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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獨戰羣雄

    白玄平話聲甫落,西門延吉臉上不禁陡然變色,雙睛暴睜,鬚眉猛張,那神情好不駭人心顫!

    但,旋忽威態倏斂,震聲哈哈狂笑道:“白玄平,人生百年總有一死,老夫行年已九十有五,活得也差不多夠了,縱遭慘死,只要死得值得,於心無愧,不落臭名於世,又有何憾!”語鋒微微一頓,目光轉望着侯天翔,道:“侯兄弟,老哥哥在莊外恭候你同行,望勿多耽擱時間!”

    侯天翔頷頭含笑道:“小弟省得,老哥哥請留神小心慎防暗算!”

    西門延吉大笑道:“多謝侯兄弟提醒,你請放寬心,老哥哥雖向來粗心,但還不是個輕易被暗算的人,倒是侯兄弟你自己可千萬當心些,手下也不要太仁厚了。”

    倏地轉向“飛鷹鬼爪”譚方喝道:“譚方,我們走!”

    聲落,舉步離座,出大廳,直往莊外去。

    那“斷魂劍”段昌仁和“太陰劍”嚴慶江二人,陡也起身離座,邁步跟着西門延吉走出。

    侯天翔驀地一聲冷笑,喝道:“陰秀夫,你給我放安穩一點!”

    右掌虛空輕揚,內家無形勁氣已發,化解了陰秀夫襲擊向段昌仁,嚴慶江二人背後的指力!

    陰秀夫臉上霍然色變,森冷嘿嘿一笑,道:“侯天翔,你已是‘泥菩薩過江’還要多管閒事麼!”

    侯天翔劍眉倏挑,道:“陰總管閣下,不管怎麼樣,只要侯某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容許無故出手殺人傷命!”

    陰秀夫冷笑道:“這能説是陰某無故殺人麼?”

    侯天翔沉聲道:“如此,我請問何故?”

    陰秀夫道:“他二人乃本莊屬下,陰某這是按莊規處治他們應得之罪!”

    侯天翔:“請問他二人所犯何罪?”

    陰秀夫道:“叛莊!”

    侯天翔道:“何以見得?”

    陰秀夫道:“他二人跟隨西門老狗師徒的離去!”

    侯天翔淡然一哦,道:“敢情便是為了這點。”語鋒做頓,接道:“你認為他二人這定便是‘叛莊’麼?”

    陰秀夫嘿嘿一笑,道:“不錯,這難道還不夠明白麼!”

    侯天翔道:“如果不是呢!”

    陰秀夫道:“行動就是證明,陰某不以為不是!”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陰大總管閣下,這種行動只能算有嫌疑,並不能確定就是,你應該先問問清楚才合情理,而且……”語聲一頓又起,冷冷接道:“你既是按莊規處治他倆,就應該正大光明的為之,不應一言不發的由背後突然出手暗襲!”

    陰秀夫陰冷地一笑,道:“這是陰某的問題,可與你姓侯的無關!”

    “青侯”白玄平突然接口説道:“侯天翔,廢話少説,現在該説你自己準備怎樣了!”

    侯天翔倏地軒眉朗然一笑道:“閣下,還是你説的是。”

    語聲微頓即起,問道:“依你閣下看,我該怎樣呢?”

    白玄平嘿嘿一笑道:“依白某看,你最好別徒逞豪強匹夫之勇,還是乾脆束手就擒的好!”

    侯天翔劍眉雙挑,朗然哈哈一笑,道:“閣下,你説得……”話未説完,陡揚聲喝道:“陰秀夫,你趕快住手,休得妄自稱能,誤了白玄平的性命!”

    原來那陰秀夫此刻突然想起白玄平兩肩穴道被制,迄今猶未解開,於是,手掌一提,便欲拍下替白玄平解開穴道。

    喝聲入耳,陰秀夫心頭不禁凜然一震!揚起的手掌也就立時停在了半空,嘿嘿一笑,道:“姓侯的,你可是認為陰某無能解開你的制穴手法麼?”

    侯天翔冷然頷首道:“不錯,我這制穴手法與一般不同,也甚為特別,憑你陰秀夫絕對無能解開!”

    陰秀夫道:“陰某不信,你休要故作驚人之語!”

    侯天翔淡淡道:“你要是不怕誤了白玄平的性命,你儘管試試好了,反正我已經先作了聲明,出了差誤,可不能怪我!”

    陰秀夫仍有點猶疑不信地道:“你用的是什麼手法?”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閣下,你聽説過‘射陽制穴手法’沒有?”

    陰秀夫恍然一愣!搖了搖頭,也同時收回了揚着的手掌,雙眉微皺地問道:“源出何宗?”

    侯天翔尚未答言,那白玄平卻已臉色勃然劇變,顫聲道:“你這‘射陽制穴手法’可是武林秘聞錄中記載的,五百多年前那位號稱‘射陽神君’,武林奇人的獨門秘學?”

    侯天翔微笑頷首道:“白玄平,看來你的見聞倒是頗為淵博不差的很嘛!”語鋒一頓又起,接道:“你既然知曉這獨門手法的來歷,想來當必知道它的厲害,也絕非陰秀夫的能力所能解開的了!”

    陰秀夫目視白玄平問道:“白爺,他這話當真麼?”

    白玄平點了點頭,目注侯天翔道:“侯天翔,你敢解開白某的穴道麼?”

    侯天翔反問道:“閣下,你想呢?”

    白玄平道:“你既然要憑真才實學闖出莊去,白某以為你一定會先解開白某的穴道。”

    侯天翔笑道:“閣下,你這麼一説,看來我是非得先解開你的穴道不可了!”

    白玄平淡淡道:“如果你害怕多一個強手勁敵,不敢解開白某的穴道的話,那就算了!”

    侯天翔劍眉陡地一挑,道:“白玄平,你不必拿話激我,侯天翔不在乎多你一個!”

    話落,倏然抬手出指隔空連點,解開了白玄平受制的穴道,語調忽地一變冷凝地又道:“閣下,現在你可以傳令你的手下準備了!”

    白玄平活動了一下雙臂,突然哈哈一聲。笑道:“侯天翔,你果然是個人物,令我佩服,若非彼此站在敵對的立場,白某真願意和你交個朋友!”

    侯天翔星目異采陡閃,朗聲一笑道:“閣下,你可是由衷之言?”

    白玄平頷首正容道:“白某實是語出由衷!”

    侯天翔星目異采再次一閃,道:“如此,我有點意見,希望你閣下能予接納!”

    白玄平道:“什麼意見,你請説吧,只要不超出情理之外,白某無不接納你的!”

    侯天翔道:“那我就先謝謝了。”語聲微頓即起,正容説道:“為免枉傷無辜,我希望你能令諭你那些不夠份量的屬下退開一邊去,免得徒然送命!”

