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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惡意教唆

    時一現與雲中燕分手之後,為了儘快的救轟天雷出險,心急如焚,兼程趕路,來向秦虎嘯。凌浩二人報訊。一路上地沒有趕上耿電,心裏想道:“這位耿公子的輕功不在我下,此時或許已經到了凌家了,不過我還是要趕去報訊的,以免他萬一在路上出了什麼意外,鐵威賢侄多耽擱一天就多一天危險。”

    秦家和凌家同在一個村子,但一在村頭,一在材尾,要先經過秦家才到凌家的。

    時一現抵達之時已是三更時分,他照往常的慣例,悄悄的逾牆而入,到秦虎嘯的卧室窗下,輕輕的彈了一下手指,噓了一聲。

    身負上乘內功的人,雖在夢中,若是聽得怪聲,也會覺醒的。時一現接連彈了三次手指,噓了三聲,卻不見秦虎嘯起身。只聞得秦虎嘯的妻子翻了個身,叫道:“貓,貓!”原來她在朦隴中以為是耗子在鬧,叫貓來捉老鼠。糊糊塗塗叫了兩聲,不再聽得聲響,翻個身又睡着了。

    時一現和秦虎嘯夫妻雖然親如手足般的老朋友,但發現了秦虎嘯不在家,究竟是不便闖進去吵醒嫂子。當下驚疑不定,心思:“怎的秦大哥會不在家裏呢?”當下再到秦龍飛的卧房,想把秦龍飛叫醒來問,不料秦龍飛的卧室也是沒有人。

    仔細一看,只見牀上被褥疊得齊齊整整,顯然是秦龍飛還沒有睡過,時一現更奇怪了,心道:“莫非他們都是在凌浩家裏?”

    秦虎嘯剛剛為呂東巖運功療傷,這一天應該做的功夫已經完畢。呂東巖道:“秦兄,這幾天累了你了。明天起我可以自行運功療傷啦。秦兄,今晚你早點安歇吧。”

    秦虎嘯對他的説話卻似聽而不聞,眼睛瞧着窗外,呂東巖的內功已恢復了六七分,見他如此情形,心中一動,側耳靜聽,果然聽得有衣襟掠風之聲,剛剛從前座的屋頂掠過。

    呂東巖道:“秦兄,且待我試試功力究竟恢復幾分?”推開窗門,正待發出綿掌擊石如粉的功夫。秦虎嘯忽地按着他的手道:“是老朋友來了!”就在此時,只聽得“噓”的一聲,一個人從屋頂上跳下來。

    秦虎嘯笑道:“呂大哥,讓我給你們介紹,這位是天下第一神偷時一現。他每次來找我們,總是不忘偷兒本色,偷偷摸摸的來的。”

    時一現道:“這位敢情是浙東呂老英雄?”他聽得秦虎嘯一聲“呂大哥”,已是知道呂東巖是誰了。

    呂東巖大笑道:“不敢。原來是賽空空時大哥,果然名不虛傳,久仰了!”

    時一現笑道:“呂大俠,我本來要到你的府上拜訪你的,想不到卻在這裏見着。”

    呂東巖怔了一怔,説道:“不敢當,但不知時大哥找我,可是有什麼事情麼?”

    秦虎嘯道:“時大哥敢情是想順便探望小徒。”

    時一現道:“不錯。我已經見着鐵威了,但卻不是在呂兄府上。”

    呂東巖吃了一驚,説道:“算時間,他似乎不該好得這樣快的,怎的就離開寒舍了?時大哥,你是在那裏見着他的?”

    此時凌浩亦已聞聽來到,聽説時一現見着他的兒子,連忙催問。

    時一現把那日的遭遇一一説了出來,聽得三人目瞪口呆。

    凌浩説道:“怎的他會給蒙古韃子捉了去?”

    時一現道:“還不是為了那部吳用的兵法?韃子以為是在他的手上,其實卻是給雲中燕拿走了。”

    凌浩頓足道:“他給捉去事小,這部兵法落在蒙古韃子的手上,事情可就大了。”

    時一現笑道:“凌兄不用驚慌,兵法在我這兒。”

    凌浩道:“啊,時兄,你真是不愧天下第一神偷的稱號?”

