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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娘在何方

    官陵城外西卡關口。

    十字路道的官遭上一片死寂。

    北向的官道兩側,站着兩隊形如木偶的士兵。

    沒有行人。

    沒有聲音。

    只有士兵身後一棵棵落盡了枯葉的禿樹,在寒風中微微抖嗦,發出低低的呻吟。

    南向道上來了一隊商旅。

    兩輛土貨車,十名挑腳伕,十名商客,兩個頭兒。

    “前面發生了什麼事?”徐大川低聲問錢振宇。

    錢振宇搖搖頭:“不知道,待我去看看。”

    他大步走向十字路口。

    腳剛踏上北道,一個官兵小頭目走了過來,厲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還不趕快回避?”

    錢振宇忙低頭道:“軍爺,小的是過路客商,販有一點藥材……”

    “媽的!”官兵小頭目瞪眼斥罵道:“老子管你販的什麼東西,還不快給大爺滾開!”

    “嘿嘿嘿嘿,軍爺。”錢振宇涎臉笑道,悄捎地從袖口滑出一綻銀子,塞到官兵小頭目手中,“請軍爺通融一下。”

    官兵小頭目捏了捏手中的銀錠,臉上綻出一絲笑容,説話的口氣也變得柔和了許多:“不是大爺不通融,這事恐怕辦不到。實話告訴你吧,欽差大臣卞大人要打此路過。叫咱們在這裏清道待候。”

    “啊,原來是這樣。”錢振宇躬着身,眉頭緊緊攢起。

    該怎麼辦?

    錢振宇想了想道:“卞大人什麼時候能過去?”

    “最多半個時辰。”

    錢振宇向徐大川投去個商量的眼色。

    此時,北向官道上馬蹄得得,塵土飛揚,錦衣衞的旗號隱約可見。

    官兵小頭目慌了手腳:“二位快走吧,錦衣衞黃大人率鐵騎兵到了!”

    徐大川急聲下令:“轉向左側小路,快!”

    決不能讓黃金錦撞見自己,否則麻煩不小。

    商隊急急掉頭,飛快地奔上了小路,消失在拐彎處。

    三百餘名鐵騎兵奔到了十字路口。

    “咴——”人立馬嘶。黃金錦雙腳夾住馬肚,勒緊了繮絲。

    官兵小頭目跑到馬前,單膝跪下,叩首道:“小的劉文英叩見黃大人。”

    黃金錦沉聲道:“怎麼樣?”

    “回稟大人,”劉文英道,“那羣商客已入了石凹坪。”鼻孔裏發出一聲重重的冷哼。

    徐大川和錢振宇走入石凹坪。

    三面是荒崗石壁,一面是崎嶇小道馬車難行。

    徐大川吩咐將車子靠石壁停下,目光緩緩掃過四周。

    沒有人,但他卻覺得有人在。

    一片宇靜,他卻感到殺氣道人。

    他瞧瞧錢振宇。

    錢振宇臉色鐵青,目光中透出幾分恐懼。

    錢振宇也感覺到了危險?他心絃一震,禁不住手一哆嗦,長劍已然出鞘,厲聲喝道:“誰在那兒?”

    話音未了,姚天霸從道口踏步而入。

    徐大川見到姚天霸,二話沒説,轉身便向小道竄去。

    小道上黑影一閃,倏地多了四個人。

    四人,兩男兩女。

    男的是宋志傲和霍長青。

    女的是錢小晴和花容容。

    “閃開!”徐大川喝感着衝了過去,“避我者生,擋我者死!”

    “叮叮噹噹!”-一片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之聲。

    “當!”一柄長劍劃過坪空,釘在了石壁上。

    那是徐大川的劍。

    “冬!”徐大川身子像斷線的風箏飛回來,墜落在石凹坪的馬車前。

    無論是內力,還是劍法,徐大川已根本不是宋志傲與霍長青聯手的對手。

    錢振宇木然地站着,將剛拔出來的刀扔在了在地上。

    他明白他與徐大川都已落入了陷阱,反抗已毫無意義。

    十名錦衣衞與十名禁衞軍一齊跪地,向姚天霸施禮:“見過姚大人。”

    姚天霸沉着臉,手一揮:“打開囚車。”

    “是。”錦衣衞和禁衞軍一齊上前,掀下車上的“藥材”,揭開了木罩。

    徐天良、和沙渺渺穿骨鎖着,眩目的陽光使他們眯起了眼。

    姚天霸沉聲道:“放開他們。”

    “大人……”

    “放!”

