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梅道:“是呀,這事我也料想不到,他們相識還不到一天。頭一天晚上見面,第二天早上就,就……”韓佩瑛道:“就怎麼樣?”侍梅道:“我們的侄少爺就把訂婚戒指套在這位奚小姐的指上了。”
韓佩瑛驀地想起,當她爹爹喝了九天回陽百花酒,突然發現中毒之時,孟七娘怒氣衝衝地趕來,不由分說,就要把奚玉瑾置於死地。後來她在奚玉瑾的衣袋中找到了一枚戒指,這才住手不殺奚玉瑾的。韓佩瑛彷彿記得孟七娘當時好像說了一句話,說是看在這枚戒指的份上,才放開奚玉瑾的。另外她好像還提起一個人的名寧,只因韓佩瑛當時嚇得呆了,沒有聽得清楚。
韓佩瑛道:“你們的侄少爺叫什麼名字?”
侍梅道:“他名叫辛龍生。”
韓佩瑛失聲叫道:“不錯,孟七娘說的正是龍生二字。”
侍梅一聽便即明白,笑道:“當然是不會錯的了,這枚戒指正是孟七娘給我們的侄少爺,留給他作娶妻的聘禮的。”笑得甚是淒涼。
“難道這當真是一枚訂婚戒指?但奚玉瑾為了嘯風,不惜破壞我的婚事,鬧出了圍攻百花谷的風波。她又怎會和別人訂婚呢?”可是孟七娘為什麼見了這枚戒指就肯饒了奚玉瑾?這個丫頭說的,恐怕也不全是捕風捉影之言?”韓佩瑛越想越是糊塗,不由得半信半疑了。正因她全副心神在想著這件“離奇”之事,以至對侍梅莫名其妙的異樣笑聲,也沒有留意了。
侍梅也沒有發覺韓佩瑛的面色不對,還在笑著說道:“這才真是叫做有緣千里來相會呢!韓小姐,你不為他們歡喜麼?”
韓佩瑛訥訥說道:“歡喜,歡喜……但我不敢完全相信呢。”侍梅道:“你見著他們就相信了。”韓佩瑛道:“對啦,你剛才託我捎什麼東西?”
侍梅取出個繡荷包,說道:“這是侄少爺叫我繡的,他忘了帶去,麻煩你給我帶給他。”韓佩瑛頗感詫異,為什麼一個小小的繡荷包,侍梅如此鄭重其事?
恃梅道:“我們雖是下人,但也不能失信。這是我答應給他繡的。”原來侍梅一直在暗戀著辛龍生,希望他見了這個繡荷包。縱然不會回心轉意,至少也該記得她。
韓佩瑛自己也是心事重重,無心多問,當下將繡荷包收了起來,說道:“好吧,我倘若見著他們,給你轉交便是。”
韓佩瑛下了山,心裡想道:“玉瑾如今不知身在何處?這件事情,只有見著她才能明白了。”
奚玉瑾此時正在和辛龍生去找她的哥哥,可是他們卻走錯了路。
原來那日奚玉瑾和碧波躲在山洞裡偷聽任天吾的大弟子餘化龍和朱九穆談話,初時他們在房間裡沒有發覺,後來在他們走出來的時候,卻聽到了山洞裡似有聲息了,他們—時間還不敢斷定是否有人。
餘化龍十分機警,狡猾亦不亞乃師,立即打個手勢,向朱九穆示意,叫他不可馬上搜索。卻將任天吾代丐幫押運韓大維的藏寶的路線故意說錯,誘令偷聽的人上當。這一招奚玉瑾雖然聰明卻也沒有料到,她和辛龍生跟著錯誤的路線追下去,結果當然是越走就和任義吾這幫人距離越遠了。
且說奚玉瑾的哥哥奚玉帆擔當任天吾的副手,護送這批寶藏,他只知道任天吾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卻怎知道任天吾心懷叵測,正在和敵人串同來謀奪這批寶藏。這批寶藏是要護送到距離洛陽五百里外的紫蘿山去送給義軍的,山道崎嶇,驢車載重,本來就走得慢了,任天吾力持穩重,一不許走夜路,二不許“輕率”通過險峻之處,必先派人先行探路,回報之後,方許前進,而他所選擇的這條路線,偏偏又是最為荒涼,險處最多的。他的理由是必須保密,所以絕不能走人多的大路。這樣一來,走得更慢,每天至多不過走五六十里路,奚玉帆雖然心急如焚,卻也無呆奈何。而且他知道任天吾老成持重,遲到兩天總勝於途中出事,白己年輕識淺,也不敢另作主張,一切聽他安排。
