭而想到了全部。人總是貪心的,聖人尚且不免,何況高達絕不是聖人,只不過是浪子,他也有三件最喜歡的東西,有一件就是不勞而獲的錢財;第二件是美麗的女人;第三件小巧實用的武器。
現在他的處境雖然惡劣,但是從那中年人的話中,他知道那中年人正在尋找一筆贓款,而那個叫作‘金康’的人,就是贓款的持有者!
他知道得雖然還十分少,但總比完全不知道要好得多,那已有腦筋可動了!
他只是呆了極短的時間便道:“我不明白你在説什麼,我根本不叫金康!”
“金康!”那中年人一聲大喝,打斷了他話頭。“現在只是我一個人找到了你,你應該知道我一向心軟,所以我可以讓你保存那筆款項的十分之一,而將十分之九給我。如果讓其餘的三個人也找到了你,那麼你就什麼也得不到了!”
高達又知道了多一些,另外還有三個人,加上那中年人和金康,一共是五個人,他們五個人大約犯了一件什麼案,得了一筆錢,而那個金康,不顧義氣的將這筆錢捲逃走了!
這是一切合夥犯罪中最常見的情形,高達知道了那樣一件事,是他的幸事,但是不幸的卻是,他被那個中年人當作了是那個捲款潛逃的金康!
高達嘆了一口氣道:“你弄錯了,真弄錯了,我絕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叫高達,我可以給你看我的證件,我的證件在我的西裝上衣中!”
“那樣的證件,我可以在一天之中,替你製造二十件!”那中年人冷冷地道:“我給你十秒鐘,從現在數起,十、九、八、七——”
“等一等,等一等,喂,你不能那麼不講理的,是不是?我不是金康,絕不是!”
可是高達的叫嚷,卻一點用也沒有用,那中年人繼續在向下數着:“六、五、四——”
高達向那中年人跨出了一步,但是那兩名槍手手中的手提機槍,卻立刻向上揚了起來。
那中年人仍在數道:“三!”
高達的生命,只剩下兩秒鐘了!
高達宣佈投降,大聲道:“好了,我承認了!”
那中年人冷笑着道:“你早該承認了!”
高達無可奈何地道:“你真以為我是那個金康?唉,實在我從來也沒有見過你!”
中年人怒道:“你還想我繼續數下去嗎?”
“當然不,”高達苦笑着。“但你也不會以為我會將那筆款子帶在身邊的吧!’
高達心中暗忖,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那樣倒楣過,為了使手提機槍的子彈不致射進自己的身體中,被逼承認自己就是那個金康!
被逼承認是金康還不要緊,偏偏那該死的金康還有着一筆贓款,自己從哪裏去找這一筆錢出來?找不出錢來,只怕也難免一死,這可得好好動腦筋了!
那中年人道:“你帶我去取錢!”
高達不再和他爭辯道:“好的,我輸了,我以為可以逃得過去的,但我失敗了。”
在那中年人的臉上,現出勝利的微笑來道:“可是你知道你是怎麼失敗的嗎?妮娜説的!金康,你喜歡迷戀美麗的女人,那是你的致命傷!”
高達心中暗忖,至少自己和那個金康,是有一點相同的,那就是大家都喜歡美麗的女人。而且高達對於‘妮娜’這個名字,也開始有了印象。
傲無疑問,妮娜就是昨天晚上和他有過狂歡的一刻,那個媚蕩得令人不易忘記的女郎的名字。高達之所以那樣肯定,是他又記起,昨天晚上,當他從打了烊的夜總會出來時,那女郎便向他迎面走來,第一句話就是:“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妮娜啊!”
如果不是那中年人此際提起了這個名字來,那高達一定是記不起的了,因為當時高達根本未曾留意去聽那句話,他只知道自己的臂彎上突然掛了一個美麗的女人,那足以令得他迷迷糊糊的了。
妮娜説的,為什麼妮娜説自己是金康呢?妮娜一定是在撒謊,從那中年人的話中,可以聽出金康在捲逃之後,曾經去動過整容手術,而金康和妮娜又是舊相識,一個人在經過整容之後,或者可以使得所有人都認不出他來,但是一個和他有過肌膚之親,有過那麼瘋狂熱烈的一刻的女人,是絕不能認錯人的!
妮娜在説謊,她故意做成了一個陷阱讓他摸進去的,妮娜是有意要使那中年人認為自己就是金康!
高達想到了這一點,但是他卻並沒有向那中年人説明這一點,而且他一面雖然在思索着,他的動作卻一點也不慢,他在椅子上和椅子下各找到了一隻襪子穿上。
然後又在梳妝枱的香水瓶旁,拿起了左腳的鞋子穿上,他團團轉着,尋找着另一隻鞋子。
另一隻鞋子在門後面,高達一蹺一蹺地來到門後,抬起了那隻鞋子來,抬起了右腳,身子搖蔽不停,用一隻腳站着穿鞋子。
那兩名槍手在高達走動之際,手中的槍,槍口也隨着轉動,一直對準了他。高達這時站在門旁,他已然有了行動的計劃。
他連看也不去看那三個人,突然之間,他一個站不穩,身子向前跌去,在他跌出之後,他伸手握住了門柄,穩住了身形,而就在他穩定了身形之後,他用力一拉,‘砰’地一聲,房門關上,他的身子像是一頭野貓也似地向後彈起,那是他運動家的身形給他帶來的好處,一彈彈開之後,他立即在地上滾着,滾到了一張沙發之後。
他剛一滾到了沙發後面,便聽到了那中年人怒吼的聲音,那中年人打開了門,怪叫着衝了出來,兩個槍手,跟在他的後面。
而這時候,高達已經從他的鞋跟中,取出了他隨身所帶的幾件小武器,那可以説是一柄小小的槍,這柄槍是他自己設計,親手製成的。
而這柄槍的設計靈感,是幾年前他到非洲去旅行時所得到的,他在西非洲的一個部落中,發現那個部落中的士人都十分富有,而他發現這個部落的士人之所以富有的原因,是他們專捉稀有的動物,來賣給動物收購商,轉運到各地的動物園去。
動物收購商喜歡這個部落的士人所獵獲的動物,因為在那些動物上,幾乎找不到任何傷痕,而土人的狩獵法卻又是極其秘密的。
這引起了高達的興趣,他和酋長的小女兒開始‘戀愛’起來,甚至在這個部落所信奉的神像之前,用土語發了誓,所以他知道了那秘密,土人獵取動物,仍然是傳統的方法,那便是吹銃。可是他們吹出的箭簇上,卻塗着一種由當地山岩上所生的一種植物根部提煉出來的藥物,那種藥物,對動物的神經系統,有着強烈的抑制作用,一和血液接觸,接觸的部份便開始麻木,而在幾秒鐘之內,全身癱瘓,它使一頭黑豹卧地不動的時間,只需要五秒鐘而已。
當高達成了酋長的女婿後的第二天,得了一小把那種神秘的麻醉藥,而第三天他就失蹤了。他倒的確有點捨不得他那位新婚的妻子,因為那是一個身材好得難以形容的黑女郎,使他感到難以形容的快慰。
然而別忘記,高達是一個浪子,任何浪子都不會固定地迷戀一個女人的。
高達用那種神秘的麻醉藥塗在尖利的針上,而用裝置着強力的彈簧的細管將針射出去,射程雖然只有十二三米,但是效果卻十分好,平時他將之插在鞋根裏面,直通到鞋底中去,細管子的長度是十英寸。
高達一將那‘麻醉槍’取在手中,他就知道倒楣的時刻已經快要過去了!
那中年人一面罵着,一面衝了出來,但是他才一到客廳中,躲在沙發後的高達已然射出了一枚尖針,那枚針射在中年人的頸際,中年人的頭一側,立刻伸手向頸際摸去。
可是當他摸到了那枚尖針之際,他身子卻已然向後倒了下去。
那兩名槍手是緊跟在中年人之後向外衝來的,那中年人突然向後倒去,兩名槍手大吃了一驚叫道:“鍾哥,你——”
然而在這時,另外兩枚尖針也已射了出來,正射在他們的手腕之上。
射出了那兩枚尖針之後,高達已經笑嘻嘻地從沙發後面站了起來,那兩名手連忙揚起了手提機槍,可是當他們的手指想用力勾下槍機之際,他們大腦的命令,卻已和他們的手指神經脱了節!
他們的手指只是彎着,麻木得一絲一毫也不能動,接着那種麻木感迅速擴展到他們的手臂和他們的右半身,然後他們站立不穩倒了下來,就倒在那中年人的身邊。
高達並不去取他們手中的槍,高達非但討厭有人用槍對着他,而且他也十分討厭那種不必技巧的殺人武器,他也厭惡兇殺。
這或許就是高達雖然被警方列為不受歡迎的人物之一,但是警方卻也很難找到他麻煩的原因。
高達來到了他們的面前,笑嘻嘻地望着他們,那三個人只是肌肉神經系統的活動受了抑制,而決不是昏迷不醒,所以他們是可以看到高達來到他們面前的,他們的眼珠骨碌碌地轉動着。
高達笑了一下道:“朋友,現在你應該相信我不是你要找的金康了,對不?但是無論如何,不要難為妮娜,她實在太美麗動人了!”
高達的拇指和中指相叩,護出了‘得’的一聲響,哼着流行的曲調,用跳舞的步伐,又跳進了卧室中,他找到了領帶繫好,又帶上了一些梳妝枱上的香水,然後又穿好了上裝,準備離去。
然後當他在離去前的一剎那間,他卻又轉了回來,在牀邊拾起了那副乳罩來,他先將乳罩放在鼻端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乳罩上散發着一股迷人的香氣,使得高達又回憶起昨天晚上,當妮娜除去了這副乳罩之後,他埋首在妮娜的胸前,令得妮娜發出一陣蕩笑來的情形。
想起了那種情形,令高達有點喉頭發乾的感覺,為了能再和妮娜親近,他也必須再找到妮娜!
他翻開那乳罩來,發現兩邊都有着夾層,首先看到了兩張大面額的美鈔。
看到了鈔票,高達便笑了起來,鈔票是他最喜歡的事物之一。
他帶着幾分受之有愧的神清,將那兩張大面額的鈔票,放進了他自己的袋中。
而在另一邊的夾層之中,他卻找到一張摺疊着的紙,在那張紙上,只是一個號碼,看來那像是一個電話號碼一樣。
高達立刻拿起了牀頭的電話來,但是在拿起了電話之後,他卻改變了主意,只是將那紙也放進了衣袋之中,又走了出去。
他打開了大門,站在門口,向倒在地上的三人招了招手道:“我走了,朋友!希望我們別再見面,就算非見面不可的話,也希望你明白,我是高達,不是金康,高達,你記住了!”
他十分有禮貌地一鞠躬,退了出去,將門關上。
他看到門上釘着兩個亮晶晶的銅字:2A,他順着樓梯走下去,一共走下了六層,才看到了兩扇很大的玻璃門,以及大理石的裝演。
一個穿制服的守門人一見到他,立刻替他推開了玻璃門,高達向那司閽彈出了一張鈔票。高達喜歡用千元的新鈔票,而當他在使用那種新鈔票之際,他總是用十分巧妙的手法,在鈔票上彈出‘啪啪’的聲音來,高達認為那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
高達走出了大門,又回頭看去,看到大廈的門口,有‘快樂大廈’四個字,那是一個高尚的住宅區,高達看到他的車子就停在不遠處。
他和其他浪子不同的地方是,他不喜歡跑車——或者應該説,他不喜歡有着漂亮外型的跑車。他的車子在外型上來看。殘舊得使人懷疑它是不是還能行走。但是這車子的機器,卻是意大利阿發羅密歐廠的優秀工人,用手工製造出來的。試車的時候,在歐洲的高速公路上,它輕而易舉,便達到時速一百六十哩!
高達來到了車旁,拉開了車門,車中那種迷人的香味,又鑽入了高達的鼻孔,那是妮娜留下來的香味,昨晚妮娜坐過他的車子。
可是這時候高達在陶醉之餘,他心中卻又感到事情顯得有點特別,因為他昨晚下車的時候,並沒有關上窗子,那股香味不應該再留在車中的。
而如今他仍然聞到了那股迷人的香味,那隻表示一點,妮娜離開車子,還是不久以前的事。
高達只是略想了一想,依然坐上了車子,他並不擔心有人會在他的車中弄鬼,因為他車子的車頭蓋,不經過一番手續是打不開的。
他坐上了駕駛位,發動了引擎,車子向前駛去,車輪轉動得十分快,但是他的腦筋卻動得更快。
他第一個想求解答的問題是,為什麼妮娜要向那中年人説他是金康?
這一個問題,高達立即有了答案,妮娜是在替金康找替死鬼,使那中年人認為自己是金康,妮娜或者更希望自己死在那中年人的手中,自己一死,死無對證,真正的金康自然也安全了。
高達自言自語道:“蛇蠍美人,一點也不錯!”
而妮娜真是蛇一樣的女人;她的胴體如此修長柔軟,當她仰卧在牀上,輕輕擺動着她的身子之際,只是想起來,也是蕩魂蝕魄的!
高達嘆了一聲,他開始想第二過問題:為什麼妮娜在他下樓來的前一刻,還會在他的車中?
這個問題也不難回答。妮娜在向那中年人‘告密’後就離開,她卻可能留下偷聽器在屋中,而她就在樓下,到自己的車子中,竊聽褸上發生了什麼事,直到她知道了樓上發生了什麼事之後,她才離開。
那是唯一的解釋,如果妮娜還想繼續找自己的麻煩的話,那麼她應該跟蹤着自己才是。高達開始無目的地在大街小巷中轉起彎來,同時注意着倒後鏡,但是在十分鐘之後,他卻肯定,並沒有人跟蹤着他。
就輪到第三個問題了:妮娜到什麼地方去了?
要回答這個問題,可不怎麼容易了,但是高達至少有一點線索,那就是那個電話號碼,妮娜將那電話號碼放在那麼秘密的地方,當然是有特別意義的。
高達才想到這裏,突然踏下了剎掣,車子也突然停了下來。原來就在那一剎那間,他想到了以前一直未曾想到的一點:妮娜的乳罩,所有的衣服,全都留在卧室之中,那麼她是穿什麼衣服離開的?
這的確是一個極令人感到興趣的問題,如果妮娜不是離開得十分匆忙,她不會留下乳罩在牀邊上的,但是妮娜卻沒有匆忙到那種程度的理由,那麼留下乳罩就有可能是妮娜的安排,是她預先佈置下的另一個圈套,是她預先準備好,在第一個圈套失敗之後的第二個圈套,等他去上鈎的!
高達立刻又開動了車子,他從來也不是一個害怕圈套的人,尤其那圈套是像妮娜那樣的美女設下的。更而且,妮娜可以和金康連在一起,而金康又可以和一大筆款項連在一起!
高達在二十分鐘之後,將車子停在一個多層停車場中,他走出了停車場,先在一家餐室中,享受了一餐豐富的早餐——那是他半年以來第一次早餐,通常他是隻有午餐而沒有早餐的。
然後他在鬧市中走着,進了林立的大廈中其中的一幢,上了十五樓,走入了一個私家偵探的事務所,事務所中十分冷清,只有一個美麗的女秘書,正在低頭翻閲着文件。
高達並不是第一次到這裏來了,因為這裏是他好朋友的事務所,他有很多好朋友。朋友多,那也是浪子的特色之一。
高達用十分輕巧的腳步,來到了那女秘書的背後,低下頭去,在那女秘書雪白的後頸上,吻了一下,還發出‘嘖’的一聲響來。
第二章
那女秘書並沒有吃驚,他走進來她是早看到了的,在她的心中,甚至在期待着那樣的一吻,她只是抬起頭來,眼中有十分幽怨的神色,她冷冷地道:‘高先生,什麼風將你吹到這裏來了?”
