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刑堂地牢正門的刑堂副堂主雙鋒黎赤城今夜格外煩躁。自從原刑堂堂主關思羽被殺,關中劍派內部便開始風起雲湧。原來已經掌握了整個關中劍派大權的刑堂遇到了新任掌門的猛烈挑戰。
這神秘的少女數月前在關中劍派總舵亮相,僅靠一紙梅老掌門的遺書,不費吹灰之力就奪取了掌門職位。誰都沒有質疑那張遺書的真正來歷。這已經足以證明派中許多長老早就不滿關思羽自把大權、野心勃勃,甚至有人開始懷疑梅老掌門的詭異死因。
雖然關夫人及時從幕後來到台前,解救了岌岌可危的困境,令刑堂重新站穩了腳跟。但是,這幾天關夫人在審訊鄭東霆、連青顏兩個重犯期間,情緒屢次失常,最後一次居然殺刑堂的數位高手,長嘯而去,經夜不歸,令刑堂所有責任都落在黎赤城肩上。
他現在心裏面有一百樁事情要擔心,刑堂他人的野心、公審大會的來臨、新任掌門的壓力、還有昔日惡行的昭然欲揭,令他幾乎生白髮。
就在他在刑堂門口心事重重地來回踱步之時,卻看到一身墨綠衣衫的新任掌門率領數位關中總舵的弟子大步流星地朝着正門走來。
“見過掌門大人!”黎赤城一看之下就知道絕無好事,連忙快步趕到新任掌門面前,提前堵住了她接近刑堂大門的路。
“讓開,我要見一見連青顏和鄭東霆。”新任掌門用陰冷沉靜的聲音淡淡地説。
“啓稟掌門大人,堂主交代這兩人乃是重要人犯,關連甚廣,閒雜人等不得探望。”黎赤城一咬牙,沉聲道。
“哼,張開你的狗眼看看,堂堂關中掌門可是閒雜人等?”新任掌門冷冷地説。
“掌門掌管總舵,刑堂堂主掌管刑堂,各有所屬,在刑堂地界就算掌門也是閒雜人等。”黎赤城絲毫不讓地沉聲道。
“好一位威風八面的刑堂副堂主。”新掌門朝身後幾位面露怒色的總舵弟子看了一眼,冷笑道,“簡直比我這個掌門都神氣。黎副堂主,連青顏乃是天山掌門連紫傑之子,鄭東霆力殺弓天影,天下敬仰。
這兩個都是動不得的人物。我卻聽説刑堂堂主日日對他們用刑,他們的慘號聲日日穿牆而出,撕肝裂肺。我怕等不到公審那一天,他們已經被你們折磨致死,到時候死無對證,關爺身死的秘密恐怕永遠無法揭曉。”
“關爺乃是被連青顏所殺,這件事他已經承認。公審不過是走個過場,到時候,就算是天山掌門之子又如何,殺死關爺就要死。早死晚死,根本沒有分別。”黎赤城此刻已經知道這個新掌門純粹是來找麻煩的,乾脆豁出去了,直言頂撞道。
“這麼説你是承認刑堂酷刑折磨連公子了?”新任掌門眼中精光一閃。
“我什麼都沒承認,我只知道這裏是刑堂,刑堂的事,輪不到掌門來管。”黎赤城雙手下意識地撫在腰間雙劍之上。
“大膽!你這可不是公然造反嗎?”關中掌門身後的一位總舵弟子厲聲問道。
“話説到這個份上,我也不用藏着掖着,”關中掌門冷然道,“關爺之所以被連公子殺死,乃是因為他私通太行山,妄圖聯合太行響馬的勢力自謀武林盟主。
他根本死有餘辜!你們竟然對連公子施用酷刑,足以證明整個刑堂早就和太行山寨狼狽為奸。身為關中掌門,我命令刑堂立刻將連公子交給我總舵看管,如有違背,一律格殺!”