    白玄平知道侯天翔所言確係實情,因此略一沉吟之後,便即點頭道:“好!白某接納你這意見了!”話鋒一頓,轉向陰秀夫道:“陰總管傳我令諭,除雙刀,五靈,九傑,三十六霸天外,其餘之人全都退開一邊,不得出手!”

    陰秀夫躬身應“是”,依言傳了令諭。

    一眾屬下立時全部紛紛起身離座,除“雙刀”等五十二人外,均自退往大廳兩邊貼壁靜立。

    侯天翔星目掠掃了“雙刀”等五十二人一眼,暗皺了皺眉頭,旋忽哈哈朗聲一笑,望着白玄平道:“閣下,他們都是貴莊的高手麼?”

    白玄平道:“不錯,每個都當得武林一流高手而無愧!”

    侯天翔道:“與四位總管相比如何?”

    白玄平道:“那自是要略遜一籌了。”

    侯天翔又道:“四位總管以哪位最強?”

    白玄平道:“陰總管。”

    侯天翔突然目視陰秀夫問道:“陰總管自信能接我手下幾招?”

    陰秀夫嘿嘿一笑,道:“你武功雖然高絕,陰某雖未和,你動過手,但,自信十招絕無問題!”

    侯天翔星目微微一轉,又問道:“那西門延吉呢,你能按他多少招?”

    陰秀夫雙眉忽地一挑,道:“十五招左右。”

    侯天翔淡然一笑道:“你能接西門延吉十五招,武功確算不差了,不過…”語鋒微頓,冷冷地接道:“閣下,我説你絕難接得了我手下兩招,你信是不信!”

    陰秀夫雙睛陡瞪,寒電激射地沉聲喝道:“侯天翔,你太狂妄了!”

    霍地長身站起,邁步離座。

    白玄平突然沉喝道:“陰總管,切勿氣浮急躁,回來坐下!”

    陰秀夫身形不禁倏然一震!停步暗忖道:“我這是怎麼了,強敵當前,怎地竟如此沉不住氣了……”

    於是,躬身説道:“屬下遵諭!”

    緩步走回原位坐下。

    白玄平目注侯天翔微微一笑,道:“侯天翔,你今天能不能闖出本莊,尚還是個未知數,此刻,你何必徒逞那些口舌之利!”

    侯天翔淡淡地道:“閣下,你會錯我的意思了,這並不是徒逞口舌之利,而是……”語聲一頓又起,道:“我是實在不想多傷無辜,你明白麼?”

    白玄平冷冷地道:“你的的意思可是説這五十二人,雖都足當武林一流高手,但,仍難擋得你的一擊!是麼?”

    侯天翔朗聲説道:“我想最好是由閣下親與四位總管聯手和我一搏,以二十招為限,如能不敗,我便束手就縛,反之……”語鋒微微一頓,接道:“我是怎樣來的,便煩請怎樣送我出莊!”

    白玄平忽地哈哈一笑,道:“侯天翔,你未免也太目中無人,小看他們了,只要你勝得他們,白某和四位總管,自會和你一搏!”

    侯天翔目異采一閃,道:“閣下,你是想借他們的力量,先消耗我的精力麼?”

    白玄平道:“你要這樣想,也無不可。”

    侯天翔道:“他們五十二位一齊出手麼?”

    白玄平搖頭道:“不,雙刀、五靈、九傑、三十六霸天各成一組。”

    侯天翔心知情勢處此,多説無益。

    於是,劍眉倏然雙挑,朗然一聲豪笑道:“如此,我就先擊敗他們再説吧!”

    話罷,長身站起,瀟灑地邁步朝大廳外走去。

    他知“雙刀”等五十二人早巳在蓄勢待戰,無須他找他們動手,只要他直往前走,不出這座大廳,必定會有人出手攔截他!

    果然如他所料,他才走了七八步,突聞暴喝之聲陡起,兩柄厚背大砍刀,夾勁風寒氣,勢疾凌厲無倫地分自兩旁劈到!

    侯天翔口中一聲冷笑,倏然出指,兩縷指風電射擊出,分擊雙方刀身。

    他出手奇快絕倫,只聽“叮噹”兩聲清脆的激響,雙刀已被他指力擊中,齊腰斷成兩截!

    刀斷,雙刀自是無法再戰,立時身形倒躍暴退!

    “雙刀”一退,“五靈”立時飛身撲出,“嘩啦啦”暴響聲中,五柄“流星錘”同時出手,快如電掣地直擊侯天翔!

    侯天翔朗然一聲大笑,雙掌揮拍之間,“五靈”無一倖免,全被掌力拍中,震得身形倒飛,“流星錘”脱手,口噴鮮血,倒地昏死了過去!

    看情形,雖然不至於即此,魂斷命絕,但,傷勢可也不輕!

    “五靈”落敗,接着撲出的是“九傑”。

    “九傑”的兵刃是劍,九劍齊擊,頓見寒光飛灑,劍氣如虹,隨着一片喝叱之聲,齊朝侯天翔攻至!

    侯天翔劍眉雙挑,身形突然奇快如電地飄閃,雙掌伸縮之間,“九傑”連侯天翔是怎麼出手的都未及看清楚,長劍便已脱手飛射半空,“篤篤篤”聲中,全都釘在廳樑上,一個個臉色駭然地,左手抱着右腕飛身暴退!

    接連三陣,“雙刀”“五靈”“九傑”先後出手,竟全都未能走出一招便已落敗,並且,“五靈”還都受了重傷。

    侯天翔這等功力身手,實在太以高絕,太以駭人!

    白玄平和四院總管目睹此狀,臉上全都不禁凜駭變色,心頭暗吸涼氣!

    “九傑”落敗,繼之出手的應該是“三十六霸天”,但“三十六霸天”並未跟着出手。

    侯天翔目光電掠地掃視了“三十六霸天”一眼,星目異采飛閃,突然心有所悟的明白了此中道理。

    廳中地方雖很寬敞,但,“三十六霸天”人數眾多,實在不是理想的動手地方!

    於是,侯天翔也就未曾開口,步履從容而瀟灑地繼續往大廳外行去。

    步出大廳丈餘左右,陡聞身後沉喝突起:“侯天翔,站住!”

    侯天翔停步佇立,但並未轉過身軀,也未説話。

    衣袂飄風颯然,人影飛閃中,“三十六霸天”已紛紛自廳內電掠躍出,將侯天翔團團圍住!

    侯天翔星目微一掠掃,心中不禁斗然一驚!

