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不同賞,花開不同悲;欲聞相思處,花開花落時。
檻草結同心,將以遺知音;春愁正斷絕,春鳥復哀吟。
風花日將老,佳期猶渺渺;不結同心人,空結同心草。
那堪花滿枝,翻作兩相思;玉着垂朝鏡,春風知不知?”
此詩出自唐朝大詩人薛濤之手筆,此時出自一位藍衫書生之口中,又經另外一位藍衫書生以笛伴奏,倍添氣氛。
桂夏原本與易容為書生的辛雨在成都望江樓品酒賞景,這對書生大約在盞茶時間前聯袂上樓。
他們一上樓,一見到樓中已近客滿,立即朝桂夏二人行來。
桂夏二人佔用一張方桌倚樓賞景,以他們的卓逸人品,雖然尚有兩個空位,卻一直沒人敢上去相形見拙。
這對書生大大方方,未打半句招呼就入座,而且,其中一人開始吟詩,另外一人則以笛音相和。
“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桂夏由吟詩者之充沛中氣及嫋嫋不絕的笛音,便知道這兩人必有兩下子。
桂夏自從離開巫山城之後,沿途遊山玩水及飽覽名勝古蹟,晚上又有辛雨作陪,可謂身心皆爽。
因此,他雖然遇上這對冒失鬼,他仍然邊品酒邊含笑欣賞着。
以他的目力及經驗,沒多久便瞧見這兩人不但經過易容,而且身上隱隱透出幽香,分明是姑娘家。
可惜,他們身穿高領儒衫,因此,桂夏無法由頸項有否喉結來判定她們是否確定為姑娘家。
那書生吟完詩之後,立即望向桂夏朗聲道:“有擾兄台酒興,歉甚!”
“哈哈!不敢當,貴笛可否暫借?”
“請!”
桂夏將竹笛朝嘴旁一橫,立即貫注功力望着江景徐徐吹奏着。
一曲未歇,那兩名書生已經耳觀鼻,鼻觀心,額上見汗,其餘的旋客則茫然的望向遠處。
辛雨則含笑默默的品酒。
終於,笛音嫋嫋而歇,那對書生卻汗下如雨,氣息粗濁而急,根本不敢出聲作任何批評指教。
桂夏將竹笛朝桌上一放,立即起身。
辛雨取出一綻銀子朝桌上一放,跟着他下樓。
兩人剛下樓,立聽樓上傳來:“兄台請稍侯!”
辛雨立即傳音道:“好功力,好剛強的性子,夏弟,她們會是誰呢?”
“會不會是七巧會之人呢?”
“但願不是,否則,七巧會就太恐怖了。夏弟,咱們去泛舟吧!”
“好,找個清靜地方弄清楚她們的來歷吧!”
兩人剛行近江邊,那對書生已經快步上前,立聽右側那人拱手沉聲道:“兄台果真名不虛傳,佩服。”
“喔!二位識得在下。”
“兄台就是毀去義天門的桂大俠吧?”
“我正是桂夏,不過,承擔不起大俠那二字,二位是…………”
“在下藍華,他是在下的拜弟海敏。”
“幸會,他是敝友辛雨,多指教。”
“不敢當,二位是否欲遊江?”
“正是,二位若有興趣,何不同行?”
“欣然之至,請!”
辛雨立即先行前往僱船。
沒多久,兩名船家已經划槳送他們四人入江,只聽海敏道:“此江之魚既肥又美,在下就挑幾條上來嗜嘗吧!”
説着,立即步向舷旁。
只見她的右手伸出舷外連招三下,“嘩啦”聲中,三條魚兒振尾扭身破水而出及疾射向她的掌中。
桂夏立即含笑頷首不語。
海敏微微一笑,喚道:“船家!”
立見那位相貌忠厚的船家含笑行來。
“船家,煩你將此三魚作成活魚三吃。”
“沒問題,公子是否需要美酒助興,小的有白乾,大麯、紹興、花雕及桂花釀,它們皆是陳年美酒。”
“來壺花雕吧!”
船家應聲是,立即以簍裝魚離去。
桂夏含笑道:“海兄功力不凡,佩服!”
“獻醜,桂兄方才之笛音才是天籟仙樂哩!”
“不敢當,我這位拜弟之音技更妙哩!”
“喔!真有此事,辛兄可願小弟一飽耳福?”
辛雨含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獻醜了!”
