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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是何意態人中傑 不露鋒芒寇已驚

    時序推移,流年暗換。殘雪雖尚未消,嶺梅早已吐豔。冬去春來,這天是正月十四,還有一天就是元宵佳節了。

    金京的消息也還沒有傳來,完顏長之的計劃是在元旦那天篡位的,武林天驕和笑傲乾坤等人亦是準備在元旦那天,借金主之力,把完顏長之除掉。現在業已過了十四天,他們在金京的成敗如何,金雞嶺毫無消息,嶺上群雄,對他們自是不免十分懸念。

    日間群雄談起這件事情,蓬萊魔女說道:“關山阻隔,從大都回到這裡,快馬也得走個十天半月,大家稍安毋躁,料想數日之後必有好音。”

    金刀雷飆點了點頭,說道:“華大俠、檀大俠都是身具絕世武功,趁著金京內亂,一舉撲滅完顏此撩,料非難事。”

    大頭目杜康笑道:“海砂幫除掉了嶽良駿這個狗官,要是他們在金京再把完顏長之這個大奸除掉,這就更是大快人心了。”

    奚玉帆卻道:“不是我著急要知消息,明天就是元宵佳節,如果公孫璞和宮錦雲能夠明天回來,和我們共度佳節,那才是最好不過呢。他們的坐騎是日行數百里的名駒,按說明天能夠回來,亦非奇事。”

    蓬萊魔女說道:“他們的快馬雖然可以早日回來,但卻恐怕不能如你所願。據我所知。公孫璞還要回家一趟,和宮姑娘見一見他的爺爺和明明大師。”

    金刀雷飆笑道:“遲些回來,早些回來,都不緊要。最緊要的是他們在金京大功告成。”

    眾人議論紛紛,只有任紅綃黯然不浯。

    大家都在記掛金京的消息,但任紅綃除了記掛之外,還多一份憂慮。

    這天晚上,她輾轉反側,不能入寐。心中忐忑不安。她憂慮的是,她的父親在這場大變亂中,不知會遭到什麼命運?

    不錯,她對父親的所作所為早已深惡痛絕,但總也還存有一絲希望,希望她的父親在受過許多教訓之後,能夠像黑風島主一樣,醒悟過來,及早回頭。

    “禍福無門,唯人自招。爹爹偽善實惡,做了許多壞事,若然他不知悔悟,給完顏長之作陪葬,那也是他的報應。唉,這隻有看他如何自處了。”任紅綃心想。

    還有一個人,這天晚上和她一樣不能入寐的,這人是奚玉瑾。

    奚玉瑾固然在掛念著公孫璞和宮錦雲,同樣也在惦記著谷嘯風與韓佩瑛。不僅因為谷嘯風曾經是過她的情人,更因為韓佩瑛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明天就是元宵,元宵節是團圓節,要是能夠和他們一起,那該多好。佩瑛知道我的事情,一定會為我高興。嘯風和一行也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奚玉瑾心想。

    要知谷嘯風是她第一個戀人,是她真正愛過的人,在此之前,雙方分手雖然已成定局,見了面還是不禁感到有點尷尬。如今她自身有了歸宿,心胸豁然開朗,是以非但不怕和他們見面,而且希望早點和他們見面了。她希望能夠和好朋友分享她的喜悅。

    奚玉瑾在惦記他們,他們也在惦記著奚玉瑾。

    奚玉瑾希望能夠和他們共度元宵佳節,但也知道這希望甚是渺茫,不敢相信它會成為事實。

    湊巧的事情不是常有,但也不是沒有。奚玉瑾可沒想到,就在此際,就在她輾轉反側,思念良友,不能入寐之時,谷嘯風和韓佩瑛已經回到金雞嶺來了。他們是從嵩山少林寺趕回來的,懷著興奮的心情,想要和眾人早點見面,他們連夜登山。

    又圓又大的月亮像白玉盤高掛天心,他們正在開始登山,還未走到最近的一個當所。

    數月別離,重回舊地,又是正當美景良辰,這對少年情侶,心中都是充滿柔情。月華如練,夜風飄送花香,四周靜悄悄的,但聞蟲聲唧唧。谷嘯風不禁觸景生情,低聲吟道: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韓佩瑛噗嗤一笑,說道:“這首‘鵲橋仙’是秦少游為牛郎織女寫的,今晚又不是七夕,你念這首詞,可是不對景呀。”

    谷嘯風笑道:“時節雖不相符,情懷卻是一樣。七夕是牛郎織女團圓,元宵卻更加是眾人的團圓佳節呢。”