    敢情“三十六霸天”所使的兵刃,不但都是一根長約一丈,粗逾兒臂,黃橙橙的熟銅棍,而且所站方位秩序井然,顯然是一座武林鮮見的“天罡大陣”。

    其實,他又哪裏知道:“雙刀”“五靈”“九傑”,無不各精擅於一種合擊陣式,適才在大廳內,若不是他身負罕絕功力,出手奇快,若不是雙刀等未及發揮出陣式合擊威力,豈是那麼容易落敗的。

    侯天翔幼受“宇內雙奇”悉心全力調教傳授,各門藝業均有涉及,對於陣式之學,自是也不外行。

    因此,他心中雖然陡然一驚,但,臉色卻是絲毫未變,神情也從容依舊地哈哈一聲朗笑道:“真想不到我侯天翔竟然如此有幸,今天竟能見到武林少見,幾乎已成絕響的‘天罡大陣’,確實可謂眼福不淺了!”

    這的,白玄平和四院總管已並肩站立在大廳門口,白玄平居中,陰秀夫華雲居左,池夢雷、計羽泉居右。

    五人聞言,臉色全都不由一變!暗忖道:“這小子一眼即能識出武林少見,鮮有人試得的‘天罡大陣’確實不簡單之極,更由此可知其胸羅博學無比……”

    白玄平眼珠兒微轉了轉,忽然朗聲大笑道:“你誠然高明,令人衷心佩服。”話鋒微微一頓,又道:“你既然識得‘天罡大陣’,想來必也深悉它的玄妙變化威力了!”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雖曾聞聽説過,但是畢竟未曾眼見,不知果有傳言之實否?”

    白玄平道:“聽你這等白氣,你是要見識見識它的威力了?”

    侯天翔道:“閣下,我如説不要見識它的威力,行嗎?”

    白玄平忽地一點頭道:“行!不過……”

    侯天翔飛快地接口道:“必須得依從你的條件,是不?”

    白玄平笑道:“其實這並不能算是什麼條件。”語鋒微頓即起,道:“只要你肯隨同白某往見敝上,白某絕對擔保你毫髮無損!”

    侯天翔大笑道:“閣下,你想我會是如此畏難變志,‘虎頭蛇尾’的人麼?”

    白玄平道:“俗話有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我這可完全是一番好意呢!”

    侯天翔雙眉一揚,道:“閣下,謝謝你的這番好意,我也心領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可惜,我從來是個不識時務的人!”

    白玄平道:“如此,你是一定要試試‘天罡大陣’的威力,闖上一闖了!”

    侯天翔點頭道:“不錯,勢逼處此,我非得試闖一闖不可,同時也正好藉此一試我自己一身所學功力!”話鋒微頓,沉聲接道:“閣下,你請傳令發動陣式吧!”

    白玄平目中寒電一閃,道:“你既然這麼説,我也就莫可如何了!”嘿嘿一聲冷笑,喝道:“你多小心了!”

    聲落,抬手一揮,“三十六霸天”立時身形齊動,圍繞着侯天翔有如走馬燈般地疾走起來!

    侯天翔身形嶽峙淵停,凝立中央核心,雙眼微閉,對“三十六霸天”圍繞疾走的身形,直似視如未見!

    因為他深知這種圍繞疾走,妙用只在惑人心神,眼神,如果視若無睹,置諸不理睬,其妙用也就自失。

    事實果是絲毫不差,“三十六霸天”在一陣圍繞疾走之後,因未收效,身形立時漸趨緩慢。

    “三十六霸天”的身形一慢,侯天翔也就頓即雙睛陡睜,射出兩股懾人心膽凜顫的湛湛神光。

    驀然——

    一聲沉喝暴起,三十六根熟銅棍倏然齊舞。

    頓見四面八方盡是黃橙橙橫如山的棍影,勁風呼呼,有如怒濤狂瀾洶湧!

    這威勢,實在凜人驚神,堪譽絕世無雙!

    此刻,侯天翔不但早已暗運功氣護體,並且隨自袖底撤出了出道以來從未動用過的一柄匕首,暗藏袖中,凝神蓄勢以待。

    三十六根熟銅棍雖是舞得勁風呼呼,棍影如山,但,招勢卻蓄而未發,並朱直接指攻侯天翔,似是隻在虛張聲威!

    侯天翔雙目神光湛湛,凝注地默察這三十六根熟銅棍揮舞的棍法情勢之後,心中不禁暗暗一凜!

    原來這些熟銅棍揮舞之間,全是一棍化三,由三化九,整齊劃一,連綿不絕,使的竟是那昔年外號“一棍橫天”易雲光威震武林的三一九宮棍法。

    他心中雖然暗凜,口裏卻忍不住朗聲讚道:“好陣勢,好棍法,好威力,果然不同凡響……”

    朗贊聲中,身形驀然暴起,頓見寒光電飛,銀虹暴長,威力絕倫凌厲般地猛朝四面八方棍影捲去!

    這是一招“石破天驚”乃“宇內雙奇”所授“天龍劍”絕學之一,其威力之凌厲強猛,堪稱舉世無雙,縱目當今武林,能夠接得住這一招之人,實在極其鮮有,很難找得出三五人!

    他雖是以匕首代劍,施展開來,招式威力要略為遜色,但,在他神功貫注,全力施為之下,仍有其鋭不可當之威勢!

    在他原本以為是這一招“石破天驚”出手,縱不能立奏全功,瓦解“天罡大陣”,起碼也迫得陣腳移動,棍勢變化沉滯!

    果若如他所料,則緊跟着再展出一招“電閃雷擊”,“天罡大陣”勢必突破,瓦解當場無疑!

    哪料,事實完全出於他意想之外,他這一招“石破天驚”,雖有風雲變色,雷霆萬鈞之威力……

    但,在這座“天罡大陣”中施展開來,竟是大大的不如理想,絲毫不見威力!

    侯天翔心頭不禁駭然暗凜!趕急猛提一口丹田真氣,凝聚起十成神功真力,全數貫注匕首上逼出!

    然而,仍舊無助於事。

    他那源源逼出的神功真力,竟似牛泥入海般,悉被消化於無形!

    至此,侯天翔始才知道這“天罡大陣”,實在奧妙無匹,困身陣中之人,內功修為縱然高深蓋世,若想憑恃功力硬闖,不僅絕對無法闖出陣外,而且必定吃虧,累得精疲方竭,束手就擒!

    他心中既已明白此理,立即一沉丹田真氣,倏地撤回神功真力,藏匕首,身形凝立,易攻為守!

    白玄平和四院總管佇立旁觀,一見他易攻為守,立時全都明白侯天翔的心意,是在伺機而動!

