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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先天易數

    初更剛半。

    月半圓,星斗滿天。

    一紅、一黑、二白,四騎駿馬,駝着三男一女,四個少年人,蹄聲“得得”的出了“三里店”鎮,往南行去。

    他們,正是那紅衣少女範瑤珍,易釵而弁化名侯玉的葛玉鳳主僕,和那化名白強的侯大公子侯天翔。

    三馬並轡,範瑤珍的紅馬居中,白強和侯玉兩匹白馬則一左一右,假書僮“如男”黑馬在後相隨着。

    時分距離二更尚早,自是無須縱馬急行。

    清冷的月輝下。

    範瑤珍左顧右盼了一陣,忽然秀眉雙揚,意興飛揚地發出一聲咯咯嬌笑,道:“世間竟有這麼巧合的事情,你們二位不但穿着一身白衣,款式裝束完全一樣,連坐騎都是白的,又都配着銀鞍銀蹬,只可惜,姓不一樣,一個姓白,一個姓侯,要是姓也一樣的話,那就更巧了。”

    侯玉聞言,心中不由暗笑道:“何必‘要是’呢,他本來就姓侯呀……”

    她心中在暗笑着,口裏卻已笑説道:“範姑娘,在下也正在這樣想呢,如果白兄真是也姓侯的話,那真是太巧,也太好了!”

    話完,竟含有深意地望着侯天翔微微一笑,道:“白兄,你説是麼?”

    侯天翔點頭笑笑道:“是的,是的,只可惜小生不是!”

    對於侯玉,侯天翔心中已經生起了一點警覺。

    他覺得,這侯玉很奇怪,不但穿着裝束和他一樣,騎的也是白馬,銀鞍銀蹬,而且還時常在用一種似乎含有深意,不同尋常的眼光看他。

    如説穿着裝束和白馬銀鞍銀蹬,純粹都是一種巧合,那麼,他那似乎含意神秘的眼光,又作何解呢?……

    因此,他心底暗暗忖想道:“這侯玉究竟是個什麼出身來歷?難道他認識我……”

    他忖想中,忽聽身後黑馬上的書僮如男,接口笑説道:“白公子,你年紀大概要比我家公子大些,依小的看,你就不如暫時改姓侯,做我家公子的哥哥好了!”

    侯玉突然回首笑叱道:“如男,你胡説些什麼,你不怕白公子生氣麼?”

    如男被叱,卻眨了眨眼睛,仍然笑説道:“不會的,小的只不過是隨便説着開玩笑的,白公子決不會生氣的。”

    侯玉臉色一沉道:“你的膽子真越來越大了,白公子也是你開玩笑的對象麼?還不趕快向白公子道歉!”

    當然,侯玉的沉臉叱責,並不是真的。

    如男心中自是也很明白,但,她卻做出一副認真的神情,兩腿一夾馬腹,驅馬上前傍近侯天翔身側,道歉地道:“白公子,你是讀書人,肚大量大,如男無知,一時説錯了話,你總不至於會生氣,也不會見怪的,是麼?”

    侯天翔笑笑道:“小管家,我不會的,你請放心好了!”

    ※※※※※※

    時正二更。

    月光下,六條人影,身形疾如電射地飛奔入一座黑壓壓的樹林中。

    他們,正是那“蒙山六惡”。

    樹林中,侯天翔、範瑤珍、侯玉、書僮如男四人,早已先到佇立相候。

    “蒙山六惡”身形立定,目光一掃四人,“賽鍾馗”徐大剛嘿嘿一笑,道:“四位果是信人。”

    話聲中,左手一揮,“六惡”身形齊動,倏地往四面散開,將四人包圍了起來。

    侯天翔見狀,立時大聲叫道:“徐閣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徐大剛道:“這叫做甕中抓鱉。”

    侯天翔搖搖頭道:“你們簡直豈有此理,怎麼連小生也算上了?”

    徐大剛冷笑道:“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難道你還想例外。”

    侯天翔道:“小生本來就是例外,你們都是武林朋友,小生只是個讀書人,和你們根本風馬牛不相關。”

    “賽諸葛”梁不凡接道:“閣下,我請教,你是幹什麼來的?”

    侯天翔道:“小生不盡已經説過了麼,是來瞧熱鬧,也是來替你們做公正見證的。”

    梁不凡陰笑一笑,道:“你簡直是在做夢,武林決鬥,會要你這種書呆子來做見證,這豈不是個天大的笑話。”

    範瑤珍突然朝侯天翔笑着道:“白公子,你別和他們多廢話,徒費唇舌了。”

    侯天翔固執地搖搖頭道:“不,我非得要和他們説説清楚不可。”

    話鋒一轉,目視梁不凡道:“閣下,我請問,是小生不配做見證,還是你們根本就不想要?”

    梁不凡道:“隨你怎麼想都可以。”

    侯天翔道:“但,我卻要你閣下親口回答我。”

    梁不凡陰笑了笑,道:“往常聽得人説,書呆子的脾氣都很固執,看來倒真是一點不假,你既然一定要我親口回答你,我就親口回答你好了,免得你回頭死不瞑目……”

    語鋒微頓了頓,嘿嘿一聲冷笑,接道:“閣下,你聽清楚了,你根本不配。”

    侯天翔道:“可有什麼理由?”

    梁不凡道:“因為你不懂得武功。”

    侯天翔道:“做見證也一定要懂得武功才配?”

    梁不凡道:“當然,並且還須要高過我們雙方。”

    “賽鍾馗”徐大剛嘿嘿一聲獰笑,接道:“小子,今夜你就認命了吧!”

    話聲一頓,兇睛一掃五個拜弟,喝道:“兄弟們,亮傢伙,上!”