    韓佩瑛道:“今天也還不是元宵。”

    谷嘯風笑道:“你瞧瞧月亮,月亮已過天中,現在已經是正月十五的凌晨了。”韓佩瑛道:“也還是情景不符,我,我和你——”說至此處,臉上一紅,心裡甜絲絲的卻不說下去了。

    谷嘯風懂得她的意思,笑道:“是呀,我們比牛郎織女幸福得多,他們一年一度相逢,我們卻是常在一起,從今之後,也是再也不會分開的了。我想起這首詞,就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太幸福了。”

    韓佩瑛滿懷喜悅,心裡想道:“我和他經過許多風波,如今才是兩心如一。說起來也的確是比牛郎織女幸運多了。”  谷嘯風在她身邊低聲問道:“瑛妹,你在想些什麼?”

    韓佩瑛抬起頭來,說道:“我在想,在想玉瑾姐姐。”

    谷嘯風怔了一怔,說道:“哦,你是在想她?”

    韓佩瑛笑道:“你別擔心,我並非在喝你們的陳年舊醋。今天是元宵佳節,我是在為瑾姐祈禱上蒼,但願她早日能夠找到一個如意郎甘。”

    谷嘯風默然不語,心裡想道:“玉瑾的不幸,雖然不是由我造成,也是由我而起。”

    韓佩瑛道:“你又在想些什麼?”

    谷嘯風道:“我的想法和你一樣。說實在話,她找到了如意郎君,我的心裡才會安然。瑛妹。我說這樣的話,你不會誤解我吧。”

    韓佩瑛笑道:“你把我當作氣量狹窄的人麼?當然不會,說實在話,我對她也是有點感到抱歉呢。咦,你,你看什麼?怎的不和我說話呀?”

    谷嘯風回過頭來,低聲說道:“噤聲,好像是有人來了。這人輕功很是高明!”

    根據常理推測,午夜時分,有夜行人登山,這人多半不會是山寨的頭目。

    谷、韓二人躲在一棵大樹後面,過了片刻,果然看見一條人影走上山來,走到山坳轉角之處,在月光下已經隱隱可以看見山頭上的第一個當所了。這人忽地停下腳步,自言自語道:“我這樣做是不是應該呢?蓬萊魔女她會相信我嗎?說不定她會殺了我的!唉,但即使她殺了我,我也應該到金雞嶺去,但求見一見我的綃兒!”

    谷嘯風吃了一驚,和韓佩瑛小聲說道:“是我的舅舅!”

    原來這個夜行人不是別個,正是任紅綃的父親任天吾。

    韓佩瑛道:“咱們怎辦?”

    谷嘯風咬了咬牙,在她耳邊說道:“他早已做了完顏長之的走狗,我可不能認他做舅舅!咱們打不過他,也要和他打了!”。

    韓佩瑛將他按住,說道:“且慢出去!他是想見女兒,未必含有壞意。咱們還是弄清楚了再說。”

    正在他們悄聲商議之際,忽聽得有一個人陰聲怪氣地笑道:“任老先生,想不到你竟有這個膽量跑到金雞嶺來,但你也想不到會在這裡給我碰上吧?”谷嘯風偷看出去,這一驚可更是非同小可了!  只見一個披著大紅袈裟的番僧,也不知是從哪裡鑽出來的,此時已是出現在谷嘯風的眼前,站在山坳轉角之處,攔住了任天吾的去路。這個番僧谷嘯風認得他是蒙古的國師龍象法王。

    在龍象法王的後而還有一個身披狐裘的少午,不是別人,正是完顏長之的兒子完顏豪。

    龍象法王號稱“武功天下第一”,“天下第一”未必,但足以與當世的一流高手並列卻是不假。他這一下突如其來,谷嘯風固然吃驚,任天吾吃驚更甚!

    “真是意想不到,不知法王有何見教?”任天吾只好硬著頭皮問道。

    龍象法王哈哈一笑,說道:“不敢當。任老先生,你顛倒過來說了。是我要向你老先生請教,請教你跑來金雞嶺意欲何為?”

    任天吾訥訥說道:“這事也瞞不過法王,小女是在金雞嶺上。故此我特地來找她回去。”

    他們說話之間,完顏豪亦已來到,側目斜睨,冷笑說道:“你還會回去?你到了金雞嶺,父女團圓,大可以安享晚年了。不過你要在金雞嶺站得住腳,恐怕也唯有父女同心,對蓬萊魔女效忠了。哼,你說,你是不是打的這個如意算盤?”