    徐天良和沙渺渺被摘去鐵絲和鎖鏈後,解開穴道,放了出來。

    宋志傲、霍長青、錢小晴和花容容都已走入坪中。

    由於各入間的複雜關係,一時間竟誰也不知該説什麼話。

    首先打破沉寂的是姚天霸:“順兒,你竟敢不聽老夫的話,該當何罪?”

    徐大川從地上爬起來:“伯父饒命,伯父饒命,孩兒是弦上之箭不能不發呀!”

    “哼!”姚天霸冷哼,“老夫已替你安排了退路,你為何仍要一意孤行?”

    徐大川臉色灰白:“這全是錢旗主的土意,其實孩兒這樣做也是為了伯父,孩兒實在不想伯父去送死……”

    “住口!”姚天霸厲聲喝道,“你是自行了斷,還是要老夫動手?”

    “徐郎!”花容容扭身走了過來,手搭在他肩上。

    徐大川手一推:“滾開!”

    花容容目光轉註到徐天良臉上:“狼崽,你看在我的面上,也該為他講講情啊。”

    錢小晴正待開口,徐天良道:“姚大人,他也是奉命行事,情有可原,就饒他一命吧。”

    姚天霸嘆口氣道:“姚家也就只有這麼一條根苗,徐盟主既然這麼説,老夫就饒他一命,不過,他敢瞞老夫幹出這種事,死罪雖免,活罪難逃。”

    話音未落,只聽花容容一聲厲笑,袖內閃出一抹寒芒。

    “嚓!”血水進濺,徐大川一隻右手已齊肩膀削斷,墜落在地。

    徐大川慘號一聲,左手捂住傷口,面色蒼白,咬着牙道:“好毒狠的女人!”

    花容容吡目道:“你這可惡的男人,玩了我這麼久,割你條胳膊不算過份吧?”

    姚天霸揚起掌,怒目道:“你……”

    “你想殺我?動手吧。”花容容挺起胸走到姚天霸面前,“你害死了武林四百多人再多我一個花容容,也算什麼。”

    姚天霸目光閃了一下,垂下掌,嘆口氣道:“你走吧!”

    她衣袖一拂,飄然躍起,像似一朵紅雲向山道上逸去。

    山風吹過,山道上送不一句話:“徐天良,我決不會放過你!”

    徐天良呆立着,腦袋嗡嗡發響。

    自己欠廖小瑤與錢小晴那麼多,日後如何歸還?

    姚天霸冷冷的聲音響起:“錢旗主,你又有何話可説?”

    錢振宇冷聲道:“要殺要剮請便,老夫不會為自己做過的事後悔。”

    “義父!”宋志傲走上前,激動地道,“您老人家何必這樣……”

    “放肆!”錢振宇厲聲道:“我不是你的義父,我沒有兒子,沒有女兒,也沒有徒弟。”

    姚天霸正色道:“錢旗主,你錯了,你走的這條求官之路,是條死路。”

    霍長青一旁道:“功名如流水,富貴如浮雲,什麼功名利祿,只不過是水月鏡花而已,您何必如此苦苦去追求?”

    錢小晴沒説話,眼中淚水卻已滾下。

    錢振宇視而未見,冷冷地道:“姚大人,你是放我生,還是要我死?”

    姚天霸目光瞧着錢小晴沒説話。

    宋志傲急忙道:“姚大人既然放了徐大川一條生路,自然也會放你。”

    姚天霸扁扁嘴:“你走吧。”

    錢振宇一言未發,抬步就走。

    他沒走向山道,而是走向山凹坪口。

    他腳步堅定,不急不緩。

    錢小晴突然爆出一聲喊:“殺了他!殺……了他!”

    他沒有回頭,仍是緩步走着。

    錢小晴發出哭泣的喊聲:“殺了他,不然日後……他會死得……死得更慘……”

    他已走到了坪口深壑旁,再邁兩步就轉出山凹坪了。

    姚天霸突然回身,腳尖一挑,錢振宇丟在地上的鋼刀霍地彈起,像利箭射向錢振宇。

    利刃破空之聲尖厲刺耳,像是在向錢振宇示威,也像是告警。

    但錢振宇沒有躲閃,卻是頓住了腳步。

    “噗!”鋼刀射中錢振宇背心,刀尖透胸而出;錢振宇身子晃了晃,趨前兩步,一頭栽入了深壑。

    “義父!”宋志傲高聲叫着撲了過去。

    徐天良瞪圓了眼,盯着姚天霸道:“你為什麼要殺他?”

