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透明的寶石在佑彬的身體裏消失不見了,刺目的白色光束也漸漸被夜空籠蓋。除了佑彬額頭上的汗水以及他蒼白的面容能夠證明剛剛發生的一切之外,我似乎找不到任何證據。
這樣就是被淨化了嗎?
我輕輕扶起倒在地上的佑彬,也許是因為痛苦的折磨他已經昏迷了過去。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他額頭上的汗珠擦乾淨。皎潔的月光下,他細膩的皮膚被籠上了一層晶瑩的光澤。
現在怎麼辦?是不是這樣就沒問題了?手鐲上原來有五顆寶石,可是帝天爺爺只留給了我三顆,法力會不會也因此而減少呢?
看着佑彬疲憊的臉龐,我忍不住擔心起來。我把他扔在一旁的貝司撿起來放回到車上,然後又費力地將他扶到佑揚哥哥病房裏的沙發上。
他們兩個人一個受傷一個變成這樣,命運可真是不公平啊!我託着下巴坐在椅子上,一會看看躺在病牀上的佑揚哥哥,一會看看躺在沙發上的佑彬,真希望他們兩個人最後都能平安無事。
起初我還挺精神,可隨着時間的推移,我的眼睛漸漸不聽話了,眼皮像是故意跟我作對似的拼命想要合上。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也許是這幾天太累了的緣故,加上被關在地牢裏的那些日子我根本沒有吃好睡好,現在任務終於解決掉了大半,我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了下來。
這一覺似乎睡了很長時間。等到我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竟然已經躺在了沙發上。
窗外一片陽光明媚。風兒從玻璃開啓的縫隙中不經意地吹進來,將白紗的窗簾吹起。我從沙發上坐起來,身上蓋的薄毯滑落到地上。
“睡得還舒服嗎?”一個帶着笑意並且無比温柔的聲音傳進我的耳畔。
我迎聲望去,發現病牀上的佑揚哥哥正眯起眼睛看我。此時的他正半倚在病牀上,絲綢般的頭髮柔順服帖地垂在他的額前。臉上看不出任何受過傷後的蒼白與虛弱,目光中反而有着神采奕奕的光芒。
哇!帝天爺爺的魔法真是厲害!我在心裏忍不住歡呼起來!真沒想到佑揚哥哥在一夜之間就能恢復健康。我真是又驚又喜,只是希望不要嚇壞了那些醫生和護士。
見我不説話只是傻傻地望着他,佑揚哥哥輕笑了出來,眼睛裏佈滿春水般的漣漪。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在自己的腦袋上揉了揉,故意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來:“呀!我不是已經死掉了吧?要不然怎麼會見到這麼可愛的天使呢!”
“什麼死掉了?!”我一下子回過神來,反射性地從沙發上蹦下來,指着他精緻的臉低吼道,“佑揚哥哥,你的傷已經沒事了!你現在活得好好的!不要隨便亂講話哦!”
“呵呵!我是看有個小傻瓜呆呆地不講話,還以為自己變成透明人了!”佑揚哥哥打趣般地説。
“不是啦。”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亂蓬蓬的小卷發,忍不住伸了一個懶腰,“我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可是……佑揚哥哥,你看到佑彬了嗎?昨天他一結束演唱會就來了,之後有些不舒服就躺在沙發上睡着了。是他把我抱上來的嗎?他人怎麼不見了?”
我可不敢把佑彬身體裏有兩股力量差點合二為一的事情告訴佑揚哥哥。不過就算我説出來,他也不會相信吧。
“佑彬到醫院裏來過嗎?”佑揚哥哥眨了眨眼睛,硬挺俊朗的臉上閃過一絲迷惑,“我醒來的時候只看到你躺在沙發上,根本沒見到佑彬。”
“什麼?!不會吧?!”我驚呼起來,“他他他……他人真的不在嗎?”
“是啊。我醒了有一會了,除了護士小姐來過之外,根本沒看到其他人的影子。”佑揚哥哥清秀的眉毛擰成一團,似乎也在擔心着佑彬的情況。
這也太奇怪了!難道在我睡着之後佑彬自己醒了過來?可是他到底去了哪裏呢?不該一聲不響地就走掉吧?他會去哪裏呢?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咔嚓”一聲打開了。沈寒和允東兩個人一起走了進來。見到坐在病牀上已經平安無事的佑揚哥,他們倆先是一愣,好半天才異口同聲地問:“佑揚哥,你居然好得這麼快?!你是超人嗎?只睡一下這麼重的傷就好了!”