    時一現道:“這可不是我偷來的,是雲中燕給我的。”

    跟着時一現將那晚與雲中燕相會的事情告訴他們,聽得他們稱奇不已。凌浩吁了口氣,説道:“小兒得她暗中相助,倒是可以令我放心不小了。”呂東巖卻在想道:“難道雲中燕也看上這傻小子不成?”

    秦虎嘯道:“雖然如此,咱們也得趕快去救他出來。呂兄,他病體未愈。凌大哥,你留在家裏陪伴呂兄,明天我和時大哥一同去。”

    呂東巖道:“我已經好了七八分了,焉能袖手旁觀?”

    時一現道:“有位耿公子來過沒有?”

    秦虎嘯道:“那位耿公子?”

    時一現道:“江南大俠耿照的兒子耿電,聽説他曾受過呂兄的大恩。”

    呂東巖道:“啊,原來是他!年振山與我結的樑子,可就正是因他而起呢。不過卻沒有見他來到。”

    時一現道:“怎的不見龍飛侄兒,他不是在這裏麼?”

    秦虎嘯吃了一驚,問道:“時大哥,你何以有此一問?莫非你已經到過了我的家裏,沒見着他。”時一現道:“正是。”

    秦虎嘯驚疑不定,心上好象有十五個吊桶,七上八落,説道:“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時一現道:“我想不會,他的牀上,鋪蓋疊得齊齊整整,房中也沒有凌亂跡象。不象是曾發生打鬥事情。”秦虎嘯心想:自己的兒子若是給人捉去,縱然他的本領不濟,至少也會掙扎。時一現是個大行家,既然他在秦龍飛的卧房仔細察看過了,想必不會看錯。

    秦虎嘯道:“這就更奇怪了,他去了那裏呢?”

    凌浩説道:“秦大哥,你的一個徒弟日間曾經來過這裏,你和呂兄正在靜室運功,我沒敢叫你。”

    秦虎嘯道:“他説了些什麼?”

    凌浩説道:“他説,這幾天他們都是在家裏自己練功夫的。”

    秦虎嘯皺眉道:“龍飛沒有教他們嗎?”

    凌浩説道:“開頭教過一天,那天也只是教了一半,龍侄就叫他們回去了。”秦虎嘯道:“他呢?”凌浩道:“聽説他留在山上,直到傍晚時分才回家。”原來那個徒弟是來向師父投訴那日的事情的,凌浩可不敢完全告訴他。

    秦虎嘯沉吟道:“他近來練功誤入歧途,莫非是初得甜頭,廢寢忘餐,晚上也到後山練功,圖個清淨?好,時兄,我和你去看看。

    呂東巖忽道:“我和你門一同去。如今已是過了三更,不怕給人看見。”

    按常理説,秦虎嘯去找兒子,呂東巖和他又非世交,實在沒有必要同去的。是以他提出這個要求,秦虎嘯也覺得有點詫異,想起白天他和自己的兒子試招的事情,隱隱感到有些什麼不對了。不過呂東巖既然提出了這個要求,秦虎嘯自己也不便拒絕他的好意。

    秦龍飛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和前幾晚一樣,三更時分,來到後山,和新師父青袍客會面。

    青袍客試了試他的功夫,説道:“怎的你今天的進境甚慢,好象是有點心神不寧的樣子?”

    秦龍飛們鈉説道:“師父,我有一個疑問,要請師父恕罪,方敢問你。”

    青袍客道:“我最喜歡直爽的人,你不必有所顧忌,説吧!”

    秦龍飛道:“練這門功夫,日子久了,會不會傷害身體的?”

    青袍客冷冷的盯着他,説道:“你為何突然有此疑問?是不是令尊剛才盤查過你,你已經把拜我為師的秘密泄漏了?”