“梅掌門!我敬你是一派掌門才和你講理,關爺忠肝義膽,天地可鑑,你誣衊他老人家,就是誣衊整個刑堂,我們統統不服!今日連青顏我絕對不會交出來。”
黎赤城聽到這裏知道今日無法善罷,雙手一抖,從腰中抽出自己的精鋼雙劍,對準了關中掌門,回頭對身後幾個刑堂弟子厲聲道,“擊鼓叫人!”那幾名刑堂弟子立刻跑入刑堂正門。
“哼!黎赤城,如果關夫人是你的後盾,你這般放肆倒還情有可原,如今關夫人不在,你居然敢對我大放厥詞,看來不教訓教訓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關中掌門雙手突然從身後亮出來,沉沉地垂在身體兩側。
黎赤城一咬牙,雙劍精光一閃,橫在胸前。他的外後叫做“雙鋒”,在關中劍派中功力數一數二,左右手的落日劍法攻守兼備,沉穩紮實,武功在刑堂之內僅次於關思羽,實是武林中不可多得的一流高手。
如今他打定主意穩守不攻,一直耗到關夫人聞訊趕來,就算強橫如弓天影之流恐怕一時半會兒也收拾不了他。
刑堂內部四面豬皮大鼓隆隆隆地響聲大作,刑堂內部地牢中的各路高手紛紛從正門湧出來,將關中掌門一行人團團圍住。關夫人手下親信蓮兒姑娘也率領着七煞鞭和殺威棍隊站到了黎赤城的身邊,替他壓住了陣腳。黎赤城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
“掌門!讓我們替你擋一陣!”關中掌門身後的總舵弟子首領沉聲道。
“退下,這羣烏合之眾還難不倒我。”這位神秘的少女掌門心裏默默數着面前刑堂堂眾的人數,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只見她右手請抬,蘭花般優美纖細的手指在月光下輕輕一彈,一道風馳電掣的白光劃空而過。
“轟隆”一聲巨響,刑堂地牢主幹道的地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震出一個大洞。羅剎打頭陣,第一個躥了出來。他將手中一把青鋼短刀橫在胸前,四處掃了一眼,看到沒有人影,立刻朝下打了個手勢。祖悲秋、李無雙、齊忠澤一個接一個從地道中爬了出來。
齊忠澤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紙地形圖,用硃筆在左上方畫了個紅色的圈子,沉聲道:“各位請看我這張齊忠澤地道分佈圖。雖然我沒有刑堂地牢的地形圖,但只要我們按照這個地道圖紙搜索所有的區域,總會讓我們撞到他們。這裏是左上一區,大家辛苦一下,四處找一找。”
“好!”幾人之中輕功最好的羅剎和軒轅光立刻分頭在左上一區中的各個房間快速搜索。一片全部都是刑堂弟子的寢室,這會兒工夫幾乎所有人都被引到了刑堂正門,這裏靜悄悄地一個人都沒有。
祖悲秋、齊忠澤和李無雙沿着地牢主幹道朝前緩緩行進,一邊走一邊查探周圍的牆壁,尋找可能的暗門。行得數十步,祖悲秋突然一抬手,輕聲道,“有問題!”
“什麼問題?”齊忠澤和李無雙齊聲問道。
“看!”祖悲秋一指眼前的地面,“這一片的土質很奇怪,周圍都是黃泥紅土,這裏卻是粘紅土。”齊忠澤聞聲一驚,立刻頓到他身邊,仔細一看,連連點頭:“祖兄果然厲害,這紅土和粘紅土的顏色幾乎一樣,只是土質不同,想不到居然被你看了出來。”
李無雙湊到跟前,對着面前的土地看了又看,只見眼前的土地一水的紅棕色,沒有任何區別,不由得一頭霧水。
“什麼黃紅土,粘紅土,不都是土?”他用手輕輕點了點這片土地。
“不要動手!”祖悲秋驚叫道。但是已經太遲,隨着李無雙的手剛剛從土面上移開,一根亮晶晶的蠶絲突然破土而出,帶着一枚銀質的鈴鐺突然跳起,高高懸到了地牢主幹道的頂棚上。
隨着這枚鈴鐺的躥起,一枚又一枚的銀鈴從土中躥出,帶着滾滾的紅塵高高懸到頂棚。一瞬間,整個前方的主幹道都掛滿了鈴鐺,緊接着蠶絲輕輕一顫,這一連串數十個鈴鐺同時
叮噹作響,混合成了一片震耳欲聾的金玉之音。
“有人闖堂!”刺耳的警報聲從各個通道響了起來,嚇得好漢幫眾人忙不迭的貼在牆壁上。就在這時。羅剎從正前方箭一樣地躥回來,一見到他們就大吼一聲:“快跑,關中刑堂的弩箭隊朝這邊過來了。”
祖悲秋、齊忠澤、李無雙撒腿飛奔,羅剎斷後疾退。還沒有跑出十幾步,在他們面前軒轅光氣急敗壞地飛奔而來:“往回跑啊,前面來了刑堂的弩箭隊,一百多號人,上百個努匣,要命啊!”
