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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圖寶物淫賊自投到

    頓時,整個“天府精舍”,籠罩於警鈴聲,與團團殺氣之中……

    這緊張而突然的訊息,在厲蔚雲來説,的確非常焦急,皆因“天府精舍”,從來沒有這許多高手,連袂迫臨過,而其中任何一人除她本人,可以抵住之外,舍中高手恐怕難以濟事,如此關頭,她焉得不惶惑?

    但繡紋和慎芳不僅擔心這場殺伐,而且更擔心仲玉不知去向,是以她二人,比厲蔚雲更急三分。

    隨之,慎芳哭喪着臉,道:“娘,我玉哥人在靜處,怎會逃走的呢?莫非中了什麼機關……”

    厲蔚雲凝霜於面,也奇道:“不會的,只要他不亂跑,怎麼會中機關,而且我已警告過他……”

    仲玉在網上,已聞知一切,比她們還急,一則是強敵臨境,他急要義伸援手,二則他所置身的鐵網,不知何時已四方密合,像個鐵籠似的,把他關在裏面,本來以其功力,不難予以激壞,但因這是慎芳的家,不好意思再行破壞,而這鐵籠似的機關,激壞之後也必難以修復。

    因之急得在裏面,團團亂轉之後實在無法可想,也蹩得非常不耐,於是,提足真氣,大聲叫道:“芳妹,芳妹,我在這裏!”

    眾人聽到上空有人呼叫,抬頭望去,才見他像猴似的被關在鐵網中。

    慎芳驚喜交織,挽着繡紋的手,也大聲應道:“玉哥,不要急,我娘會放你下來!”

    説着,掉頭朝厲蔚雲笑道:“娘,這就是文仲玉,您已見過了吧,快放他下來!”

    厲蔚雲見仲玉急得那樣,也不由輕輕一笑,旋即走至靈堂後面,手按牆上機扭。

    接着,聽到“卡嚓”一聲,靈堂上空的整塊明物,已分為兩塊,沙沙聲中,向兩側徐卷,而那鐵網則慢慢往下降,待離地四尺,突然網底張開一個大洞口,仲玉才飄身着地,末幾,鐵網及透明物,又恢復原來形狀。

    仲玉剛落地,慎芳便起身近前,嚷道:“玉哥,這是我娘,今日才幸得重逢,快些前去拜見!”

    於是,仲玉搶步上前,行了個大禮,説道:“伯母大人,晚輩文仲玉恭叩金安!”

    厲蔚雲含笑欠身答禮,即道:“玉兒,以後我們是一家人了,不必太過抱禮……倒是委屈你了!”

    “委屈?”慎芳想是喜極,又放起刁來,插道:“把家裏的牆壁也弄壞了,受一點兒苦頭,也是活該!”

    仲玉頓被説得尷尬於面,不自然地啞笑着。

    厲蔚雲見愛女言出如刀,正如自己當年一樣,到底不脱遺傳,心中竊喜之餘,惟恐仲玉難堪下不了台,當即笑指道:“芳兒,不要這麼説,以江湖惡傳的天府精舍,他怎知是你的家呢!為娘不責怪他,你倒是先放刁……”

    説着,側首又對仲玉言道:“玉兒,你和芳兒的事情我已然猜知了,本來要詢問一下你的家世和師門,但因強敵迫境,急在眉睫,你們三人就在此地稍歇,待我出去對付了那幾個魔頭再來和你們談……”

    語畢,即扭身出門而去。

    但仲玉早巳知曉羣魔到來,而且尚有毀家污母的仇人方子彤在內,他為何肯放棄眼前報仇機會?尤其揣測厲蔚雲勢單力薄,應付來人必然不濟,現下雖沒有啓口,順即請申援手,但處於如此危急情形之下,焉不需要幫助?

    是以,仲玉滿腔殺憤填胸,末待精舍夫人厲蔚雲飄身出門,當即欠身開口説道:“伯母大人,即恭慈暉拂沐,眷愛如同骨肉,自是不會見外,但眼前這場是非,可否容晚輩們代勞?”