    秦龍飛連忙分辯:“沒有,沒有!弟子怎敢不遵師父的吩咐。爹爹今日是曾考查弟子的武功,但他只以為是我胡亂練出來的。”

    青袍客道:“好,際把洋情告訴我。”聽了之後,神色緩和許多,説道:“哦,原來令尊以為是你自己練功,誤入歧圖,嚇得他為你着慌了。”秦龍飛道:“正是。”

    青袍客冷冷説道:“因此你也就着慌起來,相信你爹爹的話,不相信我的話了?”

    秦龍飛道:“弟子不敢。不過本門的內功心法太過奧妙,弟子只是想懂得更多一點而已。請師父切莫誤會。”

    青袍客道:“你分明是對本門的內功心法信心不足,是以才會有此一問。這也不能怪你,本門的內功心法,本來就是與各大門派的截然不同,你爹爹不識其中奧妙,這也是意料中事。”秦龍飛道:“是,弟子自知問得愚昧了。”

    青袍客接着説道:“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想得到的,如果本門的內功有害,我還能夠練它嗎?”

    秦龍飛一想不錯,心上的疑雲登時消散,説道:“請師父原諒我的愚昧,弟子一定勤練本門心法,不負師父你老人家的期望。”

    青袍客卻嘆了口氣,説道:“我不能再教你了。”

    秦龍飛道:“為什麼?師父,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

    青袍客道:“你爹爹已經起疑,咱們師徒的緣份也就盡了。好在你天賦聰明,本門的內功心法,我已傳授了你個十之六分,現在再把餘下的秘語口授給你,以後你自己練吧。”

    秦龍飛心想:“呂東巖的傷就快好了,爹爹過幾天只怕也就要回家了。我可不能再偷偷出來啦。”於是説道:“弟子實在捨不得離開師父,若不是弟子因為既無兄弟,又無姐妹。弟子真願意永遠跟隨師父,浪蕩江湖。”説罷,跪下磕頭,一副孺慕之情,裝得逼真之極。

    青袍客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好孩子,起來吧。為師還要授你的心法呢。”

    秦龍飛背熟了師父所傳的口語,青袍客道:“你早點回家,我也得走了。”

    就在此際,忽聽得青袍客和另外一個人幾乎是同時呼喝起來。青袍客喝道:“是誰?”那個人喝道:“原來是你這個魔頭,好呀,你想走得這麼容易?”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呂東巖。

    在呂東巖的後面還有兩個人,一個是神偷時一現,一個是秦龍飛的父親秦虎嘯。

    你道呂東巖何以如此發怒,原來這個青袍客就是日前用毒掌打傷他的那個人。

    呂東巖是發怒,秦虎嘯則是傷心,傷心自己教養出來的兒子,竟然會對老父説謊,捨棄家傳武學,投入妖人門下。

    但在這樣的形勢之下,秦虎嘯亦已是無暇傷心了。俗語説投鼠忌器,他必須把兒子先奪回來,方能和這魔頭一拼。當下秦虎嘯霹靂的一聲大喝,作勢向青袍客攻擊,身形修地一斜,卻是向秦龍飛撲去。與此同時,呂東巖則已正面向青袍客展開攻擊了。

    青袍客哈哈笑道:“呂東巖,你還要再嘗我的神掌滋味麼,好吧,那咱們就再決雌雄。”雙掌相交,蓬的一聲,呂東巖畢竟是因為攻力未曾完全恢復,不由自主的退了三步。但對方的功力亦是不及從前,雙方硬碰硬接,青袍客的毒掌已是傷不了他。

    青袍客一掌震退了呂東巖,冷冷説道:“你倒好得很快啊,不過要想勝我,可是萬萬不能,對不起,我少陪了。”

    呂東巖正在防備對方反擊,不料對方一個轉身,不進反退,反手一抓,剛好比秦虎嘯先一步,將他的兒子秦龍飛抓到手中。

    秦龍飛突然看見爹爹向他撲來,正自不知如何是好,忽覺虎口一麻,就似給鐵鉗鉗着一般,動彈不得,青袍客將他舉了起來,作了一個旋風急舞,秦龍飛嚇得魂飛魄散,尖聲叫道:“爹爹!”