任天吾走了七八天,兀是不見西門牧野和朱九穆那班人按照計劃來到,心中也是十分焦急。這—天來到了青龍口,走出山口,就是紫蘿山義軍的勢力範圍了,任天吾又下令停止前進,叫人先去探路。
奚玉帆道:“這是最後一道險關了,不如稍微冒險,趕快過去,免得夜長夢多。”
任天吾道:“行百里者半幾十,最後一程,尤其需要小心。”暗自思量:“糟糕,糟糕!難道餘化龍竟沒見著西門牧野麼?今天他們若是不來,可就沒有機會了。”
奚玉帆道:“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叫探路的人走遠一些,和紫蘿山的義軍取得了聯絡,請他們前來接應。”
任天吾想了—想,說道:“也好,那麼就是你去吧。”心想支開了奚玉帆,若然找到機會,那就可以更便於行事了。
就在此時,忽聽得胡笳聲響,一隊騎兵突然從山上馳下,四面展開,迅速便把丐幫的車隊包圍起來。騎兵是蒙古騎兵,領頭的兩個人正是西門牧野和朱兒穆。原來他們二人在那天激戰之後,各自受了—點傷,故此來慢了兩天。至於這一小隊騎兵,則是蒙古軍中精選的武士。
這兩大魔頭同時來到,任天吾自是喜出望外。當下裝作又驚又怒的神氣,拍馬向前,喝道:“任天吾在此,可不容你們韃子猖狂!”唰唰兩劍,首當其衝的兩名蒙古軍官登時落馬。用的勁力恰到好處,劍鋒劃破了這兩名軍官的甲衣,卻連他們的皮肉都沒傷著。
西門牧野喝道:“好呀,任天吾!你本來不是丐幫的人,卻來丐幫作保鏢。你這老兒愛管閒事,我且看看你有什麼本領?”聲到人到,呼的一掌拍出,腥風撲鼻,在任天吾左右的兩名丐幫頭目給這腥氣一衝,暈了過去。
任天吾叫道:“你們後退,讓我對付這個魔頭!”朱九穆哈哈笑道:“如今乃是兩國之爭,誰和你講究單打獨鬥的江湖規矩?放箭!”一聲令下,飛箭如蝗。
丐幫弟子舞起藤牌防身,但駕車的騾馬和胯下的坐騎卻是無法保護,轉眼問都給射斃。丐幫弟子奮勇向前,和蒙古騎兵步戰。馬上和馬下交鋒,丐幫弟子甚是吃虧。
任天吾的坐騎也給亂箭射斃,西門牧野人喝道:“任老頭兒,知道厲害了麼?”任天吾喝道:“叫你見識我的七修劍法!”青鋼劍揚空一閃,抖起了七朵劍花,西門牧野的坐騎雙目給他刺瞎,四蹄屈地,四門牧野也跳下馬來,冷笑說道:“別人怕你的七修劍法,我卻不懼。七修劍法又怎麼樣,看你能奈我何?”掌風劍影,假戲真做,打得十分激烈。方圓數丈之內,沙飛石走,旁人竟是插不進手來。
奚玉帆展開百花劍法,身似水蛇遊走,專削蒙古騎兵的馬足,劍光所及,健馬哀號,轉眼之間,也有十多個蒙古騎兵給他殺得滾下馬鞍。雙方混戰的形勢,漸漸拉平。
朱九穆見是奚玉帆,哈哈一笑,說道:“好小子,你是我手下敗將,也敢逞能?”奚玉帆喝道:“我正要找你這老魔頭算帳,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朱九穆冷笑道:“憑你這點微末之技,也能傷得了我麼?”奚玉帆拼著豁出性命,咬緊牙根,狂風暴雨般的攻去。朱九穆發出了“修羅陰煞功”,掌風呼呼,寒飆卷地,周圍數丈之內,好像變成了冰窟,旁人也是不能立足其間。