我就説吧!別説是醫生護士了,就算普通人都會覺得奇怪的。哪裏有人中槍會隔天連傷口都看不出來的。唉!可是沒辦法啊!事實就是事實!這個世界本來就有天使的存在,只不過人類是沒辦法理解的。
“佑揚哥哥福大命大當然會這麼快就平安無事啦!你們別再囉嗦了!對了,玲和林熙那邊怎麼樣了?”
我趕緊開口轉移他們倆的注意力。不過看得出來,連佑揚哥哥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大概他也搞不清楚狀況吧。
身份曝光的允東終於脱下了那身黑色的賽車服,臉上冷漠的表情也揮之而去。不像前幾次看到他的時候,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情感寫在臉上。
允東似乎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稍稍別過臉回答:“昨天我跟着林家的人一起去了警察局。林家也會動用一些手段和關係的,而且林熙也未滿十八歲,還要看佑揚哥的傷勢如何才能有最後的結果。我想,林家的人很快就會來醫院。”
沈寒接過允東的話:“是啊,所以我們倆一早就先過來看看了。對了,佑彬那邊怎樣?演唱會還順利嗎?我們一直聯繫不到他,手機也關機了。他有沒有到醫院來?”
“他沒去找你們嗎?”聽到這我的心“咯噔”一下,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太對勁,佑彬不會這樣無緣無故地走掉啊。難道又有什麼突然發生的事情讓他必須一聲不響地離開嗎?
允東和沈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後一起搖了搖頭。
“這就奇怪了。按理説演唱會結束之後他會馬上來醫院啊,怎麼會現在連人都找不到?”允東好奇地發問。
沈寒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一直皺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趕緊解釋道:“他昨天晚上的確來過。可是後來有些不舒服就躺在沙發上睡着了。早上等我和佑揚哥哥醒過來的時候就不見他人影了。”
“那會不會是回家去換衣服了?”允東猜測着問。
“也許是吧。與其在這亂想還不如回家去看看。”一直坐在病牀上沒有説話的佑揚哥哥打斷我們的談話,“希宜,我沒什麼事情了。你不用擔心,先回去找佑彬吧。我想……你們有很多話要説。”佑揚哥哥意味深長地望了我一眼。
“是啊,我看你還是回去吧。我留下,允東,你陪她一起回去。”沈寒邊説邊坐到沙發上,一副已經決定好了的樣子。
佑揚哥哥的傷看起來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現在我心裏放不下的就是佑彬。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手鐲有沒有將他體內的兩股力量淨化乾淨。
想到這我衝佑揚哥哥點了點頭,跟着允東一起走出病房。
2、
清晨的街道上,到處是行色匆匆的人羣。陽光如水晶般清澈耀眼。允東那輛通體黑色的摩托車就停在路邊。
他伸手拿過頭盔遞給我,陽光下他的眼睛裏突然有種七彩的晶瑩剔透的光芒在閃爍着,我心裏不禁一動。
“允東,我感覺你變得不一樣了。”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脱口而出這句話,説完之後自己也有些後悔,覺得太莽撞了。
允東笑了笑,雖然只是輕輕揚了一下嘴角,可記憶中這似乎是我見到他之後第一次看到他笑。那笑容很簡單,卻讓人十分舒服。
“哪裏不一樣呢?”他問道。
我想了想回答:“感覺上吧。還記得在N神會社的秘密基地的那次嗎?我被三個女生綁到那,在花園裏遇到你。那時你給我的感覺好陰沉,話不多,可句句冷漠高傲。可是現在你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呆在那種地方我是迫不得已。跟那裏的人也沒什麼話好説,心情每天很壓抑,當然也就不帶有什麼感情地生活了。”允東輕描淡寫地解釋。
“那這麼説起來,現在的你才是真實的你嘍?”
“也可以這麼説吧。不過佑彬和寒他們都知道,我話本來就不是很多。”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雖然不太懂你怎麼能在那種組織里呆上那麼久,但是我想你一定有很多苦衷。有時間我再慢慢聽你説。”
“好。上車吧,我們先去找佑彬。”允東説着利落地跨上摩托車,將頭盔戴好然後啓動引擎。
我學着他的樣子把手裏的頭盔戴上,笨拙地坐到他的背後。這摩托車未免也太拉風了吧?也許是後座高的緣故,我坐上去之後整個人都快貼到允東的身上了。哇哇哇!除了佑彬和佑揚哥哥之外,我還沒和人類的男生有過這麼親密的接觸呢。
可是就在允東剛要啓動摩托車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我們的背後響起。
“鄭希宜,可以和你談談嗎?”