説着,立即接過竹笛徐徐吹奏着。
海敏二人方才險些吃虧,此時一聞到笛音,立即運功凝神以待,那知,過了好半晌,卻絲毫未感受到壓力。
怪的是,江面上卻不時的傳來“嘩啦!”魚兒躍落聲音,海敏二人雖然暗詫,卻不便起身瞧看。
沒多久,笛昔倏轉高吭,一陣“嘩啦!”連響之後,魚兒居然躍到與船舷相齊之處,海敏二人不由暗駭。
辛雨倏將左掌一陣連招,那些魚兒立即落入船面,一陣“砰………”連響之後,居然多了六十餘條大魚。
兩名船家立即瞧得目瞪口呆。
海敏二人望着那些只能輕輕掙動尾巴的魚兒一眼,立即暗駭不止。
她們皆是識貨者,辛雨不但能催魚離水,而且不傷到在場之五人,這份音技簡直已達不可思議之境界。
辛雨放下竹笛道:“船家,這些魚兒就送給你們吧!”
“是,是,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説着,立即拿着竹簍前來裝魚。
海敏佩服的道:“辛兄可否賜知此技之來歷?”
“雕蟲小技,何足掛齒矣!”
“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下今日大開眼界矣!”
“不敢當,術有專攻,在下這項雜技,登不上大堂之雅矣!”
“辛兄客氣矣,在下冒昧詢問一事,二位今日來此,是否要參加武林八英在青羊宮所設之盛宴?”
“在下孤陋寡聞,並不知有此盛會,在下二人只是遊歷至此而已。”
“武林八英以設宴為名,實則欲揚名立威,此種盛宴原本不參加也罷,不過,聽説聖手老人之二位孫女欲出席,故引來下少與會者。”
“聽説聖手老人之二位孫女美若天仙,二位人品超俗,俊逾子都,若能與會,説不定會引起雙姝之注目。”
海敏搖頭道:“名花已有主,豈可生妄心,在下只是想見識一番而已,二位若有興趣,在下願意引導。”
辛雨立即含笑望向桂夏。
桂夏含笑問道:“盛會何時舉行?”
“就在今夜日落時分。”
“哇操!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偏勞海兄帶路啦!”
“榮幸之至,桂兄在巫山一戰成名,這些時日可有遭到七巧會之騷擾?或者該會附從份子之攻擊?”
“沒有!”
“桂兄真是威懾羣妖矣!”
“不敢當,或許是風雨前的寧靜吧!”
“桂兄隨時有防敵意識,佩服,桂兄不會懷疑在下二人另有企圖吧?”
“不會,我有自信,二位絕對不是七巧會之人。”
“可否詳言?”
“七巧會乃是一個陰邪之組織,其每位成員必是妖邪之徒,二位眼神端正,意氣昂揚,那批鼠輩豈可比擬。”
“桂兄目力似電,在下佩服之餘,愧不敢當,不過,在下二人亦瞧不慣七巧會之作風,所以才會冒昧的接近二位。”
“這才是正人君子的作風,九大門派若能捐棄成見合力除妖,七巧會豈能囂張到今日這種程度呢?”
海敏雙眼異采一閃即逝,朗聲道:“桂兄一言點出當今武林混亂之因,實在令人佩服,在下二人願意追隨除妖。”
“不敢當,我並無除妖之念頭。”
“可否明言?”
“自古以來,正邪不兩立,此消彼長,因此,武林一直是在平靜及混亂中循環不已,委實令人感嘆。”
“九大門派若不捐棄或見,咱們雖然除去七巧會,日後仍會有其餘的邪惡組織出來興風作浪。”
“甚至,九大門派若因為門下弟子之孟浪行事而產生拚鬥,屆時所產生的禍害,絕對不亞於當今的七巧會。”
海敏二人立即悚容互視着。
桂夏望着江中流水,吟道:“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海敏肅容道:“自古以來,江山代有人才出,可是,卻無一人能夠名垂千古,桂兄既有奇才及卓識,豈可放任蒼生塗炭!”
“長痛不如短痛,九大門派該醒了。”
“難,武林八英今晚之聚會即可證明他們仍在沽名釣譽,七巧會若妥加分化離間,各大門派即會發生衝突。”
“海兄既有此警覺,理該前往點醒他們。”
“在下二人本有此意,奈因師門反對,真是令人浩嘆。”
“令師是………”
“恕在下無法奉告。”
“無妨,每人皆有隱哀,海兄是否希望我去點醒他們。”
“正是,可是,此事若處理不妥,反而會令他們在羞恨之餘慫慂師門對付桂兄,尚祈桂兄三思。”
“義無反顧。”
“桂兄豪氣令人佩服,各大門派萬一欲對桂兄不利,在下二人寧可遭師門責罵,亦會全力支持桂兄。”
“無憾矣,得海兄此言,我無憾矣!船家,拿酒來。”
“是!”