高達笑了笑,並不作解釋,只是道:“莎莉,你又美麗了許多!”
女秘書抿了抿嘴道:“美麗有什麼用啊!美麗又不是繩子,可以綁得住你的心。”
高達笑着向自己的胸口指了指道:“莎莉,你忘了,那天晚上我就和你説過,我是沒有心的!就算有繩子也沒有用。”
一提起‘那天晚上’,美麗的女秘書俏臉立刻紅了起來,那是她畢生中最難忘的一個晚上。一直到現在,她仍然不後悔那一個晚上,因為高達的一生之中,至少是有一個晚上是和她在一起纏綿的。她白了高達一眼道:“你不會又是來約我的吧?”
“莎莉,我非常之忙,我要請你查一個電話號碼,我要這個電話號碼的地址。”高達取出了那紙片來,即使在紙片上,也有着異樣的香味。
女秘書聳聳鼻子:“哼,又是女人的。”
高達豎起了手道:“我可以發誓,我不知道那是誰的電話號碼,但是那卻十分重要,和我的性命有關,如果我死了——”
高達做了一個鬼臉,沒有再説下去。
女秘書輕輕嘆了一聲,站了起來,走向一列鋼櫃面前,拉開了其中的一隻抽屜,高達望着她豐腴的背影,又不禁有點想人非非起來。
他正想走過去,想在她的後面出其不意地將她抱住,另一扇門打開,一個三十歲左右,神情十分果敢的人,走了出來。
那人一看到高達,揚手叫道:“浪子,你好!”
高達笑道:“沒有穿,也沒爛,口袋中有錢,老有女人在罵我,你説我好不好?蘇放,你最近又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案子。”
蘇放是這個事務所的主人,他是一個很有聲望的私家偵探,他和高達是大學中的同學,而他在偵探界的聲望如此高隆,倒有一大半是高達的功勞,高達的生活,‘正人君子’看了只是搖頭的,但是高達卻是一個十分聰明,有着極其縝密頭腦的人。
蘇放有了什麼疑難的案件,總愛去和高達商量,更多的時候,他們一起行動,出死人生,但高達卻只是為了好奇而去尋找線索,只是為了追求刺激而去冒險,和蘇放是大不相同的。所以任何事情成功之後,高達總是飄然而去,不再去理會的了。
蘇放對高達自然是十分感激的,所以這兩個生活作風全然不同的人,會成為好友。舉一個例子,便可以説明他們兩人作風上的距離。
高達在任何事情上,總是馬馬虎虎,不很認真的,但是蘇放卻恰懊相反,而且不論事情多麼煩瑣,他都不怕。任何城市的電話簿,都是要知道了姓名之後,才能查到電話號碼的,但是蘇放卻曾花了很多時間,將電話簿上的號碼循序排列下來。
所以他事務所的檔案中,可以根據任何號碼,來查出這個號碼的地址來。高達在一看到那個電話號碼之際,拿起電話來想打電話,但是終於沒有打,就是因為在蘇放的事務所中,可以查到這個電話的地址,他準備親赴那地址去探訪一下之故!
蘇放搖頭道:“沒有什麼特別的案件,你來做什麼?有什麼新奇的事要講給我聽嗎?我今天有空!”
“不,我是來查一個電話號碼的地址。”高達笑着回答,這時美麗的女秘書已沉着臉,將一張卡紙交到了他的手上。
那張卡紙上有一個號碼,正是紙片上的號碼,然後是一個地址:春江路二十四號。再來就是一個名字:王國泰。
高達已記住了那地址,他一記住的事,除非他因為腦震湯而失憶,要不然他是再也不會忘記的,他將卡紙放在桌上道:“謝謝你,莎莉小姐。”
女秘書只是勉強點了一下頭,道:“再見。”
高達向蘇放揮了揮手,蘇放向那卡紙看了一眼,笑着説:“浪子,可是有什麼人輸了錢,心中不甘,想找你去翻本嗎?”
高達精於一切賭術,不但精於一切賭術,而且還精於一切賭術的作弊方法,他曾利用自制的小型強力電話儀器,使得蒙地卡羅的大賭場中的輪盤賭連開二十次‘十三’。貝魯特近郊的國家賭揚的負責人,都將高達列入黑名單之中。
而能有這‘榮幸’,被一個國家賭場列入黑名單的,只不過三個人而已,那是這三個人的賭術,實在太精嫺的緣故!
這時高達聽得蘇放那樣問,他心中不禁一動道:“你這樣説是什麼意思?這王國泰他難道是開賭場的?是不是?”
“現在這樣的場所,通常不叫作賭場,而叫着‘私人俱樂部’。奇怪了,浪子,你怎麼會不知道這地方呢?那裏有着你所喜歡的一切!”
“是嗎?”高達大感興趣,拿起那張卡紙,伸指在那卡紙上彈了一下。“我為什麼會不知道呢?那地方一定十分秘密,是不是?”
“是的,很秘密,它二十四小時開放,但有嚴密的看守,只准男人進去,所有的會負名單,全是秘密的,在入會和交納了鉅額的會費之後,就可以獲得一張通行證和一隻軟膠的橡皮面具,那種橡皮面具薄得可以緊貼在皮膚上,甚至不影響皮膚的感覺,但是卻可以改變你的容貌,所以即使是平時朝夕見面的朋友,在那地方相見,也是認不出來的。”
高達‘噓’地吹了一下口哨。
“裏面有各種各樣的賭,和世界上一切荒唐的玩意見,據説這個俱樂部的會員,不但是本地的鉅富,幾乎世界每一個角落,都有它的會員。”
高達笑着:“那大好了!再會!”
“等一等再走,”蘇放又叫住了他。“如果你想偷進那地方去,我勸你不必去冒險,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你得用計策才行。”
“我明白,有那麼好的地方我沒有去過,死了也難以閉眼,你放心好了!高達輕鬆地吹着口哨,離開了蘇放的事務所。
他一出了那幢大廈,立刻趕到停車場,駕着車向春江路駛去。春江路是一條十分短的道路,要由一條十分陡斜的路通上去,那上面是一個從半山中開出來的平台,總共只有四幢花園洋房,那自然是高級之極的住宅區。
高達的車子並沒有駛上那條斜路,在斜路下面,他就停了下來,然後他棄車步行上去,在一株樹後站住,打量着二十四號。
從表面上看來,二十四號十分之平靜,高高的圍牆,精緻的鐵門,所有的窗子都落着白色的窗紗,也聽不到有什麼特別的聲響傳出來,更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戒備,如果不是得到蘇放的特別警告,他一定會翻牆而入,去察看究竟的了。
但是現在,他卻在等着機會。
他等了四十分鐘才看到一輛跑車駛上斜路,停在路口的當地上,從跑車中走出一個人來,那人一下了車就東張西望,然後來到了二十四號的門前按了鈴,鐵門上的一個小方格立刻打開,那人將一張圓形的卡遞了進去,小方格中有一隻手將它接了過去。
了三十秒,鐵門打開,那人閃身進去,鐵門又立刻關上,一切又恢復了正常,似乎沒什麼事情發生過。
高達慢慢走了出去,他輕而易舉弄開了那跑車的門,坐了進去,仍然等着,這一次等的時間更久。
高達幾乎有點不耐煩了!
但是終於又有一輛車子駛了來,就在跑車的旁邊停下,車中下來了一個人,高達也在同時下了車,那人轉過身來,向高達看了一眼。
已經經過蘇放的提醒,所以高達可以看得出,那人的面上的確是戴着一層極薄的軟橡皮面具,但是那也只有在陽光下,和具有高達那樣敏鋭眼光的人,才能夠看得出來,高達面無表情地望着那人,用力地關上了跑車的門,發出‘砰’地一聲。
就在那‘砰’地一聲響之際,高達的身子突然向後一退,右肘已向後重重地撞了出去,他算得十分準,那一撞,正好撞在那人的肚子上!
那人突如其來受了那樣的一擊,痛得連聲音都出不了,身子向下彎了下來,高達旋風也似轉過身來,一掌砍在那人的後頸。
他一掌砍出,立刻雙手一齊扶住了那人,將他推進了他的車子中,一伸手,揭下了那人臉上的面具來。面具被揭下之後,高達不禁呆了一呆,忍不住突出聲來。他是認得那人的,那是當地的聞人,金融業的鉅子,有着數不清的頭銜,是數一數二的鉅富!
高達又伸手在那人的衣袋中搜索着,他搜到了大疊的鈔票,全是大面額的,高達也老實不客氣地據為己有。那許多鈔票在窮人而言,可能足夠一輩子生活,但是在那樣的鉅富而言,卻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最後高達找到了那圖形的卡紙。
那卡紙的外面,套着一個半圓的金屬套,高達一摸到那金屬套上的那種細密的紋路,便可以知道那金屬套是經過磁性處理的。
那也就是説,這是一個絕對無法偽造的通行證,檢查通行證的人一定用磁場檢查儀來檢查,如果是偽造的,逃得過人的耳目,但是卻逃不過儀器的檢查!
高達戴上了那面具,他在車中的倒後鏡上照了一照,他已完全變了另一個人。
他出了車子,將那通行證在空中拋了一拋,又將之接住,他腳步輕鬆地向前走去,來到了門口,他按了鈴,等鐵門上的小方格打開之後,他便將通行證遞了進去。
他只等了半分鐘,鐵門便打開了幾寸,他閃身而入,看到有兩名彪形大漢,貼鐵門而立,其中一人將通行證交還給他。
高達在將通行證放進袋中的時候,摸到了袋中大疊鈔票,他隨便抽出了十幾張來,向那兩名大漢揚了一揚道:“你們拿去分了吧!”
那兩名大漢忙道:“多謝,多謝先生!”
高達知道能側身在這裏的,全是第一流的豪富,所以他也必須裝出豪富的樣子來,他只是略一點頭,便昂頭向前走了出去。
在眼前是一條亂石築成的道路,兩旁全是各種美麗的花朵,有不少人在花園中,看來他們似乎全是工人,但高達卻一眼看出,那些人全是打手!
高達不但一眼就看出那些人全是打手,他還可以打賭,每個人的身上至少有着兩柄以上的槍枝!
高達走過了那條路,踏上了石階,當他踏上最後的一級石階,來到了門口之際,那兩扇門便自動向兩旁,移了開去。
高達向前看去,那兩扇玻璃門移開之後,裏面絕不是一個客廳,而是一個四米寬的走廊,那走廊約有十米長,什麼也沒有,走廊的盡頭,又是一扇門。
高達呆了一呆,不知道那樣的安排是什麼意思,但是他還是立即走了進去,他才走進了兩步,‘涮’地一聲,身後兩扇門便已關上。
他眼前立刻變得一片漆黑!
高達已經看清楚,那隻不過是一道空無一物的走廊,所以他仍放心向前走去,估計就要來到那走廊的盡頭之際,他又聽到了‘唰’地一聲響。
高達知道,那一扇門也自動移開了,可是他卻仍然什麼也看不到,眼前依然一片漆黑!高達猶豫了一下,又向前走出了三步。
他覺得有一些不對頭,何以到了這裏,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他正想取出打火機來來,打着火來看着之際,一個人突然捱近了他的身邊!
那人不但捱近了他的身邊,而且兩條手臂也立刻勾住了他的頭頸,高達也立刻察覺出,那是一個女人;他一發怔間,那女人兩片熱辣辣、軟綿綿的嘴唇,已經骷住了他的嘴唇,送了一個熱吻,高達揚了揚眉,在那樣的時候,説話是多餘的了!
他一面同吻着,一面去抱那女人,當他的雙手碰到那女人之際,他不禁吃了一驚,那女人竟是赤裸的!至少上身是赤裸的!
因為高達的手所觸摸到的,是豐腴、光滑而有彈性的背部,如果那女人已不再年輕,決計不可能有一個在觸覺上給人如此高度享受的背部,高達一面吻着,一面發出了‘唔’地一聲,那是他在自己對自己説:不錯,這裏真是一個好地方!
他的雙手順着那幾乎滑不溜手的背部向下移,然後他肯定那女人是全身赤裸的了。而那女人這時也貼得他更緊,不但緊貼着他,而且還在扭動着她的身體,那女人顯然是受過訓練的,她的扭動十分有節奏,足以令任何一個男人慾火焚身!
那一吻足足吻了三分鐘之久,那女人的唇才離開,但高達卻立刻攬住她的腰肢,她的腰肢是如此之纖細,以致高達的雙手在向上移來之際收縮了至少十四寸!那麼好身材的女人,郎使是高達也是不常見的。
而且高達的心中,他也不禁暗暗稱讚這私人俱樂部的設計者真是天才,用一個身材如此之好的女人作為第一步的享受,但卻是漆黑的,漆黑的環境,增加刺激性、增加神秘性,不是十分懂得男人心理的人,是作不出這樣的設計的。
高達感到一口暖氣,向自己的臉上呵來,同時他聽到了一個性感之極的聲音道:“可要我先為你服務嗎?”
講的是不十分純正的英語,但是那女人的肌膚,卻只有亞洲女人才有,而那樣細長的腰肢,只有越南女人才有,高達肯定那是一個越南女人。
實在是很少有人經得起那樣的誘惑的,高達自然更不能,所以他立即道:“當然好的o”
“你繼續向前走,告訴侍者我是十七號。”那女人説着,然後她的身子像蛇一樣地扭動了一下,脱出了高達的懷抱,走了。
高達吸了一口氣,他繼續向前走去,走出了幾步,他突然看到了一團亮光,那是一隻光線十分黯淡的電筒,而且還是射向地下的。
所以高達看到的,只是照射在棗紅色地毯上的一團光芒,然而當那團光芒略移了一移之際,他卻又看到了一雙纖細適度的玉足,和一隻線條十分優美的小腿,同時他聽到了一下十分動聽的嬌笑道:“先生,我是侍者,我能為你服務什麼?”
高達雖然是浪子,但是他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地方,也不禁有點意亂神迷,那女侍分明又是一個美人兒!高達道:“我和十七號小姐有約,請帶我去!”
女侍又嬌笑着道:“先生,你真好豔福,十七號小姐是我們這裏最美麗的一位,而且她還是最擅長於取悦男人的!”
女侍在講到後一句時,聲音十分之低,那樣充滿了誘惑的話,出自如此充滿了誘惑的聲音,更是令人心蕩神移,高達突然伸手,攬住了那女侍的柳腰,女侍咯咯地笑了起來。由於有電筒的光芒,所以高達可以看清那是一個十分年輕的少女。
那少女半張着殷紅豐滿的唇,那種薄怒的神清,使她看來更是動人,她用一隻手指,輕輕地按在高達的辱上,她低聲道:“先生,別忘記十七號小姐正在等着你!”她説了一句,忽然又無緣無故笑了起來,再道:“先生,你不是第一次來吧,如果你見到每一個人都那樣,那麼你怎麼還能出去?”
那女侍顯然也是受過如何媚惑男人的特殊訓練的,她身上穿的衣服,只是一襲輕紗,隱隱約約地可以看到紗中她美好的胴體,她腰被高達攪着,但是她卻並不掙扎,只是上身向後仰着,將她的細腰豐乳,更加突出,那真是美妙之極的姿勢。
高達的心中陡地一凜,那女侍的話提醒了他,他不敢暴露自己是第一次來,若是這裏的常客,應該已見慣了這樣的招待,而不會像他那樣的!
