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天翔道:“何兄知道是為什麼事情麼?”
何昭仁道:“毛病當然是出在昨晚的那一場搏戰上。”
侯天翔道:“尹泉奇想雪恨?”
何昭仁道:“尹泉奇雖然想雪恨,但,他只能恨在心頭,咱看得出來,他決不是賈兄弟的敵手!”
侯天翔眉頭微皺了皺,道:“那是誰想殺兄弟?”
何昭仁:“是那‘奪命太歲’胡非。”
侯天翔感覺意外的一怔!道:“不是萬春?”
何昭仁道:“是!也可以説不是。”
侯天翔道:“何兄,這話怎麼説?”
何昭仁道:“話是‘奪命太歲’胡非説的,但是,萬春不點頭同意,胡非他怎敢!”
侯天翔星目異采一閃,道:“何兄,兄弟有件事想請教,何兄能否實告否?”
何昭仁道:“賈兄弟有事情儘管説好了,咱既誠心和兄弟你交朋友,當是知無不言。”
侯天翔點頭正容道:“如此,兄弟這裏先謝謝何兄了。”
説着,欠身拱手微揖為禮。
何昭仁抱拳一拱還禮,道:“賈兄弟不必客氣,是什麼事情,賈兄弟你請説吧。”
侯天翔神色一肅,道:“何兄,兄弟想問那萬春真是個道地商人麼?”
何昭仁一點頭道:“不錯,事實上他確實是個經營珠寶,皮貨,藥材的道地商人,而且生意做得大得駭人,大江南北的各大城市,幾乎沒有一處沒有他的分號支店。”
侯天翔道:“店號何名?”
何昭仁道:“大江以北店名‘春騰’,大江以南店號皆為‘萬龍’。”
侯天翔劍眉微皺,略一沉吟,道:“看來兄弟是料斷錯誤,也看走了眼了?”
何昭仁道:“賈兄弟什麼料斷錯誤了?”
侯天翔嘆了口氣,道:“兄弟原懷疑他是武林中人,如今……”
何昭仁含笑截口道:“聽得咱的話以後,認為懷疑得不對,是不?”
侯天翔微一點頭道:“正是如此。”
何昭仁忽地哈哈一笑,道:“賈兄弟,其實你的懷疑料斷一點都沒有錯。”
侯天翔精神一振,雙目放光,異采電閃地道:“這麼説,他真是位隱於商賈的武林高人了?”
何昭仁點頭道:“不錯,他確是位真人不露相的武林高人。”
侯天翔星目深注,問道:“他一身武功如何?”
何昭仁道:“自從未見過,可能很高,深不可測。”
侯天翔又問道:“何兄,他本名真叫萬春麼?”
何昭仁怔了怔道:“賈兄弟懷疑他這姓名是假的?”
侯天翔頷首道:“兄弟以為大有可能?”
何昭仁搖頭道:“這個咱就不知道了,咱家只知道他叫萬春。”
侯天翔話鋒一轉,問道:“何兄和他是怎麼相識的?”
何昭仁道:“是一位北地朋友的介紹。”
侯天翔道:“多久時間了?”
何昭仁道:“三年不到。”
侯天翔道:“何兄和他相識三年,想來必知道他的出身來歷了?”
何昭仁搖搖頭道:“此事咱也曾向許多武林朋友打聽過,除了知他來自西北邊陲地方外,無人知其出身師承!”
侯天翔道:“何兄也曾向西北武林朋友打聽過麼?”
何昭仁道:“那威震西北武林的‘金鞭鐵漢’單慶堂,和咱家交稱莫逆,他相識滿西北,據他説也從未聽説過西北武林中有個姓萬之人。”
侯天翔星目一轉,道:“何兄和他相交近三年,對他的為人覺得如何?”
何昭仁道:“只知他是個心機深沉,外貌偽善的人物罷了。”
侯天翔道:“其他便無所知曉麼?”
何昭仁道:“他行事詭秘,縱是他的心腹手下,也不十分清楚。”
侯天翔話鋒一轉,星目深注,問道:“何兄此來訪晤兄弟,萬春他知道麼?”
何昭仁點頭道:“不但知道,咱本奉命而來。”
侯天翔忽然一笑道:“這麼説,何兄此來通知警告兄弟的用意,一方面是規察兄弟的反應,一方面是探聽兄弟的師承出身了,對不?”
何昭仁道:“不錯,正是如此用意。”
侯天翔星目忽射湛湛神光地又問道:“何兄,以兄弟猜料,何兄和他相交三年,只怕不純是朋友關係吧?”