    只聽得一陣“嘩啦啦!嗆啷啷!”連聲暴響,寒光電閃中,“六惡”已全都各自撤出了兵刃。

    兩柄鬼頭刀,一支劍,一柄軟索錘,一條銅鞭,一對日月輪。

    範瑤珍,侯玉,如男三人見狀,立時也都撤出長劍,

    三人成品字形,將侯天翔護住,面對“六惡”,橫劍挺立,運功凝神,蓄勢以待。

    情勢驟現緊張。

    “六惡”身形齊動,正待各揮兵刃攻出。

    侯天翔突朝“六惡”雙手連搖,朗聲發話道:“六位且慢動手,小生還有話説。”

    徐大剛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説?”

    侯天翔道:“小生另外向你們推薦一位見證人如何?”

    徐大剛一怔道:“誰?”

    侯天翔道:“小生也不知他是誰!”

    梁不凡嘿嘿一聲冷笑道:“閣下,他會武功麼?”

    侯天翔點頭道:“當然,並且很合你閣下所言的條件。”

    梁不凡又是嘿嘿一聲冷笑道:“高過俺們?”

    侯天翔道:“必然比你們六位強。”

    梁不凡道:“他是你的朋友?”

    侯天翔道:“如是,小生便不會不知他是誰了,”

    梁不凡道:“他現在何處?”

    侯天翔道:“就在這座樹林內,閣下,你信不信?”

    梁不凡怔了怔,嘿嘿一笑道:“閣下,你見鬼了麼?”

    侯天翔正經地道:“你不相信,這座樹林內另外有人?”

    梁不凡冷笑道:“當然不相信,如果有人,在這周圍三丈之內,絕對無法逃得過俺們兄弟的聽覺的。”

    侯天翔笑道:“如果在三丈以外呢?”

    梁不凡不由呆了呆道:“這就非俺們兄弟能力所能發現的了。”

    範瑤珍突然插口問道:“你説的可是真的?”

    侯天翔尚未答言,侯玉已微笑着接口説道:“範姑娘,他説的確實是真的。”

    範瑤珍道:“你也有所發現了?”

    侯玉搖搖頭道:“沒有,我只是相信他的話。”

    梁不凡目注侯天翔問道:“閣下,你是説這人隱身在三丈以外麼?”

    侯天翔道:“起碼要多出一倍以上。”

    梁不凡驚奇的道:“閣下,你是怎麼知道的?”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小生略通先天易數之學,算出來的。”

    徐剛嘿嘿一笑道:“小子,你簡直是鬼話連篇。”

    侯天翔道:“你不信?”

    梁不凡陰聲一笑,道:“閣下,是真的,你就請他現身出來讓俺們瞧瞧。”

    侯天翔笑了笑,突然朝向左方一片暗黑的密林中,朗聲説道:“朋友,你可以出來了。”

    陡聞一聲祖豪的哈哈大笑暴起,現身躍出一個身形高大,肩闊腰粗,身着黑衣,臉色淡黃的中年大漢。

    “六惡”心中不由齊都微微一凜!

    看這黃臉中年大漢現身躍出的輕功身手,確是一位功力高過他們兄弟一籌以上的武林高手。

    “六惡”全都心念飛轉的暗忖道:“此人是誰?……”

    “賽諸葛”梁不凡鼠目微轉了轉,口中輕咳一聲,雙手一抱拳,朝黃臉中年大漢拱了拱,道:“請教朋友尊姓高名?”

    黃臉中年大漢雙目威武懾人,冷冷地掃視了“六惡”兄弟一眼,未答梁不凡問話,忽地哈哈一聲大笑,向侯天翔抱拳一拱,説道:“閣下實在高明令人衷心佩服,在下隱身七丈以外,竟是仍然逃不過閣下的法耳聽力!”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閣下如此一説,好像小生也是個身懷武功的高手了,其實,小生只是憑着先天易數的準確而已……”

    話鋒一頓,倏地轉首朝身後一片暗黑的密林中朗聲説道:“你們二位也別躲着了,請出來吧。”

    兩聲哈哈大笑驟起,兩條人影電射現身。

    “六惡”兄弟一見,心中不禁猛然大震,臉色陡地大變!

    原來這現身二人竟是兩個滿頭灰髮蓬亂如麻,身着百結鶉衣,年約七旬開外,一個身材矮胖,滿臉紅光,一個卻是骨瘦如柴,臉如黃蠟,像個癆病鬼,但是,雙睛開合之間,卻皆精光灼灼似電的老叫化。

    侯天翔只是發覺另有兩名武林高手,隱身在身後十丈以外之處,卻未料想到是丐幫弟子。

    是以,他一見之下,也不禁大感意外地微皺了皺眉頭。

    只見兩個老叫化臉色神情一肅,齊朝侯天翔抱拳拱手,躬身施禮道:“丐幫門下,病、酒二丐拜見公子。”

    在如此情形下,侯天翔不能再裝下去了,只得抱拳一揖還禮道:“二位老人家快請不要如此多禮。”

    酒丐哈哈一笑,旋又肅容道:“老化子敬聽公子吩咐。”

    侯天翔微一皺眉道:“這裏沒有二位的事,你們二位請去辦你們自己的事吧。”

    酒丐忽地轉向病丐嘻嘻一笑,道:“病鬼,公子下逐客令了,該怎麼辦?你説吧!”

    病丐輕咳了一聲,望着腔天翔道:“公子,你這不是叫我們兩個老叫化作難麼?”

    侯天翔一怔,道:“在下怎麼叫二位作難了?”

    病丐正容説道:“我們兩個老叫化於是奉幫主命諭,特地迎候公子而來,公子卻下逐客令,趕我們走,這不是叫我們作難麼?”