    精舍夫人厲蔚雲駐步轉過身來,眼射柔輝,臉透慈祥,深為仲玉熟誠的言態所感動。

    本來以目前情勢,應該需要幫手,可是她沒有啓口,要仲玉三人隨同,甚至連這種意思都不會萌起,因為她在江湖中行走了二十年獨行孤身,曾遇過不少陣仗和艱險困苦,但她從沒有表示怯弱或請人助拳。

    由之,二十年來以刁猾,狠辣,殘兇的惡名揚傳江湖,尤其喜怒無常,凡事遂性而為,所以江湖上送她黑狐妖的綽號。

    如今她們母女重逢,在心性上已悔改不少,由於人本能的良知倫情,使之突然徹悟前非,但是,她不求助於任何人的個性,卻絲毫未變,儘管羣魔齊集,情勢非常不利,她卻仍傲着自己一人前去獨當一面。

    同時,她也有全理的顧慮,一則以堂堂“天府精舍”的首領,萬不可請人插手援助,如此雖勝不榮,二則仲玉他們是客,以長輩自居的她,自不便降顏請援,而慎芳雖是自己的女兒,但今日才得重逢,適遇強敵,她豈肯願女兒置身這場不詳的是非中。

    何況是淫魔方子彤在場,那老賊歹毒玩意多的是,萬一繡紋和慎芳失手落入其毒技,那怎麼了得!當然她不會見過,這兩個丫頭的武功,難免有多餘的顧慮。

    然而,適聽仲王之言,使她心中有了一絲轉變,似乎從仲玉的言態中,矯正了些偏激,穩定了長輩應該接受晚輩接手的決意,方待領首回話。

    已聞繡紋接道:“伯母,適才玉弟所言確是出於兒輩們的心意,您何不帶我們三人一起去,一方面給您陪伴助威,解決那些魔頭,再方面也順便瞧瞧,兒輩們所習得武功的程度了!”

    伶巧的繡紋這一番慎重熱情的話,不但更説明了,彼此深一層的關係,應該患難相濟,也同時表露了,她秀外慧中,知事達理的為人。

    尤其,幾聲兒輩的自我稱謂,更始得久缺温暖的,精舍夫人厲蔚雲,內心既舒服又贊愛,這真是個嫺靜聰明,逗人喜愛的姑娘,是以盡知含笑默然,沒有答覆。

    接着,慎芳也嬌聲道:“娘,您不答應我們也得去,答應我們更得去,反正是非去不可。”她説話一向是如此,想什麼就説什麼,毫不保留,對自己才見的娘也不例外。

    “好,好,你們都隨我去!”厲蔚雲笑着説,大約不忍拂後輩的好意,也實在被逼不過了。

    於是,沉吟一下,又道:“不過,你們去是可以,可是不準先露面,待我盡畢生修為,解決了淫魔方子彤之後,你們再現身。”

    “為什麼?”慎芳十分不解地插道,她不知乃母是何用意。

    精舍夫人厲蔚雲神光澄明的眸子,掃了她們三人,一眼,然後落在愛女的臉上,説道:“你不必多問,為娘自有道琿……”

    説着,側首朝那紅衣小姑娘,繼道:“曉霞,你去叫鬱蘭到我房中把那面無影絕命旗,和香羅扇取來,半個時辰之後送至廣場林內,交給文公子和姑娘,並且傳諭玉霜,映雪,蕙文和你四人,帶領八姣九姝,在林內候令!”

    曉霞輕應一聲微一斂衽,然後扭身如飛出門而去。

    此言一出頓把仲玉三人弄得莫明其妙,暗地道奇,一方面詫然精舍夫人,既規定他們三人不準先露面,又為何要待半個時辰之後,才把兵器送到,再方面驚異玉葉館中除曉霞之外,還有三個小姑娘和八姣九姝,倒真估不出此中竟有許多深閨碧玉!

    聽其口語和決意,那三個末見面的小姑娘以及八姣九姝,必是武功不弱的少女,由之他們的臉上自然現出狐疑的神色,六道向求答案的眼睛,齊向精舍夫人望着。

    尤其,慎芳更感奇怪,她正秀目閃爍,睫毛跳動,盯盯地瞧着乃母臉上,而心裏在暗道:“我娘主領天府精舍,當真是聲勢浩大雄偉異常!難道我江湖上威不小,除了那些巡總禁衞舍卒數日不説,竟還有八姣九姝,如此八九一十七,再加上曉霞四人……哪裏找來的這麼多女人?”