何昭仁身軀微微一震!道:“賈兄弟猜料的一點沒錯,咱家和他的關係,實在不是什麼朋友,而是主人與屬下!”
侯天翔注目又道:“何兄這屬下的身份,定然並非心中所願,乃是被情勢所逼的了,是不?”
何昭仁點頭道:“否則,咱也不會得向賈兄弟你透露這些真情實話了!”
侯天翔道:“何兄既然心中不願,何不乾脆脱離他呢。”
何昭仁忽地輕聲一嘆道:“要是能夠容易脱離他呢,咱家早就脱離了。”
侯天翔心念一動,道:“難道他以什麼手段威脅挾制着何兄麼?”
何昭仁神情黯然地道:“咱家妻小的性命都操在他手裏!”
“哦!……”一聲輕“哦”之後,星目微轉,問道:“何兄家小都在他莊中麼?”
何昭仁搖頭道:“不,仍在燕北舍下。”
侯天翔微感詫異地道:“這樣,他也能威脅挾制着何兄麼?”
何昭仁慘然苦笑了笑,道:“賤內和小的都中了他派人暗下的慢性毒藥,每隔一月之期,就必須服用他的獨門解藥,否則,即會毒發而亡!”
侯天翔心中微微一震!道:“不知是什麼慢性毒藥麼?”
何昭仁搖搖頭道:“要是知道,也許就有辦法可想了。”
侯天翔想了想道:“那解藥如何?何兄見過麼?”
何昭仁道:“解藥雖然見過,但無色無味,不知道是何種藥物所提煉。”
侯天翔道:“何兄曾仔細研究過它?”
何昭仁道:“咱家雖有仔細研究之心,奈何每次解藥送到之時,大都在毒發半個時辰之前左右,根本沒有充分的時間。”
侯天翔道:“每次解藥都直接送到何兄家中麼?”
何昭仁道:“時間從未差誤過。”
侯天翔道:“都在什麼時間?”
何昭仁道:“每月二十日的申酉交初前後。”
侯天翔道:“這等説來,嫂夫人和令郎的毒發時間,當在每月二十日的酉正之前了?”
何昭仁點頭道:“正是酉正之前。”
侯天翔道:“何兄冒險試驗過沒有?”
何昭仁一怔,道:“冒險試驗什麼?”
侯天翔道:“嫂夫人和令郎是否真的中了慢性毒藥?”
何吸仁道:“第一次解藥送到時就試驗過了。”
侯天翔道:“情形如何?”
何昭仁道:“賤內胸腹隱痛,渾身抽搐,逐漸轉劇!”
侯天翔劍眉微皺了皺,道:“解藥每次都是什麼樣的人送去?”
何昭仁道:“沒有一定,每次都用一個封套裝着,封套上面註明‘解藥’字樣,據賤內説,有時是個黑衣漢子,有時則是附近鄰居的頑童,有的時候根本未覓人影,解藥已放在廳內桌上。”
侯天翔星目忽射湛湛神光,深注地問道:“何兄,你對兄弟透露了如許實情,兄弟心中自是感激非常,可是,何兄曾考慮到你自己的後果麼?”
何昭仁神情不由一呆!道:“這個……”
侯天翔道:“怎樣?沒有考慮到,是嗎?”
何昭仁搖搖頭道:“咱家確實沒有考慮到,不過……”語鋒微頓了頓,接道:“説來也真奇怪得很,在賈兄弟你的面前,咱竟是情不自禁,不知不覺説出了實話,連一句謊話也説不上來。”
侯天翔注目問道:“這是為什麼?”
何昭仁濃眉深蹙地道:“咱也説不出個所以來。”
侯天翔忽地微微一笑道:“何兄,你後悔麼?”
何昭仁環眼陡睜,一搖頭道:“不!話已經説出,後悔何用?除非咱能夠……”
侯天翔笑接着道:“殺人滅口,是麼?”
何昭仁道:“但是,咱自知辦不到。”
侯天翔笑了笑,道:“如此,何兄是已經豁出去了?”
何昭仁正容搖頭道:“不!咱家心中另有一種感覺。”
侯天翔道:“什麼感覺?”
何昭仁道:“你賈兄弟是一位胸襟光明磊落的奇男,絕不會將咱所透露隱秘告訴別人的,是以咱很是放心,萬春絕不會得知道,只要萬春不知道,賤內和小兒也就沒有危險,屆時依然能夠獲得解藥。”
侯天翔點了點頭,話鋒一轉,問道:“何兄一向住在莊內麼?”
何昭仁道:“不,咱家住在唐山,替他管理着幾處店務,每隔半年才來莊中一次。”
“這麼説,何兄對莊內的一切情形也不大清楚了?”