    姚天霸鎮定地道:“錢小晴説得對、老夫伉今日不殺他,日後他會死得很慘。”

    徐天良愣了愣,輕嘆口氣道:“也許你是對的,今天謝謝你救了我。”

    姚天霸冷沉地道:“救你的不是我,是錢小晴,若不是她給老夫送信,老夫還根本不知道你已被他們拿下,正秘密押往京城。”

    徐天良注視着他道:“不管怎麼説,你畢竟……”

    姚天霸打斷他的話:“老夫在雁蕩山金陵寶穴還欠你一條命。”

    提到雁蕩山金陵寶穴,想起那可怕的一幕,徐天良的臉色變下,眸子裏射出冷厲的綠芒。

    姚天霸對徐天良道:“老夫有一忠告,不知盟主是否願聽?”

    徐天良道:“請講。”

    姚天霸端然地道:“江湖險,人心更險,你並不適宜做盟主,激流勇退,方為上策!”

    徐天良默然不語。

    霍長青一旁道:“請盟主立即回總壇,白姑娘及八大護法,正在恭候大駕。”

    徐天良沉吟片刻道:“請霍門主轉告白姑娘及武林各門派,西門復已隱退大漠,無須再搜尋他了,武林中的事全權由少林天佛大師主持。”

    “盟主……”霍長青有些詫異。

    “告辭。”徐天良拱拱手,即往山道走去。

    “喂,你要去哪兒?”霍長青高聲發喊。

    徐天良沒有答話,腳步卻驟然加快。

    霍長青想追過去,卻被姚天霸阻住:“霍門主,人各有志,不能勉強,由他去吧。”

    錢小晴猶豫了一下,隨即追上山道。

    霍長青見錢小晴追上去,始才放心,拱手對姚天霸道:“在下告辭。”

    石凹坪中只剩下了姚天霸,徐大川和二十名驚恐不安的錦衣衞與禁衞軍。

    徐大川已在斷臂傷口上塗上金創藥,止住了血,此刻,正站在車旁。

    姚天霸走過去,替他包紮好傷口,然後道:“你走吧,去五台山。”

    徐大川沒説話,從車上拿下個包袱搭在肩上,轉身就走。

    姚天霸嘴唇扁了扁,,還想説什麼,但沒説出聲。

    徐大川轉過山道,眨眼不了影子。

    姚天霸瞧着他消失的背影,眼中猝然滾落下兩顆淚珠。

    但願他能在五台山法源寺養性幾年,然後還俗娶個老婆,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

    然而,他萬未料到徐大川並未去五台山,而是去了大漠。

    徐大川日後成為武林三巨魔之一危害江湖,這是後話。

    姚天霸身拾起地上的鐵枷鎖,對錦衣衞道:“將老夫鎖起來,打入死囚車。”

    “大人……”錦衣衞驚得愕得突凸出眼珠,懷疑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

    姚天霸厲聲道:“將老夫鎖起來!”

    “這……”

    “放走欽犯是死罪,難道你們都想找死?”

    “請大人恕罪。”四名錦衣衞上前,給姚天霸戴上特製的鐵枷,鎖上鐵鏈,然後釘入死囚車中。

    車輪動了。

    二十名錦衣衞和禁衞軍押着死囚車,出了山凹坪。

    官道上,立在馬鞍上的黃金錦臉色變了。

    姚天霸這傢伙,果然幹出了傻事!

    “你這蠢東西!”黃金錦揮着拳頭向死囚車中的姚天霸吼道:“你這樣做,會不得好死的!”