    任天吾道:“小王爺你別誤會,我只是想見小女一面,不敢、不敢——”

    完顏豪哼了—聲,打斷他的話道:“哼,不敢?元旦那日,天壇之戰,一出事就不見了你,是不是你把父王的圖謀洩露給武林天驕的?”

    任天吾大驚道:“小王爺,你莫冤枉好人,我與武林天驕有一掌之仇,怎會把秘密洩漏給他?”

    完顏豪冷冷說道:“就算不是你洩漏的,你臨陣逃脫,累父王死在武林天驕手下,已是大罪一樁。如今你又要求投降蓬萊魔女,和我們作對,你以為我們能夠容許你麼?”

    任天吾情知難以倖免,亢聲說道:“小王爺不肯原諒,要殺要剮,老朽只好拼著豁了出去,讓小王爺隨意處分了。”

    龍象法王忽地說道:“有話好說,讓我做個魯仲連吧。既往不咎,任老先生,只要你跟我們回蒙古去,我們就還是自己人。小王爺,你說是嗎?”

    完顏豪點了點頭,說道:“法王給他說情,我怎敢不依?好,任天吾,要死要活,如今是全看你了,你應不應承?”

    原來他們迫使任天吾跟他們同往蒙古,也是有著他們的如意算盤的。

    要知任天吾平生冒充俠義道,也的確曾和許多俠義道中的人物交過朋友,取得他們的信任,知道不少內情。俠義道中人物,十九是和各地義軍有關係的,亦即是說對於義軍的內部情形,任天吾雖然不能參與秘密,最少也要比投奔蒙古的任何一個叛徒知道得多得多!龍象法王就是因為覺得他還有可資利用之處,是以不惜冒險追到金雞嶺來,也要把他截回去的。

    此時龍象法王和完顏亮都在注視著任天吾,看他如何回答。

    谷嘯風躲在大樹後面偷聽,此時也是在繃緊心絃,靜聽他的舅舅如何回答。

    任天吾在這人獸關頭,瞬息間轉過了無數念頭,終於緩緩說道:“好吧,我跟你們回去!”上前兩步,慢慢地走近完顏豪。

    谷嘯風大失所望,氣得手足冰冷。不料任天吾接著而來的一個動作,卻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任天吾忽地一抓向完顏豪抓下,喝道:“我給你們父子當作鷹犬一般,受你們的氣也受得夠了,如今我可要堂堂正正做一個人啦!”

    完顏豪側身一閃,“嗤”的一聲,披在肩上的狐裘給任天吾抓破。但在這性命俄頃之際,他卻好似給一隻無形的手掌輕輕將他推開。蹬、蹬、蹬退了三步,竟沒摔倒。救他的人是龍象法王。

    龍象法王武功比任天吾高得多,焉能容得他加害完顏豪。雙掌齊推,左掌發出的陰柔之力把完顏豪推開,右掌的陽剛之力,和任天吾碰個正著。

    雙掌相交,“蓬”的一聲,震得任天吾搖搖晃晃。這還是龍象法王想要保全他的性命捉他回去,否則倘若是用到第九重的龍象功,登時就可斃了任天吾的性命。

    任天吾喝道:“好,你殺了我吧!”呼的一掌劈出,又和龍象法王對了一掌。這次傷得更重,“哇”的一口鮮血狂噴出來。但龍象法王卻也不由得“悶”哼了—聲,忽地停下腳步。

    原來任天吾的內力雖然遠遠比不上龍象法王,但他的“七修掌”掌力也是甚為陰狠,龍象法王接了他這畢生功力之所聚的一掌,胸中氣血翻湧,亦是頗不好受了。

    不過龍象法王的功力畢竟是深湛得多,運氣三轉,已然沒事,大怒喝道:“任天吾,你是真的不要性命了?”任天吾狂噴鮮血之後,急切之間已是說不出話來,只能向龍象法王怒目而視。

    完顏豪剛才險些傷在任天吾的手下,雖然沒事,一件名貴的狐裘已是給他撕破,甚為氣惱,說道:“此地是蓬萊魔女的巢穴,咱們不宜久留,我看此事還是早些了結的好!”

    龍象法王瞿然一省,說道:“對!任天吾,我沒工夫和你囉唆,我數到一個三字,你不投降,可休怪我手段狠辣!一、二——”

    一個“三”字未曾吐出,忽聽得一聲大喝,接著是完顏豪尖聲叫道:“法王,快,快來救我!”