立見船家回艙下搬出一小壇酒及酒具。
桂夏拍開泥封,張口一吸,壇中美酒立即化作一道酒箭源源不絕的落入他的口中,不由令海敏二人瞧得雙眼異采連閃。
好半晌之後,桂夏放下酒罈吟道:“劍南山水盡清暉;濯錦江邊天下稀。”
海敏喝句:“好詩!”立即斟酒一飲而盡。
桂夏哈哈一笑,道:“今日得遇二位這種豪氣干雲之人物,真是大快吾心,來,我敬二位一杯。”
海敏忙道:“謝謝!辛兄一起來吧!”四人立即各飲一杯美酒。
你敬,我還敬,四人在片刻之間,便各飲六杯酒,桂夏及辛雨仍然神色自若,海敏二人卻已經面現紅霞。
只見船家端來一盤魚道:“請四位公子品嚐烤魚吧!”
四人相視一笑,立即開始取用烤魚。
那香甜之美味立即使他們在欣然取用之餘,又各自幹了三杯酒。
倏見一名船家勾起右手食指在唇邊連撮三聲尖響,兩名船家立即迅速的由船尾躍落入江!
辛雨當場沉聲道:“速查有否中毒?”四人立即凝神默察。
桂夏飛快的催功運行一周天,根本沒啥異狀,他剛望向辛雨,卻聽藍華叱道:“好賊子,真可惡!”
説着,立即匆匆自懷中取出一個瓷瓶。
她剛眼下一撮清香藥粉,倏見海敏亦取隨服藥,桂夏立即傳音問道:“雨姐,你沒啥異狀吧?”
“夏弟,你放心,千年雪蓮之根葉足以助我祛毒。”
倏聽海敏沉聲道:“桂兄,愚二人的‘氣海’、‘關元’二穴道已有燥熱之現象,請二位速查此二穴道。”
“吾二人無防,二位速運功逼毒吧!”
“偏勞二位啦!”
説着,二人立即盤膝調息。
辛雨起身朝四周一望,立即傳音道:“夏弟,已有八條快舟朝此馳來,他們可能是衝着你而來哩!”
“我明白,董天他們在何處?”
“他們在船後半裏遠的兩條船上賞景,此地甚易暴露行蹤,我不希望他們暴露身份,我通知他們靜觀其變,好嗎?”
“好吧!”
辛雨立即揚聲道:“好賊子,快過來送死吧!本公子足以料理你們。”
立覺艙底一震,接着就是一番沉響及連震,辛雨立即沉聲道:“好賊子,居然想鑿船呀!
算你們倒楣!“説着,立即掠入水中。
遠處立即傳來一陣殺聲,那八條快舟亦加速馳來。
桂夏一見海敏二人已經滿頭大汗,而且呼吸更加的急促,粗濁,他不由暗凜道:“哇操!
這是什麼毒?怎麼如此厲害呢?“
倏聽兩聲慘叫,船右江面立即浮現那兩名船家的屍體。
“刷!”一聲,辛雨已經掠上船面道:“船底已破了兩個大洞,此船遲早必沉,咱們必須儘速奪船。”
“我知道,你去瞧睢他們二人吧!”
辛雨輕輕頷首,立即蹲在海敏二人身旁打量着。
桂夏哈哈一笑,立即雙掌朝外一劈。
“轟轟!”二聲,一條快舟不但報銷,舟上的六名大漢亦有兩人當場被震死,其餘的四人則翻落水中。
桂夏彈身掠落在碎片上面,雙手十指一陣疾彈,那四人剛冒出頭,立即腦袋開花,慘叫嗝屁。
不過,另外三條快舟上面的十八名大漢已經射來各式各樣的暗器,存心一下子解決桂夏。
桂夏朝上一彈,一式“鷂子翻身”將身子翻成頭下腳上之後,十指似“天女散花”般一陣疾彈。
“啊………”慘叫聲中,一條條的人命先後報銷了。
不過,其餘的人不停的發射暗器,企圖趁隙幹掉桂夏。
桂夏藉着運轉自如的功力,踏着柳葉鏢諸暗器不停的翻身出招,毫不留情的痛宰着那批人。
不到盞茶時間,江面上已經浮現出三十六具屍體,餘下的十二人似喪家犬般催舟朝岸邊逃去。
桂夏正欲追殺,卻見辛雨已經挾着海敏二人掠上一條快舟,他立即將身子一折,射落在舟上。
立聽辛雨傳音道:“那兩名船家將兩種毒物分別置於酒中及烤魚中,她們二人的靈藥無法祛盡毒素。”
“她們尚存何毒?”
“媚毒!”
“哇操!他們怎會使用媚毒呢?”
“媚毒最易迷惑心神及錯亂功力,夏弟,速會合董天他們吧!”
“你打算如何救她們呢?”
説着,立即掌劈水面,催舟向後馳去。
“夏弟,她們尚是處子之身,你收了她們吧!”
“可是,她們肯跟我嗎?”
“可是,她們若不泄身,一定會內陰自焚,慘叫而亡。”
“我………可有另外解法?”