我聞聲望過去,竟然是玲。這個時候她應該正陪着林熙吧?怎麼會在這要找我談談?就算來醫院也該是找佑揚哥哥啊?也許是她出現的太突然了,讓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允東沒有説話,只是默默地將摩托車放好,安靜地站在我的身後。
鈴還是之前那副高傲的樣子,但是神情卻顯得很疲憊。她捲曲的長髮用卡子高高地紮了起來,兩邊有幾縷自然地垂下來。臉上沒有化什麼妝,不過已經不是昨天晚上穿着的那身衣服了。
“找我有事?”一連串的真相被揭穿了之後,我真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她了,就連説話都變得有些不自然。
玲走到我面前,目光淡定。她望着我,漫不經心地問道:“聽説佑揚已經沒事了。這真是個奇蹟。”
“那當然啊!好人永遠都會得到上天的眷顧!你現在怎麼可以這麼平靜地説出這句話?你不該為自己做過的事情懺悔嗎?怎麼可以説得像整件事情和你毫無關係一樣?”
我真是不懂了,昨天晚上玲明明那麼崩潰絕望地勸林熙停手放棄,已經承認自己輸了。可是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她,怎麼看都像是重新找回了自信一般,並沒有半點妥協的意思。
“也許吧。可上天有時也不完全知道誰是好人,誰又是壞人。所以我們還是信自己的好。”
玲的語氣根本讓我感覺不出她此刻的情感,是慶幸佑揚哥哥沒事,還是遺憾佑揚哥哥還活着。可如果沒有這次的意外,佑揚哥哥已經是她的未婚夫了,難道她對佑揚哥哥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比心計的話我實在不是對手,於是我放棄繼續和她糾纏下去,採取開門見山的戰術。更何況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呢。
玲沒有馬上回答我的話,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我身後的允東。她的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淡淡地問道:“回到朋友們的身邊就那麼高興嗎?沒想到你真的把他們當朋友。我一直以為,你這種人的心裏只有自己呢。”
“你還是多關心一下林家的事情吧。”允東説完把臉別到了另一邊,似乎根本不打算再説什麼。
“你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説嗎?那就説啊!別扯那些有的沒的!”我伸出手在玲的面前不耐煩地晃了晃,“拜託你説重點!我還有事情要忙。”
“你會有什麼事情?”玲露出一副好笑的表情。
“這——不——用——你——管!”我拉長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回答。真是被她氣死了,到底是來幹嗎的?
“好吧。我知道你現在很討厭我,我也承認之前的那些事情的確是我和熙熙設計做的。但是既然現在佑揚沒有事,而且也沒有人在整件事情中受到太大的傷害,那麼能不能請你們高抬貴手放過熙熙。”
玲東拉西扯了半天,總算説到關鍵的地方了。可是她的語氣未免太輕鬆了吧?如果不是我,佑揚哥哥怎麼可能會沒事?如果我不是天使的話,佑揚哥哥早就死了。再説怎麼可能沒有人受到傷害?她根本就一點都沒有反省過嘛!實在太可惡了!
“玲,人做錯了事情都要受到懲罰。錯了就是錯了!不能因為結果不同而改變什麼。還有就算你要求的話,也不該跟我説,你要找的人是佑彬和佑揚哥哥。”
“鄭希宜,你不要搞錯了,我沒有在求你。”玲用不屑一顧的語氣説道,“昨天晚上我忘記了一件事情,今天突然想起來了,好像還沒有到分出勝負的時候呢。我只是在提交換條件。”
“交換條件?”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對啊。佑彬和佑揚不是很聽你的話嗎?而且只有你有資格跟我來做這筆交易。我要我妹妹平安無事地從警察局出來。僅僅這樣。”
“可我還是不明白你説的條件到底是什麼?我又為什麼要跟你交易?”