    這時,“六惡”兄弟眼見病,酒二丐對侯天翔這等恭敬的神情態度,全都不禁驚愕無比的呆住了,心中暗忖道:“這姓白的白衣書生是個什麼出身來歷?怎麼連這兩個近幾年來,已經極少在江湖上露面的老怪物,竟然對他如此十分恭敬,而且又是奉了幫主命諭,專誠特為迎候他來的……”

    須知病、酒二丐,乃當今丐幫中輩份最高的兩位九結長老,丐幫幫主雖然統率全幫弟子,權力至高無上。

    但是,對這兩位長老,凡事不但均要客氣禮敬三分,並且非有極重大的事故,決不敢輕易麻煩勞動他們二位。

    因此,“六惡”兄弟眼見這等情形,心中怎的不感驚異,而想不通呢……

    範瑤珍姑娘,她睜大着一雙明亮的秀眸,怔怔地望着侯天翔,滿臉盡是一片奇詫不解之色。

    假書生侯玉假書僮如男二人,她們交換地互望了一眼,同時發出了一個會心的微笑。

    那黃臉中年大漢,冷靜地站在一邊,臉上毫無表情,不過,他那威稜懾人的兩隻虎目中,卻閃耀着興奮的光彩。

    他,望着侯天翔,又望望侯玉。

    也許因為二人的衣着裝束完全一樣,目光在二人身上,轉過來飄過去,似是有點好奇,但,又像是另有含意,他這種目光,只望得侯玉向他直瞪眼睛。

    但是,瞪眼睛有什麼用?

    他並不在乎,也不介意,反而朝侯玉笑笑。

    侯玉似是拿他無可奈何,只好裝着視若未見,賭氣地別過頭去,不理睬他。

    這黃臉中年大漢又是誰?

    他,不是別人。

    他正是侯玉的哥哥,那“神風鐵騎旅”的首領,江湖人稱“鋼掌神力鐵骨一蛟龍”的葛飛鵬。

    否則,如是別人,侯玉豈會對他無可奈何。

    病丐這麼一説,侯天翔的心中可就作了難了。

    本來,他這次赴約,原想逍遙自在地隻身匹馬獨行,沿途決不稍露武技身份,免得徒惹一些無味的麻煩。

    可是,如今和病、酒二丐對了面,要想再掩藏身份已不可能。

    事情至為明顯不過,他二人既是奉幫主命諭特來迎候他的,不用説,此後二人定必會隨行在他身側。

    他二人名滿江湖,尤其是二人的那副尊相,標識顯明,江湖上黑白兩道中的人見了,不認識的,可説極又絕無。

    因此,如由二人隨行,不但太過招搖,也太易引人注目了。

    但是,如果拒絕,則似乎又不太好。

    此舉不僅有負丐幫幫主的一番誠敬之心,也使他二人會一感到有點難堪!

    可是,侯天翔微一沉吟之後,便目視二人問道:“如此,依二位的意思呢?”

    病丐微微一笑道:“病鬼很明白白公子的心意,是嫌我們兩個老叫化跟在身邊礙眼,所以,我病鬼便想了個變通的辦法。”

    侯天翔問道:“怎樣變通的辦法?”

    病丐道:“公子,你走你的路,我們兩個只在後面跟着,沒有事情,互不相關,有了事情,由老叫化服其勞,怎樣?”

    侯天翔想了想,只好點點頭道:“好吧,就依照你們二位的意思吧。”

    酒丐哈哈一笑,旋又正容向侯天翔請示道:“那麼,這六個小子該怎麼辦?請公子吩咐。”

    侯天翔目光一掃“六惡”兄弟,道:“他們六個平時為人心性如何,我並不清楚,二位請酌量着辦吧。”

    酒丐點了點頭,轉向“六惡”兄弟嘻嘻一笑,倏忽雙睛一瞪,沉聲喝道:“你們六個都與我自絕吧!”

    “六惡”兄弟全都不禁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臉色齊皆一變!色如死灰。

    丐幫病,酒二丐,生性嫉惡如仇,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極為難惹的人物。

    “六惡”兄弟自他二人現身,心中便就在暗自嘀咕,忖想着如何逃命的方法!

    病,酒二丐,雖已有五六年未在江湖上露面,但,“六惡”兄弟都深知二人的規矩,更深知二人的武學功力高絕,此刻,千萬逃不得。

    逃,則更糟,那是自己找死。

    不逃,或者還有一線生機。

    是以,“賽諸葛”梁不凡鼠目一轉,立時嘿嘿一笑,道:“老前輩,俗語有云:‘予人為善,即是予自己為善’。俺兄弟今天縱是不是,往日可也並無多大過惡,你老人家何必……”

    酒丐截口説道:“梁不凡,你少説廢話,你是想要我老人家親自動手,還是怎樣?”

    梁不凡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道:“老前輩,俺只求你老人家高抬貴手,放俺們兄弟一條生路。”

    酒丐一聲冷笑道:“沒有那麼便宜。”

    梁不凡哭喪着臉道:“你老人家只管吩咐就是,俺兄弟絕對無不聽命。”

    酒,病二丐雖都生性嫉惡如仇,但,心腸也最為慈軟,聞言,微一沉吟,目光瞥視了侯天翔一眼,問道:“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梁不凡連連搖頭道:“不知道,要是知道這位白公子和你們二位老人家有關係,飛們兄弟縱有天膽,也不敢冒犯他。”

    病丐忽然哈哈一笑道:“梁不凡,江湖傳言,你們六個小子,你雖然位居最末,但卻以你最聰明,最能幹,其他五個,也都唯你馬首是瞻,言聽計從,今天看來,果然一點不錯,你小子也確實能言會道……”

    話鋒微微一頓,接道:“你既然知道我們兩個老人家的脾性,吃軟不吃硬,那麼,現在就由你自己説吧,受怎樣的懲罰!”

    梁不凡一聽病丐這種語氣,心中不由立刻暗暗鬆了口氣,知道不成問題了,但,仍哭喪着臉道:“如何懲罰,你老人家請吩咐好了。”

    病丐皺了皺眉頭,轉向酒丐道:“酒鬼,你説怎麼樣?我病鬼最看不慣這種膿包樣子。”

    酒丐皺眉沉吟不語。

    範瑤珍姑娘突然説道:“我有個好辦法。”

    病丐問道:“姑娘,你有什麼好辦法?”