“沒有!”
“咱們既會沒事,體中自有抗體,可否輸血救她們?”
“這………我沒把握,因為,她們經過運功,媚毒已經遍佈百穴,甚至連………下身亦已濕透。”
“我………不願趁人之危,先試看看吧!”
説着,立即以指尖劃破自己的右腕。
辛雨暗暗一嘆,立即將海敏遞給他。
他板開海敏之口,立即將鮮血射入她的口中。
“哇操!傷腦筋,海敏自己不會咽血呀!”
“夏弟,勸她渡氣吧!”
説着,立即扳開藍華之口接住桂夏之鮮血。
桂夏無奈之下,只好吻住海敏的雙唇,徐徐渡氧助她嚥下鮮血。
不久,董天六人已經搭乘兩舟來到快舟左右兩側戒備,辛雨心中一寬,立即運掌速拍海敏的穴道。
盞茶時間之後,海敏連噴三口黑水,悠悠的鍟來,她一見桂夏正以鮮血射入藍華的口中,不由一震。
她一拭嘴角,便明白自己是被桂夏以血祛毒,立即顫聲道:“桂………”辛雨忙道:“請運功逼出餘毒。”
説着,飛快的輕拍藍華的穴道。
海敏下意識的一摸衣襟及胸脯,方始盤膝調息。
不久,藍華也嘔吐悠悠醒來,立聽辛雨道:“速運功逼毒。”
藍華望着調息中的海敏一眼,一見桂夏正在右腕止血,它立即失聲道:“原來是桂兄以血替在下祛毒。”
桂夏含笑道:“我無妨,請運功逼出餘毒吧!”
“大恩不言謝,且寄後報。”
説着,立即開始運功。
桂夏一止妥血,辛雨立即關心的傳音道:“夏弟,你不要緊吧?”
“沒事,你無妨吧!”
“我沒事,夏弟,你歇會吧!”
他輕輕頷首,立即閉上雙眼。
辛雨便徐徐催舟馳向江岸。
快舟剛抵達江岸,董天六人立即掠上岸去驅散眾人,同時在岸邊嚴密的監視着岸上之人辛雨則在舟上嚴陣以待。
不久,桂夏籲口氣起身道:“沒事了,董天,去僱兩部密篷馬車。”
董天立即應是離去。
辛雨一聞到腥臭味道,立即明白桂夏吩咐備車,乃是要方便海敏二人更換衣衫,於是,她立即掠上江岸離去。
不到盞茶時間,她提着兩個包袱和董天各坐一部馬車來到江岸邊,桂夏立即沉聲道:“二位請上車?”
海敏二人立即低頭各逕掠入一部馬車中。
辛雨將包袱放入車中,立即與車伕行向遠處。
人羣經董天諸人一陣驅趕之後,紛紛散去。
好半晌之後,海敏二人各提一個包袱掠下車,只見她們將包袱朝舟上一拋,立即揮掌震沉快舟。
辛雨趁機支走那兩部馬車上前道:“恭喜二位遇難呈祥。”
海敏倏地傳音道:“姐姐,可否借步商議一事?”
辛雨微微一笑,立即朝遠處行去。
海敏及藍華默默的跟行到一株垂柳旁,立聽海敏低聲問道:“姐姐,你是否是桂夫人?”
“正是!”
“姐姐聽過鬼馬雙嬌嗎?”
“啊!原來是二位,幸會!”
“小妹初次失利,竟讓姐姐遇上,真是愧煞。”
“姐姐言重矣!七巧會鬼計多端,防不勝防,豈能怪你們呢?”
“姐姐,小妹蒙賢伉儷仗義相救,尤其讓尊夫以血祛毒,這份盛情真是不知該如何回報?”
“姐姐言重矣,見義勇為乃是吾輩武者應有之作為,何況,拙夫並沒啥損失,請姐姐別掛在心上。”
“姐姐,你真仁慈,姐姐,尊夫是否曾在風箱峽協助鬼書生?”
“有此事,二位難道是那兩位前輩之傳人?”
“正是,小妹藝出歸恩師(指鬼二姐歸梅),藍師姐藝出師伯(指鬼大姐歸芬),家師曾吩咐小妹注意尊夫的行蹤。
“想不到湊巧的發生此事,小妹二人的身子至今尚未被任何男人沾過,今日卻蒙尊夫貼唇搭救,惶恐至甚!”
“這………姐姐可否明言?”
“小妹懇請姐姐勸尊夫在參加今晚盛會之後,隨小妹二人去見家師,當面化解風箱峽之誤會。”
“這………小妹可否徵詢拙夫的意見?”