何昭仁道:“豈只是咱,縱是常住莊內之人,因為各有職司,除了本身職司範圍以外,其餘情形,也均不甚了了的。”
侯天翔道:“那蔡亦風呢?”
何昭仁道:“他所知也極有限得很。”
侯天翔道:“難道他只是名義上的總管?”
何昭仁道:“總管名義不假,但是卻有等級之分。”
侯天翔道:“他是幾等總管?”
何昭仁道:“四等。”
侯天翔道:“莊中總管有好幾位麼?”
何昭仁道:“可能有十位以上。”
侯天翔道:“都是些什麼人物?”
何昭仁道:“咱只見過兩位。”
侯天翔道:“一位便是蔡亦風,是麼?”
何昭仁點頭道:“另一位是‘破雲手’楊政邦。”
侯天翔道:“他是幾等總管?”
何昭仁道:“三等。”
侯天翔道:“楊政邦武功如何?”
何昭仁道:“江湖一流高手,三十招內可敗蔡亦風。”
侯天翔道:“如此説來,一二等總管的武功身手定必更高了?”
何昭仁道:“實情可能如此。”
侯天翔道:“這些人平常可是都在莊中,只不輕易露面麼?”
何昭仁道:“這就不大清楚了。”
侯天翔道:“莊內共有多少人?”
何昭仁道:“咱暗中估計,約在百名以上。”
侯天翔微鎖雙眉,沉吟了稍頃,又道:“何兄在唐山除了管理店務以外,可還負有其他任務麼?”
何昭仁道:“傳遞消息和監視燕北一帶的武林動態。”
侯天翔星目異采一閃,道:“如此説來,他倒實在是個深具野心的危險人物了!”
何昭仁點頭道:“不然,他行事作為又何必如此詭譎隱秘,掩人耳目?”
侯天翔笑道:“何兄説得不錯,否則,他就不必要做作偽善,掩人耳目了!”
語鋒微頓,接道:“今天多承何兄坦白相告一切隱秘,兄弟衷心銘感不甚,下月二十日前,兄弟定必早赴唐山拜候何兄,屆時或可有所以報何兄今日之情,眼下為了何兄的處境,何兄還是早緊回莊覆命去吧。”
説罷,長身站起,準備送客。
何昭仁只得也站起身軀,低聲關注地道:“賈兄弟,你已身陷險境,只要一走出開封城外,必將有一場血戰,望你一切多加小心留神了!”
侯天翔笑道:“何兄放心,想那胡非武功雖然不弱,憑他還奈何不了兄弟。”
何昭仁道:“單憑胡非一人,也許不足為慮,怕只怕……”
侯天翔星目神光一閃,接着道:“多謝何兄關注,縱是他們多人聯手,兄弟也有自救之道,何兄請毋擔心!”
侯天翔送走了“金環劍”何昭仁,接着他也就出了店門,沿着大街,安步當車,神情瀟灑地緩緩西行。
在十字街口,他拐彎轉向了南大街。
這時,他身後十多丈外,正有兩名青衣漢子緊緊地跟蹤着。
當然,兩名青衣漢子的跟蹤,並未能逃過侯天翔的眼睛,他早已經發覺了,只是他毫未在意,只暗暗淡然一哂而已。
像他這種功力罕絕的高手,又怎會把這麼兩個青衣漢子放在心上。
他既未把這兩名青衣漢子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沒有想擺脱掉他們的意思,而故作漠然無知的任由二人跟蹤着。
由南大街拐向了緘南后街,終於,侯天翔在“雲香院”門口停住了腳步,旋即舉步跨進了“雲香院”的大門。
跟蹤的兩名青衣漢子在距離二十多丈的牆角處也停了下來,四目相交地互望了一眼,點點頭,會心地笑了笑,然後分開來,各自哉了處適合的地方站着。
不大一會工夫,又來了兩名青衣漢子,和站在“雲香院”斜對面的那名青衣漢子,低聲交談了幾句之後,便又匆匆的走了。
※※※※※※
初更過後不久。
侯天翔在老鴇兒的諂笑恭送下,緩步從容,施施然地走出了“雲香院”大門。
他目光電掠一瞥之後,暗暗冷笑了笑,邁步直朝南大街走去。
兩名青衣漢子一見,自是不敢怠慢,連忙起步跟蹤而行。
走到南北東西交叉的十字街口,侯天翔如果要回客店,便應該拐彎往東行才是。
然而,他沒有,竟相反地拐了彎向西。
這時,跟蹤在他身後的青衣漢子,已由兩名增加到了六名。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在這六名青衣漢子身後,卻跟上了五個手持打狗棒的中年叫化子,為首的正是這開封分舵舵主費青山。
但是,出人意外的,後面竟然還有人。
那是一個鬚眉俱白的白髮老人和兩個劍眉星目,英氣勃勃,年約二十一二,懸佩長劍的藍衫少年。
人數雖然只有老兩少三人,但卻顯得特別的搶眼,令人一望即知,均是身負上乘功力韻武林高手。
侯天翔不禁暗暗皺了眉,心想:“這一老兩少三人是何許人呢?他們是和青衣漢子一路嗎?但是,看來又像不是……也許他們是過路的,只是湊巧走在費青山他們的後面而已吧?……”
忽然,侯天翔想到,“永樂莊”中隱藏着的實力太強太大,今日之事,費青山實在不宜插身其間廣否則,開封分舵將必被挑掉!