    秦虎嘯的武功端的是已到爐火純青之境,在這間不容髮之際,大喝一聲,呼的一掌擊去,竟然沒有碰着兒子,掌鋒疾削青袍客的左腕。

    青袍客手腕一翻,與他對了一掌。只覺對方的掌力恍似排山倒海而來,不由得心頭一震:“秦家霹靂掌果然是名不虛傳,若是單打獨鬥,久戰下去,只怕我的毒掌傷不了他,毒質反而會給他們的掌力迫退回來,傷了自己。”

    説時遲,那時快,青袍客一個扭步回身,已將秦龍飛當在身前,當做一面盾牌,拿來招架秦虎嘯的霹靂掌了。

    青袍客冷笑道:“秦虎嘯,你不怕傷了你的寶貝兒子,僅管打吧!”秦虎嘯聽得兒子尖叫的那一聲“爹爹!”如何還能下手?

    青袍客道:“你問問你的兒子,他是不是甘心情願拜我為師的?”

    秦龍飛嚇得慌忙説道:“爹爹,是孩兒自願拜他為師的,請爹爹可別和我師父傷了和氣。”秦虎嘯氣得大罵道:“畜生!畜生”可是兒子在他手中,亦是無可奈何了。

    青袍客哈哈一笑,説道:“秦老哥,我為你調教兒子,包保他能成大器。你不多謝我也還罷了,怎的顛倒罵起我來?嘿,嘿,這不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嗎?”

    秦虎嘯氣得七竅生煙,罵道:“我的兒子我自己會教,用不着你替我操心!哼,你引誘他學這種邪門功夫,分明是要害他。”

    青袍客搖了搖頭,説道:“怪不得你沒法調教兒子成材,你對我這門功夫懂得多少,就敢信口雌黃?唉,恕我不客氣的説一句,你這簡直是井蛙之見!”

    呂東巖道:“那有死乞白賴硬要把人家的兒子收作徒弟的道理?以閣下的身手,在江湖上總也算得是一尊人物,用這等無賴的手段,你自己不覺得可恥麼?”

    青袍客又是哈哈一笑,説道:“多謝你給我臉上貼金,但你這話可是説得不對了,第一、是秦龍飛甘心情願拜我為師,他也已經親口承認了,怎能説是我死乞白賴?第二、我收他為徒,為的是找一位衣缽傳人,純是一片好心,你們怎能誤為惡意?”

    呂東巖道:“好,你既然説是好心,那你把他放下來,讓他自行選擇。”

    青袍客又是哈哈一笑,一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几,焉能上你的當?你們有三個人,我只是一個人,我可信不過你們。對不住,言況於此,少陪了!”

    秦虎嘯老於世故,不覺起了疑心:“他拿了我的兒子作為人質,本來早就可以一走了之,他為什麼還要説上一大車的話,難道還有什麼陰謀?”

    心念未已,果然便聽得青袍客哈哈笑道:“兒子你是奪不回來的,你還是趕快回去照顧你的家人和老朋友吧!”

    話猶未了,只聽得“轟隆”一聲,聲音好象就是從他住的那個村子傳來,羣山迴響,久久不絕。秦虎嘯大吃一驚,飛身跳上山頭,居高臨下,只見火光融融,看那方向,正是村尾的凌浩的家裏。

    呂東巖和時一現本來是向那青袍客追去的,見這情形,不覺也呆住了。

    秦虎嘯道:“這畜生是自做孽,唉,由他去吧!咱們可不能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呂東巖一想,秦龍飛業已落在那人手中,除非不顧他的性命,否則追上去也沒有用,只好聽秦虎嘯的話,連忙趕回凌家。