“理該如此,小妹二人在此靜候佳音。”
辛雨輕輕頷首,立即離去。
桂夏雖然站在遠處,暗中卻聽見它們的交談內容,因此,辛雨一走過來,他立即搖頭苦笑不語。
辛雨低聲道:“夏弟,她們似有鳳求凰之意哩!”
“我………唉!傷腦筋哩!”
“夏弟,她們的人品超卓,不失為佳侶,我贊成。”
“這………鬼大姐二人會同意嗎?”
“鬼馬雙嬌白然會處理此事,夏弟,這段良緣説不定可以化解鬼大姐與鬼書生那段仇隙哩!”
“這………他們究竟有何仇隙呢?”
“他們原本是師兄妹,而且二女愛上一男,鬼書生出道之後,因為師門而遭到恥笑,憤而忽正忽邪及逃拒二女之婚事。”
“原來如此,挺麻煩的哩!”
“夏弟,別讓憾事重演,何況,她們人品超卓哩!”
“好吧!”
“夏弟,謝謝你。”
“雨姐,你真的不呷醋?”
“我高興猶恐不及,怎會呷醋呢?有她們的協助,師父的聲威必然更盛,你也更可以提早揚名立萬哩!”
説着,立即欣然離去。
桂夏望着江水,思忖鬼馬雙嬌居然欲嫁給自己,他乍想起童年之苦難,感慨世事多變化,不由暗暗一嘆。
不久,辛雨帶着頭兒低垂的鬼馬雙嬌行來,立聽她含笑道:“咱們先找家客棧用膳吧!”
桂夏輕輕頷首,立即轉身行去。
董地及董玄立即先行前往安排。
董天四人則分別在前開道及在後護衞着。
桂夏心知沿途行人之中,必然有七巧會之人在暗中監視,於是,他立即默默的兩眼平視前方而行。
他們一路通行無阻的進入一家客棧後院之後,立見六名小二正好送來熱水,他們四人立即各自回房沐浴。
半個時辰之後,廳中備妥佳餚,桂夏入廳一瞧,立即含笑朝董天道:“有否礙眼的人在此附近打轉?”
“有六人在前廳用膳,不時的望向此地,董黃二人已經前往盯梢。”
“辛苦你們了,關上廳門吧!”
董天立即關上廳門離去。
不久,辛雨換上女裝含笑入廳,桂夏不由一怔。
辛雨含笑傳音道:“別盯着我,留着欣賞她們吧!”
桂夏雙頰一紅,立即入座。
沒多久,果見鬼馬雙嬌雖然尚穿着儒衫,卻秀髮長垂,頭兒微低的聯袂步入廳中。辛雨上前脆聲道:“二位姐姐果然不愧雙嬌之美譽,請坐。”
二女立即羞赧的入座。
桂夏輕咳一聲道:“粗菜淡酒,請!”
説着,立即自行用膳。
三女便跟着用膳。
不久,辛雨斟了四杯酒道:“夏弟,咱們敬二位姐姐吧!”
海敏忙道:“小妹二人該敬賢伉儷才對,請!”
四人立即各乾一杯酒。
桂夏含笑道:“二位姑娘體中之毒是否已全祛盡?”
海敏羞赧的道:“謝謝!已經沒事了!”
“很好,既然如此,可以放心的取用酒菜了,請!”
説着,立即帶頭取用着。辛雨陪着她們取用一陣子之後,問道:“二位姐姐曾經多次出入七巧會總鴕,可否指點該處之虛實?”
海敏忙道:“不敢當,溶湖具天險,七巧會又以船隻列陣嚴守,尋常人實在難以任意出入。”
“不過,以賢伉儷的身手,一定可以自由出入該處,據愚姐妹的估算,該會至今至少已有一萬名高手。”
“至於湖中央總舵之陣式及機關埋伏,根本無法難住二位,二位只要留意對方的合圍陣法,即可無礙。”
辛雨含笑道:“該會有否頂尖高手?”
“目前尚未得知。不過,湖中央有一排精舍守得密不透風,裏面之人亦甚少外出,唯有七巧諸人始可出入,可見裏面必有好手。”
“二位姐姐是如何進入該處的?”
“潛游而入。”
“好水性,湖下沒人防守嗎?”
“有,不過,只是二、三流角色,不足為慮。”
“謝謝!二位姐姐可知武林八英之武功造詣。”
“除‘白馬神簫’申鈞較具實力之外,餘七人只具一流身手而已,不過,他們的傲氣倒是上流。”
辛雨會心的一笑道:“這些人仗着師門的聲威而不可一世,夏弟,你該好好的教訓他們一番。”
“我會讓他們今晚睡不着覺,今後時常作惡夢。”
“弟弟,別做得太絕了,以免引起反效果。”
“我會好好的秀一段的。”
辛雨含笑道:“二位姐姐可知令師目前的行蹤?”