朱九穆連發數掌,只見奚玉帆面色鐵青,顯然是受到了陰寒毒氣的侵襲,但劍法依然未亂,倒是不禁一怔,想道:“才不過兩個月,怎的這小子的功力似乎大大增進了?”殊不知這不是奚玉帆的功力大增,而是因為他自己在那天和韓大維硬拼了一掌,元氣大損,修羅陰煞功的威力也打了折扣的緣故。
另一方面,奚玉帆又因為喝了“九天回陽百花酒”,身體確也增進了可以抵抗寒毒的功能。
但雖然如此,雙方的功力畢竟還是相差甚遠,奚玉帆仗著“九天回剛百花酒”的功效對抗朱九穆業已打了折扣的修羅陰煞功。開頭二三十招,還可以勉強對付,三十招過後,只覺如墜冰窟,越來越冷,皮膚起栗,牙關也禁不住格格打戰了。
這隊蒙佔騎兵,乃是大軍中精選出來的武士,人人都是十分剽悍。丐幫弟子也是人人抱了必死之心,奮勇抵抗。
一場惡鬥,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蒙古騎兵的損失比丐幫多了一倍以上,可是由於雙方眾寡懸殊,蒙古騎兵本來的人數是比丐幫多了三倍的,互有死傷之後,儘管蒙古騎兵傷亡的更多,但卻也更佔到了優勢了。
奚玉帆眼看丐幫弟子傷亡累累,心裡又驚又怒,但在朱九穆的掌力籠罩之下,自身難保,卻又如何能夠衝出去救援?
朱九穆哈哈笑道:“好小子,那日給你僥倖逃脫,如今在這絕路,你近想有人來幫你嗎?嘿,嘿,今日只怕你是有翅難飛了!你還不甘心束手就擒嗎?”
眼看丐幫就要一敗塗地了,不料朱幾穆活猶未了,忽見三騎快馬如飛而至,為首的一人喝道:“原來又是你這兩個老賊在這裡橫行霸道,好呀,今日我們就要決雌雄!”來的這三個人正是公孫璞、宮錦雲和谷嘯風。朱九穆和他們都是曾經交過幾次了的,宮錦雲也還罷了,公孫璞和谷嘯風的武功卻是與他相差不遠。而且宮錦雲雖然較弱,她的父親黑風島主宮昭義卻是他最顧忌的一個人,如今宮錦雲和這兩個本領高強的少年聯袂而來,朱九穆縱然藝高膽大,也是不禁暗暗吃驚了。
原來谷嘯風那日找不著奚家兄妹,卻碰上了公孫璞和宮錦雲。三個人遂同往丐幫打聽消息。
路上宮錦雲說道:“谷大哥,我是肚皮裡裝不住話的,你休怪我直言。”谷嘯風已知她的睥氣,笑道:“宮姑娘有話但說無妨。”
宮錦雲道:“依我看來,你的舅父只怕不是好人。”
谷嘯風怔了一怔道:“何以見得?”
宮錦雲道:“你知道你為什麼找個著奚姑娘嗎?老實告訴你吧,她是給你的舅父騙走的。”當下將地躲在韓佩瑛的繡床之下所見所聞的事情都對谷嘯風說了,谷嘯風這才知道,原來任天吾竟然造謠說他和韓佩瑛幽會、私逃,不禁大為氣憤。
宮錦雲又道:“我看你的舅父到韓大維的家裡來,根本就沒有安著好心。我親眼看見他在韓姑娘的房中翻箱例篋,也不知是要找尋什麼。看來多半是想趁火打劫!”
谷嘯風對這個舅父殊無好感,心裡想道:“舅父曾經在我的面前極力詆譭韓伯伯,說韓伯伯是私通蒙古的奸細,如今已證明是假的了。但卻不知他是挾嫌造謠,還是由於誤會所至。若是後者,那還情有可原。”又想:“不過媽雖然和他失和,兄妹從不往來。但媽也說,舅父雖然專橫固執,但為人還是方正的。在武林中舅父也算得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該不至於是覬覦韓家的寶藏吧?”