    凌家是孤零零一家座落在這山村的村尾的,這條山村總共不過十來家人家,一來是距離頗遠,二來是鄉民大都膽小.三更半夜,突然聽得爆炸聲,嚇得誰也不敢出來。

    秦虎嘯等人回來的時候,大火已是將近熄滅,但凌家亦已燒成一片瓦爍了。只見瓦爍堆中橫七豎八的躺着十幾具燒得半焦的屍體。

    三個人都是嚇得心頭鹿撞,卜通通的亂跳,秦虎嘯正要去撥弄屍體,仔細察視,看看有沒有凌浩在內,忽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説道,“找到了侄兒沒有?”頹垣斷壁的暗角走出一個人來,可不正是凌浩。

    秦虎嘯又驚義喜,説道:“凌大哥。你沒事就好了,別管那小畜牲。這一堆死屍是——”

    凌浩説道:“是給我炸死的,你們剛走不久,這班強盜就打了進來。設法子,我只好舍掉這間老屋了。”

    時一現笑道:“凌大哥是家傳的制火炮高手,牛刀小試,果是不凡。十幾個強盜,換你這間屋子,這樁生意,利錢倒是十分不錯。

    原來凌浩這間屋子掘有地牢,平時是拿來儲物用的,賊人攻門的時候,他立即把炸藥藏在四邊屋角,點燃引線,然後躲進地牢。招到敵人一窩蜂的擁進來時,火藥剛好爆炸。

    凌浩苦笑道:“痛快是痛快,但卻連累秦大哥也不能在此地安居了。”咱們是幾十年的老兄弟,你怎麼説這個活,不過我倒是有點奇怪,咱們躲在這山村裏,金國的狗官未必知道咱們是梁山的後人,若然知道早就該來動咱們了。這班強盜不知是什麼來歷?”

    呂東巖道:“聽那青袍客的口風,這班強盜料想是衝着小弟而來。”心裏則在想道:“不知是我連累了他們還是他們連累了我,唉,我一來到凌家,就接連發生意外,只怕今後我在浙東原籍也是不能安居的了。”

    秦虎嘯道:“不管是衝着誰來的,總之此地身不能再住下去了。這也正好,咱們本來要在明天一早動身去救鐵威,留下內子一人看守家門,我也放心不下,不如大家都離開這裏。”

    凌浩道:“龍侄究竟怎麼樣了?你為何一見我的面就罵他?”

    秦虎嘯道:“別提這小畜牲了!唉,説來痛心,明天上路之後,我慢慢告訴你吧。”

    説話之間,秦虎嘯的妻子和他一個武館中的徒弟來到,這弟子年紀較長,頗得他一些真傳,對師門的感情也是最厚,故此一見凌家這裏起火,就立即知會師母,一同趕來。

    秦夫人道:“龍兒是不是來了這裏,怎的不見他呢?”

    秦虎嘯不願妻子傷心,説道:“我已叫他先離開這裏了。你不必多問,咱們的行藏業已敗露,賊人來了一次,一走會來第二次,你得馬上離開這裏。”

    秦夫人道:“好,我可以口孃家去。”她的孃家是離此三百里外一個更荒僻的山村,那個武館弟子自告奮勇護送師母,秦虎嘯知他可靠,當下囑咐幾句,夫妻便即匆匆分手。

    路上凌浩説道:“呂大哥,你還未大好,不如你先回家,若是我們僥倖救得出鐵威,自當到府上再來拜候。”

    他若不説這話,呂東巖倒是頗想自己回家探望妻女的,但如今凌浩説了出來,他卻是不好意思不與他們共同患難了。

    當下説道:“凌大哥,你這話太見外了,莫説令郎於我有恩,我這身武功,這次也是全靠你和秦大哥費盡心力才能得保全,令郎有難,我豈能袖手旁觀,作局外漢?”