“三日之前曾在成都出現過,目的就不得而知,不過,只要向丐幫弟子略一探聽或告知小妹在找她們,自會早日見到她們。”
“好,咱們明早就去拜訪二位前輩。”
“小妹待會會外出探聽她們的行蹤。”
“謝謝!二位姐姐對郭前輩之印象如何?”
“這………姐姐是否知道他與家師之恩怨?”
“聽説他們原本是師兄妹,卻因感情之事而釀此憾事。”
“不錯,他該面對現實解決此事,偏偏…………唉!”
“姐姐,時間會改變一切,咱們別多惦記,用膳吧!”
“請!”
四人便默默的用膳。
膳後,他們品茗寒喧一陣子之後,便各自回房歇息。
※※※※※※青羊宮位於成都西門外二里處,乃是成都名勝古蹟之一,正殿乃是三清殿,供奉着元始天尊及仙道真人之寶物。
殿左角有兩隻銅鑄青羊,由於老子當年曾經騎青羊過函谷關,這兩隻青羊倒具紀念性質。
聽説生病之人只要摸摸這兩隻青羊,就可以祛病,因此,這兩隻青羊不必擦銅油,便永遠光亮無比。
這座青羊宮目前歸武當派掌管,因此,八英放心的選擇在此地舉辦聚會,而且前來赴會的人也真不少。
申初時分,太陽尚未下班,宮前那個寬敞的廣場座位,便已經近八成客滿,門口前正有不少人排隊等候入座。
六位中年道士排成兩列站在門口招呼來賓,眼睛卻不時熠熠生光的盯着來賓,以防宵小之徒潛入搞鬼。
少數沒有邀請函的人見狀,只好站在遠處等候瞻仰武林八英及“聖手老人”兩位孫女的丰采。大門右側寬敞的地面上,有九位中年道土分別按九宮方位凝立,瞧他們皆揹負長劍,閉目不語,分明另有重任。
原來,武林八英為了表現,將會餐的座位分或甲乙兩級,一般人士按禮分別坐在四周的乙級座位。
他們八人的座位設在廣場最中央,沿着他們的桌旁又設了十六張圓桌,它們正是列為甲級的座位。
那十六張圓桌中,有八桌是供武當等八大門派護法以上人物所坐(少林已經宣佈封山,未被邀請)。
其餘的八桌則準備留供真正的高手所座。
門口那九名中年道士正是負責鑑定真正的高手,任何人只要能通過他們的“九宮劍陣”,便可以坐上那八張桌旁。
“九宮劍陣”乃是武當派的鎮山劍陣,這九名中年道上又是赫赫有名的武當九子,任何一人出去,即令宵小緊張啦!因此,武當九子從上午列陣之後,至今尚無人敢入陣。
時光悄悄的流逝着,申酉之交,太陽在西邊流下大紅暈,眼看着就要“下班”,廣場之乙級座位已經客滿了。
三百餘名沒有邀請函之人原本在門口等候“補位”,此時一見“沒缺”可佔,他們只好悵然相繼離去。
站在門口接待的六位中年道上吁了一口氣,就準備要關門入內。
武當九子相視一眼,正準備撤陣入內,突聽遠處傳來車輪及啼聲,他們十五人不約而同的望去。
那是由兩位青年所駕馭的兩部密篷馬車,由於布簾深垂,外人根本瞧不出是何方神聖坐在車內。
離去人羣中,立即有人止步準備瞧瞧!兩部馬車終於在六位中年道士面前丈餘外停妥,兩位車伕將布簾一掀,四位俊逸青年已經含笑下車。
他們正是桂夏、辛雨、海敏及藍華。
他們存心要來此地秀一段,因此,不但衣鮮人亮,而且器宇不凡,尤其鬼馬雙嬌更是英姿煥發。
至於桂夏及辛雨因為已經貫通生死玄關,返璞歸真,外表看去,就好似兩位斯文的公子哥兒。
他們四人一出現,立即有百餘人駐足遙觀,武當九子更是凝神注視着英姿煥發的鬼馬雙嬌。
兩位車伕早巳領妥車資及賞銀,此時一送他們四人下車,立即欣喜朝四人道謝及掉轉車頭離去。
桂夏微微一笑,立即步向那六位中年道上。
立見右側道士問訊道:“無量壽佛,施主是來參加餐會的嗎?”
“正是!”
“施主可有邀請函?”
“沒有,我只是聽及此事,順便來瞧瞧而已!”
“既然如此,恕難入內,除非………”
“怎樣?”
“除非施主能通過九宮劍陣,屆時,不但可以赴會,而且將被視若上賓的坐上雅座哩!”
“咱們四人若欲入內,是否必須一一通過劍陣?”
立聽海敏含笑道:“笨鳥先飛,小弟先闖陣吧!”
