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冷清,但很明亮。
風很冷,卻很柔和。
山丘就在這柔冷的風和清亮的月光中,靜靜地躺着。
碧皎月很快地找到了山場裏的茅棚。
她沒有驚動太平鐵鋪的田老闆,因為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願意被人刨根問底。
她採取了夜訪的方法,憑她的身手,太平鐵鋪的幾個店夥計是無法發現她的。
三間棚,兩大一小。
如果沒有猜錯,那新搭的小茅棚,定是江春花的住宿處。
那麼靠着小茅棚的大茅棚,則是丁不一和餘小二住的地方。
剩下的另一間茅棚,當然是歐陽台鏡、司馬神駒和諸葛獨景的住處了。
她是個聰明絕頂的姑娘,自然不會猜錯。
她摸摸腰間準備好了的鏢柬,如同幽靈般飄過小坪,掠向丁不一和餘小二的茅棚。
不知為什麼,她很想看看丁不一,甚至想和他對仗幾劍,看看他劍法是否有所長進。
然而,她又不想見到他,因此在行進中不斷地告戒自己:擲下鏢柬就走,切切不可節外行枝。
飛身掠上棚頂,隱在架角,倒掛金鈎,懸身棚窗上,手從腰間摸出鏢柬。
棚內,小桌上點着半截蠟燭,昏黃的燭光充滿了棚內每一個空間。
餘小二在牀上安祥地睡着,均勻的呼吸聲清晰入耳。
丁不一在茅棚中。
她本可以將鏢柬擲在小桌上就走,即使擲鏢聲驚不醒餘小二,丁不一回柵時也一定能看到這鏢柬。
但,她沒擲出手中鏢柬,卻在想:如此深夜,丁不一能去哪?
突然,她身子微微一抖。
丁不一是不是去了江春花的茅棚中。
此念一起,她便產生出一種強烈的慾望,到小茅棚去看看,丁不一究竟在不在那裏?
她凝身未動,咬着嘴唇,壓抑着心中的慾望,反覆地命令自己:擲下鏢柬,立即走!
可是,她越是壓抑,那種去看看丁不一是不是究竟在小茅棚中的慾望,就越是強烈。
終於,她身不由已地翻上棚頂,悄然滑行到小茅棚頂上。
懸身垂掛,透過草縫隙向棚內窺視,她的心陡然一陣猛影。
丁不一不僅在小茅棚中,而且還坐在小牀旁,把江春花摟在懷中。
跳躍的蠟光照映出江春花紅卜卜的臉。
她的心一陣跳蕩:這臉顯得清瘦多了,但仍然俊秀,而且多了一分成熟的風姿。
“不一哥。”江春花輕聲呼喚,將頭偎在丁不一懷中。
“春花。”丁不一輕聲回應着,低下頭去在她臉腮上輕輕一吻。
那一聲吻,很輕,很輕,輕得簡直沒有聲音,但在她耳裏,那吻聲不香是一聲炸雷。
這個花花公子,連瘋女人也要欺辱!
她咬緊了牙關,手中的鏢柬對準了丁不一的腦袋。她真想一鏢擲過去,把丁不一的腦袋扎個對穿!
她強壓着心火,沒把手中的鏢擲出去。
棚內的對話傳來。
江春花道:“爺爺不會死的,他説將他埋在屋前石階地下,在他身下插兩根竹管,七七四十九天後,他就會活過來。”
丁不一認定她是瘋話,將抱着她的手緊了緊道:“是的,爺爺會活過來的,七七四十九天後,我和你一塊去接他出來。”
“你呀!”江春花道:“也不算算日子,七七四十九天,已過了好幾天了,爺爺説不要我去接他,他會來找我的。”
丁不一無奈地點點頭:“他會來找你的,不用你去接。”他心裏想,江春花這次病情可加重了不少。
江春花道:“你還記得山壁崖洞嗎?”
丁不一點點頭:“記得。”
江春花抿起嘴唇:“你那夜喝了很多、很多的酒。”
丁不一道:“是的,我喝了很多的酒,都喝醉了。”
“騙人!”江春花道:“你沒喝醉,你在想白姑娘。”
“沒有!”丁不一支吾了一下,“不錯,我是在想白姑娘。”
江春花笑着道:“你心裏想着白姑娘,但懷中抱着的卻是我。”
“我……”丁不一不想刺激她,不願提春藥酒的事,也不願解釋。
江春花的頭在他懷中轉動着道:“當時你脱光了衣服,真是漂亮極了。”
丁不一臉一紅.沒有説話。
碧姣月在棚樑上咬緊了牙關。
江春花又道:“我脱光了衣服,漂不漂亮?”