高達笑了一下,鬆開了手,又順手抽出十幾張鈔票來,塞進了那女侍的手中,那女侍用十分嬌哆的聲音向他道了謝,轉過身去道:“請跟我來。”
高達跟在那女侍的後面,向前走去。
當高達一進門,在黑暗中就被裸女擁吻之際,他幾乎記不起自己是為什麼來的了。但這時他的頭腦,卻已然冷靜了下來。
他到這裏來,是來找金康,或者是來找妮娜的。因為他是在妮娜乳罩的夾層中找到這裏的電話號碼的,他是不是能夠在這裏找到他要找的人,當然他不知道,而且他也料到,留下那個電話號碼使他到這裏來,可能根本是妮娜的一個圈套!
然而究竟是不是圈套,他也不能肯定,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就算一無所獲,高達也一點不後悔到這裏來,因為他已十分喜歡這裏的一切,就算那是一個圈套,他也絕不後侮。何況他可以肯定,那電話號碼決不會無緣無故在妮娜的乳罩中的。
他看到走在前面的女侍,正在暗中點數他剛才給她的那一疊鈔票,那一疊鈔票的數字,足抵得上一個大機構的經理級人員一個月的薪水了。
高達也知道,當那女侍點清了那疊鈔票的數字之後,她一定會樂意回答自己任何問題的,所以高達在幾秒鐘之後就問道:“妮娜今天有沒有來?”
女侍停下來,睜大眼睛:“先生,你問誰?”
“妮娜!”
“對不起,”女侍甜蜜地一笑。“我們這裏,所有的女孩,都沒有名字,只有號碼,特殊服務的小姐由A字編號,和你有約的小姐是A十七號,女侍是B字編號,我是B四號。你問的那位小姐,如果她將她的名字告訴過你,那麼她就是犯了規了!”
高達忙笑着道:“噢,對不起!”
他的心中也在迅速地轉着念,這裏的一切組織,竟是如此之嚴密!那決計不是一個純粹只為享樂的‘私人俱樂部’!
這裏一切聲色享受的背後,可能藴藏着極大的罪惡,而那種罪惡,也決不像是公然聚賭那樣簡單!
高達已然感到自己有身在虎穴中的感覺了!
但是那種感覺在高達而言,卻是一閃即過的,他是個浪子,而如今在那樣的環境之中,自然是先追求風流快活,再顧及其他。
高達笑着湊近身去道:“小姐,你是不是替我進行像十七號小姐那樣的特種服務呢?”
女侍咯咯地笑了起來道:“先生,那要看你在享受了十七號小姐的服務之後,你還有多少精神而言,而不適宜在現在提出!”
高達想説他可以放棄和十七號小姐的約會,但是他又立即想起剛才在黑暗之中所擁抱過的那美好的身體,和那麼技巧熱烈的一個吻,他將要講的話吞了下去道:“當然我會有精神,而且我可以休息的,你必須回答我的問題。”
女侍停了下來道:“先生,我們服務的信條是絕不能拂逆來客的任何要求,但是我卻不得不提醒一點,先生~我是處女。”
那女侍在講這幾句話之際,她臉上的那種羞澀,驚喜的神情,足以令得任何男人不惜一切代價,來取得她的處女之貞!
高達的心頭也不禁怦怦亂跳,但是他的好奇心卻更強烈,他問道:“那麼你又有什麼法子,不拒絕來客的要求呢?”
女侍低下了頭,手指扭弄着身上披的輕紗,有意無意間露出她的大腿來,那是真正處女才有的美麗,她道:“在我的生命中,從來也沒有經過男人,那是一片空白,如果你要填滿我的空白,那麼你也必須以空白來作交換。”
女侍用明澈美麗的眼睛望着高達,高達這才發現她根本沒有什麼化裝,純然是天然的美,那樣美麗的十七八歲的少女,正是最能令得事業有了成就的中年男子瘋狂的,何況她還是處女!高達笑了笑道:“我明白了,我應該給你一張空白的支票?”
女侍微笑着道:“是!”
高達拉住了她的手道:“如果我銀行户頭中沒有錢,那麼你的處女之寶不是白白地送給我了嗎?”
女侍嬌笑了起來道:“不會的,先生,你是在社會上那麼有地位的人,你不會不付代價而取得你所喜歡的東西的,對嗎?”
當然對,高達也想起兩三個月之前的一件頗為轟動商場的一樁新聞來,一個建築業的鉅子,突然需要大量的現金,將他名下的一條街道,包括兩幢十五層高的商業大廈在內,以原值的四分之一,賣了出去,自然那便是在這裏擷取處女之珍的代價了!
但是那自然不算是犯罪,任何人都是自己心甘情願地將空白支票送出去的,俱樂部的主持人,至多不過是造成一個圈套,使人心甘情願地上釣而已。
高達笑着道:“這的確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而且也是很公平的交換,對不?我會考慮一下的,十七號小姐在哪裏?”
高達表示放棄那個要求,女侍也會心微笑,他們轉了個彎,又推開了一房門,仍然是一條走廊。
整座建築物中,似乎全是走廊,像是一座迷宮一樣,所不同的是,現在那一條走廊中,有着光線柔和的壁燈,而走廊的兩壁上,全是春意盎然的壁畫。
那女侍停了下來,將一柄鑰匙交給了高達道:“向前去,你可以看到有一扇門,是鑲有‘十七’兩個字的,你可以用鑰匙打開門,那就——”
女侍講到這裏,抿嘴一笑,翩然而去。
她在轉身之際,動作十分之快,以致她身上所披的輕紗揚了起來,輕紗一揚起,高達可以看到她處女之身最神秘的地方!
但是那真是驚鴻一瞥,她立刻退出了那扇門。
雖然那只是驚鴻一瞥,但是誘惑力之強,卻是無可比擬的,高達呆了片刻,才能繼續向前走去,來到了鑲有‘十七’字樣的門前。
他將手中的鑰匙插進了匙孔,輕輕一扭,‘卡’地一聲,門已打開,他推門走了進去,裏面是一間華麗得見所未見的房間。
紫紅色的地毯,紫紅天鵝絨的窗簾,在窗簾上繡出許多裸女,高達一推開門,空氣流動,窗簾動了起來,上面所繡的裸女也就蠕蠕而動起來。
一張圓形的牀,放在房間的中央,一陣十分悦耳咱音樂,自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發出來,在左首靠牆處,是很大的一隻梳妝枱,一個漆黑頭髮長到腰際的女人坐在梳妝鏡之前。
那女人是盛裝着的,她穿着潔白的晚服,高達進來之後,她並沒有轉過身來,只是向着鏡子,但是在鏡子的反映中,他也可以完全看到她了!
高達陡地吸了一口氣,那是何等美好的一張臉龐,而更難得的是她美麗的臉龐上的那種似怒非怒,似喜斐喜的神清,看來十足是一個在等待着遠行的丈夫歸來的閨中少婦!看到她那種神情,任何跨進門來的男人,便都巳感到那是在別處所不能得到的快樂了!
高達向前走去,一直來到了她的背後,她才轉過頭來,高達俯下頭去,她伸手勾住了高達的頸,他們吻在一起,她一面吻着,一面站了起來。
高達於是可以輕輕地抱住她,她就是剛才在黑暗中的那女郎,高達可以毫無疑問地肯定這一點,她輕輕地推開了他,低聲問:“你喝什麼酒?”
“隨便,只要是美酒。”
十七號小姐轉過身去,走向牆前,伸手在牆上按了一按,一道暗門向旁移了開去,高達看到暗門之內,是一個小小的酒櫃,上下兩列,全是第一流的美酒,十七號小姐轉過身來道:“你要哪一種?”
高達對於各種各樣的酒,有極其深刻的認識,他指着一隻十分殘舊的瓶道:“一八○四年裝瓶的白蘭地!那應該是慶祝拿破崙法典頒佈,拿破崙登皇帝位時候,法國官廷飲用的珍品!”
十七號小姐道:“人家説這樣的陳釀——”
她並沒有説下去,只是偷望了他一眼,高達開了那瓶酒,酒香和十七號小姐身上發出來的幽香混合在一起,他完全醉了!
在醉中,他究竟做了些什麼,那是無法全然記憶得起來的,但是當暴風雨過去之後,總有一刻平靜的時候,現在就是那平靜的時刻。
十七號小姐身子縮在高達的身旁,緊貼着他,高達的手臂恰懊當成了她的枕頭,高達結實的胸肌,被她柔嫩的乳房緊逼着,使他感到他和她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閉着眼,但是她長長的睫毛,卻在輕輕抖動着,表示她並不是睡着了,正醒着的!
第三章
高達閉着眼,美妙的音樂聲一直不斷,高達也在音樂中儘量回味剛才的一切,享受着縮在他的懷中,像一頭雪白的小綿羊一樣的柔軟的胴體中散發出來的那股温馨,幾分鐘後才睜開了眼來,輕輕地推開了他懷中那美妙的身體,低聲叫着:“十七號——”
一隻柔軟的手,立刻掩住了他的口,十七號小姐的聲音又甜又膩道:“我姓阮我的名字叫珍珠,別叫我的代號。”
高達已順手拉過了襯衣穿上,一面穿櫬衣,一面笑着道:“為什麼將你的名字告訴我?你們的規矩,不是不準向任何人透露姓名的嗎?”
阮珍珠烏黑的眼睛眨動着道:“因為我喜歡你!”
高達望着阮珍珠,她的確是一個動人之極的女郎,連浪子高達那樣的人,在穿好了衣服離開那張凌亂的牀時,他也有點依依不捨之感。
但是他還是下了牀,將襯衣塞進了褲子之中,他的心中在急速地轉念着,他在想:不論阮珍珠如何美麗動人,她只是一個高級妓女,出自她誘人的朱唇的每一句話,聽來雖然令人感到舒服,但是在她而言,那卻可能只是商業作用!
高達更進一步想到,可能她對每一個人,都是那樣説的,但如果這裏的每一位小姐都是那樣的話,那麼她們的姓名,實際上也不會是什麼秘密了。
高達穿好了衣服,一手勾起了外衣,又在阮珍珠的面頰上,輕輕吻了一下,裝着十分不經意地問道:“妮娜今天不在嗎?”
阮珍珠呆了一呆道:“你認識她?”
高達點着頭:“希望你不要吃醋,我是認識她的,而且我還要找她,我和她之間,有一點小小糾葛,非清理一下不可。”
阮珍珠望着高達半晌,才道:“希望你不要愚蠢到要在這裏生事,你如果是常到這裏來的話,應該知道這裏是受到極有勢力集團的支持的。”
“我知道。”高達穿上外衣,取出一疊鈔票來。
高達花用起鈔票來從來就不是吝嗇的,何況他那兩疊鈔票,根本是從那個富商的衣袋之中取來的,他自然更不會吝嗇它們。
所以他用那一疊鈔票,在阮珍珠光裸的、渾圓的肩頭之上,輕輕地敲打了幾下,然後一鬆手,任由鈔票散落了開來。
大面額的鈔票滑落在阮珍珠赤裸的身上,阮珍珠的呼吸有些急促,蓋在她胸脯上的鈔票,也隨之起伏,高達俯下身再問:“妮娜在這裏嗎?”
阮珍珠的聲音十分之低,但是高達卻是可以聽得見,她在説:“今天妮娜的編號是十四號,你千萬別説是我講給你聽的。”
“我絕不會傷害你的,珍珠!高達用十分迅速的動作穿好了鞋襪,來到了門口,他發現阮珍珠也用同樣迅速的手法,收拾起了那疊鈔票。
兩人四目交投之際,各自發出會心的一笑。
高達拉開門,走了出去。
當他關上門之後,他背靠着門,站了片刻,在那片刻間他的心中,思潮起伏,感慨萬千,令得他不由自主,輕輕嘆了一聲。
這個城市在表面上看來,是何等繁榮,何等文明,但是也像任何大城市一樣,有光明的一面,也就必然有黑暗的一面。
他剛離開阮珍珠的房間,像阮珍珠那樣美好的女郎,竟在這裏做着高級妓女,是她自願墮落,還是她受脅於特殊的勢力?
高達雖然是浪子,但是他卻也最痛恨專壓迫弱小的特種勢力!他已下定決心,要弄清這件事,而且他也決定從妮娜那裏開始下手。
他在門口站立了並沒有多久,便腳步輕鬆地順着走廊向前走去,他已經知道了妮娜是十四號,那麼她當然應該在十四號房間中。
高達就準備找到十四號房間去見妮娜的,可是他才走出了幾步,那女侍卻突然推開了一扇門,走了出來,向高達甜蜜地一笑道:“想去發財嗎?”
高達笑着道:“好,我喜歡各種各樣的賭,但是我卻又喜歡在賭博的時候,有一個美麗的女人,陪在我的身邊。”
他説着,伸手便去攬那女侍的腰,但是那女侍卻‘咯咯’笑着,避了開去,説道:“十七號小姐呢?為什麼不要她來陪你?”
高達搖着頭道:“不行,她已經疲倦死了!”
那女侍自然知道高達那一句話中的含意,她立刻飛紅了臉,這使她看來更加動人,她道:“那你可以另外找一位小姐啊。”
高達道:“好的,讓我來碰碰運氣,十四號小姐怎樣?請你請她來陪我?我在輪盤賭抬旁邊等她,請你帶她來見我,好嗎?”
侍女嬌笑着點着頭,向前一指道:“輪盤賭室從這裏前去,向左轉,推開一扁玻璃門,一直向前走去,再推開兩扇鑲綠絨的大門就是了。”
高達照着那女侍的説法向前走去,他一面走,一面竭力想弄清楚這屋子中的結構和方向。但是他卻如同置身在迷宮中一樣,全然不辨方向。但是他卻計算着,等到他來到了那兩扇綠絨大門之前時,他走過了一條長達三十碼的走廊。
而那幢房子在外表上看來,絕不應如此之大的,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三幢外表看來絕不相連的洋房,在內部是相連接的。
而他剛才經過的那條走廊,可能是一條地道!
高達在推開那兩扇門之前,心中在急速地轉着念,這裏的一切,每一處都透出極嚴重的犯罪氣味,他是一個浪子,他自然有一種獨特的感覺力,可以感到這一點的!
他想了大約半分鐘,便伸手去推門,那門十分沉重,但當推開了半寸之時,一股嘈雜的聲浪,便從門縫中疾湧了出來。
他聽得有人在怪叫着,有人在嘆息着,也有人在轟笑着,自然其中也夾雜着女人的尖叫聲和嬌笑聲,他將門再推開了些,走了進去。
那是一個相當大的大廳,有六根十分粗大的圓柱,各有男女的裸體塑像,環抱着大柱,在柱下是繞柱的圖形的沙發。
在大廳的正中,是一張巨大的長台,幾乎所有的人都圍在那張長台之旁,只有兩三對男女,是在沙發上熱烈地糾纏在一起。
高達的出現,並沒有引起什麼人的注意,高達逕自向那張方台走去,那是一張輪盤賭枱,鋼珠正在輪盤中跳動着,發出‘咯咯咯’的聲響。
一個身形矮胖的男子大叫:“九號!九號!”
種櫫蝗煌O攏是停在二十八號的格子上!
高達伸手在那矮胖子的肩頭上拍了拍道:“你輸了,朋友,還是去找女人開心開心吧!”
他輕輕向外一揮手,將那矮胖子揮開了半步,而側身擠了進去,到了台邊,那矮胖子在他的身後叫嚷了幾句,高達根本不去理睬他。
高達完全是老賭客,他先向掌輪的副手要了一百次的記錄,翻閲了一下,然後拋出一疊鈔票道:“換籌碼,要大額的!”
一大疊鮮紅色的籌碼,推到了他的面前,也就在這時,他的肩頭上有一隻手輕輕地按了下來,高達不必回頭去看,只要聞到那一股名貴香水的氣味,他就可以知道,他的身後,已來了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當然就是他要尋找的妮娜!
