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翼
一
華山論劍迄今,匆匆六年已過,“會選”結束,死、傷、殘廢了不知多少高人與掌門,這才產生了八名萬中選一的角色。
武林人稱“八駿馬”。
“八駿馬”將在其後三年,自行挑戰八大門派的表率,捉對廝殺。此亦即謂“決選”。
八駿馬的其中一人,為一小門派的首徒,系位於關西屈吳山派的林克。
屈吳山派乃一雜學門派,派中弟子不多,研習的武功卻不少,刀槍劍戟皆備,這點或與其祖師爺阿都瑪是個漢回混血有關。
前任掌門江充病歿後,首徒林克成了代掌門,奪得了決選權,林克與屈吳山派遂一夕成名,轟動武林。
按照華山論劍的規矩,林克有權在八大門派中擇一決選,他也依照慣例,挑戰最近的崆峒派。
按照華山論劍的規矩,林克必須親至崆峒山,遞上挑戰書。
崆峒派位於崆峒山,崆峒山位於甘肅省平涼縣,與屈吳山派相近,兩派間的關係交好,武學類似。
由於崆峒派乃八大門派之一,歷史悠久,儼然是西北一帶的武林泰斗,財大勢大,屈吳山派在錢糧上對之多所倚賴,已有好幾代甘願附從於崆峒派下。
武林人遂自揣測,林克與胡鎮西涼(崆峒派現任掌門生平細瑣,請見流光狂草?夏之卷)的比試,極有可能“私了”,畢竟林克勝算不高,而且就算贏了,也必毀了屈吳山派。因為崆峒派只要在錢糧上撒手,屈吳山派便將關門。遑論胡鎮西涼在當地官場上還有豐厚的人脈了。
沒有人看好林克、看好這場比試。
以下是林克的故事……
平涼縣境,這天豔陽高照,薰風黃沙,市井上,駝鈴聲動,馬蹄答答,人潮熙來攘往。
屈吳山派一行人步行到了這裡,歡喜地找水洗臉,找店歇腳,也準備填飽肚子。
領頭的是江充最年長的師弟塗任標,一名四十來歲的大漢,他短胡禿髮,腰繫雙鐵斧,一個老江湖也。
塗任標無論年歲、資歷、處世手腕或見識,都在派內首屈一指,但武學造詣卻不高,除了兩把鐵斧使得尚稱熟練外,別無所長,是以江充病歿後,掌門之位繞了過他。
跟在他後頭走的那名青年,便是代掌門林克了。
林克身材不算很高,骨架子也瘦,生得雖非歪鼻子斜眼,倒也尋常普通,穿著那就更甭說啦,絲毫不引人注目。
就是渾身上下都背、負、懸、插的有劍,搞得好像是個賣劍的。
林克身後還跟了幾名他的師弟,同屬江充一支。塗任標的弟子並無一人隨行。
眾人隨即在家烤羊肉店進餐,要務在身,沒人敢喝酒,全以清水、羊奶與蔬果佐餐。
許是因為疲憊,許是因為幾個人全系關西大漢,用起餐來,大夥都沒交談,靜得什麼似的。
相較於四周的嘈雜與熱鬧,他們這一桌子,顯得格外冷清。
驀地裡,戶外街頭傳來震天響的鑼聲,噹噹噹當,頗引人潮圍觀。
林克等人轉頭去瞧,見是官府大隊差役,押了一輛囚車。車裡立著一名死囚,正在遊街示眾。
死囚長得膚色黝黑,身材瘦小,年紀很輕,短褲下的細長雙腿抖顫顫的。
林克的二師弟安巴該轉問店倌說:“那是什麼事?像是要處斬的?”
店倌來道:“是盜馬賊,近來咱平涼出了這一股子。”
安巴該奇道:“盜馬賊?盜馬犯得著處斬麼?”
店倌說:“盜了軍馬,就得處斬,聽講他們連軍馬也盜的,怨不得人哪。”
店倌走後,林克淡淡地補了一句:“那廝不是盜馬賊。”
安巴該一愣:“你怎知道?”
林克回過頭來,繼續啃他盤子裡的羊排,嚼了幾口方說:“盜馬賊一定會騎馬,他是個長短腳,不可能。”
安巴該又一愣:“我怎麼就沒看出他是個長短腳?你是怎麼看的?”
塗任標那頭乾咳說道:“好啦,別管閒事啦,這兒可是崆峒的地盤,輪不到咱們。”
安巴該不悅地頂嘴說:“不過就是問問,問問都不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