    他不幸言中。

    一個月後,姚天霸在京城被弄部判處剮刑,在東門鬧市口凌遲處死。

    一片白雪覆蓋着荒野。

    層層白雪像白色海洋的浪濤。

    沒有濤聲。

    天地間毫無聲響,四周充滿着寧靜與祥和的氣氛。

    徐天良默然站立着。

    觸目是一片白。白皚皚的雪吞沒了一切。

    雪中隱露出幾枝寒梅,綻開了鮮豔的花朵。

    高潔妖豔的花枝傲然挺立,顯得格外地雅緻。

    他走上前,彎下了腰。

    雪沾滿了枝椏,但枝椏在冰堅地雪中開出了花。

    他凝視着,梅花雖美,可它已經開透,生命已接近頂點。

    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也似到了頂點,似凍結在冰雪之中,已無法廷伸。

    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如何去做。

    突然,他的手頓住了。

    “你……來了?”他聲音有些發抖。

    “天良,我們一起走吧。”錢小晴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

    他直起腰,緩緩地轉過身,一雙深邃明亮的眸子瞧着她.“我們一起走?”他困惑地問。

    “是的。”錢小晴坦然地道:“你願意嗎?”

    徐天良沉吟片刻道:“為什麼?”

    錢小晴眸光閃亮:“為你好,為我好,也為他好。”

    徐天良想了想,沒再問,卻道:“我們去哪兒?”

    錢小晴道:“去西牙山。杜雲魂説那裏有一處世外桃源。”

    半個月後,喬裝了的徐天良與錢小晴來到了西牙後山。

    後山坳裏,一條小溪,溪旁怪石猙獰,溪間冒着水泡,飄着團團霧氣。

    溪水帶有濃重的琉璜氣味,不能飲用。

    山坳有片茂密的青藤林,林中有個小山洞,洞壁頂有線泉水流下可作飲水用。

    山坳外是斷壁石崖,呈赤褐色,十分乾燥,終目裏塵土飛揚。

    這裏並不是什麼世外桃源,但確是一個隱蔽的藏身之處。

    徐天良砸平尖石,砍來一些竹木青藤,在溪旁的霧瘴中搭起了一間小竹屋。

    這是他倆正式逃離江湖後的第一天生活。

    夜很寧靜。一輪圓月,帶着亮亮的青輝,冉冉升起。

    竹屋門窗開着,屋內沒有掌燈,明亮而柔和的月光灑在臨時拼做的三角竹桌上。

    竹桌上面擺着錢小買來的酒菜,擺着徐天良在青藤林中摘來的野果。

    兩人對面盤地而坐。

    想起昔日在雪山頂小木屋的一幕,兩人都禁不住一陣心促心跳。

    徐天良接過錢小晴斟滿的酒杯,凝視着她道:“你説的話全是真的?我真是易天凡的兒子,閔佳汝的弟弟?”

    錢小晴沉吟着道:“我想杜雲魂沒理由騙我們,再説怎麼看,你也不像徐滄浪。”

    徐天良輕嘆道:“要是能找到娘,一切就明白了。”

    錢小晴眉毛微揚道:“你不必再為你與小瑤的結合,而感到內疚了,她根本不是你的親妹妹!”

    徐天良抿抿嘴:“可是……説實話,我並不愛她。”

    錢小晴坦然大方地道:“我知道,你一直還愛着我,你與她的結合只是想氣氣我,做個樣子給我看,對不對?”她微微一笑,昔日那個調皮賢淑的錢姑娘又躍然眼前。

    徐天良一口將杯中酒飲盡。

    “你是為救我才嫁給門佳汝的,水月軒和鐵血旗也可以説是為我而廢,現在你爹也死了,我欠你的實在太多,如果以後……”

    “不”她截斷他的話道:“沒有如果,也沒有以後了。”

    他霍地站起,捉住她的右臂。

    她竭力地掙扎着,面帶幾分惶恐之色:“你要幹什麼?”

    “嚓!”她的右衣袖被撕破了。

    他扭轉她赤裸的手臂,月光下右臂肘內側,一顆赤紅的守宮砂清晰入目。

    他凝視着她道:“你至今還保持着貞潔之身,為什麼説投有以後?難道你已經不再愛我了?”

    她眼中閃動着淚花道:“我愛你,永遠愛你,海枯石爛也不變心。但是我有我的責任,你也一樣,你應該對廖小瑤盡責任,她已經懷上了你的骨肉了。”

    “當!”徐天良將酒杯摔落在地上,眸子精光畢射:“我不管什麼責任不責任,我只知道我愛你,你也愛我就行了!我事等閔佳汝恢復理性之後,我就去向他説,同時也向廖小瑤説明一切。”

    “天良,”錢小晴流着淚,道:“你不能辜負廖小瑤的痴情。”

    “小晴,”徐天良毅然道:“我不能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而讓她痛苦一輩子,我不能再騙她了,待我證實自己身份後,我便要告訴她的一切,這才算是沒辜負她。”

    錢小晴閃爍着眸光道:“你無法勸得過閔佳汝的,因為他……也深愛我。”

    “可你愛的人是我,並不是他!”徐天良激動的道:“再説我是他的兄弟,親兄弟,他一定會答應我的!”