    因此,白玄平忽地哈哈一笑,語含嘲諷地揚聲説道:“侯天翔,你誠然不愧是個聰明睿智的人物,竟能於此時此刻,懸崖勒馬,易攻為守,實在令人心折……”語音一頓又起,接到,“説真個的,你還是不要逞強妄圖硬闖的好,儘量保留着精力,慢慢參詳‘天罡大陣’的變化奧妙,伺機而動,説不定還有萬分之一的希望……要不然,嘿嘿,不出五十招,你必將橫屍當場!”

    白玄平這番話,聽來雖然令人感覺狂妄、刺耳,也氣怒難忍!

    但是,這還是他因為侯天翔武學功力高絕,才説出五十招之數,若是換個人的話,只怕他連十招之數都不會得説出呢!

    然而,侯天翔是何等心高氣傲之人,他雖明知“天罡大陣”實在不宜力攻硬闖,但,在白玄平這種激諷之言下,心中不由怒火陡生,劍眉雙挑,星目神光寒電飛閃,仰天朗然一聲豪笑,道:“白玄平,你少發狂言,‘天罡大陣’威力雖頗不凡,但,尚非天下無敵之學,也還無法困得住我!”

    白玄平哈哈一笑道:“侯閣下,這無法困得住你之語,此時此刻説來,你也未免狂了點,有點言之過早了些!”

    侯天翔雙目微軒,朗聲道:“那你閣下就看着嘍!”

    話落,陡地一聲大喝,左掌連揮,一口氣拍出了九掌,擊向左方的九人,身形同時飛撲而起,右手匕首展開一招“鐘鼓齊鳴”絕學,銀虹夭矯若神龍飛舞地猛朝正前方九根銅棍棍影中攻去!

    他手上的匕首,雖非前古奇兵寶刃,可也是緬鋼精英煉鑄,鋒利非常之物,尤其在他神功真力貫注下,足以削鐵如泥,無堅不摧!

    是以,他這招“鐘鼓齊鳴”,即是以匕首硬找銅棍,意圖於一舉之下,削斷正前方的九根銅棍,藉以先給“三十六霸天”一個心理上的威脅!

    然而,他匕首削實銅棍上,“叮”的一聲激響,火星迸射飛濺中,事實竟出於他意外地,不但未能削斷一根銅棍,反而是他自己被一股強猛絕倫的勁道,反震得身形一晃,馬步浮動,穩立不住的後退了兩個大步!

    侯天翔心中驚凜駭然了!

    他幾乎有點不敢相信,憑他手中這柄貫注神功真力,足以無堅不摧的匕首,竟不能削斷一根銅棍……

    説來慢,那時快。

    就在他身形被反震得一晃後退,心中大為驚凜駭然,快如電光石火一閃的瞬間,驀覺右後左三面勁風呼嘯狂卷,凌猛無匹地擊到!

    他雖是急急閃避,但卻未能完全避開。

    “砰!”

    後背竟被擊中了一棍,這一棍力道當不輕,只擊得他身軀猛然一震,幾乎擊散去他護身的罡氣!幸而他內功深厚,又事先運起神功罡氣護體,否則,這一棍下,要不被擊得吐血重傷當場才怪!

    一招失機,侯天翔立即省悟到,這完全是太過於輕敵躁進的結果。

    有了這一棍的教訓,他自是不會得再輕舉妄動的強攻硬闖,重蹈覆轍,自找苦吃的了!

    於是,他深深地暗吸了一口氣,便又退回陣中央原地,凝神斂氣嶽立,以靜制動,待機闖陣!

    那白玄平和四院總管五人,眼見侯天翔於捱了一棍之後,仍能怡然無恙,內心全都不禁十分驚凜不已!

    白玄平突然哈哈一聲大笑道:“你一身功力果然不同凡響,骨頭也真硬得很,被擊一棍,竟能無事未倒,白某這還是生平首次僅見呢!”

    這兩句話,明面上似是讚譽,實際暗含嘲諷。

    侯天翔劍眉雙挑,冷哼一聲,道:“白玄平,今天你總該開了眼界,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白玄平點首一聲獰笑,沉聲道:“侯天翔,你休要以為我誇讚了你兩句,你便就藉機發起狂來,須知適才只不過是個開始,好的還在後頭呢,你就慢慢地欣賞領略吧!”

    倏地抬手一揮,喝道:“攻!”

    隨着白玄平的一個“攻”字,頓聞狂風呼嘯,勁氣排空,“三十六霸天”的銅棍,竟展開了盛猛凌厲無匹的攻勢。

    侯天翔一面展開鬼魅般飄忽,快捷如電的奇異身法,遊走閃避三十六根銅棍此進彼退的攻勢,一面心念電旋地暗忖……

    此刻,他雖然還未窺出“天罡大陣”的弱點漏隙,還無破陣之法,但是,心底這樣一想,便不禁豪氣頓生,再也不願盡操守勢待機再闖了!

    於是——

    霍然一聲清嘯,左手揮拍,掌力直如排山倒海地湧出,右手匕首代劍,“天龍八劍”奇學絕招勢若長江大河連綿展出。

    剎那間,頓見寒虹暴長,刀影縱橫,冷氣森森逼人,勢若神龍般飛空舞繞,又如怒禱狂瀾,挾雷霆萬鈞之威地向四面擴展攻出!

    三十六霸天見狀,手中銅棍招勢更緊,威力也隨之越來越大,較前又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

    轉眼工夫,已經過去了一盞熱茶辰光。

    “天龍八劍”雖然招招皆有撼山震嶽之威,但,在“天罡大陣”中,卻有着英雄無用武之地的不能發揮由十足的威力!

    故而,在這一盞熱茶的辰光中,侯天翔雖是盡展“天龍八劍”絕學,全力施為,卻情況依舊,未見功效!

    反而是那三十六根銅棍飛舞,勢若狂風暴雨,聲威越來越猛!

    此際,侯天翔只覺得前後左右,與及頭頂之上,觸目所見,漫天皆是棍影,既緊又密非常!

    看這情勢,他如果不能找出陣式的弱點破綻,他可真得要落個精疲力盡,敗死於陣中了!

    侯天翔直是越打越心驚,愈戰愈浮躁!

    但是,“三十六霸天”卻是愈戰愈勇,情形恰恰和他相反。

    名家高手過招搏戰,最忌心煩氣躁!

    侯天翔在愈戰愈心驚煩躁的形勢下,偶然一個失慎!

    “砰!”

    右股上竟又被擊中了一棍。

    這一棍,力道雖是不如前一棍重,卻也打得他身形不禁一晃,雙眉暗皺,心頭更加凜駭!

    他先後接連捱了兩棍,可是竟連對方的邊也未摸着,這一來,不禁被激的心頭怒火如焚!

    驀地一聲大喝,再次施展開“天龍八劍”絕學,左手輔以劈空掌力,全力拚命勇猛地攻出!

    俗話有云:“一夫拚命,萬夫莫敵!”