這天晚上,他們混在難民之中進了洛陽,當晚就見到了丐幫的總舵主陸崑崙。
從陸崑崙口中,谷嘯風知道了奚玉帆已經來到,並且是跟著任天吾押運韓家那批寶藏去給義軍去了。
谷嘯風吃了一驚,宮錦雲卻在旁冷冷說道:“如何?現在就快要到了水落石出之時了!”
陸崑崙莫名其妙,說道:“宮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谷嘯風因為茲事體大,不敢隱瞞,說道:“宮姑娘疑心我的舅舅覬覦韓家的寶藏。因為她曾經見到舅父在韓家搜索。”
陸崑崙怫然說道:“任老先生德高望重,怎會如此?”
宮錦雲冷笑道:“只怕到了你們相信之時,後悔亦遲了。”
谷嘯風連忙說道:“宮姑娘也是出於一番好意,即使是看錯了我的舅父,我也不會怪她的。陸幫主,不如這樣吧:我們三人也趕去幫忙押運這批寶藏如何?”
公孫璞也是爽直的人,說道:“不錯,這倒不是為了防範谷兄的舅父,人多一些,風險也總可比較少些。”
陸崑崙是相信任天吾的,但聽了谷嘯風的話,谷嘯風也似乎有點不大相信自己的舅父,想了一想,便道:“也好,有谷賢侄和你們兩位同去,我當然是更可以放心了。”
且說谷嘯風他們三人及時趕到,谷嘯風看見任天吾正在和西門牧野惡鬥,雖是吃驚,心上的一塊石頭卻也落了地,想道:“畢竟是我錯疑了舅父了。”
奚玉帆和任天吾的形勢都是十分危險,谷嘯風由於感到錯疑舅舅,內疚於心,說道:“公孫大哥,我去鬥西門老賊,請你對付這姓朱的老魔頭。”
公孫璞道:“好!”舉起玄鐵寶傘,當作五行劍使,一招“舉火撩天”,刺將過去,朱九穆識得厲害,側身還了一掌。
奚玉帆脫出身來,便與宮錦雲聯手,狠殺蒙古騎兵,救出許多被包圍的丐幫弟子。混戰的局勢,漸漸又有利於丐幫了。
谷嘯風看見公孫璞力戰朱九穆,並沒吃虧,放下了心。忽聽得任天吾一聲大叫,喝道:“老魔頭,我與你拼了!”抬頭一看,只見任天吾給西門牧野一掌打個正著,任天吾迅速還了一劍,這一劍也刺傷了西門牧野的左肩。
任天吾叫道:“可惜可惜,算你這老魔頭僥倖,沒有刺穿你的琵琶骨。”西門牧野冷笑道:“任天吾,看你這幾根老骨頭還能夠擋得我的幾下化血刀!”兩人口中罵戰,手底又已交鋒。
谷嘯風見舅父口噴鮮血,顯然已是傷得甚重,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疾衝過去。擋道的蒙古官兵哪裡遮攔得住?谷嘯風運劍如風,轉眼問連殺數人,蒙古兵只好兩面分開,讓他過去。可是那些蒙古兵雖然遮攔不住,也畢竟阻慢了他片刻。
就在這片刻之間,任天吾與西門牧野又已各自下了一招“殺手”,比剛才更見駭人心魄!西門牧野雙掌齊出,擊中了任天吾的胸膛,任天吾大吼一聲,像皮球般地拋了起來。西門牧野小腹中了—劍,血水也在不斷流出,衣裳都染得一片殷紅了!
谷嘯風如飛趕來,喝道:“老賊休得猖狂!”出於便是“七修劍法”中的精妙殺著,劍花錯落,一招之間,遍襲西門牧野的七道大穴。
西門牧野冷笑道:“好小子,你來送死,那是最好不過!我就讓你們兩舅甥同時同日去見閻王吧!”