他一想到這裏,於是便即以“傳音入密”給費青山傳聲説道:“費兄,為了顧全大局,請立刻帶着你的手下退開一邊,不得再事跟蹤,等侯兄的指示行事,不準延誤!”
語氣雖然非常客氣,但卻是命令式的。
須知他身懷“雙奇信符”,信符背面有少林掌門和丐幫幫主的親筆簽名,在兩派弟子面前,他的話也就如同掌門人的令諭,誰也不能違拗!
費青山突聞傳音,心中微怔了怔,不過,侯天翔話中既然有着“為了顧全大局……等侯兄的指示行事,不得延誤!”
之語,他自是不敢不聽。
於是,在走到一條橫巷口時,他便即帶着他分舵的兩名護法高手,折身向橫巷裏走了進去。
跟在最後面的白髮老人和兩名藍衫少年,他們眼見費青山帶着四名高手突然折身轉進橫巷裏,心中雖然都暗感奇怪納罕不過,但他們除了向走進橫巷裏費青山等人的背影,狠狠地瞪一眼外,並未説什麼。
侯天翔儒衫飄飄,在前獨行。
轉眼工夫,已走完了西大街,到達西城門口。
這時,跟蹤的青衣漢子又增加了兩名。
侯天翔腳下不稍停留的一直出了城門,他一出城門,腳下立即加快,朝一片荒無人跡的地方走去。他功力奇絕蓋世,腳下這一加快,身形頓若行雲流水般向前飄馳,迅快無比!
其實,這在他而言,只不過施展了五成功力。
他雖是隻施展了五成功力,但卻苦了他身後跟蹤的八名青衣漢子,他們盡展全力,也只不過勉強保持了個原狀距離,
片刻之後,已離城五里多路,到了一處亂葬崗前。
侯天翔霍然停步轉身,朗然哈哈一聲大笑,道:“諸位,咱們就在這裏談談可好?”
八名青衣漢子一齊在兩丈開外停住身形,但是,卻無一人發聲説話。
原來這八名青衣漢子經過這一陣子的全力奔馳,早巳累得氣喘吁吁,渾身汗濕,上氣不接下氣,身形雖然停住,但,喘息未停,一時之間,哪裏能夠説得上話來!
侯天翔星目電掠了八名青衣漢子一眼,淡笑了笑,道:“哦!敢情諸位是都很累了,那麼你們便先休息休息,待喘過氣來,咱們再慢慢地談吧。”
星目一轉,望着停身站在旁側三丈開外的白髮老人和兩個藍衫少年,拱拱手道:“老人家和兩位兄台是路過麼?”
白髮老人抱拳一拱道:“不錯,老朽等正是過路的。”
侯天翔笑道:“老人家夜晚趕路,想來必是有着急事的了,三位還是請即動身趕路要緊,別在這裏耽誤了正事。”
白髮老人搖頭笑道:“不,老朽要在這裏看看熱鬧。”
侯天翔道:“老人家,你不怕耽誤了你的急事麼?”
白髮老人道:“不要緊,其實老朽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急事,看完了熱鬧再動身趕路也還不遲。”
侯天翔劍眉微皺了皺,道:“老人家,依在下看,這熱鬧還是不要看算了。”
白髮老人道:“為什麼?”
侯天翔笑道:“因為根本不值得一看,看了之後,你一定會感到失望。”
白髮老人忽地哈哈一笑道:“閣下,老朽很相信你這話,不過,老朽卻另有看法和想法。”
侯天翔道:“老人家,你的另有看法,想法是什麼?”
白髮老人道:“看法是耍猴兒戲,想法是既然看的耍猴兒戲,就只有好笑,便沒有什麼失望不失望之感了。”
侯天翔心中一動,星目深注,道:“老人家,你知道我?”