他只是伸出一隻手去,按住了那隻手,他摸到了那隻手也戴着一隻相當大的紅寶石戒指,那更使他肯定她是妮娜了。
因為昨天晚上,他雖然是在半醉的狀態之下,可是他卻還有足夠的記憶力,記得妮娜在一絲不掛之際,她全身雪白的肌膚,襯着那枚鮮紅的紅寶石,造成何等美麗的景像,他另一手,推出了一半籌碼叫道:“十四號!”
他的籌碼立刻被推到了十四號的格子上。
雖然圍在輪盤桌旁的每一個人,都在豪賭,但是高達一出手所下的注碼之重,卻還是超過了任何人,令得所有的人都向他望來。
他根本不必怕人家望他,因為他和其餘的人一樣,都戴着面具,根本沒有人認得出他來,連在他身邊,在昨晚和他一齊度過了瘋狂一晚的妮娜,也認不出他是什麼人來,鋼珠又開始跳動,然後停了下來,停在三十二號上,高達輸了。
高達聳了聳肩,將剩下的一半籌碼,又推了出去,再叫道:“仍然是十四號!’
他始終沒有回過頭去,但是妮娜卻已轉到了他的身邊,還在他的臉頰上吻了一下,高達笑道:“十四號小姐,看這次你能不能替我帶來幸運。”
妮娜的聲音道:“我希望能。”
高達握住了她的手,鋼珠又跳動了起來,終於又停在二十九號格上,高達又輸了!高達站了起來笑道:“看來,你帶了麻煩給我!”
當他站起來又看到了妮娜,妮娜的化妝比昨晚濃,是以也更現出一種成熟的風韻來,她正媚眼如絲地望着他道:“但是我卻肯定能給你帶來快樂!”
高達挽着妮娜的手臂,向外走去,順手在一個侍者的托盤中,取起了一杯酒來,一口喝乾,但是卻並不將杯子交還給侍者。
他和妮娜一起來到了一條大柱下,高達突然用力握住了妮娜的手腕,同時他沉聲道:“你的確曾給了我極度的快樂,但是卻也替我帶來了麻煩!”
這一切變化,顯然全是出自妮娜的變化之外的,一時之間,她花容失色,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才好,而高達的身子一轉,已將她的手臂,扭到了背後。
高達仍然緊握着她的手腕,這令得妮娜的身子向後微仰着,使她本來就高聳的胸脯,看來更加突出,高達也微微地俯下身,看來他們兩人,像是正準備熱吻一樣。高達低聲道:“妮娜小姐,你在使我享受了一個快樂的晚上之後,讓我被人誤認我是金康!”
看妮娜的情形,本來像是要大聲叫嚷起來的,但是一聽得高達那樣講法,她的神色立刻變了,她顫聲道:“你,你是——”
“我就是你昨天晚上的臨時情人,那個半醉不醒的浪子,也就是你計劃中的犧牲品,你想我可能已死在那三個大漢的槍下了,是不是?”
妮娜面色變得更難看道:“你想——想怎樣?”
高達笑了笑道:“小姐,我想怎樣你大概也應該知道的了,我想要的很簡單,我想要知道金康的下落,目的地是在要那筆錢,那筆錢的數量,不會太少,是不是?”
妮娜不住地搖着頭道:“你還是快離去的好,先生,你並沒有損失什麼,而且還佔了我的便宜,如果你不想死,你快快離去!”
高達冷笑了一聲,他將手中的那隻雞尾酒杯子舉了起來,舉到了妮娜的面前,手指一用力。‘啪啪’兩聲響,杯子已被他的指力壓碎。
碎玻璃片落了下來,妮娜是穿着低胸晚禮服的,玻璃片落在她深深的乳溝之中,那種冰涼的感覺,令得妮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高達此際手中所握着的,已不再是一隻杯子,而是一隻杯子的柄,而它的尖端,是極其鋒利的,高達將之輕輕地抵在妮娜的頭頸上,低聲道:“親愛的,一隻酒杯,可以成為一件殺人的武器,你若是不相信這一點,那你就會吃虧了!”
妮娜的額上沁出了汗,她的雙眼之中,也現出可怖之極的神色來,高達冷酷地笑着道:“快説,親愛的,快説。”
妮娜急速地喘着氣道:“他……他住在藍天酒店,十八樓,可是,他——他卻沒有那筆錢,那筆錢根本不是他拐走的!”
一個女侍託着酒盤走了過來,高達唯恐自己的行動,引起旁人的注意,是以立刻鬆了鬆手,將酒杯的斷柄,夾在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只露出一個尖端,然後一面吻着妮娜的耳際,一面道:“和我一齊去找他,聽到了沒有,你如果是説一個假地址來騙我,那麼在你的臉上,將會多一個十分難看的疤!”
高達仍然挽着妮娜的手,妮娜語帶哭音道:“那我至少要換一件衣服!”
“可以的,到你的房間中去換。”
高達推着妮娜,向外走去,出了那扇門,又走過那條長長的走廊,轉了兩個彎,來到了一扇門上鑲着‘十四’號碼的房門之前。
妮娜推開了那門,高達連忙一轉身,將門關上,他背靠着門而立,喝道:“快些,快換衣服,別想拖延時間,也別弄什麼詭計!”
妮娜看來已恢復了鎮定,或者是她已有了對付高達的計劃,她走到牀前,用十分優美的動作,將那件晚禮服自她豐滿的身體上,緩緩地脱了下來。
然後她再以同樣的動作,脱去了襯衣。
那時站在牀前的妮娜,除了乳罩、底褲和長絲襪之外,身上是什麼衣服也沒有的,她將雙手伸到了背後,解去了乳罩的扣子。
高達不禁吸了一口氣,如果不是他剛和阮珍珠有過那麼瘋狂的一刻,是很可能在這裏經不起引誘的了,但這時,他卻可以有足夠的自制力。
他冷冷道:“你是來換衣服,不是來脱衣服!”
妮娜轉過身來,她的乳罩已脱落了,她伸出雙臂,勾住了高達的頸,媚笑着道:“別對我那樣,難道你對我一點也不動心嗎?”
高達陡地揚起手來,‘啪’地一掌,摑在妮娜的臉上,令得妮娜一個蹌,跌在牀上,妮娜的頭髮也跌散了,她在牀上滾了一滾,突然坐了起來。
而當她坐了起來之後,高達卻呆住了!
在她的手中,已多了一柄槍!
那柄槍是是藏在牀褥之中的,她趁着在牀上打滾的機會,將之取了出來,她右手掠了掠亂髮,槍口對準了高達,口角掛着一個十分得意的冷笑。
高達呆了一呆道:“好啊!”
妮娜站起來道:“不錯,拋去你手中的東西!”
高達聳了聳肩,將手中的斷酒杯柄拋了開去,妮娜已在向前走來,她在一步步向前走來之際,她堅挺的雙乳,在微微地顫動着。
這本來是蕩人心魄的情景,但那柄小手槍卻令得高達只覺得背脊上直冒冷汗!妮娜走前了兩步道:“真不容易,高先生,你竟然對付了那三個人!”
“你知道我的姓名?”高達苦笑着。
“當然知道,我一直在你的車中,樓上發生一些什麼事,我全聽得到的,高先生,噢,不,我應該稱你為金康才是。”妮娜媚笑着。
“你這是什麼意思?”高達感到了一股寒意。
“你是金康,那三個人是見過你的,他們也知道你叫金康,當明天一早,你的屍體在山坡邊被人發現的時候,你的身份將不會有人知道,你的照片會被掛在警局的門口給人來認領,那三個人看到了之後就會想:金康已經死了。”妮娜不停地説着。
高達勉強笑着,他發現自己臉上的肌肉十分僵硬,因之他也可以知道自己的笑容,一定是十分之難看,妮娜的用心竟如此之毒!她不但要殺死自己,而且仍然要尋找金康的那些人相信自己是金康,自己如果死了的話,當然是不能分辯的了。
那麼她和金康,也可以安全了!
高達可以想像得到,在他死了之後,他一定會穿上金康的衣服,口袋中放着金康的東西,使人家以為他的確就是金康!
他勉力鎮定着心神道:“小姐,我不信你一個人有力量將我背到山坡下去。”
“我不必揹你去,我要你自己走出去,走!”妮娜揚着手中的槍。“和我一齊走出去,如果你聽我的話,你還可以多活半小時!”
高達在剎那間,腦細胞的活動速率高得驚人,他突然間有了一個極其大膽的冒險計劃,在未曾想到那個冒險計劃之前,他是想伺機奪下妮娜手中的那柄來的,但是這時,他卻放棄了奪槍的念頭,而由於他已有了行動的計劃,所以他也不那麼緊張了。
他臉上的笑容,也自然得多了,雖然他一直戴着面具,但是那種極薄的軟膠面具,是仍然可以將他面部的反應表達出來的。
他一面笑着道:“小姐,你就那樣出去?”
妮娜‘哼’地一聲,打橫跨出了兩步,伸手打開了櫥門,拉出了一件夾克大衣來,先穿上一隻袖,將手槍換了手,才穿上另一隻,然後扣上了鈕。
高達又笑了起來道:“小姐,若是有什麼人,忽然拉起了你的大衣看上一看,那麼他的眼福,真可以算得不淺了。”
“出去!”妮娜沉聲喝着。
高達轉過身,向外走去,妮娜大踏步趕向前來,到了他的身邊,手臂插進了高達的臂彎之中,但是她手中的槍,卻緊抵在高達的腰際。
從她握槍的姿勢來看,高達可看出她是個老手!
因為這時她抵住高達腰際的槍口,是斜斜向上的,那樣她如果扳動槍機的話,子彈會斜射向上,射中心臟部位,那是致命的,這樣自然也使得高達不敢亂動。
兩人看來像是十分親熱地依偎着,向外走去。
當高達和妮娜一齊走出大門之際,天已經黑了,高達是中午來的,一進了屋子,便再也沒有時間的觀念了。高達也料不到和阮珍珠纏綿了那麼多的時候,他在走出了鐵門之後才道:“我們到哪裏去啊?還是到你的香閨去嗎?”
“向前走!”妮娜的手臂抽出來,寒着臉命令。
當妮娜的手臂自高達的臂彎中抽出來,她的身子微微一側間,高達本來是可以趁機推開她握槍的手,利用一下遠摔法將她摔倒的。
但是高達卻沒有那麼做,因為在高達的心中,有着更好的計劃,雖然那計劃十分危險,但是卻可以一勞永逸,使他得到他要得的東西。
高達順從地向前走着,走下了那條斜路,轉過了一個彎,便是另一條由石板鋪成,十分陡峭,通向山坡下面去的小路。
那小路只有路口處有燈光,高達在向下走下了幾步之後,四周圍便已十分黑暗,再向下走去,兩旁的樹木遮掩,更是黑得看不清物事。
也就在他來到最黑暗的所在之際,妮娜已然命令道:“站住,高達,這裏就是你的死所了,今天也就是你的死忌!”
高達突然轉過身來,看他的情形,像是要向妮娜撲過去,但是他根本沒有行動的機會,因為妮娜手中的槍,立刻響了!
而高達的身子,也立即向下倒去!
高達的身子倒在石板上,向下滾了幾米,然後被一簇灌木阻住了去路,不再滾動了,妮娜緊跟着走下了幾步,用力在高達的身上踢了一腳。
那一腳只使高達身子略動了一動,便靜了下來。
嶄詹拍且幌慮瓜歟在靜寂的夜晚,聽來十分驚人,妮娜在踢了高達一腳之後,也立即躲進樹叢之中,唯恐有人聽到槍聲趕了過來。
她在樹叢中躲了約有五分鐘,四周圍早已恢復了寂靜,也沒有人聲,高達的身子像死魚一樣地癱在樹叢中,妮娜向他笑道:“對不起,高先生,昨天晚上給你佔了便宜,今天你死也應該心甘了吧!”
她將手槍放進了袋中,拉了拉衣領,迅速地走下了那條斜路,一直向前走着,轉上了一條馬路,截住了一輛計程車。
當她跨上計程車時候,計程車的司機貪婪地看着她幾乎整條暴露在外的大腿,妮娜坐進了車子道:“到藍天酒店!”
司機有點心不在焉地開動了車子,妮娜是一個出色的美人,任何男人看到了她,都不免想入非非的,這倒也不能責怪那司機的。
○○○
藍天酒店是全市最高貴的酒店之一,當妮娜下了車,走上台階之際,兩個穿紅色制服的小童,替妮娜拉開了大玻璃門。
妮娜直來到了電梯之前,等電梯停下之際,她一閃而入,向電梯女郎道:“十八樓。”
電梯迅速地上升着,到了十八樓,妮娜走了出來,在厚厚的地毯上快步走動着,來到了一八○七室門前,停了下來,敲着門。
她敲門的手法是特別的,四下快,一下慢,連敲三遍,門才被打開來,妮娜閃身而入,門內是間十分至麗的套房,開門的是一個身形十分健碩和高達幾乎看來並無不同的男子,那男子有着一張英俊得像是根據好萊塢明星泰羅鮑華的照片塑造出來一樣的臉!
他立即將門關上,帶點抱怨的口吻道:“你怎麼突然來了?事先也不打一個電話給我,你來得如此匆忙,有被人跟蹤嗎?”
妮娜撲進了他的懷中,他的手也立即從大衣中伸了進去,妮娜的身子突然扭動了起來,那男人道:“天!幾乎是真空的。”
妮娜抬起頭道:“快打點幾件你以前穿過的舊衣服,和一些你常用的、為人熟知的東西跟我來……哎,你作什麼,捏痛我了!”
那男人卻像是根本未曾聽到妮娜的話一樣,突然雙手一齊拉住了妮娜的衣襟,用力一拉,拉脱了一粒鈕釦,大衣自妮娜的肩頭卸了下來。
那男子的力氣十分大,他雙手托住了妮娜的細腰,將妮娜整個人,從大衣中抱了出來,用力拋在沙發上,妮娜立刻縮起了身子,叫道:“現在不要!”
可是那男子卻像是一頭發了狂的野獸一樣,撲了上來,按住了妮娜的肩頭道:“為什麼不要?昨天晚上你和那傢伙風流了多少次?”
妮挪用力翻轉了身來,叫道:“金康,你怎麼那樣問我?昨天的計劃是你想出來的,現在你又來吃醋,剛才我還差點給那傢伙殺死!”
“什麼?”金康怒吼起來:“你又和他一起?”
“當然不是,你聽我説,你的計劃本來是很成功的,但是那傢伙卻十分了得,他不但制服了老大和他的兩個手下——”
金康不耐煩地揮着左手..他的右手在妮娜的身上,恣意活動着。“那我已知道了,你下午來的時候,不是已説過了嗎?”
“可是你不知道,他居然在春江路二十四號又找到了我!”妮娜被金康的手玩弄得氣喘咻咻,身子不斷在扭曲着。
“什麼?”金康吃了一驚,手停止了活動。
‘是的,他一見到了我,便向我追問你的下落,並且説他的目的是在那筆款子。”妮娜反倒捉住了金康的手,用力按在她自己的胸脯上。
“那麼你——”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妮娜媚眼如絲。“如果我告訴了他,我們還能在一起?我已設法對付他。”
“你將他怎樣了?”
“我在一條小徑上殺死了他!”
金康的身子跳了起來,他從地上拾起了妮娜的大衣,拋向妮娜道:“快穿衣服,他仍然是我的替死鬼,我要使老大他們,認為我已死了。”
妮娜抓住了衣服,雙眼水汪汪地望定了金康道:“我們現在就去嗎?”
金康不禁笑了起來道:“當然現在就去,等到老大他們以為我死了之後,我就可以完全以另一個人的姿態出現,那時你和我可以裝着是在一個偶然的場所之中認識的,我甚至可以裝成是外地來的大富翁,加入俱樂部,在俱樂部中認識你,要帶走你,我可以直接和老大談判將你帶走的條件,成功的整容手術,使得老大絕對不知道和他在講話的就是我,以後我們就有的是時間了!”