    凌浩是個直性子,聽了十分感動,説道:“呂大哥,你對鐵威這樣好,但願他能平安脱臉,我一定要他以後好好的報答你。”

    時一現笑道:“鐵威侄兒做了呂大哥的女婿,那就等於是半個兒子了。這個報答比什麼報答都好。”

    凌浩想説的正是這個意思,笑道:“現在言之尚早,且待孩子脱了險再説吧。”

    呂東巖暗暗叫聲“慚愧”,勉強笑了一笑,敷衍過去。

    凌浩舊話重提,跟着對秦虎嘯笑道:“秦大哥,我從來未聽你説過一次謊話,這次你瞞騙大嫂,恐怕還是第一次吧。”

    秦虎嘯苦笑道:“我怎敢把那小畜牲的事情告訴她,沒奈何只好騙她一次了。”

    凌浩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現在可以説了吧?”

    聽了秦虎嘯説的遭遇,凌浩驚詫不已,説道:“龍侄誤於太過聰明,受了妖人誘騙,膽這只是他的一時糊塗,並非做了什麼惡事,情有可原,秦兄你也不要太過責怪他了。一定要把他找回來才好。”

    秦虎嘯道:“三歲小兒定八十,他現在是小糊塗,將來難免大錯。説老實話,我對他已是灰心已極,找得着找不着我都不在乎了。”

    原來最令得秦虎嘯傷心的不僅是兒子説謊。而是他在那青袍客的威迫之下,竟然服服貼貼,絲毫不敢抵抗。這性格和轟天雷對比起來,那是大鮮明瞭。

    秦龍飛被青袍客挾在肋下,一路飛跑,只覺風聲呼呼,好象騰雲駕霧一般,心裏又慌又亂。也不知過了多久,跑了多遠,那青袍客方始把他放了下來。

    青袍客將他放了下來,和顏悦色地輕輕拍一拍他,説道:“龍飛,嚇壞了你吧?你怪不怪師父?”

    秦龍飛道:“弟子怎敢埋怨師尊。”

    青袍客道:“我這是為了你的好,你拜師之事已經給你爹爹知道,他一定不准你再練本門內功的,我若不是把你帶出來,豈不糟蹋了你這人材?”

    秦龍飛道:“師父苦心,弟子明白。”驚魂未定,雖然是順着青袍客的口氣來説,説得顯然甚為勉強。

    青袍客哈哈一笑,説道:“好,那麼咱們師徒可以談談心了,我要你説心裏的話,不許隱瞞。這次我弄得你們父子分離,你總不能不擔着一點心事吧?”

    秦龍飛道:“我怕爹爹不能原諒我。”

    青袍客道:“好,你肯對我説真話,我很高興。你的難題,我會想法給你解決。”

    青袍客默然如有所思,過了約半枝香的時刻,緩緩説道:“你爹爹那裏倒是不用擔心,待你功夫練成之後,在江湖上闖出了大名頭,而又並無他所料想的禍害發生,他自會明白他是粑憂,原諒你。我為你擔心的倒是另一件事情。”

    秦龍飛聽他説得“有理”,想道:“不錯,事已如斯,我也唯有練好武功,待得出入頭地再説了。”但聽到了青袍客最後的那一句話,心裏又不禁有點怔仲不安了,連忙問道:“師父擔心的是什麼?”

    青袍客道:“呂東巖和你爹爹與及凌浩是好朋友,我傷了他,而你卻是我的弟子,有了這層關係,你的爹爹是個重朋友要面子的人,只怕他本來想要原諒的也不敢認你了。”

    秦龍飛心裏一涼,説道:“這可如何是好?”

    青袍客道:“其實我也並非和呂東巖有甚深仇大恨,只不過想試試他的功夫,一時錯手,打傷了他,我也是後悔得很。唉,這個樑子,只怕還得指望你來給我化解。

    秦龍飛苦笑道:“我自身也是難以得他原諒,卻又如何能為師父化解?”

    青袍客忽地笑道:“龍飛,你定了親沒有?”

    秦龍飛怔了一怔,説道:“沒有。師父,你問這個幹嗎?”

    青袍客道:“鄉下的庸脂俗粉,當然是配不上你。好在你爹爹沒有給你定親,不然我也要為你可惜了。嗯,徒兒!你想不想要一個才貌雙全的媳婦兒?”