    他猛一拉手,把她拉到自己懷中,緊緊地摟抱住她,就好像怕有人將她奪走,好像再怕失去她。

    她掙扎了一下,輕輕地推開他的手,柔聲道:“這件事以後再説吧。”

    他猛地甦醒過來,胸中的熱浪倏然消退。

    他鬆開手,尷尬地笑了笑:“對不起!”

    復又在桌邊盤膝坐下。

    她也笑了。

    狼崽,依然是雪山頂上的狼崽!

    她重新換個酒杯,斟上酒。

    徐天良一飲而盡,瞪着泛紅的眼晴,瞧着她道:“不知各門派的人會如何言論我們?”

    她引用杜雲魂的話道:“只要我們做得對,捫心無愧,何虛他人評説?”

    “説得好!”徐天良端起酒杯,“來,我狼崽敬你一杯。”

    用完晚餐,小竹屋外,已是月上中天。

    累了一天,該歇息了。

    竹屋只有一間,中間隔了道竹簾。

    徐天良走到左側,在地上鋪了牀布單,和衣倒下。

    錢小晴在右側竹牀上躺下。

    竹簾那邊傳來了徐天良的聲音:“小晴,委曲一夜吧,明天我再替你搭一間竹屋。”

    “好!太好了。”她抿嘴笑了。

    她真心希望,真如杜雲魂所説的那樣,幾個月後,徐天良已磨滅了心中的厲氣,閔佳汝神功合體已恢復了理智,到那進,她將在他兄弟倆中選擇自己的歸宿,或是悄然離去,找個清靜的庵廟……

    她想着,想着,不覺朦朦朧朧睡去。

    徐天良閉上眼,迷茫中覺得眼前閃動着一片火光,火光中一幅畫在空中飄蕩……

    畫卷墜落在地上展開,畫中人竟是他的娘——徐潔玉!

    一條灰毛狼竄過來,圍着畫嗅了嗅,然後抬起後腿朝着畫灑了一泡尿。

    他陡地睜開眼睛。

    窗外的月光孤獨地掛在天空,月光灑在他臉上。

    忽然,他隱約聽得一聲呼喊:“浩兒!”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那聲音似來自天際,又似來自山崖。

    那聲音急劇震撼着他的心扉。

    他霍地坐起,發出一聲出自內心的無聲的回喊:“娘!”

    “浩兒!”那聲音再次傳來,而且清晰入耳。

    這決不是夢中的幻覺。

    他躍起而,從窗中電射而出。

    山坳裏,除了潺潺的流水聲,什麼聲音也聽不到。

    他躍過小溪,轉向山坳外。

    山坳外,是片斷壁石崖,石崖上有許多洞窟。

    他扭臉向右。

    他幾乎可以斷定,那個喊浩兒的聲音就來自右崖上的某個洞窿。

    他正待施展輕功,躍上右石崖去察看個明白。

    突然,一條人影似灰鴿從崖外飛來。

    他立即屏息斂氣,貼壁不動。

    他之所以如此謹慎,是因為他狼一樣的敏鹹告訴他,來人的武功遠在他之上。

    灰影落在石崖上,扭轉了身子。

    月光照亮了灰影的臉。

    徐天良差一點驚呼出口:“天佛大師!”

    灰影竟是現在的少林寺方丈天佛大師!天佛大師為何來西牙山?

    天佛大師不直接奔向山坳地,顯然不是衝自己而來,那他衝誰而來?

    他心念痴轉。

    天佛大師身形驟起,旋入石崖一個洞窟,倏忽不見。

    他搶步而上,旋身拔空,躍上了右石崖。

    左石崖有九個洞窟,皆是死洞,窟中沒見天佛大師。

    天佛大師哪去了?

    這洞窟中一定有秘洞。

    徐天良決心揭開這個謎。

    他顯得有幾分緊張與激動,一種莫名的種動在啓示他:娘,也許就在這秘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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