    龍象法王回頭一看,只見兩條人影捷如飛鳥的正在向完顏豪撲去,雙劍如虹,眼看就要把完顏豪的身形籠罩在劍光之下。龍象法王想要趕過去救他,亦是來不及了。

    這兩個人是谷嘯風和韓佩瑛。原來谷嘯風和韓佩瑛深知龍象法王武功高強,要從他的手下救人實是不易,故而與韓佩瑛採用“圍魏救趙”之策!

    龍象法王的確不愧是個頂尖兒的武林高手,在這間不容髮之際,陡地脫下身上所披的火紅袈裟,振臂一拋,一件柔軟的袈裟,經過他的玄功運用,竟然帶著呼呼的風聲,像是一幅紅雲,飛過來擋在谷、韓二人與完顏豪之間!

    谷、韓二人雙劍齊出,嗤嗤幾聲輕響,那件袈裟給他們戳破幾個小洞,像是洩了氣的皮球慢慢落下。可是韓佩瑛被那股內力一震,虎口亦是感到痠麻,不由自己退了幾步。完顏豪摺扇一揮,格住了谷嘯風向他刺來的長劍。

    完顏豪家學淵源,武功原非泛泛,要是谷、韓二人聯劍攻他,他自是難以抵擋,和谷嘯風單打獨鬥,雖然也還是略遜一籌,卻還可以勉強應付。說時遲,那時快,龍象法王已是如飛趕到,喝道:“原來是你這個小輩!”運起第九重的龍象功,人未到,掌先發,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般的湧來,谷嘯風亦是不禁連退幾步,胸口如受巨錘一擊,呼吸為之不舒。

    龍象法王忙於替完顏豪抵擋谷韓二人,任天吾方得暫時脫出險境。但他在受傷之後,再給龍象法王的劈空掌力一震,不禁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任天吾定了定神,看清楚了救他的人乃是他的外甥谷嘯風,不覺驚喜交集,又是感激,又是慚愧!

    “嘯風,你不怪舅舅幾次三番對你不起,還來救我!”任天吾叫道。他受傷很重,但這意外的驚喜,卻是令他精神重振了。他定了定神,也不知哪裡來的氣力,便即過去幫忙谷嘯風、韓佩英抵禦強敵!

    谷嘯風道:“舅舅,過去的事還提它幹嘛,只要你從今之後,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話猶未了,龍象法王那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又已湧來,谷嘯風連呼吸也感困難,說不出活。

    任天吾功力畢竟深厚得多,避開正面,側身一閃,連忙叫道:“賢甥,用快劍攻他……”

    龍象法王喝道:“好呀,你們甥舅同心合力,就以為可以對付得了我麼?哼,這隻能叫你們結伴去見閻王,讓你們在黃泉路上不愁寂寞!”

    谷嘯風一聲不響,在龍象法王的狂笑聲中,唰的一劍刺來,韓佩瑛同時疾攻他的側面空門,雙劍配合,妙到毫巔,又快又狠。龍象法王正要運起第九重的龍象功。給他們致命的一擊,谷、韓二人雙劍倏地變招,又從他意想不到的方位攻來。

    龍象法王也想不到他們的劍法竟然精妙如斯,微微一噫。來不及施展殺手,只能把那件袈裟當作兵器,用尋常的功力,把他們的兩柄長劍擋開。原來任天吾指點他們快劍進攻,正是要令龍象法王不能連續施展第九重龍象功的。

    不過龍象法王雖然一時間難施殺手,只用尋常的功力,也還是可以應付裕如。谷、韓二人幸虧有任天吾相助,方能和他勉強打成平手。

    掌似奔雷,劍如駭電,掌風劍影,卷作一團。周圍數丈之內,沙飛石走。完顏豪看得目眩心驚,以他的本領而論,雖然勉強可以插得進手,亦是不敢上前了。

    谷、韓二人呼吸不舒,出招已有力不從心之感。只道要糟,不知怎的,龍象法王的攻勢也跟著和緩許多。谷嘯風心頭一喜,想道:“莫非這賊禿亦已到了強弩之末?”任天吾忽地叫道:“不好,你們快走!”