    範瑤珍明眸微轉,瞟視了侯天翔一眼,道:“罰他們向公子磕三十個響頭,賠罪好了。”

    如此懲罰,實在太輕,太便宜了。

    “六惡”兄弟不由齊都感覺大喜過望,梁不凡不待病、酒二丐點頭説好,連忙搶着點頭説道:“多謝姑娘,俺們兄弟遵命。”

    説罷,朝“賽鍾馗”徐大剛等五人一使眼色,立刻自各收起兵刃,便待向侯天翔彎膝跪下。

    侯天翔劍眉微微一皺,急急搖手道:“不要,不要!”

    範瑤珍笑向道:“是罰得太輕了麼?”

    侯天翔搖頭道:“不是,我不慣受人磕頭賠罪……”

    語音一頓,朝“六惡”兄弟揮揮手道:“算了,你們去吧!”

    “六惡”兄弟,本以為今天遇上了這兩個嫉惡如仇的老叫化,能夠逃得一死,已經算是天大的幸運了,萬想不到事情竟然變得如此意外地輕易簡單。

    因此,一時之間,全都不由愕然一怔!

    酒丐突然沉聲説道:“你們六個小於還不快謝謝公子,夾着尾巴快滾!”

    梁不凡聞聽,連忙抱拳朝侯天翔一拱,説道:“多謝公子大量寬容,此情此德,俺兄弟當銘記在心,日後倘有機緣,俺兄弟必有所報。”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那倒不必,我有幾句話,希望你們兄弟能夠好好的記住。”

    梁不凡道:“公子但請吩咐。”

    侯天翔正容説道:“第一,希望你們忘記今天之事,也忘記曾經遇見過我這個人,無論對什麼人,都不要提起我,你們可懂?”

    梁不凡點頭道:“懂。”

    侯天翔又道:“第二,你們自稱‘六義’,希望你們今後能夠努力於改變別人對你們‘六惡’的稱呼,而成為名副其實的‘六義’。”

    梁不凡道:“俺兄弟定必不負厚望。”

    侯天翔笑了笑,神色倏地一正,道:“現在我可要警告你們,第一點,你們必須謹記遵守我所言,否則,你們將只有一個‘死’字。”

    “六惡”兄弟心頭不禁齊皆猛然一顫!

    侯天翔接着又道:“第二點,這是屬於你們本身為人的問題,你們兄弟如能回頭向善,當然最好,若仍沽惡不改,也千萬別再碰上我,否則,可就沒有今天如此便宜了,縱然不要你們的命,也必廢去你們一身仗以為惡的功力!”

    “六惡”兄弟聽得渾身全都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此刻,“六惡”兄弟心中已經完全明白,這位姓白的白衣書生,看似文質彬彬,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實在是位功力深不可測的內家高手,否則,其聽力絕不可能遠達十丈以外。

    當然,他先前對黃臉大漢説是憑“先天易數”之學,推算出其隱身七丈以外之言,完全是不願顯露自己身懷上乘武功絕學的鬼話。

    同時,由於病、酒二丐對他如此恭敬的神情,更明白他武學功力不但高絕,而且定然是個大有來頭之人。

    因是,梁不凡聞言之後,哪敢多説什麼,連忙點頭正容答道:“多謝公子的金玉良言,俺們兄弟定當銘記於心。”

    説罷,轉身向“賽鍾馗”徐大剛道:“老大,我們走吧!”

    於是,“六惡”兄弟紛紛抱拳朝侯天翔等眾人一拱,轉身邁開大步疾奔而去。

    侯玉突然目視葛飛鵬冷冷地道:“閣下,你也可以走了。”

    葛飛鵬微微一笑道:“是的,閣下,我不走能行嗎?”

    侯玉雙目一瞪道:“-嗦。”

    葛飛鵬哈哈一笑,舉步正待出林離去。

    侯天翔突然朗聲説道:“兄台請稍留步。”

    葛飛鵬停步望着侯天翔問道:“公子有何賜教?”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不敢當!……”

    侯玉極快地接口道:“公子別和他多説話了,讓他快去吧。”

    侯天翔怔了怔,望着侯玉問道:“他是侯兄的朋友?”

    侯玉點點頭道:“是的。”

    侯天翔微現不悦的道:“既是侯兄的朋友,為何不替在下介紹介紹。”

    範瑤珍突然插口説道:“不用介紹了,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葛飛鵬詫異地問道:“姑娘,你認得在下?”

    範瑤珍咯咯一笑,搖搖頭道:“我並不認得閣下,但,我猜閣下必是那位名震江湖的‘鋼掌神力鐵骨一蛟龍’對不?”

    葛飛鵬忽地哈哈一笑,道:“不錯,姑娘,你是怎麼猜到的?”

    範瑤珍得意地笑了笑道:“天機不可泄漏。”

    酒丐目光類如電射地望着葛飛鵬問道:“閣下真是‘神風鐵騎旅’的首領?”

    葛飛鵬雙眉微微一挑道:“老前輩可是不信?”

    酒丐道:“不是不信,而是你閣下的尊容根本不對。”

    侯玉道:“老人家,他確實是的。”

    酒丐道:“侯公子,你的證明,老叫化絕對相信,但是他……”

    葛飛鵬樊接道:“老前輩,你見過那‘神風鐵騎旅’的首領本人沒有?”

    酒丐搖搖頭道:“沒有。”

    葛飛鵬道:“那麼老前輩又怎知在下的這副容貌不對了。”

    酒丐道:“敝幫主曾經見過他,説過他的容貌長相。”

    病丐忽然嘻嘻一笑道:“閣下,我病叫化相信你可能確是那位‘神風鐵騎旅’的首領葛大俠,但是,你必須回答我一句實話。”

    葛飛鵬道:“什麼實話?”

    病丐雙目精光如電地注視着葛飛鵬的臉容神情,問道:“閣下,你臉上可是戴着人皮面具麼?”

    葛飛鵬點頭道:“不錯,晚輩臉上正是戴着人皮面具。”

    病丐突然沉聲説道:“請取下面具來。”

    葛飛鵬一怔,道:“老前輩,有這必要嗎?”

    病丐正容點頭道:“必要,並且一定。”

    葛飛鵬道:“請問理由?”