丁不一道:“當然漂亮。”
山壁崖的一幕在江春花腦海中翻筋斗似的旋轉,毒刺!她亂紛紛的腦子裏出現了那根毒刺,得把那根毒刺替不一哥拔出來。
她迷濛地説道:“當你赤身壓到我身上時,我就……”
“別説啦。”丁不一用指頭輕輕壓住她的嘴唇。
他不願再提及此事,以免匯春花在情動之下失去自我控制,而引起瘋病發作。
“我要説……”江春花眼閃動着那根泛着藍色幽光的毒刺,“當時,我……”
碧姣月再也無法聽下去了,那情景不用説也能想象得到。
丁不一,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哩!”飛鏢脱手而出,穿過茅棚梁,射向丁不一。
“冬!”帶柬的飛鏢,釘在牀沿跳到地上。
江春花怔怔地坐着,眼前的毒刺消失了,出現的是一片盲點。
相離二十丈外的另一座茅棚裏,歐陽台鏡三人像飛鳥般從棚內掠出。
司馬神駒和諸葛獨景分左右兩邊,抄向丁不一茅棚兩側。
歐陽台鏡直撲小茅柵內。
“發生了什麼事?”歐陽台鏡問。
丁不一正在拔河在牀沿橫木上的飛鏢:“是飛鏢送柬。”
江春花痴呆地坐着,神情木然。
歐陽台鏡急步上前,出指點住江春花幾處穴位,扶她躺着,他心思有些沉重,江春花受此驚嚇,病情又加重了幾分。
丁不一將鏢柬遞給歐陽台鏡:“歐陽叔叔,您請看。”
歐陽台鏡抖開飛鏢上的字柬,兩個觸目驚心的宇躍入眼簾:“危險!”
此時,司馬神駒和諸葛獨景搶入棚內。
司馬神駒嚷道:“此賊好快的身手,二十丈丘坡居然沒瞧見一個鬼影子!”
諸葛獨景沒説話,只是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師傅,賊子在哪裏?”餘小二光着上身,穿條褲衩,大叫着奔了進來。
司馬神駒甩了一丁根敲了過去。“就知道睡!等你來,就是一隻賊烏龜,也早跑得沒影了。”
丁不一看着歐陽台鏡捏在手心的紙柬,問道:“歐陽叔叔。究竟怎麼回事?”
歐陽台鏡臉色凝重地道:“沒事,你和餘小二好好歇息,明天繼續練功,春花姑娘,我將會另派人照顧她。”
歐陽台鏡大步走出了個茅棚。
司馬神駒和諸葛獨景僅跟着走了。
丁不一來到牀邊,替江參花將被子塞好,然後和餘小二回到大茅硼裏。
丁不一怎麼也睡不着,知道歐陽台鏡一定有事瞞着自己,那位不速之客決不會無緣無故地來茅棚飛鏢送柬。
歐陽台鏡的大茅棚裏,燭光照着三人冷峻的臉,和壓在小桌上寫着“危險”二字的鏢柬。
棚內的氣氛沉悶、憂鬱,而又灼熱、澎湃。
令人窒息的沉默,這沉默不是凍結,而是思索。
三人在作一個極其重要的,關係到自身性命的決定。
良久,歐陽台鏡道:“要來的,終於來了。”
司馬神駒咬着牙道:“我就不相信,這些狗崽子能擺平咱們三個。”
諸葛獨景眯眼似在打磕睡,沒有説話。
歐陽台鏡道:“三弟皇甫天衣説,這幫鷹犬後面還有一個極其危險的人物,此話看來不假。”
司馬神駒恨聲道:“這一次,咱們三兄弟一定要拼着性命將這狗賊找出來。”
歐陽台鏡指着桌上的鏢柬道:“如果找不出此人,咱們無論逃到哪裏終究難逃一死,我們能拼死找出此人,至少可讓大哥保留一命。”
司馬神駒點頭道:“二哥言之有理,小弟是決心已定,與這些狗賊拼一死活。”
歐陽台鏡目光轉向諸葛獨景:“七弟,你的意見如何?”