    侯天翔這一拚命狂攻猛撲,匕首與劈空掌力齊施,果然立見功效!

    片刻工夫之後,“三十六霸天”竟被他這種形同猛虎出閘般的拚命招式,一輪狂攻猛撲,迫得棍招沉滯,守多攻少。

    突然,侯天翔心中靈光一閃,暗忖道:“天回地轉,虛實倒置,無本無末……”

    他心念有如電光石火一閃而過,驀地朗然一聲大喝,左掌突然化指連點,指風絲絲,點向正前方九人,同時身軀倏然倒旋,翻身飛撲後方九人,右手匕首陡地下沉,振腕抖出銀花朵朵,雲湧上撩攻出!

    這是一招倒轉施為的“乾坤迴旋”,暗含虛實倒置之妙用。

    説來也真奇怪,他這一招倒施的“乾坤迴旋”甫才出手,立時感到招式運轉靈活,威力大增!

    他被困陣中,全憑深厚的內功真力猛攻硬闖,漸漸已經感覺有點力乏,表面上雖未落敗,心理上卻已微起恐慌!

    同時,他心中也甚是明白有數,在兩個時辰之內,如果不能破陣闖出陣外,勢必落個累得精疲力乏,喪命當場!

    這一發覺招式運轉靈活威力大增,頓然精神大振,立又驀發一聲大喝,奮起神威,運足十成神功真力,貫注於匕首之上。

    又一次“乾坤迴旋”倒轉施出,匕首由下逆上,自斜裏迅疾無倫的猛朝一片棍影中挑去!

    “叮!當!叮!當!”

    一陣金鐵交鳴震響中,竟然連續地削斷了三根粗逾兒臂的銅棍!

    他一招得手,自是不再稍停,立即匕首再揮,“乾坤迴旋”絕學重演,再度逆下而上的朝棍影中挑去!

    又是一陣“叮噹!叮噹!”激響,這回更為得心應手,一招之下竟削斷了五根銅棍。

    接連兩招“乾坤迴旋”倒轉施出,竟然立奏奇功,削斷了八根銅棍,在侯天翔自是不禁有點喜出望外,豪氣飛揚!

    但是,以三十六根銅棍為力的“天罡大陣”,缺少了八根銅棍,如何還能發揮它的威力!

    陣式不能發揮威力,也就等於破了三分之一。

    因此,當侯天翔左手揮拍,劈空掌力再發時,立聞兩聲慘吼陡起。

    “三十六霸天”中,已有兩人被他那絕世無匹的劈空掌力擊得口吐鮮血,身軀騰空倒飛丈外,摔落地上,氣絕魂斷當場!

    棍斷八,人亡二,“天罡大陣”自然是瓦解破去了。

    陣既破,“三十六霸天”剩下的三十四人,立時紛紛躍身後退了開去。

    白玄平和四院總管,目睹侯天翔功力如此高絕,“天罡大陣”瓦解,臉色全都不禁變成一片蒼煞!

    侯天翔收起匕首,身形嶽峙淵停凝立,星目電射地望着白玄平,語聲冷峻如冰地喝道:“閣下,該你們了。”

    白玄平此刻雖明知和四院總管聯手,也絕非侯天翔之敵,但,勢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於是,侯天翔語聲一落,他只得硬起頭皮,點首嘿嘿一笑,道:“不錯,是該我們了,你準備受死吧!”

    倏地一聲沉喝道:“上!”

    聲蔣,身形電掠地飛撲侯天翔,人未到,掌已發。

    雙掌齊揚,勁風呼呼,力道洶湧般地直朝侯天翔當胸擊去!

    四院總管陰秀夫、華雲、池夢雷,計羽泉一見白玄平已經出手,也立即騰身飛掠撲出,八掌齊推,直擊侯天翔!

    這五人皆是內功深厚,掌力雄渾,當代武林一等一的高手。

    十掌同發,這是何等聲威,不言亦可想象而知,力道足以開山裂碑!

    侯天翔雖然身負曠世奇學神功,功力罕絕蓋世,但對五人這十股掌力的同時擊到,可也不敢稍有輕視。

    何況,適才他在“天罡大陣”中,因連續施展“天龍八劍”,真力已消耗了甚多,自更是不肯恃強輕妄施展神功,以真力發掌硬接。

    因此,白玄平等五人掌力一發,他立即口發一聲清嘯,身形隨着嘯聲電疾地拔空升起。

    他身形拔升,本是一式“潛龍昇天”,可是升空十丈之後,突然式化“大鵬展翅”,盤空一匝,忽又變式為“神龍鬧蛟”,臨空下擊,雙掌齊拍,勁氣山湧地猛朝五人頭頂撲下!

    白玄平等五人見狀,全都不禁心顫膽裂,待要縱身閃避,但,方圓十餘丈左右,都在侯天翔下擊的掌力範圍之內,根本無從閃避!

    就在這情勢危急,千鈞一髮之際,突聞一聲大喊道:“侯兄弟,請手下留情!”

    敢情是那“金翅大鵬”西門延吉,因在莊外久候未見侯天翔出來,放心不下,遂又帶着“飛鷹鬼爪”譚方、“太陰劍”嚴慶江、“斷魂劍”段昌仁等三人回進莊來看看究竟。

    侯天翔萬一不支,也好替侯天翔打個接應。

    他回來得恰是時候,正巧碰上侯天翔臨空下擊,白玄平等五人慾避無從,眼看即將死傷在侯天翔的這一擊之下!

    此老本是性情中人,其對白玄平陰秀夫二人的印象雖甚不好,但對華雲、池夢雷、計羽泉三人的為人印象卻頗不壞。

    因此,他一見之下,不由大喊出聲。

    侯天翔聞聲變式,化掌擊為指點,凌空點封了五人的穴道,身形飄然落地。

    西門延吉哈哈一聲大笑道:“侯兄弟,你那一式‘大鵬展翅’實在高明,連老哥哥都自嘆勿如了!”

    侯天翔謙虛地一笑,道:“老哥哥,倒叫你見笑了,兄弟偷學了你的絕技,你不會生氣吧!”

    “生氣?”西門延吉大笑道:“侯兄弟,老哥哥高興還來不及呢,怎會得生氣!”語鋒一頓,目光深注,問道:“侯兄弟,老哥哥實在有點不明白,你是什麼時候學得這一招的?”

    侯天翔笑了笑道:“老哥哥,你不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出手較技的情形了嗎?”

    西門延吉目中異采飛閃地道:“就是那麼一回,難道你就完全學得了麼?”

    侯天翔笑道:“哪有那麼容易,兄弟潛心研練了十天工夫,才得成功的呢!”

    西門延吉哈哈一笑道:“侯兄弟,你真是個不世奇才,老哥哥為這一式卻幾乎化了十年的時間呢!”語鋒微頓,目光倏地轉向白玄平,沉聲道:“白玄平,如今你服不服氣了!”