    精舍夫人厲蔚雲見仲玉三人奇疑地望着自己,察邑揣情,以其閲人經驗,哪有瞧不出三個兒輩的心意,於是,笑了笑又説道:“你們不要奇怪!我之所以遲送武器,真是惟恐你們不聽話,胡亂闖陣現身,影響我的計劃,至於適才所傳諭的人,那是我的隨身丫頭,共稱六合位,除了八姣九姝之外,還有五蛾六豔七嬋,她們都和慎芳一般大,武功也不弱這才是天府精舍的精英呢?少時你們會見到的……現在且隨我來!”

    説着,手攜慎芳旋身向仲玉繡紋,額首一笑,領先步出靈堂。

    隨之,仲玉繡紋並肩,尾跟其後,不停環視着四周,對眼前幽雅景緻和設施,產生由衷眷愛。

    精舍夫人厲蔚雲領着仲玉三人,出了靈堂之後,即走過一條石甬道,右轉步上台階,穿入玉葉館後院,隨又過中廳進前院,轉折幾道曲欄迴廊,經過一個小花園,才進入一片樹林之中。

    一路上精舍夫人,及其慈祥而詳盡地,為慎芳三人介紹環境,哪裏是機關,哪裏是空道,何處是生門,何處是死路,直聽得他們三人,嘖嘖稱奇而心驚不已。

    尤其,仲玉原有相闖之意,待聞遍地是陷阱,不由心生寒意,忖道:“這天府精舍,果然神奇,如若適才由靜兒,胡闖出來,還真是生死難測……”

    未幾,精舍夫人領着慎芳三人來到樹林中一塊空地上。

    陡然,一聲清脆的呼嘯,響徹山野,似平是種行動的信號,隨之四周躍起一二十個,身着紅黃翠色褲襖,矯健小巧的小影,宛如羣蝶飄飛,“刷刷刷”齊集空地邊緣,列隊三面亭然玉立,卻是一羣妙齡少女。

    精舍夫人厲蔚雲當即朝慎芳等三個慈祥地一笑,接着輕移步履走近那羣少女面前,臉色一整,目透威義,慢慢掃視着她們,好像在清查人數似的,也像慘烈決鬥之前,給予鎮定勇武的精神啓示。

    而那羣少女,則個個含首微俯,悄然玉立,鴉雀無聲。

    仲玉三人一見,陡地來了這些女子,其中年齡不一,看模樣最大不會超過二十歲,最小的十四五歲,衣着雖然不一致,但其各人的面貌,卻是夠得上眉清目秀,儀態嫣然,是以,滿懷奇詫,仔細地慢慢地打量着。

    只見對面一排,是四個紅衣褲襖的少女,其中也有曉霞在內,每人綠帕包頭,白帶束腰,肩插短劍,白裏透紅的臉蛋,籠罩一層殺氣,卻也十分威武。

    右邊一排,是八個蛋黃色衣裙的少女,體態豐滿,姿色可人,青帕蓋頭,腰繫紅巾,肩插薄刀柳葉刀,一個個峨眉微掀,靈目凝神,顯露出女人罕有的勃勃英風。

    左邊一排,則是九人身穿翠色緊身衣掛的少女立若靜花,姿如春柳,婀娜的身材,顯得分外突出,論姿容看起來,似乎要比前右兩排的女子,要美得多,果真是黛眉籠眷,杏眼逼人,桃腮釀酒,菱唇可親,端的標緻麗貌,豔光照人。

    尤其,每人粉紅帕包頭,肩後捋着一尾魔浪,攔腰圍系黃帶,背插一柄薄形三尖兩刃刀,真是英姿煥然,勇威可嘉,如在別處遇着。只以為是一羣淡閨佳麗,哪會想到這會是“天府精舍”、“玉葉館”中的女護衞。

    仲玉矚全場,但見一片豔光,仿若瑤台使女羣集,但是,他從來對女人的觀賞,沒有多大深度,看到美的只知道是美,卻説不出美的實質,所以,這一羣八姣九姝,雖也出落得如同粉雕玉琢,個個姿色動人,但他卻沒有如何驚豔心怡的動念。

    而繡紋和慎芳,她兩人就有得瞧了,同睜着明亮的秀眸,慢慢在品評這羣佳麗的風姿、體態、神情,差不多是一個一個地看,並且兩人還喁喁私議,誰最美誰最俏,當真是極盡觀賞之能。

    同時,芳心中也在思,這眸姿態姣好的少女,看樣子都很端莊雅靜,武功也像不弱,為什麼死心榻地的在“玉葉館”?她們對此地是拋具留戀,還是在此地生長的?如果再呆幾年,如花青春豈不被歲月空辜負?