妮娜從沙發上懶洋洋地站了起來,金康已進了房間,不到兩分鐘,他已提着一隻小型的手提箱,走了出來道:“那傢伙在哪裏?我們快去!我會將他改變得警方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要找我的人,卻一看他就知道他就是我!”
妮娜也穿好了大衣,她問道:“我曾叫你調查一下這傢伙是誰?他究竟什麼人?”
金康笑着道:“我用電話打聽過了,他的外號叫浪子,有時也幹些無本錢的買賣,絕不會有人因為他的失蹤而去尋找他的!”
第四章
“唔!”,妮娜拉開了房門。“他身手不錯。”
“你是指他哪一方面的身手?”金康大有妒意。
妮娜媚俏地一笑道∶“去你的!”
他們相擁著下了電梯,出了酒店大門,上了一輛計程車,在那條小徑的附近停了下來,妮娜道∶“希望還沒有人發現他的屍體。”
金康四面打量了一下,笑道∶“等我們完事之後,一定還要我們打電話給警方,屍體才會被發現,誰會在晚上走這條小徑?”
他們兩人一齊沿著那條石板成的小徑走上去,金康取出電筒向上照射著,在他走上了十來步之後,他便看到了高達的身子。
高達的身子軟綿綿地伏在一簇灌木上,背向著上面,一支手軟垂著,金康忙熄了電筒,低聲道∶“妮娜,你在路上把風。”
妮娜點著頭道∶“你可要小心些。”
金康笑了起來道∶“我的工作只不過是幫死人換一件衣服,再加上放一條我用的銀鏈在他的手腕上,那何必小心?”
妮娜轉身向路口下走去,她還是不斷抬頭向上望去,但是那條小徑的中段,十分黑暗,妮娜抬頭望去,根本什麼也看不到。
但是由於四周圍十分寂靜,她卻可以在那簇灌木叢上,發出一陣的聲音,她在想那一定是金康拉起了高達,在替他換衣服了。
然而事實上所發生的事,和妮娜所想像的,卻有極大的距離!
的確,她聽到的那一陣聲,是金康將高達的身子翻了過來,而金康也的確抓住了高達胸前的衣服,將高達的身子提了起來。
但是接下來所發生的事,卻並不是金康替高達換衣服,而是高達的雙手,突然之際叉住了金康的頸,令得金康張大了口,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這就是高達的計劃!
在妮娜的房間中,他已定下了那個計劃,那是妮娜她所給他的靈感,他聽到妮娜説要在他死了之後,使人認為他就是金康,他想到妮娜一個人一定難以做得到這一點,而要人幫助她,最可能的幫助,不是別人,自然正是高要找的金康!
所以他只要避過妮娜的子彈,躺在地上,那麼不必他去找金康,金康自然就會來到他的身邊!那是一個絕妙的將計就計的方法!
當然要實行他的計劃,也不是容易的事,首先他要能避得過妮娜的槍彈,那就必須要掌握妮娜發槍的那一剎間!
事實上,那一剎間是由高達操縱的,當高達疾轉過身來,作勢要向前撲去之際,他知道妮娜必然在那一剎之間扳動槍機的。
而他就在那一剎間來臨之前,身子先向後仰去,倒在地上,妮娜發出的那一槍,實際上是在他的身上掠過,並未曾擊中他!
而高達則立即伏在樹叢上不動。他那樣做,還需要極大的勇氣,肯定妮娜不會再發射第二槍,他那樣肯定的根據是妮娜會怕槍聲驚動了他人。
這等於是拿他自己的生命在從事一場賭博,而這場賭博到目前為止,他是賭嬴了,剛才他幾乎因為等得不耐煩而離去。
然而現在,他計劃的高潮部份來臨了,他聽到了妮娜和一個男人的講話聲,他可以肯定,那個男人一定就是他要等待的金康!
當金康翻轉高達的身子之際,他是做夢也想不到會被高達扼住了頸際的,而這時被高達的雙手扼緊了他的頭頸之際,他心頭的駭然,實是難以言喻。
高達將他的身子拉近了些道∶“你想不想我現在就捏死你,賤種?”金康拚命地搖著頭,高達將他的身子按在一株樹上,然後左手捏著他的咽喉,右手在他的身上按著,很快地找到了一柄手槍。
他將槍抵在金康的胸口,捏住他咽喉的手則略鬆了一鬆道∶“那筆款子在什麼地方,你講出來,我就放你一條生路,金康先生!”
金康的身子劇烈地抖著,他來此之前所想的一切太好了,但此際所發生的一切,對他來説,卻實在是太殘酷一些了。
他一面發著抖,一面在他的喉際,發出‘咯咯’的聲響來,高達催促道∶“快説,不然我可以立刻掐死你,或者將你交給曾被你欺騙的同黨。”
金康的身子抖得更劇烈了,他啞著聲道∶“我━━説了,那筆款項就在我酒店房間的藍色的衣箱中,全在那箱中。”
高達抬起腳來,自鞋底抽出了一支麻醉針來,在金康的頭頸上疾刺了一下,金康的身子立刻向下倒了下去。也就在這時,高達已聽得妮娜在催道∶“好了嗎?”高達含糊地答應了一聲,向小徑下走了下去,妮娜看到了他的身影便道∶“都妥當了嗎?”
高達加快腳步,來到她的面前才道∶“妥了!”
小徑口處,有一盞路燈,燈光雖然黯淡,但是也足可以使妮娜看到,在她面前的並不是金康,而是已經‘死’了的高達!
在一剎那間,妮娜整個人,像是完全浸在冰水之中一樣,她面色變得難看之極,高達的手在她身上輕輕地拍著,她也沒有反應。
直到高達伸手在她的衣袋之中,將那柄手槍取了出來,妮娜的身子才陡地一震,發出了一聲尖呼,轉身便待向前奔去。
但是高達卻立刻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笑道∶“妮娜,你連多穿一件衣服的時間也沒有嗎?你別走,我還要和你在一起。”
妮挪用力掙著,但是高達的手指卻越來越有力,妮娜終於軟了下來,高達笑著道∶“你想不到吧,那筆錢在什麼地方金康已告訴我了!”
妮娜咬牙切齒道∶“那不中用的東西!”
高達挽著妮娜向上走去,如妮娜押著他的時候一樣,他手中的槍抵在妮娜的腰際,而槍口微微向上,在走出了幾步之後,妮娜的身子開始向高達靠來道∶“得了那筆錢之後,你不打算和我一齊享用嗎?”
高達道∶“我倒是想,可是不敢。”
“你怕什麼?”
“我怕你在牀上一個翻身,又用槍對住了我!”
妮娜嬌笑了一聲道∶“可是你想想昨天晚上,我是怎樣對待你的。”
“是啊,但是今天早上呢?”
妮娜無話可説,高達押著妮娜穿過了斜徑,又走了幾十碼,已來到了他日間停在路旁的車旁,他推著妮娜,坐向司機位,他則坐在妮娜的後面。
“到藍天酒店去,小姐,我的槍一直指著你,而且我不會不捨得開槍的,你誠然是一個美女,但當我有了那筆錢之後,一定會有更多的美女,向我投懷送抱的,對不對?”高達的聲音,十分冷酷,是以令得妮娜的臉色,出奇的蒼白。
車子駛動了,不多久便經過了繁華的、閃耀著霓虹燈光芒的市區,一家戲院剛好散場,許多人一齊湧了出來,車子的速度自然慢了許多。
但是車子終於還是在藍天酒店面前停了下來,高達仍然擁著妮娜,一齊進了酒店,當升降機停在十八樓之後,他們一齊走了出來。
妮娜走在前面,高達在後面跟著,到了一八○七室門口,妮娜取出鑰匙,打開了門,高達在她的肩頭上推了一推,他自己也閃身走了進去。
妮娜跌倒在地毯上,高達抬頭看了一看道∶“不錯啊,金康這小子可算是會享受的了,起來,我們一齊到他的房間中去。”
妮娜站了起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自她被拉鬆了的衣鈕中,露出粉光緻緻的一抹酥胸來,她美麗的臉龐上,也現出了一副十分幽怨的神色來。
她柔軟的雙手,輕輕放在高達的肩頭上道∶“高達,你能得到這筆錢,飲水思源,還是應該感謝我才是,你難道━━”高達不等她講完,槍口便已在她的衣縫中伸了進去,冰涼的槍口,直抵在妮娜的胸前,妮娜立刻向後,退開了兩步。
高達直來到房門口,一腳踢開了門,直趨壁櫥之前,拉開了壁櫥,壁櫥中有好幾支箱子,其中一支中型的提箱是藍色的。
高達握住了箱子的柄,用力一提,將箱子提了出來,那箱子的沈重,令得高達的身子突然向前一傾,他將箱子拋到了牀上,立刻打開了箱蓋。
當箱子蓋被打開之後,高達也不禁呆住了。
他絕不是沒有見過鈔票的人,可是他卻也決計未曾看到過那麼多的鈔票!
箱子之中,有著大半箱鈔票,而且全是舊鈔!
高達合上了箱蓋,轉過身來,從打開的房門中,他看到妮娜剛放下了電話,高達立刻喝道∶“你在打電話告訴什麼人?”
妮娜轉過身來,緊抿著嘴,並不出聲。
高達提起了那箱子,大踏步向外走去,妮娜不住地後退,高達直逼到了她的身前,再次厲聲喝問∶“你在打電話給誰?”
妮娜搖著頭道∶“沒有給誰,沒有給什麼人,你帶我一齊走吧,你有了錢,雖然會有美女,但是可有像我那麼好的?”
她突然打開了大衣,將她美好的胴體完全展露在高達的眼前,她不知在什麼時候,已將身上所有的一切全都脱去,這時她緊並著雙腿站立著,那樣的誘惑,是令得任何男人,都會血脈賁張的,高達‘颼’地吸了一口氣。
妮娜急急地道∶“你看我怎樣?高達,我會全心全意令你快樂的,你可以將我當作是你的女奴,我一定會令你極之快樂的。”
高達在他耳際‘嗡嗡’作響之際,及時遏制了下來,他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對不起,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你是一個危險人物。”
妮娜像是自知自己的要求已經沒有希望了,她的臉上現出狠毒之極的神色來,再也沒有比一個女人用她自己的美色去引誘男人而遭到失敗之後,心中更感到懷恨的了,她咬牙切齒地道∶‘高達,我一定要看你死,看你一寸一寸地死去!”高達微笑著道∶“你可以等這個機會的!”他突然一轉身,轉到了妮娜的背後,槍柄在妮娜的後腦,重重地敲了下去,任由妮娜倒在地上,只是順手拋出一張椅墊,恰懊遮住了妮娜平滑的小埂K提著手提箱,在走廊中匆勿地走著,妮娜剛才一定曾通知了什麼人,他一定要儘快離去,要不然一定會有意外發生了!他直向電梯走去,可是他還未來到電梯之前,電梯便突然停了下來,高達的手中提著過千萬的現鈔,那使他變得十分機警。他一看到電梯停下,便立刻身子一閃,緊貼著一條走廊中凸出的大柱,站著不動,電梯門打了開來,他看到四五個人一齊走了出來。那四五個人雖然全穿著便裝,但是高達卻認識走在最前面的兩個人,那是警方的兩名高級人員!高達在剎那間,不禁陡地吸了一口氣,心中暗叫了一句∶好厲害的妮娜!妮娜竟去通知了警方!高達貼牆站著,一動也不動。那四名警官,大踏步地向一八○七室走去,高達一等他們走過去,便轉過身,迅速地進了電梯,向電梯女郎笑了一笑道∶“我要下去。”電梯門關上,電梯向下降著,在那一剎間,高達的心中,在急速地轉著念,他知道酒店下面一定也已密佈著警方人員了,自己搭乘電梯下去,可能電梯的門一打開,便會落到警方人員的手中,高達並沒有犯什麼罪,他如果落在警方人員的手中,也可以立刻獲得釋放的,但當然那時他手中所提的那箱鈔票,會不再屬於他的了!那麼大的一箱鈔票,得而復失,那自然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情,所以他一定要避開警方人員,那時他也已經想到妮娜為什麼要通知警方了!他知道這筆龐大的錢,一定是一筆警方正在嚴密追查的贓款,根據警方的慣例,若有人告密而使警方得回所要尋找的款項,那麼至少可以得百分之五的獎金,或者還可以更多,妮娜向警方報告,就是準備犧牲百分之九十五,只想得回百分之五!那樣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的確是不多見的,高達雖然樣樣都有點不在乎,可是一想到這一點,他的心頭卻也為之駭然,覺得以後非小心提防不可!他在迅速地轉著念,電梯也在迅速地下降,到了三樓,電梯突然停了下來,門打開時,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婦人,走了進來。而就在那中年婦人走進來之後,電梯的門就快合攏之際,高達突然閃身,從門中穿了出去,他根本不去理會自電梯中發出來的驚訝的呼叫聲,在走廊中奔著,奔到了褸梯口,在褸梯口,他略呆了一呆,向下去,只消走上三層,他就可以有機會走出酒店去,但是他知道那機會實在太微小了!所以他不向下去,反倒飛快地向上奔去,他在幾乎望不到頂的褸梯上奔著開始幾層,他奔得非常之快,但到了十五樓時雖然他一直保持著運動家的體魄,但是他也禁不住喘起氣來,他繼續向上奔著,奔到了十九樓,他才又轉進了走廊。在一口氣登上了十九層樓之後,他更覺得那一箱鈔票應該歸他所有了,因為他可以説,一生之中,從來也未曾為了錢而如此之辛苦過。他在走廊中走著,已可以聽到十八樓傳上來的嘈雜聲,侍者大概都下去看熱闊了,所以走廊中十分靜,那對他是有利的。他來到了最近的一扇門前,也不及看那房門的號碼,便取出百合匙來,輕而易舉地打開了門,推門而入,立刻又將門鎖上。他背靠著門,定了定神。剛才在褸梯上飛奔之時,他只是想著快一點奔上去,絕無餘暇來多思考一些別的事,但現在他可以思考一下他自己的處境了。現在警方人員自然可以知道他是在這酒店之中,妮娜自然也被救醒了,那也就是説,警方不但知道他在酒店中,而且知道他和那箱鈔票在一起!警方一定要盡力找到他,那對他是十分不利的。而對他有利的則是,這酒店中有超過四百間大大小小的房間,住的全是有身份的高貴住客,警方要展開逐間房間的搜查,需要很多時間,而且警方也會考慮到騷擾住客,所以警方最可能的措施,是緊守著每一個出口,等他自投羅網!他在想了一分鐘之後,已得出了結論;他暫時是安全的。既然暫時是安全的,那麼他就有必要來打量一下現在的環境了。他抬頭看了一看,便發現他是處身在這高貴的酒店中,比較廉價的一種房間中,房中有一列沙發,傍著沙發的,是一列屏風。不消説,屏風之後一定是牀了!當高達的目光掃過屏風之際,他不禁呆了一呆,在屏風腳下,他看到了一支鑲著粉紅羽毛的拖鞋,而在拖鞋上面,幌呀幌的,卻是一支白玉也似的腳!那自然是一支屬於女人的腳,它不但纖細、渾圓,而且在腳趾上,擦著銀底紅點的指甲油,那腳在輕輕地點動著,高達只能看到足踝為止。高達不禁呆了一呆;牀上有一個女人!牀上有一個女人,而在他用鑰匙打開了房門之後,那女人卻仍然躺在牀上,非但不走出來看一看,也絕不發出驚叫聲來。那麼那女人是什麼人?高達幾乎想立刻打開門奔出去,因為一個有著如此鎮靜能力的女人,無論如何都是令人覺得可怕的。但是高達還未曾轉過身去,就聽得牀上傳來了那女人的聲音,那是一
第五章
侍者昏了過去,高達便迅速地將侍者身上的衣服脱了下來,穿在自己的身上,然後他提着手提箱,打開房門,向外走去。
他走出房門就看到走廊兩端各有兩個便衣探員站着,高達連停也沒有停,仍然提着箱子,向前走去,他來到一個寫着‘儲物室’的門前,拉開了門。
一打開了門,他就看到了他要找的東西,那是一輛推行李的兩輪車,高達將車子推了出來,將手提箱放在車子上。
然後他走向電梯。
在他向電梯走去的時候,他可以見到那兩個探員的目光,正盯在他的身上,高達的心情十分緊張,只要能夠離開酒店,那一箱來歷不明的鈔票,就歸他所有了,對高達那樣的浪子來説,那樣的一箱鈔票,可以變成人間所有的歡樂!