説着,立即取下肩上之紫竹簫步向武當九子。
她直接走到陣中央後,立聽站在“璇璣位”的中年道士道:“無量壽佛,施主若能支持九招不敗,即可赴會。”
“請!”
立聽一聲沉喝:“九轉雲霄氣沖天。”
其餘八人立即沉喝道:“宮中代有奇人出。”
九人立即飛快的掠行着。
掛夏含笑忖道:“哇操!好狂的口氣,我倒要瞧瞧他們右多大的道行。”
“鏘!”一聲,寒芒齊閃,武當九子不但整齊劃一的探肩取劍,而且認穴奇準的攻向海敏的九大要穴。
海敏長嘯一聲,身子一陣疾旋,紫竹簫疾點之下,準確的點中那九把長劍之劍尖,立即傳出一陣“鏘……”聲響。
武當九子只覺右臂一陣痠麻,心中一凜,一邊疾速奔行一邊“追加預算”的催動功力了。
寒芒再閃,九把長劍更疾速的攻向海敏。
海敏仍然旋身揮簫,一陣“鏘”響之後,武當九子無攻而退。
他們心知遇上勁敵,越攻越疾,可是,海敏仍然只是旋身揮簫,不但輕易的通過第三、四、五、六、七、八招,更將九子震退。
九子相視一眼,齊嘯一聲,連人帶劍疾攻而去。
海敏哈哈一笑,身子向上一彈,再翻身一劃,便停在陣外。
武當九子臉部一陣青白,立聽一人沉聲道:“高明,施主尊姓大名?”
“在下尚須報名,才可赴會嗎?”
“這………施主,請!”
“在下願與同伴齊行!”
説着,立即步向辛雨。
藍華取出紫竹笛,立即步入陣中。
武當九子有過前車之鑑,不敢再輕敵,只聽他們齊嘯一聲,就欲掠行。
卻見藍華一揮紫竹笛,一陣扣人心絃笛音過後,那支紫竹笛已經化成千百支紫竹笛疾攻向武當九子。
武當九子原本以為地會似海敏般採取守勢,此時剛被笛音攪得心神一亂,漫天笛影已經襲來。
九人顧不得再行佈陣,慌忙揮劍還擊。
藍華身子再閃,逕攻向位於“璇璣”位之道士,笛音及笛影立即逼得那名道士連連後退其餘八人見狀,立即聯袂攻去。
藍華哈哈一笑,趁勢掠回海敏身邊及收下紫竹笛。
武當九子立即滿瞼通紅。
立聽一名道士作揖道:“佩服,請入內吧!”
辛雨微微一笑,立即步入陣中。
武當九子連丟兩次臉,雖見辛雨徒手,仍然不敢掉以輕心的齊嘯一聲,立即迅速的奔行着。
辛雨仍是微笑而立。
倏聽一聲沉喝,九隻長劍迅郎刺向辛雨的周身穴道。
辛雨將身子一閃,九隻長劍迅疾落空。
只見她朝劍陣隙縫一閃,雙掌一揚,立即震偏兩隻長劍。
劍陣之縫隙立即更形擴大,她趁隙疾速飄閃,雙掌一陣揮劈之後,九把長劍便被震飛向半空中。
武當九子不敢相信的捂腕望着地,根本忘了該去搶劍。
辛雨微微一笑,立即飄回原處。
桂夏哈哈一笑,雙掌虛空連揮九下,那九把長剝好似長了眼睛般迅速的射向自己的主人,武當九子被笑聲震醒神智,乍見長劍飛來,立即振腕接劍。
他們剛接住劍,桂夏正好晃身站於陣中。
武當九子當然被他的駭人功力懾住。
桂夏哈哈一笑,道:“佳餚即將上桌,各位道長別再耽擱時間啦!”
武當九子齊喝一聲,立即振劍刺向桂夏的前陶及後背大穴。
劍勢甚疾,迅速的刺到桂夏身子半尺遠處,可是,他卻仍然含笑不動,不由令鬼馬雙嬌暗自耽心。
倏見桂夏向左一轉,雙臂一弓,雙掌立即分別揑住一把劍尖,不過雙臂卻被七把劍刺個正着。
武當九子只覺劍尖好似刺中綿花團般,立即一怔!“哈哈!刺呀!”
武當九子相視一眼,刺中桂夏雙臂的那七人立即收劍而退。
桂夏正在暗贊那七人有仁慈之心,被他揑住劍尖的那兩名道士已經一催功力準備抽走劍葉。
桂夏哈哈一笑,雙手一鬆,身子立即滑到辛雨的身邊。
武當九子乍見他雙腿筆直不動,身子卻迅速的滑退,他們面對這種失傳絕學,不由神色連變。
倏聽大門內傳出一陣低沉有力的“無量壽佛!施主莫非姓桂?”