    由之,繡紋和慎芳站在女人方面,對她們泛起由衷的同情,面對精舍夫人能網羅這些少女留在“玉葉館”也產生重重懷疑。

    少頃,倏聞前一掛四個紅衣少女里居中的一個鸞舌婉轉,嬌聲道:“凌霄位,霜兒恭迎夫人,敬待派遣!”一個個柳俯花搖,盈盈拜了下去。

    接着右邊一排,那八個黃衣少女中為首的一個也燕聲呢喃,屈膝檢衽,道:“南斗位,雪兒等恭候夫人令渝!”

    方待八姣拜畢,隨之那左邊一排,九個翠衣少女之中靠上首的一個嬌聲輕啓爭也説道:“北極八位雯兒等,束裝停當,敬待夫人派遣!”

    嬌語聲中,九個少女也盈盈下拜。

    這一番鼎名叩見和自報各方面的信號,使得仲玉三人更是內心疑奇,暗忖:“真怪!這羣副隊的少女,原來分別屬於不同員方位?凌霄位,南斗位,北極位……這是什麼意思?”

    當然他們不知精舍夫人所屬獨創的“天玄羅機”陣法,是以東西北天地為輕緯,區為六個位一凌霄位,地藏位,日出位,夕陽位,南斗位,北極位,統稱“六合天羅玄極陣”連用起來比之“八奇沉煙陣”更精到更厲害,所以仲玉毀了“八奇沉煙陣”,厲蔚雲並不如何婉惜。

    但是,這陣式自她創始以來,從未試用過,雖然經常秘密演練,已至非常靈活,而且變化奇特,但是卻不知其真實威力如何。

    是以今當強敵迫境,她仍不敢試用,只調出凌霄,南斗,北極三位,謹作隨身護衞,以免枉遭損傷,皆因,下選綱羅,甚且偏又且不易甚是綺年玉貌的少女,若遭損傷,哪裏再尋遇到,這些麗光閃爍的嬌妹?故此,他保留了地藏,日出,夕陽三位沒有調用出來。

    接着,精舍夫人招手示意,並且説道:“爾等免禮,今日天府精舍,橫遭強敵侵襲,少時,你們須勉力以持,莫負我所期望!”

    那三隊少女聞言,紛紛重反襝衽,鶯聲迴盪之中,同聲道:“我等謹遵夫人令諭行事……休道今日強敵侵襲,自當拚力而為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夫人撫養之恩,萬一……”

    精舍夫人欣慰地一笑,臉罩慈詳,眼吐鋭光,掃視一下眾女,又道:“爾等真有如此心意,才不虧我十年來的教養。”

    説此,微一側身,手指仲玉和繡紋,繼道:“這兩位乃本舍的貴客文仲玉公子和鄢繡紋姑娘……”

    眾女聞畢,頓起一陣騷動鶯聲燕語,喁喁私議,敢情被他二人,玉樹臨風的英姿和如天仙臨凡似的花容,所起打心眼兒裏,低語出來的讚美、傾慕。

    少頃,精舍夫人厲蔚雲又指着慎芳,臉上泛出無限欣愛的笑意道:“這是慎芳姑娘,也即是我失別十年的女兒,以後你們要好好照顧她……”

    眾女又是一陣低聲歡呼,個個眉飛色舞,喜氣洋洋,隨即朝仲玉三人紛紛襝衽為禮,嬌聲噪道:“歡迎貴客臨門,我等敬候玉安……芳姑娘今日得回閨院,來日方長,自當盡力效勞。”

    於是,仲玉慎芳繡紋見這羣少女均是彬彬有禮,儀態謙和,也不得不鼎禮相還,隨之也客氣了幾句。

    接着,厲蔚雲朝仲玉繡紋又笑道:“本來應該為你倆,一一介紹認識她們,但反恐名字太多,一時也記不牢,以後常見面,就會認識了!”

    説此,側首又朝眾女道:“你們且先隨我前往廣場去會來人,但未尊令渝,不得隨便出手!”