但如果出不了那酒店的話……
高達不敢多想,而事實上,這時候在兩個便衣探員的注視之下,他神經緊張得也根本無法想下去!要命的電梯,好像永遠不會來到一樣,高達只覺得有好幾股冷汗,在他的背脊上爬來爬去,令得他感到不舒服到了極點。
如果那兩個便衣探員走近一些來看一看的話,一定可以發現這個‘侍者’的面色,實在太可怕了。
但是他們卻沒有走近來,因為他們剛才看着侍者走進那房間中去的,現在侍者又走了出來,那有什麼值得奇怪的?
其實那兩個便衣探員,也根本未曾一直盯住了高達在看,只不過高達做賊心虛,所以才以為別人已經在注意他而已。
高達並不是第一次做那樣的‘便宜勾當’,但是這一次,卻是他有生以來收穫最大的一次,那就像一個雖然好賭,但是卻從來也未曾參加過豪賭的人,忽然之間置身於一個注碼極大的賭局之中,由於緊張和興奮,身子便忍不住貶發抖一樣!
高達只等了一分鐘,然而那一分鐘,在高達的感覺上,比整整一小時還來得久些,電梯終於到了,門一打開,高達連忙推着行李車,進入了電梯。
等到電梯門重又關上之後,他才感到自己已擺脱了那兩個便衣探負的眼光,那令得他不由自主,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他是在電梯門一打開之際便走進來的,是以電梯中還有什麼人,他根本未曾注意到。直到此際,他鬆了一口氣之後,才發現除了他之外,還有兩個人。
那是兩個衣着十分入時的女郎,其中的一個正在注視着他,那又使高達不舒服起來,因為他感到那女郎注視他的目光,十分異樣!
高達是記得自己的身份的,他的身份是侍者,那兩個女郎當然是酒店的住客,酒店的女住客用那樣的目光注視一個侍者,自然是十分失態的。
高達的臉上,保持着禮貌的微笑,只要那兩位小姐不是經過化妝的女探負,讓她們注視自己好了,只要電梯一停,就有機會出酒店了。
可是就在那一剎間,那位一直盯着高達在看的女子,突然伸手在另一個女子的肩頭之上,輕輕拍了一下道:“寶玲,你看那是誰?”
另一個女郎轉過頭來,那女郎年輕得多,也美麗得多,她有着一隻簡直可以攝人魂魄的大眼睛,在那雙眼睛中,每一個男人都想去探索它的眼色何以是如此憂鬱,她才一回過頭來,高達就吃了一驚,連忙低下頭去,但是那女郎已然失聲道:“高達,是你!”
高達這時真是尷尬到了極點!
整個酒店上下,密佈着警探,所有警方人員的目標是他,他提着整整一箱來歷不明的鈔票,又擊昏了一個侍者,假扮侍者,企圖混出酒店去,可是偏偏就在電梯中,卻遇到了寶玲!如果遇到了別的女孩子,他也有辦法,可是那偏偏是寶玲!
剎那之間,連如此機靈善變的高達,也變得不知所措起來了,他忙道:“小姐,你認錯人了,你——我只是侍者,我不是——”
但他的話還未曾講完,寶玲已打斷了他的話頭。
寶玲大而烏黑的眼睛睜得很大,直視着他,用相當緩慢的聲調説:‘高達,你不必再在我的面前玩那樣的把戲了!’
高達知道自己那樣極力否認是沒有用的,就算他燒成了灰,只怕寶玲也能夠認得出他來的,道理實在很簡單,因為他是第一個闖進寶玲生命中的男人。
那是三年前的事,那一年,寶玲只有十八歲。
那的確是一段很甜美的回憶,但是高達卻難以在這樣的情形下去回想往事,他手心在冒着汗,他必須擺脱她,要不然他就有雙重的麻煩了!
而在這時候,電梯又落得大快了!
在高達腦中一片混亂,根本還未曾想出任何應付之法時,電梯已然停了,電梯的門,自動打開,高達便向外看了一眼,便倒抽了一口涼氣!
憑他的經驗可以看出,在酒店的大堂中的那些人,至少有二分之一是警方人員!他正遲疑着,不知道是跨出去好,還是停留在電梯中好。
而那時候,已經有不少懷疑的眼光,一齊向電梯中望來,高達幾乎整個人都麻痹了,他唯一可以求助的,就是寶玲和她的女友了!
但是寶玲應該是世上最恨他的人,她會幫他嗎?
高達感到自己的喉嚨十分乾涸,他發出的聲音也十分緊澀,他道:“寶玲,幫我一下,當着我是替你服務的,你一定要幫我!”
寶玲一直注視着高達,這時高達的神清,一定十分狼狽,是以寶玲豐潤的朱辱向上微翹着,現出了一個椰揄的神情來。
在她身邊的那女郎道:“寶玲,別理他!”
但是寶玲卻道:“跟我來。”
那另一個女郎‘嗄’地一聲,瞪了高達一眼,她們兩人一齊走了出去,高達忙推着行李車,跟在她們兩人的後面。
才走出了幾步,迎面有兩個中年人迎了上來,一個道:“鍾小姐,會場已佈置得差不多了嗎?請帖早已經發出去了?”
“下午三時可以如期舉行。”寶玲簡單地回答。
高達也不知他們在講些什麼,只是低着頭站在寶玲的身邊,那樣的情形,看在任何人的眼中,都知道他是替寶玲提那隻箱子的。
寶玲又道:“陳經理,我或者會遲些到——”
那中年人着急道:“那怎麼行,你是這次時裝設計的主持人,你——如果遲到,那麼這次時裝表演,就沒有人主持了。”
寶玲轉過頭去道:“陳小姐會代我主持一切的,陳小姐,是不是?”
被寶玲稱為‘陳小姐’的,就是和她一個電梯下來的那女郎,只聽得她道:“寶玲,你聽我説,你別信他,他是天下最無恥的騙子!”
陳小姐的話説得十分之大聲,幾乎整個酒店大堂中的人都可以聽得到了,是以一時之間,不知有多少目光,向他們的幾個人望來。
在那一剎間,高達真想立刻拋出那一箱鈔票,寧願犧牲了鈔票不要,立即逃走,因為他知道大堂中至少有一半是警方人員!
他背上的冷汗,像是無數條冰冷的小蛇一樣,在他的背脊上爬來爬去,如果説高達的一生之中,也有過受罰的時刻,那麼現在就是了!
他儘量低着頭,但是卻又不能低得惹人懷疑的程度,高達像是在一個人皆衣冠楚楚的場跋下,他卻是全身赤裸一樣地尷尬!
但事實上,這時根本沒有人去注意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兩位美麗的女郎身上,尤其是着名的時裝模特兒鍾寶玲的身上。
鍾寶玲苗條的身形,清秀的臉龐,和她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使她成為全市最着名的時裝模特兒,她那對出色大眼睛,被記者形容為‘夢幻的星空’!
鍾寶玲帶着一絲悽然的微笑道:“我知道,我會應付任何騙子的,陳小姐,你只須要幫我應付那時裝展覽就可以了。”
陳小姐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説什麼。
鍾寶玲又向外走去,高達幾乎忘記起步跟在她的後面,因為他實在緊張得僵硬了,直到種寶玲走出了三四步,他才急急推着行李車走了出去。
鍾寶玲一直和人打着招呼,高達跟着她,走出了酒店厚厚的玻璃門,鍾寶玲才向他望了一眼道:“我的車在停車場中。”
這時正好有兩名警員,就在他們的身邊!
高達忙偏過頭去道:“小姐,我替你將箱子提過去!”他提起了箱子,又和鍾寶玲向前一齊走了出去,一直來到了停車楊,高達才大大鬆了一口氣,他忙叫道:“寶玲,你——”
“上車!”寶玲不等他講完,便冷冷地吩咐着。
高達攤一攤手道:“寶玲,你不是有事嗎?我在你主持的展覽會完了之後來找你,因為我也有點事,我一定會來找你的,絕不如上次那樣——”
“上車!”寶玲再一次冷冷地吩咐着。“你有麻煩了,是不是?滿酒店的警負都是為你而來的,你想不想我高叫一聲?”
“不,不,千萬不要!高達忙搖手。
“我是應該高叫的,”寶玲雪白整齊的牙,緊咬着下唇,那種神情,使得高達有點想入非非起來。“但是我不要藉助警方的力量來處置你,我要自己處置你!上車,再要廢話,我立即高聲大叫。”
高達哼了一聲,脱去了身上的制服,提着箱子,進了車廂,寶玲道:“你開車!”
高達將那手提箱放在身邊,將車子駛出停車場,寶玲冷笑着道:“你一直不肯離開那箱子,那是什麼?又是用來騙女人的東西?”
高達只是陪着笑道:“寶玲,到哪裏去?”
鍾寶玲美麗的臉龐突然變得蒼白,但是她卻還竭力保持着鎮定,她道:“到海天別墅去,那裏的月色,襯着平靜的海水,特別美麗!”
鍾寶玲在講那一句話的時候,像是在背書一樣,是一個字一個字講出來的,這種語調聽來十分特別。
雖然那是十分普通的一句話,但是高達在聽了之後,卻苦笑了起來,那是他曾經講過的一句話,只不過,那是三年前的事!
三年之前,他講了那句話,他和寶玲一起到了海天別墅,他們一起在一個寬大的陽台上欣賞月光,月光映在寶玲的大眼睛中,使她那一雙美麗的眼睛,更加明亮、更加誘人,高達情不自禁地吻了她,那大概是高達第一千次和女孩子接吻。
但是在寶玲而言,卻只有一次。
高達是一個浪子,和浪子在一起的女子,很少會是淑女的,然而鍾寶玲卻是淑女,而且鍾寶玲又是在充滿了幻想的年齡。
每一個十八歲的少女,都會幻想自己有一個白馬王子,而高大、英俊、瀟灑的高達,就是鍾寶玲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當高達吻着她的時候,她感到整個人都是酥軟的,她幾乎一點力道也沒有,整個人就像是一團棉花一樣,她當時覺得出在她自己不算是很豐滿的胸前,高達的手指在恣意地摩挲、玩弄,那更使得她全身發抖,她想推開高達的手,但是卻一點力道也使不出來。
她甚至連如何被高達抱進房中去的也不知道,等到她突然之間,又恢復了體力時,那時已經遲了,她發現自己是赤裸的,高達也是。
她變得像一頭受了驚而無處躲藏的小羊,反而躲進了高達的懷中,再接下來的發生的一切,在寶玲來説,是又清楚又模糊的。
高達是如何佔有了她的,她根本記不起來,她是記得陣陣的痛楚,和自己發出來的呻吟聲,她記得當高達瘋狂的時候,她用力咬齧着高達的肩頭,咬出了一個鮮紅色的牙印。她記得最清楚的是,一切恢復平靜之後,她側過頭去,淚水莫明其妙地自她的眼角流下,她看到落地窗前的輕紗,被微風吹開,而外面的月色很美,正如高達所説的一樣。
而高達也感到了意外的吃驚。
因為寶玲是處女。
那也是高達不容易忘記的事,因為寶玲是他生命之中唯一的處女,他在第二天早上和寶玲分手,兩人又約定了見面的時間。
但是到時,高達卻失約了。
高達在考慮了好幾小時之後,才決定失約的,因為寶玲是處女,而他佔有了她,但是在他的腦中,卻從來也未曾有過結婚的念頭。
而且寶玲是一個淑女,高達是一個浪子,高達的內心,對寶玲多少有些虧歉,他也不想再使寶玲受更大的痛苦,所以他走了。
他離開這城市,到緬甸和泰國邊境的原始森林之中,住了三個月,他到原始森林中去的目的,是發現那裏有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日軍留下的一大批黃金。
彬許那原始森林中真有大量黃金,但是高達卻沒有得到,還幾乎將性命斷送在成羣的大毒蚊和隨處皆是的大螞蟻上!
等到高達從原始森林中回來時,他未曾跟人説起寶玲,而他也繼續着他那昏天黑地的生活,三年過去了,他幾乎已將寶玲忘記了。
然而今天在那樣特殊的情況下,他又遇到了寶玲,而且寶玲還講出了三年前,他曾經講過的話,這令得高達知道,這三年來,寶玲絕沒有把他忘記,一個女人三年來不斷地想念着一個男人,那是深切的愛,但是那深切的愛,也可以變成深切的恨!
高達不敢説什麼,只是駕着車,向前駛去,他不知寶玲要怎樣對待他,他打量了寶玲好多次,寶玲都睜大了眼望着外面,帶着茫然的神色。
汽車在二十分鐘之後,便已駛出了市區,郊區的大路上來往的車輛不多,高達知道自己如果突然停車,提起那箱鈔票,打開車門,翻過山坡逃走,寶玲是一定追不到他的,可是高達卻只不過那樣想着,他的腳只是踏着油門上,而不踏向煞車。
高達的心中也十分混亂,他在三年前對寶玲就有十分虧欠之感,如果這時再棄她而去,那麼他心中的虧欠之感也將更深。
高達還更想,那不單是為了怕內疚於心,而是在又見到了寶玲之後,他覺得在寶玲身上,在寶玲的大眼睛中,處處散發着一種無比的吸引力!
那種吸力使得高達不捨得離開她!
當高達想到這裏之際,也不禁陡地一驚,因為他發現自己這時不立郎逃走,那是因為他已捨不得離開寶玲,因為他已愛上了她。
這種感覺,的確是令得高達吃驚的,因為他從來也未曾愛上任何女人,也不想愛上任何女人,但如今,他卻有了那樣的感覺!
高達的心中十分混亂,享子在駛進了一條兩旁都植着大樹的道路之後,在一座臨海的兩層洋房前,停了下來。
那洋房幾乎完全隱沒在婆娑的樹影之中,幽靜除了鳥語聲之外,幾乎什麼聲音也沒有,那真是情人幽會的好去處。
車子在鐵門前停下之後,一個穿制服的僕人立刻將鐵門打開,高達駕着車子,緩緩駛了進去,一個女僕出來替他拉開了車門。
那女僕十分有禮,叫着寶玲道:“鍾小姐,這個月你來早了,你應該是二十二日才來的。”
寶玲並沒有説什麼,只是道:“給我鑰匙。”
那女僕連忙答應了一聲,將鑰匙交給了寶玲,又向高達神秘地一笑道:“先生,鍾小姐每個月二十二日都來這裏,但從來都是她一個人,也只有像你那樣的男士,才配和她一起來,祝你們幸福!”
寶玲像根本沒有聽到女僕的話,逕自向前走去。
高達苦笑着,寶玲每一個月的二十二日都到這裏來,高達自然知道寶玲為什麼要選擇二十二日,因為他和寶玲第一次來這裏,就是二十二日!