“不用急,你很快就會知道了。”玲説完看了看允東,“我們就走着瞧好了。”然後邁步朝停在馬路對面的車走去。
怎麼才過了一夜的時間,玲的態度就徹底改變了?!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3、
因為玲的突然出現允東似乎變得沉默了許多,載着我回家的這一路上都沒有再開口説過什麼。雖然還是沒能明白玲口中所説的“交易”到底指的是什麼,可我現在根本沒有心思去仔細研究她的話。還是趕快找到佑彬吧。
我和允東一起回到家,張嫂見到我們的時候還一臉關切地詢問佑揚哥哥的情況。走進客廳姑姑和姑父正準備帶着剛燉好的雞湯去醫院。
“希宜,你怎麼回來了?佑揚的情況怎麼樣?”姑姑見到我先是一愣,隨後開口問道,“他醒過來了嗎?傷口現在疼得厲害嗎?”
我趕緊安慰她:“佑揚哥哥已經醒過來了,他的傷口癒合得差不多了。姑姑,你不要擔心。現在沈寒在陪着他呢。”
“那就好!那就好!”聽到我這麼説姑姑總算鬆了一口氣。
“昨天才動的手術,今天傷口就癒合了嗎?這……”姑父卻聽出了我話中的蹊蹺,奇怪地問,“希宜,你是不是為了安慰我們才這麼説的?”
“不不不……”我趕緊擺手,“我也不太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佑揚哥哥的傷的確以驚人的速度在痊癒着。今天早上一醒過來他的精神出奇地好呢!不信你們可以問允東啊!他也看到了!”
在一旁始終沒有説話的允東聽我這麼説忙跟着附和道:“沒錯啊,她沒有説謊。佑揚哥的傷沒事了,人也恢復得很好。可能是醫療史上的奇蹟吧。”
是不是醫療史上的奇蹟我是不知道啦!不過呢!我們天使不就是創造奇蹟的嗎?嘻嘻!對了!現在可不是沾沾自喜的時候,我差點把自己回家來的目的給忘記了。
想到這我趕緊問姑姑:“姑姑,佑彬有沒有回來?”
“佑彬嗎?他沒有跟你們一起在醫院?”姑姑露出一臉驚訝的表情,隨後有些擔心地問,“他昨天晚上就沒有回來。我還以為他開完演唱會之後,就會去醫院看佑揚。你們一直都沒有見到他嗎?”
姑父也有些責怪地抱怨:“這孩子跑哪兒去了?哥哥受了那麼重的槍傷,他還有心思東跑西逛!太不像話了!”
“楚伯伯,楚伯母,你們別太擔心了。佑彬當然很關心佑揚哥了,昨天演唱會一結束他就去醫院了。只不過後來有點事情就出去了。”允東不愧是佑彬的好朋友啊,第一時間站出來替他打圓場,“畢竟他有另外一個身份,所以會發生很多突如其來的事件要處理。可能處理完了就會回來了。這些天為了允諾的手術費,他也很辛苦。”
“對啊,老公,我們應該相信自己的兒子。別忘了,我們的兒子很能幹!如果不是發生這件事,我們都不知道佑彬會是現在最有人氣的新人歌手呢!這不是很好嗎?孩子們都已經長大了,知道怎麼樣用自己的方法和力量去解決一些事情了。”姑姑用很自豪的語氣説着。
姑父輕嘆了一口氣,還是有些擔心地説:“説實話我並不希望佑彬進入這個圈子。他現在還是學生,有自己的學業要完成。雖然是必不得已,可現在允諾的手術費已經存夠了,那麼‘夏’是不是該功成身退從此消失了呢?”
“現在不是説這些的時候,等佑揚出院了,林家的事情都了結了我們再好好地和佑彬談一談吧。”
允東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都是我不好,我身為哥哥沒有好好地照顧允諾,反而讓佑彬替我分擔了不少責任。還幫着玲和林熙把事情弄這麼複雜,差點鑄成大錯,真的很對不起!”
“傻孩子,説這些幹嗎?既然佑彬把你當成最要好的朋友,我想他很樂意為你分擔這樣的責任。更何況佑彬也是把允諾當成自己的妹妹啊。既然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提這些了。”姑姑微笑着説完,看了一眼身邊的姑父,“好了,我們先去醫院看佑揚吧。希宜在醫院守了整晚,我們還是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再説佑揚也該吃點東西補一補才能儘快恢復健康啊。”
姑父點了點頭,隨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保温瓶,叮囑了我幾句便和姑姑一起出門了。
呼呼!我現在哪裏睡得着啊?!佑揚哥哥是沒事了,可是佑彬呢?這個傢伙到底跑去哪裏了?真是叫人擔心啊!
