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麼搞的,無形之中白素絹竟成了金頂崖坪群豪會上的主持。
姚天霸一走,她立即發話道:“現在第二件事,是處理西子莊的營丁。”
她此話一出,西子莊已劍投降的近五百名營丁,只嚇得頭額淌出了冷汗。
這些營丁覺得自己的小命,就捏在了這個小丫頭手中,她手指一鬆則能活命,手指一緊小命就沒了。
白素絹未等各門派人發表意見,就搶著話對這些營丁道:“你們跟隨西門復多年,作惡多端,本當處死,但念你們多因被其迷藥控制,或是受其脅迫才助紂為虐,本狼幫幫主寬宏大量,對你等過去所為既往不咎,只要你們肯順狼幫,忠心為幫主效命,幫主將饒你們一命。”
話音剛落,數百名西子莊營丁爭先恐後地嚷道:“我等願歸順狼幫,誓死效忠幫主。”
白素絹振臂高呼:“狼幫神威,天下無敵,武林至尊,捨我其誰?”
剎時,呼聲頓起,響徹雲天,山壁也在搖撼。
狼幫本來來的人就多,再加上這些降兵,群豪人數加在一起,也沒狼幫人多。
孫三娘得意地看了廖天奎一眼,滿臉是笑,這小丫真會抓住時機招兵買馬!
廖天奎噘起了嘴,心中很不服氣,這有什麼了不起!廖小瑤是有身孕和心事,否則白素絹怎能與她相比?
狼幫這一呼喊,使群豪感到很不舒服。
大慧道長首先發難:“白姑娘,你算什麼東西,居然也敢在此大聲吆喝?”
孫三娘聞言臉色倏變,正待發作,卻被嚴陰陽悄悄阻住。
她順著嚴陰陽的手指瞧去,杜去魂正縮身在閔窪汝的身旁,與錢小晴說著什麼話。
眼下形勢尚未明朗,切不可過早露面,以防小不忍而亂大謀。她強忍口氣,將衝到嘴邊斥喝大慧道長的話嚥了回去。
徐天良卻立即有所反應:“白姑娘乃本狼幫軍師,難道沒有在此說話的資格麼?”
他知道白素絹的睥氣,無奈只得出面幫她說話。
大慧道長支吾了一下,一時語塞。
狼幫幫主無號大師解了千年迷魂粉毒,又退了三標鐵騎兵與火銃手兵馬,如此兩大奇功,縱是他的手下,也該有資格在此吆喝說話,是以他無言相對。
白素絹見狀更是得意,拍手直笑。
丐幫任君嘯朗聲道:“狼幫今日朝聖會上功勞極大,此實不假,但武林各門派皆都在此,狼幫也不可喧賓奪主。”
白素絹正待搶白任君嘯,卻被徐天良阻住:“任前輩言之有理,現在為了不生嫌疑,就請各門派掌門上神臺來共同議事。”
徐天良此話,得到了群豪一致贊同。不少人在想,這個無號大師倒也不錯。
峨嵋、崆峒、黃山、華山、武當等派掌門已向神臺走去。
“且慢!”白素絹突然發出一聲高喊。
孫三娘眸芒一閃,這個小丫頭又要耍什麼花樣?
群豪的目光盯著白互素絹,已有忿忿有平之色。
白素絹卻淺淺一笑,手指著左角道:“在掌門大會之前,我們須要先處置了這條西門復的走狗才是。”
崖坪左角,肅立著鐵血旗的百名鐵甲武士和他們的頭領鐵振宇。
鐵振宇接朝聖令的情況與各門派不同,他是西子莊聖帝的特使,曾與徐大川一起到青城和崆峒等派去下朝聖令,而且還殺了各門派不少的人,因此白素絹說他是條西門復的走狗一點也不過份。
因為剛才鐵振宇的倒戈,使大家已幾乎忘掉了他和殘缺門,剛才已歸順了狼幫,已無他議。
鐵振宇踏步走到坪中,目光緩緩掃過全場,最後盯在宋志傲瞼上,沉緩地道:“老夫已不再是鐵血旗主了,現在鐵血旗的旗主是這位宋志傲。”
說著,手一揚,一道金芒射向宋志傲。
宋志傲站在廖小瑤身旁,手一抬將金芒抓住,原來是面鐵血令旗。
他臉色一紅,復又一白,一時不行所措。
此時,廖小瑤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宋公子,鐵血旗沒你不行,你必須擔此重任。”
宋志傲猶豫了一下。
湘琴急忙悄聲道:“宮主叫你去,你就去吧。”
他終於踏步走出,在錢振宇面前站定:“義父……”
錢振宇冷聲打斷他的話:“我不是你義父。”說著手朝鐵甲武士一擺,“拜見宋旗主。”
鐵甲武士一齊單膝跪地,叩首道:“鐵血旗鐵甲武士拜見宋旗主!”