    病丐震聲道:“別問理由,取下來!”

    葛飛鵬雙眉一挑,道:“在下如果不呢?”

    病丐道:“老叫化便認為你是冒牌貨,説不得只好對你不客氣了。”

    葛飛鵬道:“老前輩可是要……”

    他“要”字以下之言尚未出口,侯玉突然搖手阻止住他的話聲,目視病丐含笑説道:“老人家,我很不懂,為何定要葛大俠露示真面目?”

    病丐道:“因為他可能是冒充的。”

    侯玉道:“我不是已經替他證明過了麼,老前輩難道認為我的話也不可信任。”

    對於侯玉,病,酒二丐並不認識他。

    不過,因為他和侯天翔穿着裝束一模一樣,又同是姓侯,已認為他是與侯天翔有極深關係之人了。

    故而,他二人在和侯玉説話時的語氣神態上,也就顯得十分的客氣。

    病丐聞聽侯玉這麼一説,不由皺了皺眉頭,目光轉望着酒丐問道:“酒鬼,侯公子如此説了,你的意思怎樣?”

    酒丐微一沉吟,目視侯玉問道:“老叫化請問,他既然真是那‘神風鐵騎旅’葛首領,又為何一定不肯出示真面目?”

    侯玉道:“此中當然有着隱情。”

    酒丐道:“可否相告?”

    侯玉笑道:“事無不可對人言,不過……”

    語鋒微微一頓,接道:“只是現在還不便奉告,到時二位自然明白。”

    侯天翔忽然朗聲一笑道:“既是如此,葛兄你請便吧。”

    病酒二丐心中雖然還想再追問下去,見侯天翔這麼一説,只得作罷。

    葛飛鵬豪放地哈哈一笑道:“那麼在下告辭了。”

    説罷,朝侯天翔等人抱拳一拱,邁開大步出林而去。

    侯玉大聲叮囑地道:“記住,不得向人提及白公子的事。”

    葛飛鵬一面走着,一面笑答道:“放心,閣下,我不是個傻瓜。”

    範瑤珍咯咯一笑道:“侯公子,看來葛大俠倒是很聽你的話呢!”

    侯玉笑了笑,沒有説什麼。

    驀然。

    林外傳來一聲震聲怒吼。

    侯玉臉色勃然一變,道:“不好,他在林外遇上強敵了!”

    話音未了,身形已疾如電掠地撲向林外。

    書僮如男、侯天翔、範瑤珍、病、酒二丐等人,也連忙紛紛騰身躍起,直朝林外電掠撲去。

    林外,“神風鐵騎旅”首領,身形如山般地凝立當地,正在運功調息。

    顯然,他已經受了內傷。

    陡地。

    眾人目光全都不禁駭然一凜,神情怔愕地呆住了。

    地上,躺着一個黃衣大漢。

    赫然也是一個“神風鐵騎旅”首領,二人的穿着打扮,容貌,身形,沒有一處不是一樣。

    這二人,誰真誰假?……

    眾人心中暗忖道:“這是怎麼回事?”

    心中暗忖着,目光齊皆奇詫地望向侯玉。

    侯玉也不由得雙眉微皺,向眾人苦笑地搖了搖頭。

    於是,眾人都只好靜靜地等侯站着的一個,運功調息之後再説。

    片刻時辰過後。

    運功調息的那個葛飛鵬調息完畢了,他緩緩睜開雙眼,掃視了眾人一眼,笑了笑道:“真想不到,這小子竟敢冒充我,還暗襲我。”

    侯玉目光瞥視了地上躺着的那個葛飛鵬一眼,然後望着站着的這個葛飛鵬,神色平靜的問道:“你沒事麼?”

    葛飛鵬搖搖頭道:“謝謝,我沒事。”

    侯玉臉上陡地掠過一絲旁人無法察覺的異色,道:“葛大俠,請取下你的人皮面具來。”

    葛飛鵬一怔道:“為什麼?”

    侯玉道:“你們兩個的面貌穿着全都一樣,我們怎知誰真誰假?究竟是誰冒充誰呢?”

    葛飛鵬道:“當然他冒充我了。”

    侯玉淡笑了笑道:“我相信,可能是他冒充你,不過仍然要請你取下面具來。”

    葛飛鵬道:“這麼説,你是懷疑我了?”

    侯玉道:“要想我不懷疑你,何不取下面具來讓我看看清楚,不就沒有事了麼。”

    葛飛鵬微一沉吟,道:“閣下既然如此説法,看來我只好取下面具來讓閣下看看清楚了。”

    這時,書僮如男正站立在侯天翔身側,她似乎已發覺可疑的低聲説道:“請公子留神他,他可能是假的。”

    侯天翔微點了點頭。

    葛飛鵬緩緩抬手,取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紫膛臉、濃眉、虯鬚、環眼、威態懾人臉孔,望着侯玉哈哈一笑道:“閣下,請看清楚了,如假包換。”

    病、酒二丐忽地哈哈一聲大笑,道:“閣下,你果然是真的,和敝幫主所説的容貌長相絲毫不差。”

    侯玉朗聲一笑道:“閣下,你這副容貌確實絲毫不差,使人有真假難辨之感。”

    葛飛鵬臉色微微一變道:“你説什麼?”

    病、酒二丐也聽出侯玉話裏的弦外之音來了,不由齊都一愕,幾乎是同聲的,驚異的問道:“怎麼?不對麼?”

    侯玉微微一笑,道:“沒有什麼,論容貌長相,他確實百分之百的不假,不過……”

    話鋒一頓,緩步面對葛飛鵬面前走去,目注葛飛鵬的臉色神情問道:“閣下,你知道我是誰麼?”

    葛飛鵬腳下不由後退了一步:“你……你不是侯公子侯兄弟麼?”

    侯玉冷冷地道:“我真的姓侯麼?”

    葛飛鵬心中駭然一驚,道:“你不是姓侯?”