白髮老人哈哈一笑,搖頭道:“老朽不認識你,也從來且過你,怎會知道你,閣下你想錯了。”
侯天翔懷疑地道:“那麼,老人家你是……”
白髮老人接口道:“閣下,別追根究底,老朽是憑江湖經驗,憑着一雙老眼看出來的,你總不能懷疑不信説老朽是信口開河,沒有這份經驗眼力吧!”
侯天翔劍眉雙軒,星目異采一閃,道:“老人家,我相信你的話,但是,你確知我能耍猴兒戲麼?”
白髮老人大笑道:“老朽生平料人從無差錯,別説只是這麼幾個小猴兒,就是再多上個三倍兩倍的,閣下,在你而言,還不是一樣輕而易舉的耍個更熱鬧好玩的,對不對?”
侯天翔朗聲大笑遣:“老人家,如此説來,你是有心人了。”
白髮老人笑道:“閣下,你又料錯了。”
侯天翔一怔,道:“老人家,我真料錯了麼?”
白髮老人道:“有心是碰巧以後,沒有碰巧哪來有心。所以,還應該説是‘碰巧’才對。”
侯天翔點頭笑道:“老人家,我明白了,一切都是一個‘巧’字,是麼?”
白髮老人大笑道:“對了,天下大事,不碰巧不能發生,天下的書,無巧也不成書,老朽今晚運道好碰上了巧,才能看得到一場耍猴兒戲!”
話鋒忽地一轉,道:“注意,那小猴兒要發信號了。”
侯天翔淡笑道:“老人家,隨他們吧,這幾個小猴兒我還不想耍呢,讓他喚幾個大馬猴來耍耍也比較有興味些。”
侯天翔的話聲未落,一名青衣漢子已揚手發出了一枚流星信號彈,直升七八丈的高空,爆開了一蓬紅藍色的火花。
白髮老人仰首看了看火花信號,大笑道:“閣下,看來你的胃口倒是很大呢!”
侯天翔揚眉笑道:“老人家,我好意思讓你們三位觀眾看得興味索然而去麼?”
白髮老人道:“閣下,你真不愧是位知情識趣的人,難怪……哈哈……”
“難怪”以後,竟突然變成了一陣哈哈大笑,為什麼?
“難怪”什麼?底下的話為何不按説下去?
是礙難出口?還是有所不便?……
這,只有白髮老人他自己知道,不,站立兩旁的藍衫少年也有點知道了。
侯天翔當然不知道,不過,他並沒有仔細注意這些,星目電掠了八名青衣漢子一眼,然後落在那名發出信號彈的青衣漢子的臉上,問道:“你是這一行之首吧?”
那青衣漢子道:“不錯,你猜對了。”
侯天翔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青衣漢子道:“彭通。”
侯天翔道:“適才那位老人家的話,你都聽見了沒有?”
彭通道:“聽見了。”
侯天翔道:“你覺得怎樣?”
彭通道:“沒有怎樣。”
侯天翔道:“你不覺得侮辱麼?”
彭通道:“彭某自知技不如你,忍了。”
侯天翔笑道:“看不來你倒頗有自知之明呢。”
彭通嘿嘿一笑道:“不過,彭某也有彭某的打算。”
侯天翔道:“你有什麼打算?”
彭通道“彭某今晚定能雪辱!”
侯天翔淡笑道:“你的意思是説,今晚我絕難逃出你們的手下麼?”
彭通嘿嘿一笑道:“不錯,你猜對了,不單是你,還有三位觀眾。”
侯天翔笑了笑道:“你那麼有把握?”
彭通道:“你馬上就知道了。”
侯天翔道:“隨後趕來的武功很高麼?”
彭通道:“比我們八個高出很多。”
侯天翔道:“有幾個人?”
彭通道:“現在還不知道。”
侯天翔道:“都是些什麼人?”
彭通道:“這也要等他們到了才知道。”
侯天翔道:“不可以先説説他們的名號麼?”
彭通道:“你何妨先忍耐一會,等他們到了,當面問他們自己吧。”
侯天翔忽然淡淡一笑道:“其實,我不問也已經知道都是誰了。”
彭通道:“我不相信你會知道。”
侯天翔道:“要我説出來你聽聽麼?”
彭通道:“我敢説你説的一定不對。”
侯天翔道:“如果説對了呢?”
彭通道:“別如果了,你且説説看。”
侯天翔道:“這其中有‘奪命太歲’胡非、‘金環劍’何昭仁、‘地靈書生’尹泉奇、‘辣手仙娘’石苑卿,對麼?”
彭通聽罷,突然仰天發出一陣哈哈大笑。
侯天翔劍眉一皺,沉聲叱道:“你笑什麼?”