    白玄平垂頭喪氣地道:“吉老,玄平受門主令諭,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今既已落敗,玄平自是無話可説了!”

    西門延吉冷笑了笑,轉朝侯天翔道:“侯兄弟,請看在老哥哥的面上,解開他們的穴道走吧。”

    侯天翔含笑説道:“他們被制的穴道,三天自解。”語聲微頓,目注白玄平冷冷地接道:“三天之內,希望你不要妄自行功運用真力,否則,逆血倒竄,經脈阻塞硬化,可就你要怪我!”

    話罷,卻暗裏彈指,解開了池夢雷穴道,同時傳音説道:“池兄,萬乘門主顯然並非正道,希望池兄珍重,如願意和兄弟輸交,請找丐幫開封分舵主,傳信給兄弟,兄弟當與池兄約期晤面一談!”

    傳音一落,立即轉朝西門延吉説道:“老哥哥,我們走!”

    轉身邁步,瀟灑從容地當先往莊外走去。

    ※※※※※※

    日落時分。

    “鐵塔寺”外來了五個人,前二後三地並肩而行。

    前面兩人,一個是身材高大魁偉,豹頭、虎額、環目、海口、神態威猛,令人見而生畏,鬚眉霜白的紅臉老人,一個是白衣飄飄,丰神俊逸,氣度高華,瀟灑絕倫的少年美書生。

    後面的三個,則皆是年約五旬開外,面目略顯陰沉之人。

    這五人,正是那“白馬書生”侯天翔,“金翅大鵬”西門延吉師徒和“斷魂劍”段昌仁,“太陰劍”嚴慶江。

    跨進寺門,一箇中年僧人迎了過來,雙掌合十施禮道:“施主們是燒香麼?”

    侯天翔俊面含笑地一搖頭道:“大和尚,我是特來拜見貴寺方丈的。”

    中年僧人上下打量了侯天翔一眼,問道:“請教施主貴姓。”

    侯天翔道:“敝姓侯,草字天翔。”

    中年僧人道:“侯施主與敝寺方丈熟識麼?”

    侯天翔搖頭道:“素昧生平,從未見過。”

    中年僧人眉頭皺了皺,道:“施主要見敝寺方丈有何貴事?”

    侯天翔道:“找人。”

    中年僧人道:“請問施主要找的是什麼人?”

    侯天翔道:“大和尚,請帶我去見了貴寺方丈再説。”

    中年僧人道:“敝寺方丈素來不見外客,施主要找什麼人,請告訴貧僧也是一樣。”

    侯天翔微一沉吟,道:“請問大和尚在寺中是何身份?”

    中年僧人道:“貧僧乃本寺‘知客’,職司接待十方施主香客。”

    侯天翔道:“如此,貴寺往來的賓客,大和尚該是無有不知的了!”

    知客僧頷首道:“貧僧職司份內之事,無有不知,乃屬,當然,否則,豈不貽人笑柄。”

    侯天翔淡然一笑道:“和尚,我請問,貴寺現在還住有幾位香客?”

    知客僧搖頭道:“一位也沒有。”

    侯天翔星目深注,問道:“大和尚,真的一位也沒有麼?”

    知客僧正色道:“出家人向來不打誑語”。

    侯天翔道:“今午之前還住在貴寺的那些人呢?”

    知客僧恍然地注目問道:“施主原來是找他們的?”

    侯天翔道:“他們還在麼?”

    知客僧搖頭道:“都走了。”

    侯天翔道:“什麼時候走的?”

    知客僧道:“未申將交時分。”

    侯天翔道:“可知他們都去了哪裏?”

    知客僧又搖搖頭道:“不知道。”

    侯天翔又問道:“他們來了幾天了?”

    知客常道:“昨天黃昏時分來的。”

    侯天翔道:“一共有多少人?”

    知客僧道:“一共九位。”

    侯天翔星目轉望向西門延吉,問道:“老哥哥,你看對麼?”

    西門延吉點點頭道:“他身邊向由‘八衞’隨侍,一共九人,大概是不會有錯了。”

    侯天翔道:“如此,白玄平果然沒有説謊了。”

    西門延吉道:“白玄平生性陰深機詐,他雖是沒有説謊,不過,可能早知他們已經走了,否則,他絕不敢輕泄他們的行蹤的!”

    侯天翔頷首道:“老哥哥説得不錯,其實,小弟也已由白玄平的語氣中聽出,料想到此來必然空跑一趟了!”語音一頓,問道:“老哥哥,你現在有何打算沒有?”

    西門延吉搖頭道:“什麼打算也沒有,侯兄弟,你呢?”

    侯天翔道:“小弟必須立刻動身趕赴金陵一行。”

    西門延吉道:“老哥哥便跟着你同往金陵好了。”

    侯天翔劍眉方白微微一皺,西門廷吉立刻接着又道:“侯兄弟,可是有什麼不方便麼?”

    侯天翔搖頭道:“那倒沒有。”

    西門延吉道:“那你為何要皺眉頭呢?”

    侯天翔訕然一笑道:“老哥哥,我們走吧。”

    知客僧突然咳了一聲,道:“施主們這就要走了麼?”

    侯天翔星目中異采一閃,道:“大和尚可是有什麼要見教麼?”

    知客僧雙手合十道:“施主言重了,僧人不敢當。”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施主們何如此來去匆匆,既光臨本寺,何不請到客殿中略事坐息,喝杯清茶再走呢!”

    侯天翔淡然一笑道:“不必了,多謝大和尚盛意!”話鋒微頓,星目異采倏閃,正容凝聲道:“大和尚,我有一言,煩請轉告貴方丈。”

    知客僧道:“施主有話請講,貧僧定當代為轉達。”

    侯天翔道:“奉勸貴寺方丈也奉勸你大和尚好好安守佛門弟子的清規,出家人的本份!”

    知客僧臉色不由微微一變!旋忽淡然説道:“本寺僧眾素來極守清規,施主這話説得甚是奇突,意何所指?貧僧十分不明白得很!”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大和尚,你真的不明白麼?”

    知客僧正容搖頭道:“貧僧絕未謊語。”

    侯天翔突然星目深注,道:“大和尚,你會武功麼?”

    知客僧心中暗暗一凜!淡然點首道:“貧僧不敢欺瞞施主,年青的時候,確實練過幾天強身健筋的功夫的。”

    侯天翔淡笑地道:“大和尚這話,恐怕有點言不由衷吧!”