    秦龍飛道:“師父,你老人家不是和我説笑吧?咱們正説着正事——”

    青袍客笑道:“我説的可正是正經事呢。你聽我説。”

    “呂東巖有個女兒,名叫玉瑤,今年才十八歲,不但是武功已得了乃父真傳,拳腳劍掌件件皆能;而且還通曉琴棋詩畫,樣詳出色,至於説到相貌,不是我誇讚她,我行走江湖幾十年,還未曾見過象她這樣標緻的姑娘!”説至此處,青袍客似笑非笑的望着秦龍飛道:“象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你真是點了燈籠也沒處找的。你有沒有意思?”

    秦龍飛想不到他説的是呂東巖的女兒,呆了一呆,連忙説道:“使不得,使不得!”

    青袍客笑道:“什麼使不得?這正是一舉兩得之事。你若做了呂東巖的女婿,他愛惜你還來不及,還會説你的壞話嗎,那時我沾了你的光,我和他結的樑子當然也是不解自解了。”

    秦龍飛道:“師父,不是這個意思。你不知道,凌鐵威,他,他——”青袍客道:“他怎麼樣?”

    秦龍飛定了定神,恢復了幾分清醒,接下去説道:“這位呂姑娘是凌鐵威的。”

    青袍客道:“他們已經定了親嗎?”

    秦龍飛道:“那晚我聽得凌伯伯和呂東巖談起他們的事情,凌伯伯雖然沒有明白的説出為兒子求婚二字,但語氣中卻是聽得出來的。”

    青袍客道:“那麼説他們就是還未定親了。”

    秦龍飛道:“呂東巖説他女兒年紀還小,凌鐵威的傷也還未痊癒,所以‘這件事情’,他想以後再談。他所説的‘這件事情’想必是指婚事,不過,既然凌伯伯有意討呂家的姑娘做媳婦,我卻怎好——”

    青袍客打斷他的話道:“你看他們二人那晚的談話,呂東巖是不是有點不大願意?”

    秦龍飛道:“好象是有這麼一點。”

    青袍客哈哈一笑,説道:“這件事我比你更清楚。不僅呂東巖不願意,呂東巖的妻子更不願意。他嫌凌鐵威是個傻小子,配不上她的女兒,即使呂東巖答應,她也是不答應的,所以你僅可放心,他們這頭婚事,決不能成功的!”

    秦龍飛壓根兒未想過這一件事,但聽得青袍客把呂東巖的女兒誇讚得天上有地下無,卻也不禁有點心動,茫然説道:“這個、這個……”

    青袍客笑道:“什麼這個那個?你不是不忿凌鐵威壓在你的頭上嗎?你討了呂玉瑤,正是可以氣氣他呢!何況他們又未定親,也不能説是你橫刀奪愛!怎麼,你為何不説話呀?是不是還有什麼顧慮?”

    秦龍飛吶吶説道:“可是凌鐵威,他,他正在呂東巖家裏養病,我,我怎能伸一雙腳進去?”原來他因為未見到時一現,是以尚未知道轟天雷業已離開呂家的事情。心想:“這傻小子我雖是氣他不過,但他畢竟是我的師兄,這樣做未免是大難為情了。”

    青袍客哈哈一笑,説道:“徒兒,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凌鐵威早已不在呂家了。”

    秦龍飛怔了一怔,問道:“呂東巖説他的傷還未好的。直至今天,也還未見池回家。那他在那兒?”

    青袍客笑道:“你此去呂家,正可以向她母女報訊。”秦龍飛道:“報什麼訊?”青袍客道:“凌鐵威在路上給一個妖女勾引,如今已是和那個妖女跑去蒙古了。”

    秦龍飛吃了一驚,道:“為什麼跑去蒙古?”

    青袍客道:“這妖女的外號叫雲中燕,扮作漢人,在中原活動。真正的身份卻是蒙古的公主。”

    秦龍飛大力驚詫,説道:“有這等離奇的事?師父你是怎麼知道的?當真可靠麼?”