“要不然你先去睡一覺,我想佑彬可能是忙演唱會之後的一些掃尾工作去了。他這麼大的人了,不會有事的。”允東看了看牆上的時鐘,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我説,“允諾今天要做最後的確定檢查,如果沒問題的話兩天之後就要進行手術了。只有暴暴他們在,我不放心。我想趕去那邊陪她。”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不早點説?!快去!快去!允諾的事比較重要。”我邊説邊把允東向門口推,“我自己再出去找找。”
“一個人?”允東微微皺了一下眉,面露難色。
“我只在附近走走,沒事的。”
“那好吧。”
允東沒再説什麼,推門走了出去。
我上樓換了件衣服,重新回到客廳的時候發現電視沒有關。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到沙發上,猜想着佑彬到底去哪裏了。
電視上正在播報新聞。好像哪裏又發生了事故,長長的高速公路上堵滿了車輛,好多警察在檢查着事故現場……到底出了什麼事?
“凌晨時分,有人目睹本市的‘飛車黨’聚集在公路上肆意飆車,更有甚者故意挑釁來往車輛,造成多起交通事故,幸好無人員傷亡,受損車輛並不嚴重……”
“飛車黨”是什麼?
算了!現在可不是悠閒看新聞的時候,想到這我站起身關上電視匆匆走出門去找佑彬。
4、
這根本就是大海撈針嘛!佑彬這傢伙真是的!去哪裏也不説一聲,就這麼一聲不響地走掉了!他身體裏的那兩股力量到底有沒有被淨化乾淨呢?偏偏珈琳不知跑到哪去了,如果她在的話起碼還可以幫我出出主意。
我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
今天的天氣出奇地好,天空蔚藍如洗,陽光明媚。幾個可愛的小孩子吹着肥皂泡在我身邊走過。那些泡泡飛舞在半空中,輕飄飄地飛着,晶瑩剔透,帶着七彩的光澤。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和諧美好!除了……此刻我驕躁不安的心情。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覺得自己快要把整個城市轉遍了,可還是不見佑彬的影子。
也許我太傻了吧,説不定他根本就沒在大街上出現啊。搞不好正在哪呼呼大睡呢!
可憐我的兩條腿又酸又痛,真想變回天使的樣子用翅膀飛回醫院。為什麼珈琳來到人間就可以用翅膀飛,偏偏我就不行!嗚嗚嗚……摸摸口袋一分錢都沒有,想打車回去的願望破滅了!
實在走不動了我只好坐在路邊的台階上休息。
我託着下巴苦着一張臉,可憐!可憐啊!想想在天上的時候我什麼時候累成過這樣?當然每次闖禍捱罵的時候除外!其實那時候有這麼多夥伴在身邊,想想真是開心啊!就算是被罵也覺得很高興。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唉!任務完成了之後我就會回到天堂上去了吧?那時候就能見到大家了……可是佑彬和佑揚哥哥呢?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了?
想到這我的心情突然變得陰霾了起來。像是所有陽光都被遮擋了起來,整個人悶悶的。
就在這時從斑馬線的對面突然走過來幾個衣冠不整打扮誇張的小混混。他們相互攙扶着穿過馬路,嘴裏一直咒罵着,像剛和人進行了激烈的“戰役”並且大敗而歸。
其中一個渾身鮮血,傷得最重。他踉蹌着被同伴架在最中間,頭髮被暗紅色的血糾結成一團,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腫得活像個豬頭,嘴角還不停地湧出鮮血,看上去一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
糟了!他們好像正朝我這邊走過來。嗚嗚嗚……就是在向這邊走過來。該不會是也要坐在台階上休息吧?我的心一陣抽緊。他們看起來好凶啊!可是我的腿還是酸痠痛痛的,根本沒辦法站起來走。
幾個混混架着自己受重傷的同伴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坐下。幸好他們只顧着抱怨咒罵,沒有注意到我這個瘦瘦小小的狼狽天使。萬歲!萬歲!
不過我這個超級沒有危機意識的傢伙根本不懂得低調一些,還在豎着耳朵偷聽他們的談話。天使也是有好奇心的嘛!更何況他們的樣子比我也好不到哪去!
“那是什麼組織啊?一夜之間就冒出來了!媽的!”其中一個黃頭髮像獅子似的男生邊説邊往地上吐了一口。
傷得最重的傢伙一邊擦着臉上的血一邊口齒不清地説:“還沒搞清楚他們什麼來頭就被揍!咱們也太遜了吧?”