諸葛獨景睜開眼道:“二十年前,咱們兄弟這幾條命就是撿來的,現在我仍是認命。”
“好!”歐陽台鏡沉聲道:“既然這樣,咱們就這麼走了,繼續在此練劍。”
司馬神駒道:“丁不一、餘小二、江春花,還有田老闆這些人會不會有危險?”
歐陽台鏡還未回話,諸葛獨景道:“不會的,那些狗崽子的目標是咱們兄弟三人,只要咱們三人在,讓其餘的人走,他們決不會打草驚蛇,只要我們自己不露聲色就行。”
司馬神駒道:“你這話還有幾分道理。”
諸葛獨景道:“誰像你那麼笨?”
“小老弟!”司馬神駒瞪眼道:“你敢説我笨?”
“呆老馬!”諸葛獨景舒舒手臂,“你敢説你不笨?”
歐陽台鏡道:“別爭啦,還有什麼問題沒有?”
諸葛獨景搖搖頭。
司馬神駒道:“問題還有一個,這飛鏢送柬的人是誰?”
諸葛獨景代替歐陽台鏡答道:“大哥的朋友,也是我們的朋友。”
司馬神駒橫眼道:“這還用你説,我是問他是誰?”
歐陽台鏡道:“紙柬上沒留款名,我和你們一樣,不知道。”
“還有一個問題,”司馬神駒道,“連大哥也不知道咱們藏在這裏,這人怎麼會知道我們藏身之處,並送來警鏢柬?”
諸葛獨景道:“這還不簡單,春花姑娘的身後,既跟着東廠侍衞,也跟着咱們這住朋友。”
司馬神駒沒再問話,他知道論心計,兄弟中除了皇甫天衣外,就數這個懶得像死蛇的七弟。
歐陽台鏡抓起桌上的紙柬湊到蠟燭火苗上。
紙柬騰起了一團藍色的火焰,火光照着三雙瞪圓了的眼睛。
火焰中映出五個小字:益都太歲坊。
果不出所料,真是大哥的密柬!
暖洋洋的陽光照着小坪。
丘坡已出現了幾點翠綠的嫩枝葉,人們似乎已經嗅到了一股春的氣息。
萬物都在甦醒,可以感到一派即將出現的勃勃生機。
江春花坐在小坪旁,面對着立在身旁的一面小銅鏡,痴呆地發笑。
她還在夢中未醒,不知所在,不知所云,迷失在夢幻之中。
一個月來,她的病情日見加重,沒有絲毫好轉,除了丁不一之外,她已幾乎不認識任何人。
可憐的瘋女人!誰都對她予以一片同情和關心,卻以是無可奈何。
丁不一七邪劍的六殘招式已練到了最後階段。
他卓立坪中,長劍高舉,雙目傲視天空,彷彿根本不把站在面前的歐陽台鏡、司馬神駒和諸葛獨景放在眼裏。
“出招!”歐陽台鏡一聲沉喝。
丁不一應聲劈出一劍,那架勢不亞於老太婆劈乾柴。
“嗨!”三聲厲喝。
歐陽台鏡地邪刨的“排山倒海”,司馬神駒和邪劍的“萬馬奔騰”,諸葛獨景板邪劍的“一鳴驚人”,三劍從三個不同的角度刺向丁不一洞露出來的空門。
丁不一長劍猛然一抖,空中似有卻又無有劍光閃過。
沒有劍刃撞擊聲,只有極細的劍刃破風聲,歐陽台鏡、司馬神駒和諸葛獨景饒然往回一躍,凝劍在手。
丁不一斜揚長刨,面含微笑,神態極為輕鬆。
歐陽台鏡凝視他良久,道:“恭喜丁公子,你劍已練成了。”
“當!”丁不一收劍入鞘,拱手道:“謝二位叔叔教劍。”
司馬神駒道:“好小子,天生的邪門!這柄劍,保管你走遍天下找不到對手。”
諸葛獨景道:“佩服。”
丁不一極有風度地施個禮:“謝二位叔叔誇獎。”
歐陽台鏡沉聲道:“丁公子,你雖已學會了七邪劍中的六種邪劍,但最重要的天邪劍,你還未學到手,若我猜得不錯,這將是七邪劍中最難學的一種劍法。”
丁不一揚起頭,表現出無比的信心:“不管它有多難,我一定能學好它。”
歐陽台鏡瞧着他道:“但願如此,不過,我要告訴你,即使你練成了七邪劍,也決不會像司馬叔叔説的那樣,是一位走遍天下找不到對手的劍客。”
司馬神駒和諸葛獨景都怔住了,師傅不是説過:“天下神劍,隱君游龍,勝神劍者,唯有七邪。”
隱君莊的游龍劍,號稱天下神劍,無人可及,七邪劍能勝遊龍劍,為什麼稱不得天下無敵?