他順手抽出了一張鈔票來,塞進了那女僕的手中,急急跟了上去,他們上了滿鋪着柔軟地毯的樓梯,寶玲用女僕交給她的鑰匙,打開了一扇門。
那是一間優雅之極的卧室,一切佈置,和三年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高達一進去,放下了手提袋,關好了門叫道:“寶玲。”
寶玲直走到落地長窗之前,站立着不動。
事情好像又回覆了三年之前,高達輕輕地走過去,走到了寶玲的背後,他伸出手摟住了寶玲的纖腰,手掌輕輕地貼在寶玲的小股稀
寶玲略覺一震,又呆立着不動。
高達俯下頭去,吻着寶玲的髮腳,吻着寶玲的粉頸,吻着寶玲的臉頰,她淚流了下來。
高達低聲道:“別哭,寶玲,我們又在一起了!不是嗎?你看,和三年前一樣,我們又在一起了。”
寶玲突然轉過身來,她的大眼睛中,閃耀着淚花,那使她看來更迷人,她低下頭一會,就抬起頭來道:“我沒有哭。”
她的身子緊緊貼着他的,由於緊貼着,所以高達可以感到因為她呼吸急促,胸脯的起伏,她仰着頭道:‘高達,你——”
高達不容她講下去,便用嘴唇封住了她的嘴。
寶玲的舌尖是那樣柔軟,她的呼吸是那樣芬香,那是高達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所絕對沒有的感覺,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他只有慾念,但是和寶玲接吻,卻使他有愛的感覺,他將寶玲摟得更緊,寶玲的大眼睛中,又露出迷迷茫茫的神色來。
高達在那時候,已不在乎寶玲怎樣來懲罰他了。
寶玲的面頰上,逐漸地由她的肌膚深處,透出了一重緋紅色來,那如此美麗動人的耕紅色,決計不是任何化妝品所能染得上去的。
當他們四片嘴唇分開之際,寶玲微微喘着氣,她纖細的手指,在高達的胸前撫着,突然她解開了高達的一粒襯衫鈕子,低聲叫道:‘高達!’
那一下回腸湯氣的喚呼,實在勝過了千言萬語。
高達‘唔’地答應了一聲,手指在寶玲的背部,輕輕地滑下,在他手指滑下之際,將寶玲裙後的拉鍊,輕輕的拉了開來。
寶玲的臉色更紅,她的手指有點發抖,再解開了高達櫬衫上的一個鈕釦,高達也在同時,解開了一個釦子,他的手到了寶玲的胸前,手指觸到了柔滑的、堅軔的雙乳,高達的身子,也不禁微微發起抖來,現在的情形,對高達來説,實在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當他擁抱的對象是寶玲的時候,他也有不尋常的感覺,那種感覺絕不是文字或言語所能形容出來的。
寶玲的裙子褪下去,落在地上,高達將她輕輕的抱起來,再輕輕的把她放在牀上,寶玲立即拉起了毯子,將她自己完全蓋住。
高達按下了牀頭櫃的一個掣,窗簾自動合攏,藏在暗處的淺紫色的燈光亮起,動人的音樂,也自隱藏的揚音器中,傳了出來。
高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揭開毯子,寶玲的頭髮有些凌亂,幾絲柔發,遮在她秀氣的臉龐之上,高達輕輕的吻了下去。
他們立刻擁抱在一起,互相吻着,賓玲的氣息越來越是急促,她急促的喘息聲,突然轉為一種低呼,那是蕩魂蝕魄的低呼聲!
那種低呼聲,襯托着她那對水靈靈的大眼睛,那簡直使高達瘋狂,高達越是瘋狂,寶玲的呼聲也越是急促,她不住地擺着頭,也不斷地扭動着她的軀體,像是想擺脱高達,她雙手緊緊地抱住了高達,終於,她又咬住了高達的肩頭。
極度的瘋狂,極度的痛快,然後便是突如其來的靜止,好久寶玲才又擺動了一下身子道:“你,打開牀頭櫃的抽屜。”
她一面説,一面伸手掠了掠她的亂髮,在淺紫色的燈光下,她雪白的手臂,發出撩人的幽香,高達伏在她的胸前,輕輕吻着道:“唔,做什麼?”
“你打開抽屜!”寶玲推了推高達。
高達仍然不起身,他伸過手去,拉開了抽屜,伸手在抽屜中摸着,但是他摸不到什麼,那是空的。賓玲又道:“摸抽屜的底部。”
高達依言向抽屜的底部摸去,他的手指碰到了冰冷堅硬的刀鋒,那一定是一柄極其鋒鋭的刀,要不然絕不會使人以如此凜然之感的。
高達陡然一震,俯起身來。
“那是一柄利刀。”他失聲叫着。
“是的,一柄不必用什麼力就可以刺入人體的利刀,是我暗藏在這裏的,沒有人知道這一個秘密。”
“是為了什麼?”高達有些明知故問。
“我想我總有再遇上你的一天的,如果我遇到了你,我一定帶你到這裏來,我要和你做愛,你是我生命中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和最後的男人,當你第一次闖進我的生命之際,我只有痛楚,我是女人,難道我不能有享受?”
高達問:“然後?”
“然後我就用這柄刀子,將你刺死。”
“寶玲,你在開玩笑!”
“絕不!”
“那麼,現在你——”
寶玲的手臂,又緊緊地擁住了高達,她的聲音膩得使人一聽就心蕩,她道:“可是我不能,剛才——高達——你使我——使我——我不能沒有你!”
“寶玲,”高達叫着:“嫁給我,嫁給我,做我的妻子!”
世上有各種各樣的求婚方式,但是像高達那樣,在如此的情形下向愛人求婚的,只怕還沒有過,尤其是在這以前幾分鐘,還絕不知人間有結婚這回事的高達,他的求婚,更是出入意表。
可是卻還有出入意表的事!
寶玲的頭枕在枕頭上,她一頭黑髮披散着,她在聽了高達的話後,竟然搖了搖頭道:“不,高達,我決不嫁給你。”
她回答得十分快,而且十分堅決,顯然她決計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早已想好了的。
“為什麼?寶玲。”高達問。
“我不要你可憐我,高達,我愛你,我自然知道三年之前為什麼你會失約不來見我。”寶玲挺了挺胸,高達又俯首去吻她。
“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你知道我是處女,你以為我一定會哀求你,纏住你,要嫁給你,所以你才一定要避開我,對不對?”
“我——我——”高達嘆了一聲。“你是説對了一半,寶玲,我當時還覺得,我實在是配不起你,你——説對了一半。”
“高達,我不嫁給你,你也不必當我是你唯一的女人,我也絕不會乞求你做我的丈夫。”寶玲説得很平靜,但很堅決。
高達明白,三年前自己的失約,使得寶玲少女的自尊心受了極度的打擊,那絕不會是三言兩語能夠恢復的,他沒有再説什麼,他只是在寶玲的身上,恣意地愛撫着,他們兩人根本不知道時間是怎樣過去的,他們只知道因為過份的疲倦,而睡了三、四次。
但是每一次,總因為兩人的身子擁抱在一起的那種特殊的刺激而醒過來,然後又是再一次的瘋狂,又是寶玲再一次急促的喘息。
陽光終於透過了窗簾,射了進來。高達按了按牀頭櫃的那個掣,窗簾移開去,眼前陡地一涼,陽光滿室,寶玲發出了‘嚶’的一聲驚呼,急拉着毯子,向她自己的身上蓋去,但是高達卻伸手粗暴地將毯子拉了過來,拋在地上。
寶玲在毯子被拉關的一剎間,身子是縮了一縮的,但是她立刻勇敢地挺直了身子,將她美麗的胴體,完全披露在高達的眼前。第六章
高達目眩了,那樣地潔白、那樣地完美!
高達握住了寶玲的手臂,將她輕輕地翻了過去,寶玲的背部線條,更令得高達疑惑她是一個根據所有的美塑造出來的石膏像!
高達在她的身上輕輕地撫摸着,寶玲用沉重的鼻音,發出滿足的聲音來,高達直到這時,才有空暇向放在門旁的那手提箱看了一眼。
他的手停止了活動,他在想他必須離開寶玲幾小時,去安置那一箱鈔票。寶玲已和他在一起整整一夜,那可能會使那位陳小姐擔心,而向警方説出她們曾在電梯中遇到高達的事,那麼警方就會在陳小姐的口中,查問寶玲的生活習慣。
那麼就可能一步步地追查到這所海天別墅來。
高達一想到這一點,他離開了牀,拿起了拋在地上的襯衫。寶玲轉過身來道:“你要走了?”
高達忙解釋道:“我不是要走,你知道我有了麻煩,警方人員正在找我,你一夜未曾回去,你那位女友可能會向警方提供我的消息——”
高達才講到那裏,突然聽到一陣異乎尋常的車聲,自遠而近傳了過來,高達連忙跳到窗前,向外望去,他看到一輛警車和兩輛警方的黑色轎車,已經在海天別墅的鐵門口停了下來。
高達實在沒有時間多作解釋了,他以最高的速度穿好了衣服,提起了箱子,寶玲也已披起了一件紅色的紗晨褸,用手整理着亂髮。
高達匆匆地在寶玲的唇上吻了一下,拉開了陽台的玻璃門,越過了陽台的欄杆,湧身便向下跳了下去,陽台離地至少有十二米高,幸而是野草十分茂密的山坡,而且高達也沒有別的選擇,因為在他向下跳去之際,他已聽到急驟的敲門聲了。
高達在山坡上滾動着,當他停止滾動之際,他抬頭向上望去,離海天別墅的那個陽台,已有五、六十米了,他看到陽台上站滿了人,在向下指點着。
高達矮着身,繼續向下奔去,不多久,就奔到了海灘上,在海灘上有供人劃遊的小艇,高達跳上了其中的一艘,拿起船槳,用力向前划着。
他並不是劃出海去,而是貼着海邊的懸巖在向前劃,那樣,除了水上面的人,緊站在懸崖邊上向下望來,否則是看不見他的。
高達一直向前划着,他知道越是向前劃,他就越是安全,幸而他的體力十分強壯,所以可以支持得住,他大約劃了一小時,一直到看到在一個相當隱蔽的海灣中,停着一艘遊艇,他才停下了槳。
那艘遊艇並不很大,只有三十米長,看來只有一個主艙,這並不是駛遊艇出海遊玩的季節,海上的風十分勁,遊艇孤伶伶地停在海灣中,看來十分異特。
高達在停了半分鐘之後,仍然向前劃了出去,但是運槳卻慢得很,而且十分小心,儘量不使它們發出聲音來。
他漸漸地接近了那遊艇,遊艇上十分靜,看來像是艇中根本沒有人一樣,高達心中十分高興,因為這一艘遊艇,如果燃料充足的話,就可以使他逃出相當遠,藏匿一兩天,然後當他和他的朋友取得了聯絡之後,他們就可以製造假的證供,來使妮娜的證控變得無效,那一箱鈔票就可以完全歸他所有了。
他將小艇靠着遊艇泊定,他輕輕地攀上了遊艇,他還不能決定遊艇中是不是有人,是以他必須行動小心些,他先到了駕駛室中,觀察了一番,那遊艇裝配着第一流的,而且保養極好的機器,高達又退了出來,來到了主艙的房門口。
當他來到了那艙房門口之際,他突然聽到了一種異樣的聲音,那聲音乍一傳入他的耳中,他還以為那是引擎突然響動了起來。
然而那聲音決不是從裝置機器部份傳出,而是從主艙中傳了出來的,高達略呆了一呆,輕輕地轉動着門柄,將門推開了寸許。
一股暖氣撲臉而來,主艙中是開放着暖氣的,那主艙的佈置,十分華麗,觸目全是柔紅色,只除了兩個人是例外。
那兩個人是全身赤裸的,他們的皮膚,當然不會是棗紅色,那男的膚色黝黑,看來像是一個菲律賓人,那女的膚色十分潔白,圓臉、大眼、小嘴,臉上的化粽十分濃,面貌看來也很豔麗,但想來是日子過得舒適的原故,她身上至少有五十磅多餘的肉。
那種乍一聽像是機器發動的聲音,就是由這一男一女兩人發出來的,當高達推開門向內看去時,他們正從沙發上滾跌下來,到了地毯上。
那膚色白暫的肥婦人正緊緊地咬着牙,從她臉上的神情看來,像是就算在那一剎間,遊艇炸成了粉碎,她也是甘願的。
高達不禁笑了笑,他本來是可以推門直入的,但是他卻覺得那樣做,未免太殘忍了一些,所以他不但未曾進去,而且將門再輕輕地關上,倚在門上,欣賞着由門內傳出來的聲音。
艙內的胖婦人,開始叫了起來,她的聲音倒十分嬌美動聽,那和她的娟好的面貌倒是相配的,想來她在少女的時候,一定十分美麗,只不過由於不知道如何保持她美好的身材,所以才成了那樣的肥婦人,她叫得多姿多采,十分曼妙動聽。
在高達幾乎等得不耐煩之際,艙中所有的聲響,才一齊靜了下來,高達又等了一分鐘才伸手在門上,‘拍拍’敲了兩下,接着便推門走了進去。
那一男一女兩人,還在地上,當他們看到高達突然推門而入之際,先是突然一呆,像是不相信眼前發生的是事實一樣!
但那隻不過是一秒鐘之內的事。
接着他們兩人,便一起跳了起來,面無人色。
高達笑了笑道:“對不起,我是不速之客,但是我也不曾破壞你的享受,夫人,因為我在門外至少已等了十分鐘了!”
他故意用‘夫人’那樣稱呼高貴的女性才用的名詞,來稱呼那胖婦人,因為他肯定那個至少比胖婦人年輕十年的菲律賓人,絕不會是她的丈夫!
那婦人的臉立刻漲得十分之紅,但接着又變得一點血色也沒有,她後退了一步,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當她坐下之後,她肚腩上的肥肉,隆了起來,更像是一座肉山一樣,她拉過了一隻沙發上靠墊,遮住了她的身子道:“你是誰?”
“過路人。”高達笑着。
“你——不是我丈夫派來的?”
“當然不是,我根本不想知道你的丈夫是誰,夫人,你大可放心!”高達做戲做到十足,甚至微微向那女人一鞠躬。
而就在高達向那女人一鞠躬之際,那一直站在一旁的菲律賓人,突然一躍而起,一掌擊向高達的後腦,那一擊十分沉重,令得高達突然倒了下去。
高達雖然被他擊倒,但是卻並沒有被擊昏過去,他身子在地上猛地一挺,雙足已一齊踢向那菲律賓人的胯下,那一踢,令得那菲律賓人發出了一下痛苦之極的慘嗥聲,身子變成了一團,高達一躍而起,用力在他的後腦上補了一拳。
那傢伙怎受得起突如其來的兩擊,立刻倒在地上,昏了過去,高達順手拿起一件衣服撕開來,將那傢伙手足一起反綁起來,又塞了一大團布在他的口中。
那女人縮在沙發的一角,一直在簌簌地發着抖,高達笑道:“夫人,你的情人看來並不中用,我想你應該換一個情人了!”
那女人道:“求求你,先生,你看到的事,請千萬不要對人説出來,我丈夫是一位十分有地位的——先生,求求你。”
高達聳了聳肩道:“我可不能保證不説。”
“先生,”那女人急急地説:“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只是求你保守這個秘密,你看我——我也可以和你——”
她講到這裏,略頓了一頓,臉上居然現出了春意盎然的媚笑來,高達實是忍不住想哈哈大笑,但當然他是不會那樣去嘲笑一個女人的。
那女人伸直她縮在一起的兩條腿,那兩條腿是豐腴得難以形容的,她臉上挑逗的神情更濃了,只有一個典型的淫婦,才會在突然之間,具有如此的神情!