    青袍客道:“你不必管我怎麼知道,也不必管它是真是假。但這個消息,也決不是捕風捉影之談。呂家母女,初時或許不信,終必是要信的。”

    秦龍飛如墜五里霧中,問道:“為什麼?”

    青袍客道:“雲中燕和幾個蒙古武士,住在一個名叫羊角峒的地方,那地方有個土豪名叫婁人俊,呂東巖的妻子也是知道此人的。”

    秦龍飛道:“這又怎樣?”

    青袍客道:“羊角峒距離呂家不過三日路程,你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們,呂東巖的婆娘自必會去打聽。她一打聽,不就證明了你説的是真話嗎?”

    秦龍飛道:“她去打聽,見着了凌鐵威,凌鐵威不會對她説真活嗎?”

    青袍客笑道:“她到羊角峒打聽之時,凌鐵威早已和雲中燕在前往和林的路上了。她知道的只是他們二人曾經在婁家雙宿雙棲的消息。而且我還可以預料得到,她不會親自去的,一定是派她的侄兒替她打聽。她這個侄兒比你還要恨那傻小子,回來非加油添醬向姑母説凌鐵威的壞話不可!”

    秦龍飛問道:“為什麼他要這樣?”

    青袍客笑道:“因為她這個侄兒也是對錶妹單思。不過你可以放心,他不是你的對手。好啦,你聽我的話,包你沒錯。你這就去吧。我在暗中也會幫忙你的。”

    秦龍飛聽了他的唆擺,果然糊里糊塗的便去浙東呂家。

    自從轟天雷去了之後,呂玉瑤每天裏都悶悶不樂,為了此事,和母親也不知生了多少次氣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呂玉瑤日盼夜盼,盼望爹爹回來,給她帶來轟天雷的消息。她爹爹説過是去探望轟天雷的父親的,轟天雷回到家中,如果她的父親未走,兩人就可以見上面了。

    不料日盼夜盼,不知不覺,過了一月有多,她的爹爹也還未見回家。

    在這段時間裏,丘大成乘機大獻殷勤,呂玉瑤對他總是愛理不理的,有時連敷衍一下的應酬也不願意假裝,這倒不是她有意疏遠表哥,而是實在沒有心情陪他去玩。

    一天丘大成從外面回來,她們母女正在一起説話,呂夫人見了侄兒,説道:“大成,我正要問你,你和玉瑤是不是許久未練過武功了?”

    丘大成笑道:“讓我算算看,這個月來,表妹和我總共不過練過兩次,最近這次,還是半個月前的事情。”

    呂夫人皺起眉頭説到:“玉瑤,不是我説你。打從凌鐵威走了之後,你總是沒精打采的,和我似乎也沒什麼話説了。這不打緊,連武功你也不練啦。你爹爹回來考你,只怕連我也要怪在裏頭。”

    呂玉瑤道:“我和表哥練武也練不出什麼名堂,爹爹回來,我讓他怪責好了。這是我自作自受,不關你和表哥的事。”

    她那句“和表哥練武,也練不出什麼名堂”的話,丘大成聽進耳朵,心裏當然是極不舒服。

    想道:“你這分明是説我的武功比不上那‘傻小子’。”不過臉上還是笑嘻嘻的,説道:“可惜武功好的人已經走了。”

    呂夫人忍不住説道:“大成,你瞧,你的表妹現在埋怨我不該讓凌鐵威走,又不是我迫他走的,你説他怪得可有理麼?”

    丘大成忽地笑道:“表妹,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不用為你的凌大哥擔心了。”

    呂玉瑤道:“他帶着病回家,我怎能不為他擔一點心。表哥,你卻來取笑我。好吧,你得到他的什麼消息,告訴我吧?”

    丘大成笑道:“你一聽到他的消息,就這樣着急,又還何必遮瞞,不過,我也不取笑你的,我也同樣的關心他呢!”

    呂玉瑤嗔道:“別説廢話,到底是什麼消息,快説吧。”

    丘大成慢條斯理的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你的凌大哥並沒回家,他現在在羊角峒,離咱們這兒,不過是三天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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