    話猶未了,龍象法王輕飄飄的一掌拍出,看似毫不著意,掌力卻是沉重之極,谷嘯風給震得搖搖晃晃,有如一葉輕舟,在風浪之中掙扎,幸而他的少陽神功根基不弱,尚還可以勉強支持。韓佩瑛功力較差,虎口痠麻,青鋼劍都幾乎掌握不牢。但比起任天吾,他們二人還算比較好了,任天吾給他掌力一震,傷上加傷,哇的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原來龍象法王以守代攻,為的正是要調勻氣息,默運玄功。他那輕飄飄的一掌,雖然還未曾是第九重的龍象功,亦已到了第七重了。

    任天吾嘶聲叫道:“我反正是活不成了,你們不用理我,趕快走吧!”

    谷嘯風和韓佩瑛如何肯走?他看了韓佩瑛一眼,韓佩瑛用不著他開口說話,已知他的心意,說道:“大哥,我當然和你一起!”

    龍象法王哼了—聲,冷笑說道:“難得你們甥舅同心,夫妻義重,我就成全你們吧!”吸一口氣,正要更進一步,施展第九重的龍象功,忽聽得雪地上有“嚓嚓”聲響,一聽之下,就知是有輕功甚為高明之士來到。龍象法王心神微分,喝道:“什麼人?”

    完顏豪正在看得出神,聽得龍象法王這麼一喝,方始吃驚。說時遲,那時陝,就在這瞬息之間,只覺背後微風颯然,那人業已來到。

    完顏豪幸得龍象法王提醒,及時趨避,摺扇一揮,反手招架,擋了個空。回頭看時,只見一張佈滿傷疤的臉,正在冷冷的瞅著他,瞅得他心裡發毛。那人木然毫無表情地說道:“完顏豪,你還認得我嗎?”

    這人不是別個,正是那次在舜耕山遭受完顏豪毒手,卻還未曾給他害死的辛龍生。辛龍生後面,還跟著一個車淇。

    完顏豪大驚失色,叫道:“原來是你!”辛龍生道:“不錯,我特地找你算帳來了!”

    完顏豪恃著有龍象法王可作靠山,雖然心裡發慌,卻是傲然說道:“算帳就算帳吧,你以為我怕你不成。不過我勸你還是罷手的好,你在這裡和我算帳,絕沒你的好處!”

    辛龍生冷笑道:“你以為有龍象法王在這裡,就可以庇護得了你嗎?”完顏豪趨他說話之際,摺扇一揮,去勢飄忽,左點“期門穴’,右點“中白穴”。只要給他點著一處穴道,便可穩操勝券。

    他的點穴手法是從“穴道銅人圖解”上學來的,手法精奇,變化繁複,可以說得是當世無雙的點穴功夫。只道先發制人,十九可以得手。哪知他快,辛龍生更快,劍招後發先至,他的摺扇還未點著辛龍生的穴道,辛龍生的劍尖已經指著他的胸膛!

    完顏豪霍的一個“風點頭”,摺扇倏張,當作五行劍使,化解了辛龍生的劍招。辛龍生欺身直進,也不變招,劍中夾掌,就來抓他。

    完顏豪暗暗歡喜,想道:“你如此蔑視於我,且叫你知道我的厲害。”一個“大彎腰、斜插柳’,摺扇一敲,“卜”的一聲,果然打著了辛龍生膝蓋的“環跳穴”。

    完顏豪大喜喝道:“給我倒……”哪知辛龍生非但沒有倒下,反而五指如鉤,朝著他的琵琶骨就抓下來。

    原來辛龍生跟了車衛半年,又得賽華佗王百淳傳他調和正邪內功的心法,已經練成了顛倒穴道的功夫,完顏豪雖然點著他的“環跳穴”,也不過等於拿把摺扇在他膝蓋敲了一下而已,穴道未封,並無大礙。

    龍象法王顧不得對谷、韓二人再施殺手,陡地大喝一聲,飛起一腳,把任天吾踢翻,便即衝破劍圈,突圍而出。

    此時辛龍生的身形方自一晃,五指如鉤,朝著完顏豪的琵琶骨抓下。

    龍象法王並不是衝過去救完顏豪,卻是跑去要拿車淇。車淇在旁觀戰,距離辛龍生約有二三十步之遙。

    龍象法王一面飛奔,一面大呼小叫:“好呀,我知道你是車衛的女兒,你爹爹和我結的樑子,你替他解吧!”原來他知道在這千鉤一發之際,要救完顏豪實是不易,故此採用“圍魏求趙”之策。

    辛龍生果然中計,要知車淇是他在這世界上最最親愛的人,車淇遇隊,他能不關心?即使龍象法王還未衝到車淇身旁,他也是非立即過去援救不可了。他在心神一分之下,那一抓只抓破了完顏豪的披肩。

    任天吾給踢翻地上,打了個滾,嘶聲叫道:“嘯風,別顧我,快跑!”