“沒地方跑了,前後都有人!”祖悲秋帶着哭腔喊道。
“不要怕,讓我來鑽個洞大家避一避!”齊忠澤跪倒在地,雙手拼命朝地上挖着。軒轅光一腳踢在他**上,讓他就地滾了三圈:“哪有那時間,你傻的?”
就在這時,李無雙突然將背上背的包裹放到地上,一把掀開包裹布,露出一個精鋼打製的三尺人偶。這個人偶的正臉是一張笑如春風的少女臉孔,雙臂橫舉,每隻肩膀上駕着一枚製造精美的弩盒,弩盒的上方是彷彿靈位牌一般的豎直駑匣,匣中裝着不下上百支製造小巧的竹製弩箭,每個弩盒的背後是巨大如蝴蝶結般的機括。
人偶的下方安裝着兩枚木質的圓輪,輪間用一根緬鋼鐵棍相連,棍上一枚黑鐵製成的黑色機關盒,盒後裝着和弩盒一模一樣的機括。
“大家來幫我上機括,朝右扭!”李無雙雙眼血紅地大吼一聲。軒轅光、羅剎連忙衝上前,一人抓住一個弩盒機栝,用力朝右連續扭了幾十下,兩個人的臉同時漲的通紅,彷彿力舉千鈞巨石一般吃力。
李無雙趴在地上,用力扭着最底下的那個蝴蝶狀機栝,但是隻扭得十幾下就沒有了力氣。
“誰來幫我一下?”李無雙急道。祖悲秋第一個趴下身子,學着李無雙的樣子用力扭着最底下的那個蝴蝶狀機栝。他雖然不會什麼像樣的功夫,但是十年苦練的小無相功令他手力驚人,竟然連續扭動了百餘次才終於呼痛鬆手。
就在這時,迎面的弩箭隊已經衝殺了過來。排列整齊的大漢踏着整齊的步伐來到無人面前。第一排十名大漢齊刷刷地跪倒在地,將弩箭對準了六人第二排的大漢站直
身子同樣將弩箭瞄準了他們。可以想象,後面還有七八排同樣配置的大漢,等到前兩排弩手射光了弩箭,立刻會補充上來,用一輪又一輪的劍雨將他們射成篩子。
李無雙見狀連忙大吼一聲伸腳一踹前面的人偶。這個人偶一經撞擊,最底下的機栝最先開始運行。
只見那緬鋼棍子飛速的旋轉,帶動着人偶的兩個輪子轉動,令它風馳電掣地朝着前面的弩箭隊衝去。
那弩箭隊訓練有素,一看到有東西衝過來,立刻萬箭齊發,紛紛擊打在這個人偶身上。
誰知道這個人偶是緬鋼打造,重心又低,極為耐打,連中數百箭,身子都沒有晃一下,反而兩臂的機栝同時啓動,那兩個彈匣中的數百支小竹箭彷彿出了巢的馬蜂,呼嘯着鋪天蓋地而去。
那弩箭隊的人哪裏見過這麼古怪的機關人,還來不及動閃躲的念頭就齊刷刷地唄射倒。
後排的人不知前面的人出了什麼情況,只來得及探頭一看,就怪叫着紛紛倒地。這人偶彷彿犁地一樣,隔着數十步的距離用竹箭將整個弩箭隊犁了一遍。這百餘人大半一箭未發,兩腿就被射中,慘號着摔倒在地。
這緬鋼人偶這是衝到弩箭隊的面前,被橫七豎八倒在地的弩箭手擋住去路,才停下來。
“快跑!弩箭隊從後面來了!”軒轅光朝後一看,嚇得連聲道。好漢幫五人連忙快步衝到緬鋼人偶身邊。李無雙從包裹中掏出兩枚後備弩匣將空的弩匣換下來,將緬鋼人偶轉個身,接着伸腿一踢人偶。這人偶重新煥發了活力,風馳電掣地朝着從後面掩殺上來的弩箭隊衝去。
“這個人偶厲害,大家閃開!”後面弩箭隊的首領眼睛極尖,剛才人偶大破弩箭隊的場景被他全部看到,此刻看到這人偶殺回來,立刻及時提出言提醒。