    語畢,領着仲玉三人徑往前面走去,而那羣少女則如羣蝶撲飛,簇擁精舍夫人身後姍姍尾隨而行。

    這一羣花枝招展的眾人,揚着幽淡的體香,散放出令人微醉的芬芳,簡直使百花遜色,萬物低首,而其簇擁一堆,又似一團五顏六色的大物體,在偌大的樹林中,徐徐往前移去。

    未幾,已至樹林邊緣,就在林外二十丈處,站着一堆人羣,正大聲大氣爭論不休。

    精舍夫人停下身來,滿面嚴肅之色,掉頭對仲玉三人,説道:“你們三人就在此地,聽從我的話,暫不可現身……玉霜,映雪,惠雯你們且隨我來!”

    説罷,身形猛地斜射而起,宛如巨鳥投林,真是快得似一縷飛煙,已領先向人羣處撲去。

    隨之,燕叱聲中,二十條小人影,也紛紛騰空而上,好像一個大花筒,所炸裂出來的許多火花,在空中變式打轉翻身,各盡所能,化出驚險而美妙的姿態,跟着厲蔚雲身後疾射。

    遠遠望去不像一羣人影,卻像一羣彩色燕子,正劃空而飛。

    仲玉三人立身樹後,啓眼朝那羣人望去,只見二三十個男女老少,間隔一丈左右,兩相峙立,正指手劃腳地,又吼又叫又説,似已展開激烈的爭辯。

    左邊的一羣為首的是一個,頭戴黃梁冠,身着紫袍,肩插一柄精鋼鬼手,身後擁立四個長髮,手執兵刃的中年男女和十來個眉橫目豎,怒形於色的壯漢。

    這便是天府温魂温中奇,帶領四巡總和一羣舍卒與對方正作唇枚舌劍之中。

    而右邊的一羣,仲玉三人有的會見過,有的則很陌生,見過的是那身穿花紫袍,髻發雪白的老者——“血雨寒屯”運謀掌院公孫子陽和身着紫袍的通天鬼手尤明懷,以及那數度死裏逃生,已然斷去一臂的玉面神童文子正。

    此外,都沒有見過,但一個個均是年逾花甲的老者,看其神光顯耀的樣子,武功必已有得至高修為。

    當然,他三人如何認識,在場的皆是,曾經傲嘯江湖,不可一世的魔頭!

    其中身着月白色長袍,紅光滿面,頷下白髮飄灑,肩插長劍的老人乃是“潛山石府”二老之一,擎天叟汪懷德,另外那頭挽高髻,穿着青衣大褂,懷抱一根賓鐵杖的也是名列“潛山石府”二老之一,名叫步浪道婆孫若春,她亦是絕天老魔的胞妹。

    面站的公孫子陽和汪懷德中間,身穿澄藍色長袍,背插雙戟,鬚髮花白的,而是淫魔方子彤,此外,耶頭戴方巾帽,穿着銀夾長衫,手握尺八折肩,面含嘻笑的是賞花居土簡方雲。

    佇立公孫子陽身後,四個着團花黃袍,肩上插着各不相同兵刃的老人,乃是“血雨寒屯”中四部主事。

    仲玉三人一見來了這些老頭,而且文子正也在裏面,料想這一場惡鬥,必然又將殞亡幾個,曾經吒叱風雲的高手,就目前態勢看來,精舍夫人厲蔚雲,要立於不敗之地是決不可能。

    然而,雖揣測“天府精舍”的結果非常不樂觀,但他們三個秉於厲蔚雲有言在先,不好即時現身,只能等待急危之時,再驟然出手。

    這時,精舍夫人厲蔚雲,已將撲近那羣人跟前,倏地一聲長笑,道:“今日乃是天府精舍,大喜之期,居然有這麼多豪客降臨,我厲蔚雲當盡地主之誼,隆禮以迎。”

    語音方收,人已落定塵埃,滿面冷傲之色,秀目橫掃,矚視着對方諸人。

    天府亡魂温中奇,一見乃嫂蒞臨,當即側身打恭,低聲道:“小弟恭迎大嫂,這些江南同道是前來……”

    温中奇話未説完,已為厲蔚雲招手示意止住,只好緘口默然和四巡總退後幾步靜立一旁,八姣九姝麗影翩翩,齊悄立厲蔚雲身後。

    精舍夫人厲蔚雲臉浮冷笑,目射精光,仍默默地掃視着眾人,其神態真是表露了,極端的孤傲和一派高不可攀的莊穆之氣。

    眾人正和天府亡魂温中奇強詞奪理爭吵,驀聞一聲銀鈴般地脆聲,音謁人落,前面已立定一位身穿藏青羅衣,頭披黑紗,豔光照人的中年婦人,而其身後則湧立一羣如花似玉的玉姝。

    眾人之中,除了淫魔方子彤之外都不曾見過,這鼎鼎大名,威震西南武林的精舍夫人厲蔚雲如今韌瞻真顏,頓被其那種雍容華貴,端莊的氣質,所吸引住了宛如七團光彩,照得他們眼花繚亂。