一掌劈來,腥風撲鼻。只見劍光流散,恍似天上繁星千點萬點灑落下來。谷嘯風的一劍刺七穴的“七修劍法”,竟是連他的衣角也沒沾著,便給盪開了。這剎那間,谷嘯風只覺胸口作悶,幾乎就想嘔吐。谷嘯風連忙運用少陽神功,真氣從胸口的“璇璣穴”下沉丹田,這才稍稍舒服一些。
谷嘯風暗暗吃驚,心裡想道:“這老魔頭給舅舅接連刺了兩劍,傷得也不是輕呀,怎的還有如此功力?看來我今日只有一死與他相拼了!”谷嘯風拼著豁出性命,倒是比剛才沉著得多。
西門牧野也是吃驚不小,心裡想道:“我的化血刀居然奈何不了這小子,只怕我縱能勝他,也得在百招開外了。不知丐幫還有沒有後援,倘若多來幾個強手,這可就要夜長夢多了!”
原來西門牧野因為前幾天與韓大維硬拼一掌,元氣也未曾完全恢復。谷嘯風所練的“少陽神功”,本來是抵禦“修羅陰煞功”最有功效的,對付“化血刀”稍差一些,但因西門牧野元氣未曾恢復,故此也還可以勉強應付。
任天吾在地上爬起,滿面血汙,顫巍巍的又走過來了。
谷嘯風叫道:“舅舅,你歇一歇吧。讓甥兒對付這個老賊。”
任天吾喘著氣叫道:“嘯風,還是你退下的好。谷家一脈單傳,你若有錯失,叫我何顏見你母親?舅舅活了一大把年紀,死不足惜,舍了這幾根老骨頭,和這老魔頭拼了就是。”不理谷嘯風的勸阻,揮動長劍,東一指西一劃的又加入了戰團。
西門牧野哈哈大笑,說道:“你們兩舅甥也不必互相顧惜了,我成全你們就是!”呼呼兩掌,殺手招數,全是向任天吾擊去。谷嘯風勸阻不了舅父,只好慌忙替他招架。
谷嘯風哪裡知道,他的舅父和西門牧野乃是假戲真做,任天吾根本就沒有受傷,西門牧野也只是肩頭給劍尖劃損了一點皮肉而已。至於小腹所中的那一劍,則完全是假裝出來的。他的衣內放了一塊牛肉,那一劍是割開牛肉,沁出血水的。
公孫璞那邊才是真正的性命相搏。朱九穆的功力本來比公孫璞稍勝一籌,也是因為元氣未曾完全恢復,剛好和公孫璞扯了個直。
但公孫璞的玄鐵寶傘,卻是一件武林異寶,合起來可以當作五行劍使,撐開來又可當作盾牌。這麼一來,就變成了反而是朱九穆稍稍吃虧了。
激戰中公孫璞一招“大漠孤煙”,玄鐵寶傘向朱九穆的咽喉刺去,朱九穆怒道:“好小子,膽敢如此欺我!”使出大擒拿手法奪他寶傘,左掌則以修羅陰煞功擊他肋骨,哪知公孫璞的劍法奇幻無方,朱兒穆一抓抓來,他已倏地變刺為劈,朱九穆一掌打著傘骨,傘骨是玄鐵做的,堅逾金鐵,“蓬”的一聲,震得朱九穆的腕骨就像斷了一般。
朱九穆這才驀地己起,對方用的乃是玄鐵寶傘。吃了大虧,暴跳如雷,喝道:“好小子,你恃著有玄鐵寶傘,就以為我奈何不了你嗎?今日若不殺你,哲不為人!”盛怒之下,不惜耗損真力,接連使出了第八重的修羅陰煞功。
公孫璞撐開寶傘,冒著狂風,仍然向朱九穆連施攻擊。風聲呼呼,寶傘滴溜溜地轉,公孫璞虧得有寶傘擋著寒風,但牙關仍是不禁冷得格格作響。
公孫璞冷笑道:“你這老賊本來就不是人!好,你如今已是黔驢技窮了吧,卻又能奈得我何?”
朱九穆接連使了幾次修羅陰煞功,感到氣力不加,正自暗暗叫苦。公孫璞調勻氣息,驀地跨上一步,喝道:“你會使邪派毒功,難道我就不會?好,如今也叫你看我的!”一掌從寶傘下面打下來,掌心如血,發出了一股腥風。
朱九穆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原來公孫璞使的正是“化血刀”的功夫。朱九穆和西門牧野是老搭檔,當然識得這門毒功的厲害,見公孫璞掌心如血,看來他的這門功夫似乎比西門牧野練得更純,朱九穆元氣業已受損,自忖難以抵禦,焉得不驚?