桂夏側首一瞧,立即發現一位仙風道骨清癯老道在兩位小道童的引導下,神凝氣足的行來。
桂夏立即含笑道:“我正是桂夏。”
此言一出,好似平地一聲雷般立即震驚大門附近之賓客,當場更有人驚叫道:“啊!‘下跪客’來了!”
桂夏不由暗怔道:“媽的!是那個捉狹鬼替我取了這個‘糗萬兒’,我是要別人下跪,此字號卻變成我隨時向別人下跪哩!”
三川子悚然道:“貧道三川子,忝掌本宮,四位施主請入席吧!”
説着,立即側身肅容。
桂夏拱手道句:“請!”立即含笑望着三川子。
三川子含笑道句:“請!”立即轉身先行。
桂夏一起步走,辛雨三女立即依序隨後跟行。
廣場二千餘名賓客立即紛紛朝桂夏行注目禮。
桂夏含笑而行,雙眼目視正前方,在温文儒雅之中隱透霸氣,迅即懾住那二千餘人的心神。
青羊宮乃是一處古蹟,大門兩側之圍牆只有半人高而已,因此,那二十餘人方才已經清晰的瞧見那四場比鬥。
他們欣賞一場比一場精彩的比鬥之後,人人好奇的思忖桂夏的雙臂是如何承受得住那七劍之刺擊。
起初,他們以為桂夏穿着軟甲等護身之物,及至一聽見他就是掌破“義天門”,又修理過七巧會之桂夏,他們立即推翻方才之推測。
因此,每人在敬仰之餘,不由自主的興起畏瑟之心。
三川子一走近廣場中央,坐在內側八張桌旁的三、四十名八大門派好手立即不約而同的起身望向三川子。
三川子乃是當今武當掌門三兀子之師弟,在武林中的輩份甚尊,今日在場之人更以他的輩份最高。
這三、四十人一起身,端坐在中央桌旁的武林八英亦連忙起身,不過,他們的目光卻不約而同的望向桂夏。
三川子含笑道:“桂施主,貧道向您引見………”
“謝謝!別耽擱大家的用膳時間吧!”
三川子碰了一記軟釘子,仍然含笑道:“既然如此,請四位入座吧!”
桂夏立即朝身旁空位一坐。
辛雨及鬼馬雙嬌卻分別步向附近的三張空桌旁入座。
眾人不解其意,不由暗暗嘀咕着。
三川子含笑問訊道:“無量壽佛,有勞諸位施主久候,現在依程序進行餐會吧!”眾人立即紛紛鼓掌。
掛在四周柱上的“氣死風燈”亦在此時大放光明!只見一位身材挺拔,器宇軒昂的俊逸青年自中央圓桌旁起身之後,立即朝眾人作個環揖。
“各位前輩及師兄弟們,在下崑崙申鈞,今日之聚會乃是由在下及七位拜弟所聯袂主辦。
“承蒙三川子道長,武當及青羊宮諸位前輩及道兄之襄助和各位遠道前來捧場,使本次餐會生色不少,在下先行致謝。”
説着,立即又作了一個環揖。
眾人立郎回報一陣熱烈的掌聲。
“謝謝諸位的支持,本次餐會的主旨乃是在下八人慾各自獻醜表演一套所學,請諸位不吝指教,俾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現在請七位拜弟二和諸位見面。”
立見一位道袍青年起身行禮道:“武當向陽生向諸位問候。”
眾人立即報以熱烈的掌聲。
“華山齊義問候諸位。”
“小尼峨嵋一心。”
“小尼恆山正清。”
“在下丐幫洪易泰。”
“在下排幫石濟文。”
“小道崆峒明明生。”
桂夏含笑靜觀他們七人的人品皆不俗,而且挺客氣的,不由怔道:“哇操!他們並不似傳聞中那麼狂妄鴨霸哩!”
其實,武林八英是披掛夏的氣勢及方才的驚人武功所懾,所以,才會抑住盛氣,表現出斯文的模樣。
掌聲方歇,申鈎剛起身含笑欲言,倏聽東側傳來一陣焦雷般吼聲,道:“範老的兩位孫女來了沒有?”
嗓門之大,語氣之衝,此人如果不是大老粗,就是存心要申鈞難看,因此,桂夏立即偏頭望去。
那是一位塊頭至少此正常人大一號的壯碩青年,原本供兩人坐下之座位卻被他一個人四平八穩的端坐着。
瞧他坐在那兒,至少比別人高出一個半頭,特別的突出。
他剃了一個光頭,頭頂卻長着兩撮黑毛,此時因為激動之故,那兩撮黑毛正在不停的輕顫着。
那對銅鈴般的大眼睛此時正在瞪着申鈞,配上那對濃眉獅鼻,海口及黑得發亮皮膚,更添不少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