彭通停住笑聲,道:“我笑你自以為是。”
侯天翔不禁一怔!注目問道:“怎麼?我説得不對麼?”
彭通嘿嘿一笑道:“百分之一百的不對,你説的這些人,我一個也不認識。”
侯天翔神情不由微微一呆,心念電轉,暗道:“他們難道不是‘永樂莊’的?……”
心念一動,立即問道:“閣下,你們是‘永樂莊’的人麼?”
彭通一搖頭道:“不是。”
侯天翔不由又是叱問道:“那麼閣下是?……”
彭通驀然揚聲朗誦道:“九五號王尊,四海齊稱臣,八荒揚威信,武林唯萬乘。”
朗誦畢,沉聲接道:“閣下你明白了沒有?我們乃是‘萬乘門’屬下弟子。”
侯天翔聽得不禁劍眉雙皺地道:“你們是‘萬乘門’屬下?”
彭通點頭嘿嘿一笑道:“不錯。”
侯天翔目光忽地轉向白髮老人道:“老人家,你聽説過‘萬乘門’麼?”
白髮老人搖頭道:“老朽只聽説過七派一幫、雙堡一谷、一宮、二教、一旅、一會、一寨,可從未聽説過武林中有個什麼‘萬乘門。’”
彭通嘿嘿一笑道:“那是你們孤陋寡聞。”
白髮老人雙目陡地一瞪,精光激射地喝道:“小子,你敢説我老人家孤陋寡聞,想挨嘴巴了麼?”
彭通道:“我説的可是事實。”
白髮老人道:“你説的是屁的事實。”
彭通道:“老人家,我請問,你講理不講理?”
白髮老人怒道:“我老人家哪裏不講理了?”
彭通冷笑道:“你既然講理,為何還要亂髮火?”
白髮老人道:“小子,你説我老人家孤陋寡聞,分明是瞧不起我老人家,豈能怨得我老人家發火!”
彭通大笑道:“老人家,你誤會了,也錯了。”
白髮老人道:“我老人家怎麼錯了?怎麼誤會了?”
彭通道:“我請問,‘萬乘門’你知道不?”
白髮老人瞪眼道:“廢話,我老人家要是知道,早就説出來了,還和你小於-嗦個屁!”
彭通嘿嘿一笑道:“那麼我再請問,以你老朋家的身份,武林中出了個‘萬乘門’竟還漠然無知,這算不算得是孤陋寡聞呢?”
白髮老人不由語塞,道:“這個……”
彭通接道:“怎麼樣?你還能説這是屁的事實?”
白髮老人雙目陡又一瞪,道:“小子!你知道我老人家的身份?”
彭通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我看得出來。”
白髮老人道:“你看得出來什麼?”
彭通道:“以你老人家的年紀功力,定必是位武林高人。”
白髮老人還以為彭通已經看出了他的來歷,聞聽彭通信口一説,他放了心,哈哈一聲大笑道:“如此,你小子也只是猜料我老人家是位武林高人,而不知我老人家是誰?”
彭通陰笑了笑道:“老人家,我正想請教呢?”
白髮老人笑道:“小子,你別説得那麼好聽了,我老人家不會告訴你的。”
侯天翔在旁,一直很注意的聽着白髮老人和彭通的談話對答,雖然,他也不知道白髮老人是誰?是何來歷?但已斷定是友非敵。
從彭通的談話口氣中,他忽然發覺這彭通,實在是個心機深沉,詞鋒鋭利,極不簡單的人物。
同時,侯天翔更發覺此人雖然也是一身青衣,但其神情舉動和氣質方面,皆與其他七名青衣漢子有着極大的不同之處。
他心中暗想:“這彭通分明是個深藏不露之人!……”
因此,白髮老人話聲一落,他立即飛快地接道:“閣下,題外話題,可以就此打住了。”
彭通目光一轉,道:“閣下,你知道這位老人家是誰麼?”
侯天翔道:“我不否認我心中確實也很想知道,但是,老人家既然已經説了‘他不會告訴你’,你也就不必枉費心機多問了,多問也只是徒然,所以……”
語鋒微微一頓,接道:“我看不如還是和我談談吧。”
彭通嘿嘿一笑道:“閣下,你可是想和我談談‘萬乘門’麼?”
侯天翔淡笑道:“有關貴‘萬乘門’的問題當然要談,不過,我此刻卻想先請教另兩個問題?”
彭通道:“有關哪方面的?”
侯天翔道:“有關我自己的。”
彭通詫異地道:“有關你自己的?”
侯天翔微一點首道:“嗯,閣下覺得很奇怪麼?”
彭通大笑道:“閣下自己的事情,竟要向一個陌不相識的人請教,這還不夠奇怪麼?”