    因之不由暗忖:“這精舍夫人,年歲已屆不惑,真乃駐顏有術,仍有如此豔色,想其當年必會風靡不少男子……可是這冷若冰霜,神聖不可侵犯的凜然之態,倒是真如江湖所傳,令人不敢親近……”

    少時,厲蔚雲一一矚目完畢,來人中除了方子彤都是不認識的人,名頭是聽過,倒不知誰是什麼名號,於是冷笑一聲,移出四步,緩緩説道:“厲蔚雲伏處荒野日久,已多久未入江湖,眾位同道朋友,卻是未曾幸會,恕我不能一一尊呼示教!”

    眾人原見厲蔚雲那種冰傑高風的氣質和一派可親的風韻,已感到如披春光,再聞厲蔚雲之言,語意中透露彼此根本陌生。

    於是,相親之心突起,別看那些年逾花甲的老頭雖無淫惡之念,但已被厲蔚雲的風韻勾起了覬覦之心,節外生出非非之想。

    當即各爭寵幸,不論輩份長上,紛紛抱拳打躬,以自我突出的信心,搶着介紹自己。

    隨之只見點頭哈腰之中,繼聞一連串自我介紹。

    “老夫乃潛山石府汪懷德,嘿!嘿!遺憾前未識得芳駕……”

    這老傢伙竟邪心未死,首先搶出幾步,想爭取第一印象。

    “嘻嘻!”賞花居士簡方雲,也不甘後人,擠出人眾,説道:“江湖人稱賞花居士的就是我……不過,未識尊採,殊感恨事。”

    接着公孫子陽也挺出幾步,呵呵一笑,道:“老朽現掌血雨寒屯,運謀院:複姓公孫賤號子陽,這名字倒好記得很。”言下臉上流露出一片得意之色。

    接着,“血雨寒屯”中的四部主事,見都自報姓名,當即也擠身出來,滿臉詭色,幾聲乾笑,道出自己的身份和姓氏。

    但,這一連串邪意鬼的自我介紹,只得到厲蔚雲,連聲冷笑和不屑的臉色,可是他們倒並不在平,好像在對方的冷笑,與冰涼的表情之中,已獲致了相當的滿足,因而把集體來此的目的也拋在一邊了。

    這當日只有步浪道婆孫若春,玉面神童文子正以及淫魔方子彤,沒有自我介紹,因為他們三人各有各的立場和隱在心底的詭秘。

    步浪道婆孫若春,她是奉乃兄絕天老魔之令,階擎天叟汪懷德與“血雨寒屯”聯手,企圖奪取“通天寶玉”,而這次來“天府精舍”也不過是聯盟而已,待見厲蔚雲到來,現出一派凜然之色,心中正在暗自不高興,是以未作任何表示,只冷冷地立在一旁。