“靠!有沒有搞錯?是他們卑鄙!不按套路來!”
另外幾個人也七嘴八舌地加入了討論。
“打架講究什麼套路啊?大家看不爽就一起上嘍!”
“可我們人多,他們只有幾個,還加上一個女的,這樣都被揍!以後沒辦法出來混啦!”
“真沒想到,那傢伙長着一副娘們樣,可是打起架來又狠又準,出手拳拳中要害。他該不會是練過吧?”
“反正這次的樑子是結定了!”
“又不知道他們叫什麼,怎麼報仇?”
“這點小事還怕打聽不到嗎?聽説昨天晚上公路上的那幾起交通事故都是他們造成的!他們很喜歡飆車。”
……
飆車?難道把他們幾個打成這樣的人就是剛剛新聞上播放的那些“飛車黨”嗎?真是越聽越危險,還是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好。
我趕緊起身踮起腳尖,生怕被這幾個怒氣衝衝的傢伙看到。彷彿自己是隻靈巧的貓,踩着軟墊神不知鬼不覺地閃出他們的視線。呼呼!這下安全了!
等到我拖着疲憊的身子再次出現在病房裏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佑揚哥哥正半靠在病牀上看着書。
夕陽從窗外射進金黃色的光芒,他白皙如瓷的皮膚上彷彿也被鍍上了一層金色。他的頭髮温順地貼在額頭,空氣中彷彿有幽幽的香氣盤旋縈繞。
見我走進來,佑揚哥哥放下手中的書,天使般甜美地笑着説:“希宜,你好像很累的樣子,沒有在家好好休息嗎?”
我無精打采地搖了搖頭,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我到處找佑彬,一直找到現在還是沒有看到他的人影。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麼?怎麼一整天都不見人!”
“試着打他的電話了嗎?”
“允東説關機了。反正我到處都找不到他!真是急死人了!”
佑揚哥哥慧黠地眨了眨眼睛,故意安慰着我説:“佑彬也許在忙一些唱片宣傳上的事情吧,所以你才找不到。等他忙完了,當然就會回家了。希宜,你臉色很難看,是不是太累了?”
“我臉色很難看嗎?”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除了有些冷之外好像並沒有感覺出異常,而且昨天晚上我還美美地睡了一大覺,“應該沒事吧。可能是一天沒吃東西餓了。”
“一天沒吃東西嗎?!”佑揚哥哥緊張地從病牀上翻身下來,趕緊從牀頭的櫃子裏拿出一大袋吃的遞到我面前,“這些是爸爸媽媽早上剛送來的,先吃點,不然要餓壞了。吃完了就趕快回家休息,跑了一天一定累壞了是不是?”
我接過袋子感激地衝佑揚哥哥笑了笑:“嘻嘻!補充一下能量我肯定能很快‘復活’的!看看有什麼好吃的!”
就在我剛要打開袋子的時候,身體裏突然有一陣刺骨的涼意在肆意流竄。像是所有細胞在一瞬間全被凍結住了一般。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連手指都不聽使喚地僵硬起來。
“啪嗒”一聲,手裏的袋子滑落到地上。我蜷縮着身體倒在沙發上。
“希宜?希宜!你怎麼了?!”眼前佑揚哥哥焦急的面容越來越模糊,他精緻的眉毛緊緊地皺在一起,目光中滿是疑惑與擔心。
天啊!我這是怎麼了?
冷……
從骨頭裏散發出來的冷!
彷彿所有的血液都凝固成冰!
我不住地打着寒戰,嘴裏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醫生!醫生!”佑揚哥哥歇斯底里地衝病房外喊着,“快點來人啊!快點!”
5、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希宜,你感覺怎麼樣?”佑揚哥哥的聲音傳入我的耳畔,他緊張地望着我,好像一不留神我就會從他眼前消失一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我剛剛怎麼了?”
“你都快把我嚇死了!”見我開口説話,佑揚哥哥這才鬆了一口氣,靠近我坐到病牀上,一邊摸着我的額頭一邊説,“你好好的就渾身打冷戰,然後怎麼叫都不回答我,好像根本聽不到我講話似的,接着就昏過去了。醫生檢查了半天,説是身體虛弱。希宜,你這幾天是不是太累了?”