那些弩箭手忙不迭地緊緊貼牆站立,試圖躲開人偶的竹箭,但是這一次那個緬鋼人偶上半部身軀開始以身體中心為軸飛快地旋轉起來,他雙臂弩匣中的竹箭呈天女散花狀四外飛散。那百餘名弩箭手哪裏想到一個無知無識的人偶有這樣的招數,無不被射中下半身,慘號着抱腿倒地,疼的渾身抽搐,口吐白沫。
這個緬鋼人偶就彷彿一位衝鋒陷陣的大將軍,氣勢如虹的從弩箭隊的正中心穿鑿而入,從陣頭衝到陣尾,一百餘名弩箭手沒有一個躲得開它的神箭,紛紛成了它的受害者。
祖悲秋、齊忠澤、羅剎、軒轅光目瞪口呆的望着李無雙,似乎被他手下這個人偶的威力嚇傻了,唯有李無雙面沉似水地抱臂在胸,連連搖頭,似乎對於這個人偶的威力仍然頗為不滿。
震耳欲聾的金鐵相擊聲在刑堂正門轟然響起,黎赤城雙劍交叉疊在胸前,用盡全力擋住了梅掌門手上射出的一點白光。這道飄渺的白光在他的雙劍之上瞬間凝聚,竟然是一枚圍棋白子。黎赤城微一疏神,陡然間感到一股磅礴充沛的兇猛力道從棋子上湧來。他用力一繃雙臂,整個人忽悠悠朝後撞去。身後的幾個刑堂高手被他的身子撞得橫飛而出,他自己最終狠狠撞在了刑堂正門之上才勉強止住了後退的勢頭。
這位神秘的梅掌門似乎並未打算放過他,在他撞中正門的瞬間,素手一翻,一道詭異的烏光脱手飛出,射向他的左眼。黎赤城咬牙忍住雙臂的痠痛,抬左劍奮力一擋,叮的一聲,左手劍自劍尖以下三寸處突然斷裂,亮晶晶的劍尖在空中畫出一道銀線,穿過他的左耳,重重釘在身後的黃銅大門之上。
“併肩子上!”黎赤城強忍左耳被割破的劇痛,單膝跪地,雙劍一舉,大喝一聲。他身後刑堂堂眾齊齊發出一聲喊叫,轟隆隆地圍殺了上來,將梅掌門和隨行的幾個總舵弟子團團圍住。
這位少女掌門一點都不害怕,只見她身子輕靈地高高飄起,彷彿被一股平地而起的旋風托起身形,雙腿橫飆,嗒嗒嗒嗒四聲脆響,踢中四名最靠前的殺威棍手,這四個人身子橫飛而出,帶倒七八個躲閃不及的刑堂堂眾。隨着雙腿上的借力,這位少女掌門的身子升到更高的空中,一對素手微微一揚,黑白相間的數十枚棋子成扇面狀四外掃去,從四面衝上來的刑堂高手隔擋功夫不及黎赤城,距離又近,來不及躲閃,無一例外股平地而起的旋風托起身形,雙腿橫飆,嗒嗒嗒嗒四聲脆響,踢中四名最靠前的殺威棍手,這四個人身子橫飛而出,帶倒七八個躲閃不及的刑堂堂眾。隨着雙腿上的借力,這位少女掌門的身子升到更高的空中,一對素手微微一揚,黑白相間的數十枚棋子成扇面狀四外掃去,從四面衝上來的刑堂高手隔擋功夫不及黎赤城,距離又近,來不及躲閃,無一例外的中招倒地,疼的滿地打滾,竟站不起身子來。
片刻之間,在這位少女掌門周圍已經躺兩全的刑堂好手,足有二三十人,這股強橫無比的威勢頓時鎮住了所有想要進攻的堂眾,每個人都在猶豫着望向手足無措的黎赤城。
“黎赤城,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梅掌門冷冷地望着面青唇白的黎赤城,“給我讓開!”