    知客僧正色道:“貧僧説的是實話,絕未欺瞞施主。”

    侯天翔劍眉微軒,大笑地道:“大和尚,你這種實話只能騙騙別的人,可騙不了我。”語聲一頓又起,接道:“你雖然盡力深藏收斂,不欲露出你的功力,但卻無法瞞得過我這雙眼晴,事實上你一身武學功力之高,足列當今武林一流高手,絕非是那種僅只練過幾天強筋健身的功夫之流!”

    知客僧聽得心神不禁為之凜然大震!

    武學功力如何,既已被侯天翔看了出來,於是,也就不否認隱瞞地點首哈哈一笑,道:“施主誠然高明,令貧僧佩服心折無已!”

    侯天翔淡然一笑,道:“如此,我請問大和尚,你為何要盡力收斂功力隱瞞我,怕我知道?”

    知客僧不禁語塞,有點窘迫地,“這……”

    侯天翔一笑又道:“大和尚,你也不必找理由解釋了,為什麼?你自己心裏明白有數,我也能猜料個十之八九!”

    語聲一頓又起,接道:“話,我已經説得夠明白了,希望大和尚能將我的勸告謹記於心,也轉告貴寺方丈,休要為虎作倀,助奸為惡,否則,佛家最重‘因果’,待到‘因果’臨頭,那時可就悔恨晚矣!”

    説至此處,星目倏射湛湛神光,有若兩股冷電,懾人地凝注着知客僧的臉孔,俊臉神情嚴肅地又道:“大和尚,我言盡於此,聽不聽就在你們自己了,再見。”

    拱手微微一揖,轉朝西門延吉道:“老哥哥,我們走。”

    聲落,轉身舉步飄然跨出寺門而去。

    ※※※※※※

    當晚,初更剛過。

    侯天翔和西門延吉師徒、段昌仁、嚴慶江,五人五騎出了開封城。

    放轡疾馳,一口氣奔行了五十多里,侯天翔倏然制繮勒馬停了下來,向西門延吉笑説道:“老哥哥,我們且讓馬兒息息,喝點水再趕路吧。”

    敢情這五十多里的飛馳疾奔下來,西門延吉等四人胯下馬兒的身上已全都汗濕透了,口中呼呼的直噴白氣。

    顯然,它們都已經非常疾累了。

    這四匹馬,雖然都比一般普通的馬強了一倍,稱得起一個“駿”字,但是,比起侯天翔的白馬來,可就差得太遠了。

    白馬經過這一陣子的奔馳,身上不但毫未見汗,而且揚首踢蹄,那神情,似是興猶未盡!

    西門延吉望望白馬,再望望自己和段昌仁等人胯下的坐騎,霜眉皺了皺,有點莫可如何的搖了搖頭,向侯天翔道:“馬兒不爭氣,老哥哥只好徒喚奈何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侯兄弟,事情既是緊急非常,老哥哥豈能使你耽誤了行程,看來也只好依從你的意思,讓你先趕你的路了。”

    侯天翔因心慮葛氏兄妹的安危,於是也就不多作客套的説道:“如此,小弟便先行一步了,情非得已,尚請老哥哥多原諒!”

    聲落,抱拳朝四人拱了拱,抖繮繩,兩腿猛地一夾馬腹,白馬立時一聲長嘶,騰開四蹄,快如箭射地朝前飛馳絕塵而去。

    ※※※※※※

    驀地——

    不知是什麼人在江湖上傳出了一個天下武林為之震驚的消息:“‘白馬書生’侯天翔,乃是‘九絕仙府’的得主。”

    “九絕仙府”在武林中流傳了將近千年之久,據傳説,“九絕仙府”內藏有富可敵國的珠寶奇珍,最具吸引力的是一部“九絕寶-”,寶-所載,包羅萬象,天文地理,醫藥丹方,奇門陣式,武功心法,無一不是曠世奇學,只要能得到這部寶-,練成寶-中所載的武功心法,便可稱雄武林,無敵禾下!

    於是,天下武林,整個江湖中沸騰了起來……

    根據一般常理推斷,“白馬書生”侯天翔既是“九絕仙府”的得主,那“九絕寶-”也必定在他的身上了。

    由於這一推斷,武林高手全都出動了。

    這些高手,黑白兩道都有,幾乎包括了武林所有的門派、幫教,紛紛在江湖上露了面,追蹤“白馬書生”侯天翔,以圖奪取“九絕寶-”。

    雖然,這些高手心中都很明白,“白馬書生”武功高絕,要想從其手中奪得“九絕寶-”,就必須付出極高的代價。

    這代價,也就是生命和血!

    但是,他們並沒有因此而氣餒,明知艱困非常,也得試上一試,哪怕是濺血橫屍,亦在所不惜!

    情勢因而形成了“白馬書生”侯天翔就是“九絕寶-”,數以百計的武林高手,都欲獲得侯天翔而甘心!

    於是,侯天翔頓被陷身於步步殺機,極端危險的形勢中。

    侯天翔一路行來,自是也發覺了這種殺機四伏的形勢,他雖然身負曠世絕學功力,藝高人膽大,並沒有把這些武林高手放在心上,但心底也不禁甚為驚凜震駭,暗皺眉頭,既怒又恨無比!

    他驚駭於這個消息的來源,心中在暗想:

    這是什麼人放出的空氣謠言?……

    無中生有,放出這種空氣謠言的用意何在?……

    顯然,對方必是與他有着三江四海般的深仇大恨,其用意是想利用這許多武林高手來殺害他!

    也由此可見,對方用心之狠毒,心機之陰深,太令人驚駭了!

    然而,這人是誰呢?……

    於是,他決心要設法追查出這人,同時對於這些為“九絕寶-”向他而來的武林高手,決定暫時採取冷靜的態度!

    他們不動,他也就不予理會。

    但是,他們若敢稍動一動,對他有不利的意圖,他便立刻絕不留情的痛下辣手,給他們一個厲害!

    事情終於發生了!

    那是侯天翔和西門延吉等四人分手後的第三天的夜晚,在鳳陽旅店中,侯天翔正躺身牀上閉目假寐地憩息着。

    突地——

    一陣衣袂飄風颯颯輕響,十數條人影,身形快如電射地飛掠入店院中。

    落地,一共是十五個人,年紀均在四十以上,全都是一身黑衣,肩後劍柄斜露,杏黃的纓兒隨風飄蕩!

    突然,其中一名年約五旬開外的老者,雙睛陡瞪,精光灼灼如電地射視着侯天翔這間客房的窗門,語聲低沉的喝道:“姓侯的,你聽着,只要你乖乖地獻出‘九絕寶-’,老夫保證絕不難為你,否則,嘿嘿!今夜此處,便將是你濺血橫屍之地!”