宋志傲看了看錢振宇,錢振宇正瞧著他,眼光中充滿了乞求與希望。
他無奈地揮起手中的鐵血令旗:“免禮。”
“謝旗主。”百名鐵甲武士應聲站起。
宋志傲低聲道:“義父,錢三叔……”
錢振宇厲聲截住他的話道:“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你義父!”
說罷,他扭臉向徐天良和天佛大師及群豪道:“老夫要交待的已經交待完了,請各位掌門處置。”
“殺!”同時響起四五聲吼聲,其中最響亮的是青城派原二掌門霍復地。
錢振宇淡淡地一笑,挺起胸將雙手抄到了背後。
宋志傲臉色倏變,“撲”地跪倒在地向群豪求情道:“請各位英豪饒他一命。”
錢振宇鐵青著臉道:“宋志傲,多年來老夫一直在利用你為我賣命,後又下鐵血令追殺你.你為何還要替老夫求情?”
宋志傲流著淚水道:“是您將我撫養成人,教我武功,教我學識,現在無論您是什麼人,仍然還是我義父。”
說罷,他朝群豪磕頭道:“請饒我義父一命吧。”
廖小瑤眼裡猝然湧上兩顆晶瑩的淚花,沒想到宋志傲竟會是一個如此情深義重的男兒!
想到過去對宋志傲的一切,她不覺感到有些內疚,她低下了頭,心中若有所思。
錢小晴在閔佳汝身旁扭了臉,眼中淚水簌簌而下。
她是個堅強的深明大主的女子,此刻她雖然為爹爹錢振宇的性命擔擾,但更多的是為他的所作所為而感到羞愧。
徐天良開口道:“錢振宇雖然替西門復做了不少壞事,但他在最後時刻能率部下反戈,現又已將鐵血旗交給宋少俠,諒他對自己所作所為已有反悔之意,我們應該留下他一條性命。”
“不行!”霍復地大聲叫嚷道:“血債要用血來償!青城派死了那麼多兄弟,怎能就這麼放過他?”
崔子靈跟著道:“錢振宇在崆峒總壇下朝聖令時,殺崆蛔弟子三十餘人,這筆帳無論怎麼說也要算!”
“殺!”群豪中有人吆喝呼應.
“諸位,”徐天良神情肅穆地道,“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
這筆帳我們只能算在西門復身上,從雁蕩山金陵血案,到朝聖會這場糾紛中,死了多少人,傷了多少人,如果各門派糾纏仇恨,這怨怨相報何時了?”
白素絹眸子眯起了縫:這無號大師為何苦苦為錢振宇講情?真是些古怪。
廖小瑤咬住了嘴唇,俏臉有些扭曲,她明白徐天良竭力為錢振宇講情,完全是為了錢小晴。
“阿彌陀佛!”天佛大師合掌佛號道:“當放手時要放手,能饒人處且饒人。我們連姚天霸也放過了,為何不能放過錢振宇?”
白素絹眯起的眸子又陡地一張。這個天佛大師又為何處處護著無號和尚?真令人有些費解。
崔子靈等人本待反駁,見天佛大師這麼一說,便閉住了嘴。
霍復地卻叫嚷著道:“無號大師剛才在崖坪殺人心狠手辣,劍下決不留情,此刻為何懷有如此婦人之仁?要放走錢振宇,我青城派第一個不答應!”
青城派弟子因掌門霍翔天被殺,百餘名兄弟死在徐大川與錢振宇手下,群情激動,一齊拔劍叫道:“殺了錢振宇,為掌門報仇!”
徐天良正待繼續勸解,忽聽崖坪口傳來一聲厲喝:“霍復地,你能代表青城派麼?”
空中掠來一條人影,飄落在青城派從弟子身前。
霍復地見到來人,心中一凜,忙垂首道:“見到七師叔。”
來人正是洪江虎口峽死門洞穴中的青城派劍仙——霍婁仙。
青城派弟子忙棄劍下跪:“拜見祖師爺。”
霍安仙身披一件青苔衣,手一擺:“青兒何在?”