    侯玉腳步一停,冷聲叱道:“大膽惡徒,連我都不認識,你還冒充得過去麼?……”

    話鋒微頓,忽地一抬手,拿下頭上的文生巾,露出一頭烏黑如雲的秀髮,一聲冷笑道:“你且看看清楚,我是誰?”

    葛飛鵬驚聲道:“啊!你是個女的!”

    侯玉道:“不錯,閣下,現在你還敢再説你真是葛飛鵬麼?”

    葛飛鵬道:“我當然是真的葛飛鵬。”

    侯玉一聲冷笑,叱道:“惡賊,你還敢強嘴,天下也有哥哥不認識自己的妹妹的麼?”

    葛飛鵬瞠目道:“你是我妹妹?”

    侯玉叱道:“我不是你妹妹,是葛飛鵬的妹妹。”

    葛飛鵬忽地哈哈一聲大笑道:“丫頭,你什麼人不好冒充,怎麼竟冒充起我葛飛鵬的妹妹來了呢。”

    這時,假書僮蘭兒,見小姐已經露出了女兒身份,她也就不再作掩飾的,抬手除下頭上的帽子,露出一頭秀髮,恢復女兒聲音,向侯天翔低聲道:“大少爺,這惡徒實在可惡之極,你出面去對付他吧。”

    侯天翔一聽蘭兒那甚是耳熟嬌細的聲音,心中不由微微一震!目視蘭兒的粉臉,問道:“你是蘭兒麼?”

    蘭幾點點頭道:“是的,小婢正是蘭兒。”

    侯天翔目光瞥視了侯玉的背影一眼,道:“那麼她是……”

    蘭兒連忙接口道:“鳳小姐,地上躺着的那位就是‘金哥兒’大少爺……”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大少爺,你快去對付那惡賊吧。”

    侯天翔微一點首,指着地上躺着的葛飛鵬,向病、酒二丐道:“二位老人家,麻煩你們看看他的傷勢情形要緊不?”

    話聲中,舉步走到侯玉身旁,説道:“鳳妹,你退後去,讓我來和他談談好了。”

    玉鳳姑娘一見侯天翔出了面,心知是蘭兒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了他。

    姑娘已經十多年沒有聽到過這聲“鳳妹”了,這一聲“鳳妹”喊得姑娘芳心裏甜甜的,粉臉上立時飛起一片嬌羞的紅暈,明眸瞟視了侯天翔一眼,嬌聲説道:“翔哥,你小心點,千萬別讓這惡賊跑了。”

    她雖是也已十多年沒喊過一聲“翔哥”了,但,此刻喊來,聲音仍是極其自然而充滿了柔情。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鳳妹放心,我負責他跑不了。”

    葛玉鳳姑娘微點了點粉首,飄身退後,和蘭兒並肩秀立。

    他二人,一個喊“鳳妹”,一個喊“翔哥”,可把個立在一邊的範瑤珍姑娘,聽得睜大着一雙明眸,傻住了。

    她心中大感驚奇的暗想到:“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呢?……”

    她心中暗想着,腳下也就忍不住走近玉鳳姑娘身旁,問道:“姐姐,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個關係呵?可把小妹弄糊塗了。”

    玉鳳姑娘笑了笑道:“妹妹,説來話長得很,回頭我再詳細的告訴你好了。”

    範瑤珍問道:“姐姐,他武功很高很高嗎?”

    玉鳳姑娘搖搖粉首道:“我也不清楚,可能高得非常驚人!……”

    她們説話間,只見侯天翔神情從容地目視那假葛飛鵬,含笑問道:“閣下,你認得我是誰嗎?”

    假葛飛鵬哈哈一笑道:“閣下,你姓白,總不會有錯吧!……”

    話鋒微頓,接道:“小子,你和那丫頭是什麼關係,你想幫着她説我是冒充的麼?”

    侯天翔笑了笑,道:“閣下,你錯了,我並未見過葛飛鵬是什麼樣的容貌長相,所以也不想幫着葛玉鳳姑娘説你閣下不是她哥哥,不過……”

    話鋒微頓,俊臉陡地一寒,冷冷地接道:“閣下,我並不姓白,事實上我才是真正的姓侯,換句話説,你是葛飛鵬,便不應該不知道我,你懂嗎?”

    假葛飛鵬神情不由一呆!

    他本以為自己的這副相貌維妙維肖,絕對無人辨得出來,從此可以穩坐上“神風鐵騎旅”首領的寶座。

    但是,萬萬料想不到,毛病竟出在這即將成功的剎那之前,

    事情已經很明顯,眼前這一男一女,都是和葛飛鵬有關係之人,而且,關係似又都很曲折玄妙……

    在這種情形下,他知道絕對無法冒充得成了。

    於是,心念飛閃,目光轉動,口中一聲冷笑道:“小子,你們簡直是胡説八道,顛倒黑白是非,真是無恥卑鄙至極!”

    倏地雙掌齊揚,沉喝道:“小子,你給我躺下吧!”

    一股剛猛凌厲的掌風,夾着三點寒星,齊朝侯天翔胸前襲到!

    侯天翔一身功藝高絕,他豈會把這點玩藝放在心上。

    只聽他口中一聲朗此道:“閣下,你這是自找難看!”

    朗叱聲中,儒袖揮處,凌厲剛猛的掌風消失如泥牛入海,三點寒星被震飛上半空,落向數十丈以外。

    這時,病、酒二丐恰值檢看真葛飛鵬傷勢完畢,一見這等情形,病丐立時雙眉一揚,向酒丐問道:“酒鬼,你看他這一手怎麼樣?”

    酒丐由衷欽佩地點點頭道:“漂亮!看來頂多只用了五成功力,絕不是我們兩個老叫化能夠辦得到的,到底不愧是兩位老人……”

    病丐陡地截口喝道:“酒鬼,説話當心,別高興得昏了頭!”

    酒丐大驚,趕緊頓聲止話,朝病丐伸了伸舌頭,嘻聲一笑,道:“病鬼,這種地方,你實在比我酒鬼強,比我酒鬼細心得多了。”

    病鬼笑道:“酒鬼,你少給我病鬼戴高帽子了,你看,那小子已經跑掉了,我們要不要追他回來?”