眼看這—掌就要打到自己身上,而公孫璞撐開了的玄鐵寶傘又封閉了側身閃避的退路,朱九穆無可奈何,只好不顧體面,忙把身軀一矮,幾乎是伏到廣地上,像喪家之犬一般的從寶傘下面鑽出去。饒是他鑽得快,屁股也給傘尖戳了一下,玄鐵寶傘的傘尖鋒利不亞刀劍,登時戳得他血流如注,咬著牙還不敢哼聲。
朱九穆哪裡知道,公孫璞的“化血刀”雖然是練得較純,但論功力卻是不如西門牧野。朱九穆倘若敢和他硬拼—掌的話,縱然元氣未復,也絕計不會受傷。
奚玉帆和宮錦雲看見公孫璞獲勝,登時精神大振,齊聲歡呼,殺得那些剽悍的蒙古騎兵也不能不四散逃竄!
西門牧野見朱九穆敗得如此狼狽,也不禁吃了一驚,大怒喝道:“好呀,我先要了你這老兒的性命,再收拾那兩個小子!”
任天吾瞿然一省,心裡一想道:“不錯,這出戏也該收場了。”當卜佯作奮不顧身的模樣,西門牧野一掌打來,他非但不躲,反而硬衝過去,喝道:“老魔頭,我與你拼了!哎喲,喲!”給西門牧野一掌打個正頭,長劍脫手飛上半空!“哇”的又是一大口鮮血葉了出來!
谷嘯風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連忙抱住舅舅,疾向後退。他本來就打不過西門牧野,如今只得一隻手應敵,而且又不知舅舅生死如何,不免心煩意亂。這麼一來,如何還能是西門牧野的對手?
奚玉帆、宮錦雲飛身過來救援,公孫璞緊緊盯著朱九穆,不讓他過去和西門牧野聯手。
奚、宮二人尚差幾步就要趕到,只聽谷嘯風一聲大吼,左肩血肉模糊,原來他也給西門牧野打了一掌了。
大吼聲中,谷嘯風唰的一劍刺去,西門牧野想不到他在重傷之下居然還敢拼命,冷不及防,也給他刺了一劍,可是這一劍刺不著要害,西門牧野受的只是輕傷,但也嚇得他不能不連退了幾步。
奚玉帆、宮錦雲雙雙趕至,宮錦雲劍中夾掌,使出了家傳絕學的七煞掌功夫,西門牧野識得這是黑風島主宮昭文的獨門掌法,心裡想道:“這幾個小輩都有來歷,實足不可小覷。”因為他功力亦是未曾完全恢復,一時間又摸不清宮錦雲武功的深淺,而奚玉帆的劍法他也有點顧忌,是以倒也不敢魯莽撲前,當下橫掌當胸,靜觀敵勢。
奚、宮二人志在救人,並非想和四門牧野拼命。兩門牧野採取守勢,正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情。奚玉帆忙把谷嘯風扶起,見他面如金紙,顯然是傷得不輕。奚玉帆大吃一驚,問道:“谷兄,你怎麼啦?”
“化血刀”的毒性非常厲害,谷嘯風只覺傷口火辣辣作痛,轉瞬之間,半邊身子已是感到麻木不止。但谷嘯風的心頭還是清醒的,暗自想道:“男兒馬革裹屍,死何足懼?但舅舅一世英名,我絕不能讓他受敵人所辱!”他哪裡想得到正是他那位在武林中“德高望重”的舅舅和敵人勾結,他才會受到這樣重傷的。
谷嘯風吸了口氣,以殘存的精力暗運少陽神功,推開了奚玉帆,說道:“我沒事,你趕快救護我的舅舅要緊!”
任天吾在地上掙扎,打了個滾,以肘支地,十分吃力的樣子爬了起來,叫道:“你們不必顧我,我這幾根老骨頭業已打算埋在這裡,我,我和這老魔頭拼啦!”顫巍巍地走了兩步,“哇”的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奚玉帆也是像谷嘯風一樣,做夢也想不到任天吾是在做戲!只道任天吾果然是比谷嘯風傷得更重,當下瞿然一省,想道:“不錯,任老前輩是一隊之主,他受了重傷,我怎麼置之不理。”雖然不放心谷嘯風,也只好暫且將他放開了。
奚玉帆跑過去不理任天吾的掙扎,便將他背了起來。任天吾仍在大呼小叫地嚷道:“解給義軍的軍餉不能落在韃子手裡!”奚玉帆道:“是,我們定當盡力而為。”谷嘯風道:“舅舅,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就讓玉帆揹你突圍吧!”