霍長青聞言忙從人群中走出,摘下了頭上的竹笠。
他因奉命不準擅自露面,所以闖關上山後,一直用竹笠遮臉,出手也儘量不與青城派人相見,因此霍復地和青城派弟子都不知霍長青已到崖坪。
霍復地見到霍長青一愣:“你……還沒有死?”
青城派五龍堂主一面欣喜若狂地歡叫著,一邊向霍長青施禮:“見過霍少主!”
霍安仙沉著臉喝道:“錯了,不是霍少主,是霍掌門。”
五龍堂主及眾弟子忙改口:“拜見掌……”
“門”字未出口,霍復地鼓眼嚷道:“慢,青城派鎮山之寶紫電劍在此,青城掌門是我,不是他!”
五龍堂主及眾弟子猶豫了一下,目光注向霍安仙。
他們雖然極希望霍長青是青城派的掌門,但青城派的規矩決不能改,誰執有紫電劍與令牌,誰就是青城派掌門。令牌可以用紫電劍去奪,但紫電劍除了掌門外,誰也不敢去碰。
霍安仙眼裡兩道稜芒如利刃射向霍復地:“你知道老夫為什麼來遲了嗎?老夫在山道口遇見了徐大川,和他交了手,還和他談了好一陣子話。”
霍復地臉刷地一白。
霍安仙繼續道:“你身為二掌門,不協助霍天翔掌好青城派,卻心懷不軌,圖謀掌門之位,你暗與徐大川串通,先在青城派議會上竭力主張歸降西子莊,後在廝殺中故意擾亂屠龍陣陣腳,又跪地求降,逼霍天翔自刎而死,你還有何顏面自稱青城派掌門?”
五龍堂主聞言個個怒容滿面,大有出手之意。
霍復地咬咬牙道:“紫電劍在此,誰敢背叛掌門,殺無赦!”
“哼,”霍安仙冷哼地聲,“青兒亮劍!”
霍長青手一抬,一抹紫光從手中射出,映著陽光令人不敢睜目。
霍安仙道:“這才是真正的紫電氣劍,霍長青已練成了真正的屠龍神劍十三劍式。”
“呀!”霍復地先發制人,一劍刺向霍長青,“剝脫龍鱗!”
霍長青劍走偏鋒,往下一削:“劈斬龍身!”
“當!”一聲震響,霍復地手中的“紫電劍”應聲裂為兩段。
霍復地踉蹌退後五六步,終究站立不穩,跪跌在地用斷劍支撐著身子才未倒下。
霍長青卓然傲立,紫電劍已然入鞘。
他不但劍利、劍法精妙,而且還因食紅苔功力增進了數陪,霍復地此時豈能是他的對手?
霍復地見風使舵,忙磕頭如搗蒜地道:“屬下罪該萬死,望掌門饒小人一條狗命。”
五龍堂主及青城弟子喜出望外,忙施拜見掌門大禮:“叩見掌門!”
“師祖,這……”霍長青想推諉。
霍安仙擺手堵住他的話道:“眾弟子免禮,待回青城總壇後再行掌門大禮,霍復地押回總壇聽候處置。”
“是!”五龍堂主齊聲喝應。
霍安仙對霍長青道:“你現在已是青城派掌門了,錢振宇與青城派這段仇怨如何了結,就由你作主。”
群豪的目光自然地集中到了霍長青的身上,不知這位年輕的青城派掌門,將會如何處置錢振宇?
霍長青雖然自命不凡,平時愛講場面,好也風頭,但真正處置大事卻無主見,他一時慌亂,把目光瞟向於白素絹。
白素絹抿唇敝了個手勢。
一個饒人的手勢。
她很乖巧,既然幫主要饒錢振宇,不管目的如何,她總得要向著幫主才對。
霍長青得到暗示,深吸了口氣,朗聲發話道:“殺我青城弟子者,有西子莊徐大川,有錢振宇鐵甲武士,還有閔佳汝聖火教,若我們殺了錢振宇,就還須殺他的鐵甲武士,還須殺徐大川和閔佳汝。無號大師說得對,如此下去怨怨相報何時了?這筆帳,我們就應當記在西門復的身上!”
霍安仙拍拍他肩頭:“青兒,有膽有識,有氣量,好樣的!”