    酒丐搖頭道:“我看不用了。”

    病丐道:“酒鬼,你想偷懶?”

    酒丐道:“病鬼你耳朵聾了麼?你不聽見他已經説話了麼?”

    病丐笑了笑,翻翻眼睛道:“酒鬼,你看那女娃兒和他是什麼關係?”

    酒鬼搖搖頭道:“沒有看出來,病鬼,你看出來了麼?”

    病丐嘻嘻一笑道:“酒鬼,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你實在真是個大笨蛋。”

    酒丐瞪了瞪眼睛,道:“病鬼你説説看,他們是什麼關係?你要是説得不對,我要不打你病鬼一拳才怪!”

    病丐嘻嘻一笑,道:“酒鬼,你這話太不聰明。”

    酒丐一怔道:“怎麼太不聰明?”

    病丐道:“你酒鬼既然沒有看出來,我病鬼如果隨便説個什麼關係,你又怎知道對不對呢?”

    酒丐忽地一笑道:“病鬼,這一回你可上了我酒鬼的當了。”

    病丐一怔,翻了翻眼睛道:“難道你酒鬼也已經看出來了?”

    酒丐嘻嘻一笑道:“病鬼,我問你,你知道那女娃兒為什麼要冒姓侯?”

    病丐笑道:“這麼説,你酒鬼倒是真的看出來了,一點也不差勁,不笨啦!”

    酒丐嘻嘻一笑道:“承獎!承獎!”

    那假葛飛鵬雖然突下殺手,存心想把侯天翔一舉斃殺在他掌風暗器之下,事實上,他卻是以進為退。

    當然,他並不知道侯天翔是何許人物,如果知道,他縱然一身是膽,只怕也絕不敢如此突下毒手!

    他只是因為已經看出了眼前之情勢,對他實在太不利了。

    對方不但人多勢眾,尤其是病,酒二丐兩個老叫化,他實在惹不起,也是他所心存畏懼的人物。

    因是,他於掌風暗器出手的同時,身形也就立刻猛轉,彈身飛射出十丈開外。

    葛玉鳳姑娘和蘭兒正待掠身追撲,卻被侯天翔擺手阻住,道:“你們別追他,他逃不了的。”

    隨即朗聲喊道:“閣下,你別那麼緊張,慢慢的跑,現在我讓你向前跑出三十丈,然後我再開始追你,百丈之內,我要是追不上你,今天你便算是逃掉了,我擔保,也決不會有人再追你!”

    話聲中,那假葛飛鵬已跑出二十丈開外,聞言,不由身形一停,轉過身子,嘿嘿一笑道:“閣下,你這話可算數?”

    侯天翔朗聲一笑道:“閣下,你只管放心,本公子的話,有如山嶽之不能稍移,何況是對你,豈會失信於你!”

    酒丐突然哈哈一聲大笑道:“閣下,你如是不相信,我們兩個老化子可以打保單給你!”

    假葛飛鵬心頭不禁悚然一顫,臉上也勃然變了色。

    他明白,酒丐的話,雖在證明對方“言出如山”,決不會反悔失信,可也更明白,酒丐如不認為對方有十分的把握,沒有問題的足能於百丈之內追得上他,決不會説這話,幫他證明。

    換句話説,他決難逃出對方的手下。

    但,他到底是個心機狡詐深沉的人物,心頭猛顫,臉色雖變,卻仍敢作鎮定的哈哈一笑道:“病、酒二丐,名滿江湖,有你這一句話,我還有什麼不相信,不放心的,不過……”

    話鋒一頓,眼珠兒一轉,剛張口要接説下去。

    侯天翔卻突然冷聲道:“你閣下有條件是不是?”

    假葛飛鵬嘿嘿一笑道:“閣下,你確實高明不凡,讓我佩服……”

    侯天翔截口道:“閣下,沒用的廢話少説,趕快説你的條件吧!”

    假葛飛鵬一聲陰笑道:“閣下,你確信百丈之內定必追得上我?”

    侯天翔冷冷地道:“閣下耳朵不聾,難道還要本公子再説一遍!”

    假葛飛鵬道:“我耳朵雖然不聾,難道就不許沒有聽清楚麼?”

    鬼話,怎麼沒有聽清楚。

    侯天翔劍眉微微一挑道:“閣下是真沒有聽清楚?”

    明知他是鬼話,卻不得不接着問。

    假葛飛鵬道:“不然,我又何必麻煩尊口。”

    侯天翔朗聲道:“如此,閣下請聽清楚了,百丈之內,本公子一定追上你。”

    假葛鵬飛道:“如果追不上呢?”

    侯天翔道:“放你走路,保證沒有人追你!”

    話聲一頓又起道:“閣下,這回你該聽得十分清楚了吧?”

    假葛飛鵬道:“聽得十分清楚了。”

    侯天翔道:“那你還有什麼條件可以説的?”

    假葛飛鵬道:“當然有。”

    侯天翔道:“是什麼條件?你説。”

    假葛飛鵬卻沒有立刻説出是什麼條件,目光竟忽地瞥視了病、酒二丐一眼,嘿嘿一笑道:“我請問閣下的功力,比兩個老化子如何?”

    這話,問得侯天翔不由愕然一怔!

    病、酒二丐,雖然名滿江湖,為當今武林有數的高手,但,論武學,論功力,與他比起來,實在差了一大截。

    可是,當着二人的面,他能實情實説嗎?

    實情實説,豈不令病、酒二丐臉上難堪,有損二人在江湖上的威名?……

    如説不如病、酒二丐,則又有損他師門的聲威。

    因此,不禁為了難,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方得兩全其美。

    因此,他張了張口,結果卻沒有説出一句話來。

    他,欲言又止。

    這情形,看在病,酒二丐的眼裏,心中自然明白雪亮,懂得他的心意。

    哈哈一聲大笑突起,病丐於是開了口:“閣下,為了顧全我們兩個老化子的臉面,公子他有點不便回答你,但,你既然問了,怎好令你失望,我病老化子只得代為作答,你可豎起耳朵來聽個詳細了。”

    語鋒微微一頓,正容接道:“不論是武學功力,我們兩個老化子加起來算,也抵不上公子一個,閣下,你信不信?”