    侯天翔早已聞聲驚起,飄身下了牀,正待伸手拉開房門現身時,突聞左臨隔壁房內響起一聲銀鈴般的咯咯嬌笑。

    接着房門“呀”地一聲輕聲打開,蓮步姍姍,嫋娜娉婷地走出三個衣分三色,腰懸佩劍的絕色少女。

    侯天翔自門縫中外望,見這現身的三名少女,衣着色分藍白綠,眉頭不由微微一皺,暗道:“她們怎地也來了這裏?”

    原來現身的這三名少女,竟是那“不醉谷”的“不醉三鳳”。

    “不醉三鳳”突然現身走出,一眾黑衣人不由全都甚感意外的一怔!臉色也跟着微微一變!

    那年約五旬開外的老首目光微轉,陡地仰天打了個哈哈,道:“老夫還當是什麼人,原來是‘不醉三鳳’。江湖上的消息傳得真快,三位姑娘竟也得到消息趕來了……”語聲微微一頓,倏地飄身前跨了三步,停立在“不醉三鳳”對面六尺之處,壓低下聲音説道:“姑娘,眼下此間已是四方高手雲集,不管誰得手,均將難脱身,你我兩方聯手合作如何!”

    “綠鳳”楚依依突然一聲冷哼,語聲寒如冰霜地道:“胡長勝,你先去照照鏡子看,你配麼?”

    胡長勝臉色勃然一變!嘿嘿一聲冷笑道:“楚姑娘,老夫這是看在你爹爹的面子上,才和你説這種話,你休要不識抬舉,以為老夫怕你們‘不醉谷’!”

    楚依依冷冷地道:“怕不怕那是你的事,反正我‘不醉谷’還沒有把你們‘玄衣教’放在眼內呢!”

    “玄衣教”為當今武林雙教之一,和“白骨教”一南一北,並稱“南北”雙教,在江湖上聲威與“東西”雙堡相若。

    楚依依這兩句話説得實在有點太過火,胡長勝頓被氣得鬚眉賁張,額上青筋暴露,雙睛陡瞪,精光電射池沉聲喝道:“姑娘,玄衣教和你們不醉谷可是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向無怨仇,你説話最好小心點!”

    “綠鳳”楚依依又是一聲冷哼,道:“不小心又怎麼樣?難道你還能奈何姑娘不成?”

    胡長勝道:“你再敢出言不遜,老夫縱然落個以大欺小之名,今天也得要教訓教訓你,殺殺你的野氣!”

    “綠鳳”秀眉一揚,叱道:“胡長勝,你少説狂話,當心風大閃了舌頭!”

    胡長勝嘿嘿陰笑道:“姑娘,你可是認為老夫教訓不了你!”

    楚依依小嘴兒一撇,冷哂地道:“你根本就不配。”

    粉驗倏然凝寒地接道:“你要是不服氣,現在就可以撒出你的劍來,試試不醉谷劍法的味道好了!”

    “不醉谷”的劍法以快捷,奇詭、狠辣,稱絕於於武林,馳譽天下。據傳聞,連領袖中原武林的武當“兩儀劍法”也要遜色三分,

    “玄衣教”的“地靈劍法”雖也以詭異,辛辣見長,威震江湖,但,胡長勝又怎肯輕易受激,撤劍出手一試“不醉谷”劍法的鋒芒!

    何況,他此時此刻的目的只在“九絕寶-”,寶-尚未見到,正主兒又未現身,他焉肯為一時之憤樹結“不醉谷”這等強敵!

    他乃是個心機非常陰深狡詐之人,心中雖被楚依依的話激得又氣又怒,但,仍竭力抑壓住嘿嘿陰笑地道:“姑娘,不醉谷的劍法並非天下無敵絕學,真要動手,老夫豈會……嘿嘿!”

    “豈會”怎樣?來接説下去,嘿嘿一笑,話鋒倏轉地接道:“須知眼下的情勢,你是站在非常不利的地位,老夫認為你應當好好的考慮考慮才是!”

    楚依依秀目微轉,冷冷地道:“你的意思是你們人多,是麼?”

    胡長勝道:“這是事實!”

    楚依依冷然一哂,道:“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胡長勝道:“你不是已經看得很清楚了麼?”

    楚依依道:“就是眼前這些人,以你為首?”

    胡長勝道:“十五對三,應該是多有餘裕了吧!”

    楚依依笑了笑,側首向“藍鳳”袁玉茹道:“大姊,發出金鈴訊號,請附近的姊妹現身,且讓他們看看我們帶來的人有多少!”

    “藍鳳”袁玉茹道:“三妹,依愚姊看還是不要驚動附近的姊妹算了,他們要十五對三,就讓他們十五對三好了!”

    楚依依螓首微搖地道:“不,大姊,還是讓他們看看的好,否則他們不會死心的!”

    “藍鳳”袁玉茹沒有再説什麼,纖纖玉手自懷內取出一隻外套絨袋的小金鈴,退去絨袋,玉臂一揚,立聞清腸的鈴聲劃空響起。

    “叮叮噹噹”,音韻悦耳,很有節奏。

    這種小金鈴發出的音響雖然並不很大,但在這萬籟俱寂的子夜時分,也是能傳出方圓裏許之外。

    剎那間,月光下,頓見一條條身材纖細的人影,電射飛掠而至,輕捷絕倫地湧現在四面的屋頂上。

    胡長勝心頭不禁暗暗一凜!

    他目光略一掃,即已看清了共有二十七八人之多,加上“不醉三鳳”,正好是他們的一倍。

    “綠鳳”楚依依秀目寒光如電,射視着胡長勝,語冷如冰地道:“胡長勝,你看清楚了麼,我的人是比你多還是少?”

    胡長勝嘿嘿一笑,道:“姑娘,這便是你手下的‘飛燕隊’麼?”

    楚依依螓首微點地道:“不錯,也是本谷隨我住歇在這附近一帶的部分人手,如果我升起‘飛燕火花’訊號,在半盞茶的時辰內,立刻便有多過眼下三倍的本谷高手飛馳趕到,這情勢如何,究竟是對我們不利,抑是對你們不利,已明擺在你的眼前,想來也不必我多做解釋了,對不?……”

    語聲一頓又起,接道:“俗語云,‘識時務者為俊傑’,形勢如此,我勸你還是帶着你的人趕快離去,休要妄想奪取‘九絕寶-’為上!”

    胡長勝眼珠微轉了轉,道:“是姑娘決心志在必得麼?”

    楚依依冷冷地道:“是與不是,皆和你胡長勝無關!”

    胡長勝陰聲一笑,道:“姑娘,老夫縱然依你相勸,不再奪取‘九絕寶-’,但是,天下武林眾多,也都已聞風趕來,全存着‘志在必得’之心,你自信憑你‘不醉谷’的力量,能對付得了天下武林麼?”

    楚依依秀眉微皺,道:“那是我們‘不醉谷’的事,用不着你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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