任天吾又吐了一門鮮血,裝作氣憤不堪的樣子罵道:“你,你這是什麼話?我,我絕不能讓你們這樣做!”他這幾門鮮血倒是真的暗運內功吐出來的。吐了幾口鮮血,精神也覺有點睏倦,伏在奚玉帆的肯上,裝作暈了過佔,動也不動了。
朱九穆在公孫璞手下吃了大虧,再度交鋒,已是膽怯。鬥了幾招,無心戀戰,擺脫了公孫璞趕忙過去和西門牧野會合。
朱九穆是曾經和宮錦雲交過手的,知道她在這幾個“小輩”之中,實是本領最弱的一個。見西門牧野對她好像有點顧忌,便即說道:“西門兄,把這女娃兒交給我,你發落這幾個小輩吧!”
公孫璞隨後趕到,西門牧野已經知道他是公孫奇的兒子,自己偷了公孫奇的毒功秘笈,當今之世,將來有可能制服他的就只有一個公孫璞了。四門牧野咬了咬牙,心裡想道:“這小子一日不除,我一日不能安枕!”
西門牧野喝道:“好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進來!那你就來領死吧!”雙掌一搓,兩大毒功同時發出。左掌刑的是“化血刀”,腥風撲鼻;右掌用的是“腐骨掌”,竟然發出一股屍臭氣味,中人慾嘔。西門枚野練成兩大毒功以來,這次還是第一次同時使用。
公孫璞的“化血刀”已經練到了第八重,“腐骨掌”的火候尚淺,不敢用這門毒功和他硬拼,當下仍以玄鐵寶傘抵敵,一招“玄鳥劃砂”,傘尖指向西門牧野掌心的苦宮穴。
公孫璞的武功得自當世三位武學宗師的傳授,這招“玄鳥劃砂”就是柳元宗所傳授的上乘刺穴劍法。
西門牧野吃了一驚,心道:“這小子學的武功真雜!”他是個識貨的大行家,一見公孫璞使出這招劍法,自是不敢輕敵躁進,在距離八尺之處,用劈空掌發出兩大毒功應戰。
西門牧野功力未完全恢復,公孫璞也是經過了和朱九穆的一番惡鬥,真力頗有損耗,仗著玄鐵寶傘之利,雙方才恰恰打成平手。
另一邊宮錦雲可就不是朱九穆的對手了,朱幾穆雖然傷得不輕,但他發出的”修羅陰煞功”仍足令得宮錦雲如墜冰窟,渾身發抖。
奚玉帆揹著任天君上前和宮錦雲聯手,處處要提防任天吾義再受傷,兩人聯手,仍是抵敵不住。
剽悍的蒙古騎兵又圍攏來,丐幫弟子人人都是奮不顧身的死戰,可是畢竟寡不敵眾,雙方傷亡增加,蒙古騎兵還有數十人之多,丐幫弟子卻只剩十多個了。
谷嘯風運功御毒,扶劍力戰,只覺手足漸漸麻木不靈,殺了幾個蒙古兵,身上又添了幾處傷。
此時運寶的騾車已經給蒙佔兵劫去,谷嘯風忍著疼痛,叫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最緊要的是人,你我趕快保護我的舅舅回丐幫報信吧!”
公孫璞見大勢已去,亦已無心戀戰,當下一個轉身,以閃電般的攻擊助宮錦雲迫退了朱九穆。西門牧野撲來,剛好又給他的寶傘擋住。
奚玉帆不放心谷嘯風,叫道:“公孫大哥,請仍照料谷兄!”公孫璞且戰且走,正要過去和谷嘯風會合,忽見谷嘯風—聲長嘯,招來了一匹坐騎,那匹坐騎四蹄屈地,谷嘯風跨上馬背,衝了出去。正是:
可嘆英雄冒鋒鏑,卻遭奸計險亡身。
欲知後事如伺?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