    文子正在這種情形之下,他是後輩沒有其外想法,原隨其師叔來此,但他主要的是,俟到四月初八那天跟着前往“洞天別院”,想找仲玉的家屬報仇,以泄心頭之恨。

    而方子彤則就不同了,他來此的目的,不但想找厲蔚雲糾纏,以消日夜思念之苦,而且還想拖厲蔚雲入盟,聯合對付“洞天別院”。

    可是,此刻一見厲蔚雲,那付凜然傲態,竟未把眼前諸人,放在眼底,似乎有恃無恐,情知自己無法再行糾纏,因之已把整個注意力,投向八姣九姝身上。

    他眼瞧着那二十一個,嬌滴滴地少女,都是花容月貌,美麗動人,早巳心神飄蕩,想入幻景了,暗裏在打主意,如何搶擄個回去,以渡晚年。

    此刻,場中已沉靜了,想與厲蔚雲打交道的人,不吭不氣,正瞪着期待乞求的眼睛,死心塌地瞧着,而厲蔚雲心中也明白已知他們肚子裏在切思些什麼。

    因之她故意遲不啓口,只面浮微笑不停地掃視眾人,神態間散放出,隱含柔和與陰毒的媚笑,心裏則在計劃,如何挑逗來人,引起自相殘踏的紛爭。

    仲玉三人立在樹林中,看到適才情形,也聽到這羣魔頭的來路,早巳打好算盤,準備適時現身,不管傷殘死活,悉數予以解決,除掉後患,尤其那方子彤更必予以凌遲處死。

    但是,場中的沉靜,不由得他三人不懷疑,是在默契講和,還是在醖釀着,無聲的惡鬥……

    慎芳到底心情不同,也有點沉不着氣,皆因見乃母,士強敵環圍之下,場中突現出奇的緘默,不知是何緣故。

    於是,側首向繡紋道:“紋姐,你看,現在她們在作什麼?既不説話也沒有動作,是不是都在行功,準備拚鬥了!”

    繡紋目注場中,搖一搖頭,説道:“這情形我也看不出,好像他們在等什麼似的?”

    “等什麼呢?”慎芳急插道:“你可知道……”

    繡紋望了她一眼,笑道:“這我也不曉得,距離這麼遠,如何看得出?”

    慎芳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覆,芳心自是不安,本來以她的脾氣,早想飛身而出看個真切,聽個真切,打個實在,可是又想乃母吩咐在先,不準即刻現身,加以繡紋不時拿話攔她,所以才沒有胡來,但是,她猴急的心卻難以自抑……

    這時,倏聞精舍夫人輕笑一聲道:“諸位同道,你們今天降趾天府精舍,而且口口聲聲要見我,不知有何貴幹,厲蔚雲願聞其洋。”

    言畢,臉泛淡笑,眼柔放輝,來回掃視眾人。

    厲蔚雲這別有用心的言態,頓把一羣人給楞着了,適才冷若冰霜,現在突又暖如春陽了,由之,那羣人不好意思,説出真正來意,深恐在她心上,不能獨佔敖頭。

    於是,異口同聲,説道:“際此陽春之時,風和日暖,我們是來觀侯夫人!”

    厲蔚雲哈哈一笑,道:“如此説來,我倒不敢當了,既然諸位誠意對我,彼此道誼,自然又深-層了!”

    眾人聞此一説,心內一喜,有的捋須頻頻點首,有的搓咧嘴嘻笑,紛紛答道:“嘿!嘿!榮幸之至,榮幸之至……”

    倏地,厲蔚雲收斂笑容,臉色一寒,又道:“諸位即與我厲蔚雲,誼深義重,我若正遭遇困難,你們可願側伸援手。”

    擎天叟汪懷德搶先答道:“當然義不容辭,老夫願為夫人效命。”

    “我也極願捨己為人,絕為夫人竭盡綿力。”公孫子陽也提高了嗓門附和道。

    精舍夫人厲蔚雲,一見有個附合,隨之面含重怒,眼吐兇光,朝方子彤盯了一眼,旋又緩色説道:“感謝你二位,這番高誼盛情,但我所説的請伸援手,並非代行干戈,而是作一個證人。”

    擎天叟汪懷德想是已為厲蔚雲,連激帶誘的話所傾倒,當即排眾而出,挺然答道:“休道僅為夫人作證,就是赴湯蹈火,老夫也願效命到底。”這老傢伙因為一點欲心的驅使,居然忘記自己的身份和年齡,竟自豪氣萬丈,甘受支配。

    厲蔚雲見汪懷德為邪所迷,自願入殼,於是微微一笑,道:“汪老英雄如此仗義,但願一言九鼎,語出必行。”

    “哈哈!”汪懷德長笑一聲,道:“夫人儘管放心,汪某自當謹守諾言。”

    精舍夫人厲蔚雲凝霜於面,目掃全場一會,陡地,眉挑殺機,秀目噴火,手指着方子彤,説道:“這方老賊與我有不解之仇,乘今日之便,要找他清償舊債,所以,請諸位作證,我要掌斃此賊以謝江湖……”

    “好大的口氣!”方子彤長眉一展插道:“你既不願轉嫁與我,還以為我一定記惦着以往的風流債不成,來來來,我倒要試試你的繡掌粉腿……”

    “老淫賊!”厲蔚雲氣得面孔鐵青,嬌叱一聲,道:“今天如不把你橫屍就地,我厲蔚雲從此絕跡江湖。”

    説着,蓮步滑處,身形猛欺,直向方子彤撲去。

    但當她身形剛動,陡見兩條高大的人影疾閃,已攔在厲蔚雲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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