    假葛飛鵬嘿嘿一笑道:“信,話出自你病老化子之口,我怎會不信。”

    話鋒倏地一轉,目視侯天翔道:“這麼説,在場的人中,該屬你閣下的功力最高了,是不是?”

    侯天翔冷冷地道:“是便怎樣?”

    假葛飛鵬道:“是,閣下的保證,便等於廢話。”

    侯天翔劍眉一軒道:“怎會是廢話?”

    假葛飛鵬陰聲一笑道:“我請教,如果你追不上我,那時,我距離你現在立身之處將有多遠?”

    侯天翔道:“百丈以外。”

    “這就是了。”假葛飛鵬點首説道:“你既然追不上我,足見我輕功身法並不太差,相隔百丈,他們的功力又均不如你,我請問,還有誰能追得上我?”

    這話有理,相隔百丈以外,病、酒二丐縱然功力高絕,全力掠身急迫,在這黑夜裏,他也可以從容脱身。

    侯天翔不禁啞了口。

    假葛飛鵬嘿嘿一笑,接着又道:“所以,你閣下這保證,豈非等於廢話?”

    侯天翔劍眉倏挑,道:“閣下,我沒有考慮到這一點,你的意思如何?你説吧!”

    假葛飛鵬道:“忘記今天的事,如同沒有發生過一樣,保證永遠不追究,不向我尋仇!你辦得到不?”

    葛玉鳳姑娘陡地一聲嬌叱道:“匹夫,你在做夢!”

    假葛飛鵬嘿嘿一聲冷笑道:“姑娘,我這是和他説話用不着你多嘴插口……”

    語鋒微微一頓,目射威煞地沉聲接道:“如想尋仇,憑你,還不行!”

    葛玉鳳姑娘秀眉陡地一挑,星目陡瞪,櫻口剛張,卻被侯天翔適時擺手阻止,含笑道:“鳳妹,你別理他。”

    星目威光稜射,語冷如冰地道:“這就是你閣下繞了個大圈子,要説的條件?”

    假葛飛鵬道:“閣下,你敢不敢答應?”

    侯天翔劍眉雙軒,突現朗聲哈哈一聲大笑道:“閣下,你用不着激我,我既有把握,自信不會讓你逃出手去,就沒有什麼不敢答應的!”

    假葛飛鵬心中不由暗喜的道:“那麼,你閣下是答應了?”

    侯天翔冷然點首道:“不錯,我答應你了。”

    範瑤珍姑娘突然插口説道:“如果你被追上了呢?”

    假葛飛鵬陰聲一笑道:“姑娘,你這話問得多餘,也很不智!”

    範瑤珍怔了怔道:“我這怎會是多餘不智。”

    假葛飛鵬道:“姑娘,如果我被追上,連性命都是你們的了,那時,要殺要剮,已經沒有我選擇的餘地,請問,我還需要説什麼話?”

    這話,又是有理,範瑤珍姑娘不由啞口無言。

    侯天翔目中忽地異采一閃道:“閣下,如果我想要你的命,而想要你説點什麼呢?”

    假葛飛鵬心頭微微一震,道:“你想我能説點什麼呢?而且,我也不相信,你真能放過我!”

    侯天翔淡淡笑了笑道:“閣下,別把天下人的心腸,都看成和你一樣,你懂?”

    假葛屯鵬道:“可惜,事實上我無話可説。”

    侯天翔道:“閣下,你這麼説,則是欺人。”

    假葛飛鵬道:“閣下,你要不相信,我無可奈何!”

    侯天翔道:“真人面前不説假話,只要你答應我,據實回答我的問話,我保證,絕對沒有人動你一根毛髮!”

    假葛飛鵬詭異地一笑,道:“我先謝謝了……”

    語鋒微微一頓,問道:“閣下,你想知道什麼?”

    侯天翔道:“你冒充葛飛鵬的動機何在?你的這副容貌是誰替你動手術改造的?”

    假葛飛鵬臉色微微變道:“閣下,你認為我的容貌是經過手術改造的?”

    侯天翔道:“不然,決不會如此相像。”

    假葛飛鵬忽然陰聲一笑,道:“閣下,你要這麼想,我不願和你多辯,但是,你想知道的這兩個問題,非常簡單,現在我就可以回答你!”

    語聲一頓又起,道:“動機是看上他‘神風鐵騎旅’首領的寶座,想取而代之,容貌是天生的,因為生得完全一樣,所以才會有這個動機!”

    侯天翔道:“閣下,你不必騙我,事實決不是這麼簡單。”

    假葛飛鵬道:“我説的是事實,你要認為我騙你,自作聰明的以為另有別情,那就只好隨便你想了!”

    侯天翔冷笑了笑道:“閣下,能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嗎?”

    假葛飛鵬道:“有這必要嗎?”

    侯天翔劍眉微軒,旋又淡淡地道:“你認為沒有必要,那就算了,不過……”

    星目威稜一閃,接道:“稍停,你被我追上制住,有沒有必要可得由我,由不得你了!”

    假葛飛鵬嘿嘿一笑道:“那你就等到追上我,制住我再説吧!”

    侯天翔冷然一笑道:“好,你現在可以轉身向前走三十丈了!”

    假葛飛鵬道:“我還有個問題須要事先聲明。”

    侯天翔劍眉微微一皺道:“你還有什麼問題?”

    假葛飛鵬目光掠視了在運功替葛飛鵬療傷的病、酒二丐,和三位姑娘一眼,詭異地一笑道:“在你追我時,他們任何人不得出手暗襲攔阻我!”

    侯天翔朗聲一笑道:“閣下放心,我保證絕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假葛飛鵬陰笑地道:“如此我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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