    谷嘯風略一躊躇,咬了咬牙,立即也向龍象法王迫去,他聽了任天吾的一半說話,在這緊要關頭,只能暫且不管舅舅。但他也並不是逃跑,他是要去幫忙辛龍生拼鬥強敵,決不能讓車淇落在敵人的魔掌,

    辛龍生來到車淇身邊,剛好迎上龍象法王。

    龍象法王運起第七重的龍象功,呼的一掌向辛龍生劈下。

    雖然他在倉促之間,不能用到第九重的龍象功,但第七重的龍象功亦是非同小可。辛龍生“喇”的一劍,刺他掌心的“勞宮穴”,龍象法王掌勢一偏,那股強勁的力道仍是震得辛龍生搖搖晃晃。龍象法王長臂一伸,抓他背心穴道。

    說時遲,那時快,谷嘯風和韓佩瑛已是雙劍齊到,正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如影隨形,跟蹤而至。谷嘯風的劍尖也是指向他的後心大穴。

    龍象法王左手拿著那件大紅袈裟,反手一彈,嗤嗤聲響。谷嘯風又在袈裟上刺破了兩個小洞。但他的長劍也給袈裟茵開,“錚”的一聲,碰著了韓佩瑛刺向龍象法王的青鋼劍。

    龍象法王右掌仍是朝著辛龍生背心拍下,辛龍生反手一掌,和他便碰。由於龍象法王要分出一半功力對付谷、韓雙劍,而辛龍生又已經練成了正邪合一的內功,這一次硬碰硬接,雖然辛龍生也沒佔到便宜,卻是並不怎麼吃虧了。

    辛龍生穩住身形,一退覆上,和車淇聯手,兩翼夾攻。形勢一變,變為龍象法王以一敵四的局面。

    龍象法王揮舞袈裟,仿如一片紅霞,裹住谷、韓、辛、車四人身形。掌影翻飛,把袈裟當作盾牌,指東打西,指南打北。以一敵四,兀是守少攻多。

    功力較弱的車淇被袈裟拂了一下,氣促心跳,不由得連退幾步。辛龍生關心情侶,急忙說道;“淇妹,你歇一歇吧。”

    車淇咬了咬牙,說道:“沒什麼。”繼續揮刀助攻。龍象法王看出她是最弱的一環,一抖袈裳,又是朝她當頭罩下。辛龍生搶在她的身前,劍中夾掌,替她擋住龍象法王的攻勢。谷、韓二人雙劍合璧,劍光如練,攔腰便斬。龍象法王只好騰出手來應付。他以一敵四,雖然仍是佔了上風,但想要擊破最弱一環的計劃,卻是不能如願了。

    完顏豪脫出險境,又再得意笑道:“對啦,車姑娘,你歇歇吧,我來陪你!”

    話猶未了,忽聽得一個人冷冷說道:“完顏豪,我來陪你!”

    完顏豪一聽此言,大驚失色。原來突如其來的這個人正是他的剋星,這個人是公孫璞。公孫璞笑道:“完顏豪,你曾經用藥害我,迫我和你拆招,如今你要多久,我也可以奉陪你了!”

    谷嘯風想不到公孫璞這樣快的就從大都回來,喜出望外,叫道;“公孫大哥,你來得正好!”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公孫璞的身形已經出現在山坳那邊,片刻之間,就可以趕到這邊了。

    完顏豪這一驚非同小可,心裡想道:“這小子本領高強,龍象法王雖然號稱武功天下第一,但以一敵四,看來也還不易取勝。再加上這個小子,恐怕他未必應付得了。何況此地是蓬萊魔女的巢穴,時間一久,蓬萊魔女到來,那時只怕要跑也跑不了。”他心念電轉,登時打定“三十六著走為上著”的主意,唯怕逃跑不及,骨碌碌的便滾下山坡。

    公孫璞一看他們正在拼鬥龍象法王,也是不禁吃了一驚,顧不得再理會完顏豪,連忙疾跑過來,喝道:“好呀,龍象法王,我來會你。”

    龍象法王一聲冷笑,說道:“來吧!你們來多少人,老僧也是不懼!”

    公孫璞說道:“谷大哥,辛大哥,請你們退下,讓我和他單打獨鬥,領教領教他的龍象神功。”龍象法王哈哈笑道:“很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正是:

    初生之犢不畏虎,橫揮寶傘敵神功。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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