黎赤城咬着牙,渾身瑟瑟發抖,他知道下一次再出手,這位神秘掌門的棋子就會打在自己面門要穴之上,頓時就要一命嗚呼。但是思及刑堂堂主關夫人慘烈的刑法,他竟是不敢就此讓開去路。
“找死!”梅掌門冷喝一聲,伸指一彈,七道黑光成北斗七星形狀,打向黎赤城周身要穴。黎赤城雙目血紅,將雙劍舞成一團爛銀光盤,試圖抵擋這一次凌厲的暗器突襲,但是那七道黑光一瞬間穿過了他舞起的劍幕,他不由得絕望慘號一聲,就在這時,七道銀光突然從身側呼嘯而來,分別擊中了這風馳電掣而來的七枚黑子,一陣爆竹般的脆響,七枚棋子全部粉身碎骨。
“關夫人!”梅掌門雙手一攏,藏在袖中,沉聲道。
“哼!梅掌門…”從遠處走來的關夫人面沉似水,步履從容,看也不看這位身份神秘的少女,似乎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什麼能夠讓她動容。
“我剛剛離開刑堂不到一天,你就上門來找麻煩。天下七派八家這麼多人都在南山鎮中,莫非你想他們來看看關中劍派內訌時的熱鬧?”
“關夫人,我將連大俠和鄭捕頭送入刑堂之時已經承諾讓他們完好如初地接受公審。這幾日我收到風聲,你在堂內對他們濫用私刑,令他們生不如死,這豈不是令我違背了當日的誓言?”梅掌門冷冷地問道。
“你賭咒發誓是你的事,和我刑堂有何關係。關中刑堂向來都是閻羅殿,不對他們動點邢反倒奇怪。今天好叫你知道,前幾日的刑法只不過是個熱身,今夜我才要對他們動用真正的酷刑。”説到這裏關夫人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獰笑。她那秀美的面龐彷彿岩漿熔化了一般觸目驚心地扭曲着,露出一股無法形容的獰惡:“我想到時候,也許你不會來求我放他們走,而是求我殺了他們。”
“好一個蛇蠍心腸的惡婦!”梅掌門厲嘯一聲,雙手一揚,滿空數十枚黑白子天星海雨般撲面而來。關夫人一個旋身,雙袖飛揚,數十枚銀針呈現同樣扇面形狀撲天而來。銀針和棋子叮噹相碰,發出滿空清脆的暴響。關夫人銀針剛剛出手,人已經騰空而起,雙袖一抖,百餘枚銀針呼嘯着撲向梅掌門。
這位梅掌門竟然不避不閃,雙手連揚,不甘示弱地射出百餘枚棋子,這批黑白子出手的力道比剛才又重了七分,破空之聲淒厲如鬼哭,銀針你和棋子撞出滿空青藍色的火花,因為相撞而射歪的銀針棋子四外亂飛,嚇得觀戰的刑堂堂眾與關中總舵的弟子四外躲藏。
這兩位暗器天才此刻施展開動人心魄的輕功身法,上縱下躍,左騰右閃,你來我往,縱橫翻滾,黑白閃光混合着銀光橫空飛舞,時而叮噹相擊放出一空青光,時而交錯發出刺耳的混響,時不時一道被擊飛的寒光劃空而過,遠遠射入遠處的灌木林莽,驚起無數慌張的棲鳥。關夫人和梅掌門的身影彷彿一綠一紫兩團祥雲,忽聚忽散、忽起忽落、忽飄忽凝、忽前忽後,不停地閃躲變換,分分合合不知鬥了幾個回合。
到最後關夫人身形高高拔起,雪白的雙手終於從合攏的袍袖中伸了出來,修長的纖指疾張,一空銀針彷彿夏至午後的急雨,居高臨下地向梅掌門。
梅掌門此刻地處劣勢,又遭到如此猛烈的襲擊,眼看就要被萬針船身。危急關頭她嬌喝一聲,一把抓住自己身上的墨綠外袍,用力一撕,伸腕一抖,這墨綠衣袍鼓動起澎湃的真氣,彷彿一面肥大的盾牌呼嘯着沖天而起,撞向滿空銀針。但是關夫人的手勁何其凌厲,那銀針破風的勢頭穿金破玉,豈是一件鼓風的衣袍可以阻擋的。