丁不一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歐陽台鏡道:“因為你有個致命的弱點,內功太差,若遇上功力強過你五倍的人,你就無法勝他,而這等功力的人,江湖上多的是。”
歐陽台鏡説完這番話,轉身就走向坐在小坪旁的江春花。
丁不一木然地呆立在原地。
如果真如歐陽台鏡所説,自己即算是學會了七邪劍,又怎能完成爹爹心願?又怎能殺得了薛宇紅?
司馬神駒和諸葛獨景在一旁,也開了爭論。
司馬神駒道:“沒有內功的七邪劍,只要練得精妙,也是天下無敵。”
諸葛獨景道:“那不見得,再兇狠機靈的鬥雞,也鬥不過一隻平庸的蒼鷹。”
司馬神駒道:“難道他不會練內功?”
諸葛獨景輕聲道:“他中過火毒盤,三哥又用三味毒替他解過毒,他是個用千年人蔘也補不起的內功底子。”
司馬神駒鼓眼道:“你別老説喪氣話行不行?難道咱們的心血和五弟、六弟的性命就白掉了?”
諸葛獨景道:“咱們是盡人事而聽天命,認命吧。”
司馬神駒挑起手中的劍:“看我不揍你!”
“難道我還怕……”諸葛獨景話音一頓,急急轉身就跑,“快來幫幫我,餘小二那小子要沒命了!”
司馬神駒一面撒腿往山丘上跑,一面道:“你要是壞了我徒兒,我就要你的命!”
丁不一還呆在原地,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諸葛獨景跑上山丘,揮起擱在一個小丘堆旁的鐵鏟一陣猛刨。
司馬神駒也忙彎腰用劍刨着土,嘴裏嚷着:“小叫花子,你可千萬死不得,丁公子練七邪劍沒指望了,咱們就全指望你這邪龍神刀,你要是死了,咱們就全完蛋了。”
“你才完蛋了呢。”諸葛獨景回罵着,鐵鏟下泥土如暴雨般飛揚。
片刻,丘堆變成了一個深坑,坑裏面埋着餘小二。
諸葛獨景對司馬神駒道:“下去,把他抱上來。”
司馬神駒將手中的劍往地下一摔:“你的徒弟要我下去抱?”
諸葛獨景道:“難道他就不是你的徒弟?”
司馬神駒吐了一口唾沫跳入坑中,將餘小二抱了起來。
諸葛獨景將餘小二接出坑,放在丘坡上,扳開他的嘴唇塞進一粒藥丸。
司馬神駒一旁問道:“這是什麼藥丸?”
諸葛獨景用手擠壓着餘小二的胸脯。説道:“起死回生丸。”
司馬神駒望着餘小二鐵青的臉,擔心地道:“這藥丸管用嗎?”
諾葛獨景繼續做着壓胸動作,隨口答道:“對命大的人管用,命小的人不管用。”
“屁話!”司馬神駒蹲下身,“讓我來看看這小子死了沒有?”
司馬神駒抓起餘小二的手腕,手冰涼涼的和死人的手沒有兩樣,扣住腕脈,一點脈搏也沒有。
“七弟!”司馬神駒着急地道:“你什麼功夫不好教他,偏要教他這‘龜息功’?龜息個屁!這一下子把人都給龜息死了。”
諸葛獨景頭額淌下了汗水,神色頗為驚慌:“你要再叫嚷、煩我,我就不知該怎麼救你這個徒弟了。”
司馬神駒不再做聲,跟着淌汗水,緊張地注視着諾葛獨景一舉一動。
諸葛獨景沮喪地道:“死了。”
“怎麼會死?”司馬神駒道:“你不是説這龜息功練成後。
呼吸停止,血行中斷,裝進棺材埋入土中,七天之內能復活。
赤身埋入土中,只要在腦後插兩根竹管,三天之內出土醒。他為什麼醒不來?”