她媚笑着道:“我可以先去洗一個澡,先生,我有過一個法國情人,我可以令你有從來也沒有過的享受,先生,你——”
她又張開了雙臂,她的聲音十分動聽,面貌也十分娟好,膚色又是如此潔白,浪子高達看了,不禁有點怦然心動!
他向前走了過去,那女人任由遮在身上的沙發墊落了下來,然後她像是害羞似的,微側轉了身子。高達伸手在她的臀部,輕輕拍了兩下道:“好的,可是不是現在,算是你欠着我的,我限你在半年之內還清欠我的這一筆債!”
那女人眨着眼,顯然有些不明白高達的意思。
高達道:“在半年之後,你應該輕三十磅,達令,用各種可能的方法去減肥,我會打聽出你是什麼人的妻子和你的住址,到你減肥成功之後,我再來領略你的技巧,看看你能給我什麼樣的享受。”
“那麼,你——替我保守秘密?”
“是的。”
那女人急急拉過了一件衣服來穿上道:“可是到時候你如果不來呢?”
那是極諂媚的一句話,高達笑了笑道:“寶貝,我不會不來的,而且你自己也應該知道,如果你身上少了三十磅肥肉的話,將是怎樣的一個美人兒!”
那女人有點受寵若驚,她發出了一個十分嫵媚的笑容來道:“多謝你,你——上游艇來,究竟是想要什麼?”
“我是想借用你的遊艇,但我現在改變了主意,你的遊艇上,可有快艇嗎?”
“有,有,就在尾部。”
“我想借用一下。”
“當然可以的,我去幫你放它下水。”
她急急忙忙地向外去,她胸前的豪乳顫動着,高達想起她的腰圍如果減少十寸,而胸圍如果不減的情形,不由得嚥了一口口水。
三分鐘後,高達和他的手提箱,已一起在小艇上了,他拉動了小艇上的馬達,小艇向前疾駛了出去,駛出了一哩左右,高達才棄艇上岸。
這時他可以説是完全逃脱警方的追蹤了!
他直趨市區,將手提箱寄存在一家大銀行的貴重物品保管庫中,然後他在銀行中,打了七八個電話,約定了人在一家蒸氣浴室中見面,他逕自到那家浴室中,訂下了一間相當大的休息室,然後就走進蒸氣室,讓蒸氣將他身內的每一分疲乏,完全炸出來。
他從蒸氣室中走出來之後,用冷水淋了兩分鐘,精神煥發,兩個只用毛巾裏着身子的按摩女郎,用一條大毛巾替他拭乾身子,然後高達回到休息室,舒服地躺了下來,他約來的人,已到了一大半,但還未曾完全到齊。
那一些人和高達的關係,全是‘朋友’,但由於他們對於鈔票的來源方面,不像高達那樣靈活,同時在各方面的學問,也比不上高達的淵博,所以高達雖然看得起他們,稱他們為朋友,但是他們對高達,卻是十分恭敬,是將高達視為首領的。
如果以為這些人全是些沒有用的人,那可大錯而特錯了,其中有一位,甚至是一間相當規模的銀行經理,也有一位是很有地位的紳士。
當然這些人的社會地位是根不同的,有一個就是技術十分高妙的扒手,也有專開保險箱的‘專家’和偽冒簽名的能手,不一而定。
高達每當有事要和他們一起商量的時候,總是約他們在這家蒸氣浴室中見面的,一則這裏不會有外人來干擾.二則在這裏大家都是不穿衣服的,而衣服是人和人之間分出階級的標誌,大家都不穿衣服,是很難認出什麼人是銀行經理,什麼人是扒手的。
那樣也可避免他們相互之間有隔膜,雖然這樣的事,在以高達為領導的小集團之中,是根本從來也未曾發生過的。
高達舒服地躺着,半閉着眼睛,任由那兩個按摩女在他的身上搓捏着,他看到頭髮已經半禿的費胖子(那位銀行經理)也在享受着按摩,可是他不像是高達那樣躺着不動,他的手也在替那兩位按摩女郎反服務,不住地捏着她們,惹得她們‘咯咯’地笑着。
這裏的按摩女郎都知道不得罪顧客的道理,也懂得如果任由顧客撫摸,顧客反而會興趣索然的道理,所以她們的嬌軀,不斷擺動着、閃避着。
有時候她們身上裏着的毛巾會脱落下來,那她們的身上,就會變得一無所有,費胖子就會抓起毛巾來拋開去,拋到別人處,而再有別人拋得另一個人,逗引那位失了毛巾的女郎笑着、罵着,奔來奔去,為了搶得那條毛巾,而嬌喘吁吁。
當然事後她們會得到相當的代價,高達在這一方面是絕不吝嗇的,出手比億萬富翁更豪闊,所以按摩女郎一聽得高先生又訂下了休息室,全部當作是最大的喜訊。
高達享受了約莫半小時的按摩,他看到他所約的人,全已經到了,他坐了起來,拍了拍手道:“我們要商量些公事,各位小姐請暫出去!”
十幾位半裸的按摩女郎,一起向外走了出去,她們不約而同,都絕不吝嗇給予她們的顧客以視覺上的享受,幾乎每一個人都是扭着細腰,用極誘惑的步法走出去的,而在她們向外走去之際,吹口哨的聲音,更是不絕於耳。
但一等休息室的門關上,氣氛卻立刻不同了!
不但突然靜了下來,而且每一個人都欠起了身,臉上現出十分嚴肅的神情來,高達看了一看,一共是七個人,他道:“你們之中,誰知道金康這個人?”
一個瘦創的中年人立刻應道:“我知道。”
那中年人曾經是一名有資格執業的律師,但是因為一宗不名譽事件,而被取消了資格,但是他對法律的嫺熟,卻曾幫過高達很大的忙。
現在這位時重池先生,表面上是一間出入口行的經理,但那間出入口行,仿的多半是走私的賣買,是見不得光的。
‘好的,時律師,你將關於他的一切説一説。”雖然時重他早已不是律師了,但是他們這一個小集團中的人,依然習慣稱他為‘時律師’。
時律師欠了身子説道:“金康是蠍子老大的手下,他——”
時重池才説了一句,高達便‘啊’地一聲。
金康是蠍子老大的手下!那麼那天早上,當他和妮娜狂歡了一夜醒來之後,那三個大漢中的一個首腦,自然就是蠍子老大了!
‘蠍子老大’這個名字,如果過着像高達那樣生活的人,竟未曾聽見過的話,那實在太好笑了,蠍子老大是一個有相當規模的販毒組織的首腦,這個販毒組織的特點之一,是他們和毒品的產地,有直接的聯繫,他們直接和產地以現款購買毒品!
時重池頓了一頓道:“怎麼?”
“沒有什麼,高達説:“那麼你知道他最近怎麼了?”
“金康最近出了大事,”時重池不愧見識廣博。“蠍子老大派他和另一個手下,攜帶一筆鉅款,去毒品產地購買毒品,金康殺了同伴,帶着款子逃走了,蠍子老大到處在找他,聽説還未曾找到,因為金康一得了手,就進行外科手術整容!”
“啊!那筆錢他是拐定了?”幾個人同時問。
“也不一定,蠍子老大不是易對付的人,而且金康有一個情婦,那情婦和金康十分熟絡,金康是不是探得那情婦,還大有問題。”
高達接口道:“那情婦叫妮娜。”
“咦,你知道得比我更多!”時重池驚訝地問。
“當然比你多,因為——”高達講到這裏,壓低了聲音。“那一箱鈔票,現在在我的手中!”
“真的?”每一人都興奮起來,高達有了鈔票,等於是他們有了一樣。“成箱鈔票,總共有多少?”
‘我還沒有機會數,總數大約有幾百萬。’高達將他如何得到那一箱鈔票的經過,用最簡單的話,向各人敍述了一遍。
然後他才道:‘現在局勢十分微妙,妮娜已經通了天,警方自然會保持秘密,不至於透露鈔票是在我這裏,而蠍子老大的注意目標,自然也集中在妮娜的身上,金康更加不敢露面,所以我倒不必多費什麼心神,來應付蠍子老大的。”
“但你要應付警方。”時重池説。
“是的,我必須擊破妮娜的話,那麼我就需要當時不在酒店的證供,費經理、時律師,還有莫教授你們要記得,前天晚上我們一起在蘭花俱樂部打橋牌,時律師,你離開這裏之後,立即到蘭花俱樂部去,我想你自然是知道,如何使俱樂部的侍役,證明我們的確是在那裏打橋牌的了。”
時重池的大拇指和中指相扣,發出‘得’的,聲道:‘自然知道。”
‘有了那樣的證供,再加上妮娜曾指我是整了容之後的金康,我就可以反指妮娜誣告,警方雖然會對我懷疑,但是也無可如何,過上兩三年,我們就可以動用那筆鉅款了,各位,事情就那樣了!’他又躺了下來,按了按叫人鈴。
半裸的按摩小姐又魚貫而入,只有時重池,匆勿穿好衣服離去,高達安排好了一切之後,他的興致十分之高,是以當一個身材最好的按摩女郎,來到了他的身邊之際,他突然一伸手,拉脱了她身上的毛巾,並且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
那女郎譁然而叫,粉拳如雨落在高達的肩頭上道:“高先生放開我,高先生放開我。”
高達笑着道:“不放開你又怎樣?”
那女郎扭動着身子,她堅硬壯大的乳房在高達的胸前,擦來擦去,這一舉動,使高達陡地心神旌搖起來,那女郎媚眼如絲道:“你要是不放,難道想當眾表演嗎?”
她的話十分大膽,引起了一陣譁然聲、拍手聲和轟笑聲,高達反倒不好意思了,鬆開了手,那女郎搶過了毛巾,向着高達一笑。
高達竟發覺她在一笑之中,很有點幽怨的神情,那是足以令得任何一個男人,為之飄飄然的。
高達又享受了半小時的按摩才離開。
他的車子還停在春江路二十四號附近,他自然要取必他的車子,所以他召了一輛計程車,到他車子停泊的地方去。
他的心情十分輕鬆,當他在打開車門之際,吹着口哨,他才拉開車門,還未曾跨進車廂,便看到在各處隱蔽的地方,至少有十個人一起走了出來。
那十個人一出現,立刻將他圍住。
高達陡地一呆,在那一剎間,他只當那是蠍子老大的手下,但是他隨即知道自己想錯了,因為在他被圍之後,跳了下來,高達立刻認出,那是警方的高級探長,有‘神探’之稱的黎探長。
高達這時候連忙叫道:“黎探長,什麼事啊,這麼大陣仗。”
黎探長向高達走來道:“別裝蒜了,高達,我們已等了你許久了!”
“那真對不起得很,”高達抱歉地一笑。“但是我卻並不記得和探長你,曾有約定在這裏見面的這件事!”
“你真行,高達,完全像沒事人一樣!”
“黎探長,你找我有什麼事呢?”
“高達!”黎探長的臉一沉。“佯裝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快將那一箱鈔票拿出來,那是蠍子老大販毒所得的贓款!”
高達吁了一口氣道:“我真不明白你在説些什麼。”
黎探長一伸手,拉住了高達胸前的衣服,高達又倒笑了起來道:“探長,我認識一位攝影記者,他如果攝到了你用那樣粗魯的態度,來對付一個清白無辜的市民的照片,那就是一件相當有趣的事情了,是不是?”
黎探長放開了手,點點頭道:“好,你跟我們回警局去。”
“如果你喜歡白費時間,那由你高興。”
高達,別以為我們沒有法子對付你,如果你不肯和警方合作,那麼我們就將妮娜向我們提供的消息散佈開去,你想那會有什麼結果?”
“我聽到你説妮娜?就是那個在春江路二十四號,利人俱樂部中擔任高級女侍的那個妮娜?探長,你應該多花些功夫,注意那利人俱樂部。”
“我的工作不必你提醒!”黎探長冷冷地説:“你先替你自己想想,當那消息傳了出去之後,你將會有甚麼樣的麻煩!”
“我想不會有麻煩,探長!”
“那是你的夢想!”
“不,因為妮娜曾經誘我進入她的香閨,然後在一清早就向蠍子老大告密,説我就是經過整容的金康,蠍子老大自然知道她提供的情報的真實價值,只有你還不知道罷了,黎探長!”
黎探長的神色,變得十分難看道:“你被拘捕了。”
“好的,我接受拘捕,但是我已説過了,你喜歡浪費時間,那是你的事,而我,你知道,我是根本沒有正經事待辦的。高達説着,還伸出雙手來道:“要加上手銬嗎,探長?”黎探長的神色更加難看。
就在這時,一名探員突然叫道:“探長,局長有電話!”
“拿過來?”黎探長吩咐着。
那探負連忙奔了過來,他的手中提着一具無線電話,黎探長拿過了電話,他的臉色立刻變得十分凝重,連連道:“是!是!”
隨後他又道:“是的,我立即就去?”
他放下了電話,揮手叫道:“車子!”
三輛車子立刻從轉彎處急駛了過來,黎探長大聲下着命令:“你們分三個人,上高達的車子看住了他,別讓他走了,其餘的人全上車!”
他一面叫着,一面也進了車子。
在他關上車門之前,他才高叫了一句:“到藍天酒店!”
高達正在跨進車去,他一聽得黎探長吩咐到藍天酒店,他的心中便‘怦’地一跳,失聲道:“不好,妮娜發生意外了!”
在他身邊的一個警員,瞪了他一眼道:“你怎麼知道?”
“當然知道,打賭嗎?”
那探員翻了翻眼,倒也不敢和高達打賭。
四輛車子向前用可能範圍最高的速度駛着,不一會,便來到了藍天酒店的門口,一干人全下了車,那三個警員仍然牢牢看着高達。
他們一起進了電梯,等到電梯正在妮娜所住的那一層停下來時,那剛才要和高達打賭的探員,向高達投了欽佩的一眼。
他們一走出電梯,走廊上巳佈滿了警負,一個警官立時向黎探長迎去道:“已經查得清清楚楚,一共是四個蒙面人,擊昏了防守的警員,進入了妮娜的房間。”
黎探長點着頭,逕自向前走着。
“奇怪的是,還有一具男屍,認不出他是誰來,也不知是哪兒來的,”那警官叉説:“那具屍體,顯然也是死在妮娜的房間中的,他一定是被那四個蒙面人帶來的。”
黎探長已一手推開了房門,一進房間,他就吃了一驚,房間中的一切,凌亂不堪,而且幾乎每一件物品上,都沾染着血跡!
在白色的牀單上,更血跡斑斑,怵目驚心。
在地毯上,用白布蓋着兩具屍體,黎探長來到了近前,點了點頭,立刻有兩個探員,將一幅白布,揭了開來,高達也看到了那具屍體。
他吸了一口氣道:“那是金康!”
黎探長回頭向他瞪了一眼道:“你怎麼知道?他在經過整容之後,根本沒有人知道他的容貌,你為什麼那樣肯定?”
高達笑了笑道:“那是我私人的秘密——”
然而他的笑容,立刻在他的臉上被凍結了,因為那兩個探員,又已揭起了另一幅白布,使他看到了妮娜的屍體!
那實在是太可怕了,高達算得是鐵漢,但是在看到了妮娜的屍體之後,他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感到了一陣戰慄。
妮娜是全裸的,但是乍一看來,她卻像是穿着一件全是不規則紅色條紋的緊身衣。妮娜在死前,受過極其殘酷的虐待,她全身都是鞭痕,每一道鞭痕都使她皮開肉綻,尤其是一雙乳房,鮮血淋漓,她一定曾在全間房間中奔逃,以求逃避鞭擊,所以才在滿房間都流下了血跡!
但是她還是死了,死得如此之慘,死得滿身都是鮮血,高達閉上眼睛,不由自主,深深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