侯天翔道:“但是,我卻認為一點也不算得奇怪。”
彭通道:“那麼你一定很有道理了?”
侯天翔道:“沒有道理,便就落於奇怪之內了。”
語鋒一頓又起,道:“閣下,你知道我是誰麼?”
彭通嘿嘿一笑道:“你自己難道不知道?”
侯天翔道:“自然我自己知道。”
彭通道:“你自己既然知道,何必還要問我?”
侯天翔:“閣下,我問你的意思,是你知不知道?”
彭通道:“你以為呢?”
侯天翔道:“我不以為你會知道。”
彭通忽然大笑道:“閣下,這便是你要請教的兩個問題之一麼?”
侯天翔道:“不錯,這正是兩個問題之一。”
彭通道:“還有一個什麼問題?”
侯天翔道:“閣下,請先答覆了這個問題。”
彭通目光一轉,道:“閣下,我請問,你真知道你自己是誰麼?”
侯天翔劍眉一軒,道:“笑話,天下的人,哪有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誰的道理?”
彭通陰笑道:“但是,眼下就已經有了。”
侯天翔冷笑道:“這只是你説的。”
彭通道:“我説的絕沒有不對。”
侯天翔道:“百分之百的不對。”
彭通嘿嘿一笑道:“你敢肯定。”
侯天翔道:“當然。”
彭通道:“肯定,就必須有據。”
侯天翔道:“自然有據。”
彭通道:“何據?”
侯乃翔道:“當然是我自己。”
彭通説:“那麼你是誰?”
侯天翔道:“我就是我。”
彭通忽然大笑道:“這也能算是‘據’麼?”
侯天翔道:“為什麼不能?”
彭通道:“除非你能説出你的姓名、出身、師承、來歷,才算得上是真‘據’,否則……”
侯天翔忽地截口道:“好了,閣下,別耍嘴皮子了,請答覆我的問題吧!”
彭通陰笑一聲道:“如此,你是承認不知道你自己是誰了?”
侯天翔點頭道:“我承認了。”
彭通笑道:“要我告訴你?”
侯天翔道:“我洗耳恭聽。”
彭通哈哈一聲大笑,道:“閣下,請聽清楚了,你,就是你,你明白了麼?”
侯天翔劍眉陡地雙揚,朗聲大笑道:“我明白了,閣下,我還以為你真知道我是誰的呢,説來説去,你也是不知,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彭通雙睛一瞪,道:“誰説我只是虛張聲勢不知了?”
侯天翔淡淡地道:“閣下,你既不是虛張聲勢,你既然知道,那你何不説出來,不告訴我呢?”
彭通陰笑道:“我為何要説出來告訴你呢?”
侯天翔道:“你是要代我守秘麼?”
彭通道:“你自己不願泄露,我豈能不成全你。”
侯天翔哈哈一笑道:“如此,我倒得要謝謝閣下了。”
彭通道:“君子有成人之美,謝,我不收。”
侯天翔笑笑道:“真想不到,你閣下原來還是位君子,我看走眼了,真是抱歉還得要另加上個對不起!”
彭通嘿嘿一笑道:“這些字眼一概用不着,君子的臉上又沒有寫着字,是不是?……”
語鋒一頓又起,道:“閣下,現在請説你的另一個問題吧?”
侯天翔星目突射湛湛神光,深注地望着彭通,語聲冷凝地緩緩説道:“閣下,現在我所要請教的,可是今晚上的正題了,希望你閣下能夠坦誠的回答我,否則………”
語鋒微微一頓,聲音臉色均皆沉寒如冰的接道:“你是個聰明人,否則如何了你自己心裏當必明白有數。我也不多説了!”
彭通狡猾地一笑道:“閣下,我銀明白,論武功,我可能不是你手下十招之敵,論心智,我雖頗自負,但是,比你閣下,我似乎還稍遜了那麼一丁點兒!”
哈哈一笑,接道:“不過,事先我可得要講明一點。”
侯天翔道:“哪一點?請講。”
彭通道:“知道的,我一定説,不知道的,你可不能勉強我,另外還一點,就是你必須相信我,否則,你可休怪我來個一問三不知。”
侯天翔微一沉吟,道:“可是,我又怎知我所請教的問題,你是真的不知,抑或是有心推諉謊説不知的呢?”
彭通道:“你應該相信我。”
侯天翔道:“閣下……”
彭通截口道:“閣下,你要是認為我不值得相信,你大可不必問我。”
侯天翔眉鋒雙蹙,星目深注,忽地一點頭道:“好,閣下,我相信你就是。”
彭通笑道:“如此,閣下請問吧。”
侯天翔道:“閣下,我請問,你為何跟蹤我?”