只聽一陣布帛撕裂聲,梅掌門的衣袍被射出數百點小孔,滿空的銀針照樣兜頭罩下。
“嘿!”梅掌門雙手一揚,趁着銀針白衣袍所阻的瞬間,數百枚棋子暴雨般劈將出來,勢不可擋地撞在數百枚銀針上,不阻擋住了銀針的穿鑿之勢,而且帶着滿空銀針倒飛而回,轉頭回射半空中冉冉落下的關夫人。
四周觀戰之人都以為這下關夫人難逃萬箭穿身之禍,無不驚叫起來。誰知道關夫人只是悠然自得地雙袖一舉,暴雨般撲面而來的銀針棋子就彷彿百川歸海一般一股腦地白收入她的袖中。
令人緊張的無法喘息的激鬥此刻突然間停止。梅掌門和關夫人木雕泥塑般面對面驀然而立,彷彿都陷入了沉思。周圍觀戰的總舵弟子和刑堂堂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無不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息。
一陣晚風吹過,梅掌門蒙面的墨綠紗巾隨風飄去,露出她明豔秀麗的面孔。她長着一張略顯豐潤的瓜子臉,精緻的櫻桃秀嘴,筆直如玉柱的鼻翼。她那雙大大的眼睛玲瓏剔透,充滿了深淺不一、變幻莫測的光華,彷彿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閃現出不同明暗度的光芒。她那雪白的臉龐上緩緩滴落了一絲鮮血,原來剛才關夫人的一枚銀針最終還是穿過了她的棋子陣,劃傷了她的臉頰,射散了她的面紗。
“好一個精緻漂亮的人兒,若是死在今晚,豈不可惜。”關夫人將這位梅掌門的相貌看在眼裏,目光中竟然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妒意。
“‘漫天花雨擲金針’是南湖山莊慕容一脈的絕技。‘萬流歸宗’乃是太湖山莊歐陽氏的神功。關夫人居然身懷兩大暗器世家的絕學,真讓我刮目相看。”梅掌門淡淡地説。
“不敢不敢。掌門大人的‘渡鶴功’和“暴雨打梨花”的暗器功夫恐怕是長安梅家歷代以來登峯造極的。想來你是六藝堂的第一高手了。説起來好笑,你當了掌門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關夫人本來新了並不太看得起這位憑着一紙遺書身登掌門之位的小姑娘,如今看到她驚世駭俗的功夫和她分毫不差的眼力,心中也不禁肅然起敬,連語氣也恭敬了起來。
“我叫梅清漣,乃是梅堅老掌門的侄女,我自小父母雙亡,是他老人家將我養大**。自從他老人家過失,我對天發誓,一定要將害死他的兇手碎屍萬段,為他報仇。”梅清漣輕輕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低聲道。
“身為刑堂堂主,我當然祝掌門好運。”關夫人冷笑一聲,“不過你你今夜一下子將身份來歷全都據實相告,倒讓我嚇了一跳。”
“已經沒有必要隱瞞,再過數個時辰,關中劍派二十年來所有的秘密都將會大白天下。”梅清漣朝刑堂洞開的大門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緩緩轉過身來,竟就這樣悠然而去。
關夫人眉頭輕皺,似乎對於梅清漣的舉動不太瞭然。就在這時地牢深處的嘈雜聲終於在一片靜謐中傳入了她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