“身體虛弱?”我支撐着坐起來,剛剛陰冷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我看這樣好了,你安心在醫院住幾天,佑彬那邊就叫沈寒他們去找。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該吃不消了。”
“沒有那麼嚴重吧?”
我可是天使耶!天使的身體怎麼可能像人類那樣脆弱?
我衝佑揚哥哥擺擺手,信心滿滿地説:“不用擔心!不用擔心!剛才一定是因為一天沒吃東西,餓到暈倒。等吃飽了,我就會復活啦!”
為了證明自己是個地地道道的“健康寶寶”,我邊説邊伸伸胳膊伸伸腿,就差在病牀上做柔軟體操了。
“好了!好了!”佑揚哥哥無奈地阻止道,“真拿你沒辦法。就算沒有病,起碼也得吃點東西休息幾天。”
“東西嘛!當然要吃了!休息的話,我回去睡一覺就好啦!”我眯起眼睛撒嬌般地笑了笑。
“你還真是‘不死金剛’,這麼快就醒了。”就在我和佑揚哥哥説話的工夫,病房的門打開了,允東和沈寒一起走了進來。
允東打趣地衝我説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餓暈過去的人,是不是聞到雞湯的味道流着口水醒過來的?”
“雞湯?”聽他這麼一説我才發現,病房裏的確飄進來一股誘人的香氣。哇!真的好香哦!
沈寒把外套脱下扔在沙發上,黑色的上衣配上簡單的牛仔褲看上去整個人還是那麼冷冰冰的。
“你別逗她了。趕緊讓她把湯喝了,不然一會再暈過去就麻煩了。”
佑揚哥哥從牀邊站起來,接過允東遞上的保温瓶小心翼翼地倒了一小碗湯送到我的嘴邊:“希宜,這是我拜託他們倆去家裏拿的。趁熱喝了。你現在缺少營養。”
不管現在是不是缺少營養,我都會把這些雞湯喝光的!誰讓我已經餓得飢腸轆轆快要啃桌子了?!看着面前細心照顧我的佑揚哥哥,還有並排坐在沙發上的允東和沈寒,我突然覺得自己像做了一場夢。
其實呆在人類社會里也不錯嘛!在這裏也有了這麼多的朋友啊!
本來佑揚哥哥堅持要我在醫院裏住下,不過嘛,我還是擔心一直消失不見的佑彬,心裏怎麼都踏實不下來。所以我還是想要回家去看看。最後佑揚哥哥實在拗不過我,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讓允東還有沈寒送我回去。我知道佑揚哥哥擔心我,就像我放心不下佑彬一樣。
夜色下的城市顯得昏昏欲睡。
我和允東還有沈寒從醫院裏走出來。街道上的行人明顯少了很多。街燈下,我們三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沈寒半低着頭,金黃色的長髮被夜風輕輕揚起,起伏之間撫弄着他冷漠的眼睛。
而一邊的允東則像是想着什麼,嘴唇輕抿,雙眼仿若空洞,散發着若有似無的眸光。他們兩個人怎麼全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們倆怎麼了?”為了打破這有些尷尬的氣氛,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允東回過神來,不自然地擺擺手:“沒事啊。怎麼?你又哪裏不舒服了嗎?”
“我哪裏都很好啊。只是……你們怎麼都不講話?”我好奇地衝他眨了眨眼睛。雖然沈寒和允東的性格本來就很沉默,平時也很少見他們滔滔不絕地講話,不過今天的沉默中似乎隱約有着什麼不一樣的東西,連我這個有些遲鈍的傢伙都感覺出來了。
“沒什麼。在想一些事情。”允東輕描淡寫地回答,説完就微微側過臉像是在躲避我的眼神。
還沒等我繼續追問,一旁的沈寒就停下了腳步。
月光傾灑下來,安靜的街道上突然響起刺耳的聲音。發動的引擎聲若隱若現地揚長而來,猶如一頭頭髮狂的野獸毫無節制地咆哮着。空氣中瀰漫起不安的因子,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總覺得有什麼不祥的事情正一點一點地靠近着。
沈寒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凌厲的目光在夜色中顯得異常的深沉:“去看看。”
允東想了想,故作輕鬆地對我説道:“在這等我們。你不要過去了。”
“為什麼?!”我堅決抗議,“我也要去看!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突然消失不見的佑彬,新聞中不停報道的“飛車黨”,我在路上遇到的受了重創的“不良少年”……這所有的一切糾結起來,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的腦海中飛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