彭通道:“奉命行事。”
侯天翔道:“可知道原因?”
彭通道:“本門屬下,奉命行事,從來不許詢問原因。”
侯天翔劍眉微微一皺,道:“請問奉誰之命?”
彭通道:“敝上之命。”
侯天翔道:“是‘萬乘門’主?”
彭通道:“不是。”
侯天翔道:“貴上是誰?”
彭通道:“青侯。”
侯天翔道:“他在‘萬乘門’身份如何?”
彭通道:“門主屬下‘五侯’之一。”
侯天翔道:“請問他真實名號?”
彭通道:“不知道。”
侯天翔道:“貴門主呢?”
彭通道:“更是毫無所知。”
侯天翔道:“貴門總壇設在何處?”
彭通道:“我也未去過。”
侯天翔道:“什麼地方也不知道。”
彭通道:“衡山!”
侯天翔話鋒一轉,道:“請問閣下的身份?”
彭通道:“青侯屬下,青衣武士統領。”
侯天翔又道:“閣下這青衣武土統領的地位如何?”
彭通道:“這就要分情形而論了。”
侯天翔道:“分什麼情形?”
彭通道:“論地位,和香主平行,論權力,卻比香主略高。”
侯天翔道:“如此説來,閣下的權力倒是夠大的了。”
彭通嘿嘿一笑道:“這乃是敝上的栽培。”
侯天翔星目微微一轉,道:“閣下曾説即將聞訊趕來的人,武學功力均皆高過閣下,他們的身份地位也必都較閣下為高了?”
彭通道“只有兩個人是壇主身份,其他的大概都是各壇香主。”
侯天翔道:“閣下不是説他們馬上就,會趕來嗎?怎地……”
話未説完,驀地住口。
敢情,此刻百丈之外已出現十多條人影,身形飛掠,快速絕倫地電疾奔來。
剎那工夫,十多條人影已來到近前丈外之處一齊停住身形立定,當先三人乃是,臉容陰冷,身着一式青袍,背後全都斜揹着一把長劍年約五旬以上的老者。
彭通腳下跨前一步,朝三名老者抱拳一拱,道:“青衣武士統領彭通見過三位壇主。”
三名老者同時微一擺手道:“彭老弟請少禮。”
三名老者臉容雖然陰冷,口氣卻是十分客氣。
當中的一名老者目光如電地掃視了侯天翔一眼,又望了望那站立一旁的白髮老人和兩名少年,然後轉向彭通問道:“彭老弟,這三位是什麼人?”
彭通搖頭道:“不知道。”
老者道:“彭老弟沒有問?”
彭通道:“問過,他不肯説。”
老者道:“他們可是一起的?”
彭通道:“不是,他們也互不相識。”
老者微一沉吟,倏地轉向白髮老人道:“閣下,你們請便吧。”
白髮老人微微一笑道:“你這是趕我老人家走麼?”
老者搖搖頭道:“閣下,這塊地方又不是我的,我怎麼能趕閣下走……”
嘿嘿一笑,接道:“不過,我這可是一番好意。”
白髮老人道:“謝謝你的好意,我老人家心領了。”
老者眉頭微微一皺,道:“閣下!你是存心要留在此地看熱鬧麼?”
白髮老人大笑道:“既然遇上了這麼一場熱鬧,哪有不看看的道理。”
老者道:“閣下,我勸你還是不要看的好。”
白髮老人道:“可是怕我老人傳説出去,丟了你們的臉?”
老者臉色微微一變,道:“閣下,你這麼大年歲了,我不相信你會那麼不懂得事故厲害!”
白髮老人哈哈大笑道:“你放心吧,我老人家這是逗逗你的,不會替你們傳説出去的,不過……”
語鋒一頓,倏地正容説道:“我老人家不替你們傳説出去,卻是有條件的。”
老者道:“什麼條件?”
白髮老人道:“你們只許勝不許敗!”
老者陡地揚聲大笑道:“閣下,你以為我們會敗麼?”
白髮老人道:“你認為你們必勝?”
老者嘿嘿一笑道:“當然,憑我們這麼多人,勝負之局已定我屬!”
白髮老人微微一笑道:“在我老人家看來,你們雖然人多勢眾,卻仍必是個敗局!”
老者目光瞥視了立在一旁,神態悠閒,負手望天的侯天翔一眼,道:“你斷定我們必敗?”
白髮老人道:“你可是不相信?”
右旁的一名馬臉老者突然接口問道:“閣下,請教你的名號?”
白髮老人笑道:“等到你們勝了他,我老人家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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