諸葛獨景哭喪着臉道:“是我大意了,憑餘小二這種龜息功的功底至多能活埋兩天,可我一時睡昏了頭,錯算了一天,今天是第三天了,所以怎麼也救不轉來。”
司馬神駒怒目道:“你敢害死我的徒弟,我饒不了你!”説着,袖口一卷,大有動手的架勢。
諸葛獨景道:“你打死我也沒有用的,只有想法子救他。”
司馬神駒目芒一閃:“他還有救?”
諸葛獨景想了想道:“還有一個辦法救他。”
“快講!”司馬神駒迫不及待,“什麼辦法?”
諸葛獨景道:“哭求神明,哭得越傷心越好,神明感動,或許就會還他一命,不過,這得由你來哭。”
“為什麼要我哭?”司馬神駒問。
諸葛獨景一副無奈的模樣:“我也想哭求神明,但這龜息功是我教的,自作自受,哭不靈的,只有你才能有效。”
司馬神駒跺跺腳,嚎聲叫了起來:“小二,我的徒兒……神明,大慈大悲的神明,讓我的徒兒活過來吧……”
哭了一陣,司馬神駒問道:“怎麼樣?”
諸葛獨景搖搖頭:“還不行,再加把勁,要流淚哭。”
司馬神駒使勁擠出幾滴眼淚:“神明,可憐、可憐我們幾個七邪兄弟吧,要是這小子死了,邪龍神刀就絕後了,獨孤雙釣和慕容久酒,還有皇甫天衣……”想起幾位死去的兄弟,他禁不住真的哭泣起來。
“神明……我的神明……怎麼樣?”司馬神駒哭着問。
諸葛獨景沉着臉:“還不行。”
“呸”司馬神駒抹去淚水道:“還不行!難道叫我向你磕頭不成?”説着,猛地跪倒在地,“師傅給徒兒磕頭了!”
“哎,使不得!”餘小二從地上彈身而起,“您給我磕頭,我是要遭天打雷劈的,萬萬使不得!”
司馬神駒楞住了。
諸葛獨景發出一陣大笑。
“好小子!”司馬神駒蹦了起來,一棍砸向餘小二,“你們師徒倆敢耍我師傅?”
“師傅救命!”餘小二躲到譜葛獨景身後。
“快跑。”諸葛獨景揮手招架着司馬神駒的進攻。
“我龜息功練成啦!詐死功練成啦”餘小二旋身跳着,一陣風竄向小坪。
夜裏。
丁不一和餘小二奉命來到歐陽台鏡的大茅棚裏。
小桌上,一支大蜡燭,五碗酒。
歐陽台鏡、司馬神駒和諸葛獨景在桌旁正襟危坐。
歐陽台鏡從懷中摸出魔花玉石,鄭重其事地交給丁不一,説道:“丁公子,下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教劍者,七邪大哥天老邪丁不偉在益都太歲坊等候你們。”
丁不一接過魔花玉石,沉聲問道:“請問天老邪丁不偉是不是我爹?”
這是長期困繞在他心中的謎結。所以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態度十分嚴肅。
歐陽台鏡肅容道:“不是。”話音十分誠懇,沒有半點虛的感覺。
回答十分出乎意外,丁不一不禁呆住了,難道自己的種種猜測都不對?
歐陽台鏡望着發呆的丁不一道:“丁公子,有些事你不必問,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告訴你。”
丁不一點點頭,心想:到時候見到了丁不偉,事情就會有眉目了。
歐陽台鏡又道:“根據眼前春花姑娘的病情,她只能跟你們走。”
丁不一道:“我知道,這也是我的責任。”
歐陽台鏡轉向餘小二道:“你邪龍神刀法,希望你能用心練習。”
餘小二頓首道:“謝師傅教誨,我會用功的。”
歐陽台鏡站起身,端起酒碗:“明早動身,我有此酒為你們餞行。”
司馬神駒和諸葛獨景也起身,端起了酒碗:“一路順風。”
“謝師傅!”餘小二和丁不一酒碗高高舉起。
五人仰脖一飲而盡。
“你們去吧。”歐陽台鏡放下酒碗,擺擺手。
“歐陽叔叔……”丁不一想提醒歐陽台鏡三人,擔心東廠侍衞的襲擊。
“丁公子,你專心準備啓程吧,其餘的事,我們自有安排。”
歐陽台鏡再次擺起手。
丁不一和餘小二退出茅棚。
歐陽台鏡、司馬神駒和諸葛獨景神肅穆,他們知道,最嚴峻的時刻已經來到。
躲不過的禍,遲早要來遲來不如早來,早來不如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