白素絹悄悄拋來一個讚賞的眼光,霍長青昂首視天,神情得意已極。
吼聲平息,霍長青對錢振宇道:“你走吧,但我希望,以後在江湖中不要再見到你。”
錢振宇平靜地對徐天良道:“謝無號大師不殺之恩,但老夫對自己所做過的事決不會後悔,過去不會,現在不傳會,將來也不會。”
群豪聞言都咬起牙,眼中露出憤怒之光,險些發作。
他們都沒聽懂他的話。
錢小晴聽懂了他的話,心像被劍戳了一下,全身打了個哆嗦。
她明白,他還會按照他的路走下去,直到死也不會回頭。
她真恨不能此刻,立即衝上去,一劍殺了他。
錢振宇目光轉向宋志傲:“三叔還好?”
宋志傲抿抿唇道:“三叔已將他全部內力注給我了,並叫我練了……”
錢振宇未等他把話說完,已邁步向崖道口走去,腦後擲來一句話:“好好照顧他。”
宋志傲望著他的背影,不知他說的他(她),是指三叔錢百燈,還是指錢小晴。
錢振宇走了,鐵甲武士歸順到了宋志傲手下。
武林各門派的掌門及代理人走向神臺。
這一來沒了白素絹的份兒,白素絹才趁機溜到廖小瑤的身旁:“姐姐,夠不夠熱鬧?”
廖小瑤沒回答她的話,她正在想自己的心事,連她的問話也沒有聽到。
廖天奎和關世傑板著臉沒理睬她。
這小丫頭今天表演得太充分了,連堂堂的兩個魔頭也沒給一個表現的機會,難怪兩魔頭生她的氣。
白素絹見三人沒理睬,冷哼一聲,又趕去大聲吆喝剛招降的狼幫弟子去了。
神臺上只有一張靠椅,不知該給誰坐,為了免惹麻煩,乾脆將靠椅撤了,各門派掌門在臺上依次而立。
少林派天佛大師,狼幫徐天良,聖火教閔窪汝,閻王娘娘宮孫三娘,五當派大慧道長,峨嵋派桑葉道長,青城派霍長青,鐵血旗宋志傲,崆峒派崔子靈,華山派黃明道,黃山派梁成器,丐幫洪齊天,往下再是衡山派、閩山派、青龍幫、江淮幫、白虎堂、鬼火會等等,共計三十六門派、二十八幫堂掌門及代理人,共六四十人。
神臺較為寬大,六十四人分成兩排,圈一個圓圈圍定,相互都能見著面。
天佛大師首先發話:“諸位,西門復此次逃逸,必將給武林留下極大的後患。武林之所以釀成這場大禍,除了貪財之心外,各派互不賣帳,勾心鬥角,形如散沙,也是一個重大原因,因此老衲反覆思索,今後為了對付西門復,武林之中不可能沒有一個頭領。”
大慧道長接口道:“按天佛大師的意思,就是要推選一位武林盟主了?”
天佛大師點頭道:“不錯,老衲正是這個意思。”
崔子靈道:“依老夫所見,也該如此。”
“言之有理。”
“天下可無日,國不可無君,武林也可無盟主。”
“推一個盟主號令武林,大家同心協力,看誰還能欺侮咱們?”
六十四人皆無異議,一致贊同推選一位武林盟主。
桑葉道長首先推出人選:“天佛大師武功蓋世,且德高望重,令人信服,武林盟主非他莫屬。”
大慧道長立即呼應:“貧道所見亦是如此。”
宋志傲、梁成器、崔子靈等十餘人異口同聲道:“少林本為武林泰山北差鬥,天佛大師為武林盟主,自是順理成章。”
徐天良亦高聲贊同。
孫三娘,洪齊天和霍長青等人沒有表態。
他們一個是知道徐天良的底細,一個是想通過白素絹利用無號大師,一個是想討好心上人,所以他們當然希望能推狼幫幫主無號大師為武林盟主。
閔佳汝陰沉著險,沒出聲。
爹爹易天凡究竟在哪裡,為什麼這個關鍵時刻還不露面?
按理說天佛大師為武林盟主已成定局,誰也沒有意見。
不料,天佛大師卻道:“諸位如此信任老衲,老衲實是受之有愧,卻之不恭,但是老衲仍要推選一人為武林盟主?”
“誰?”桑葉道長瞪眼道,“誰還能比天佛大師更有資格當盟主?”
天佛大師沉緩地道:“桑葉道長稍安勿躁,容老衲把話說完,此人不僅武功高,而且心性耿直敦厚,這次朝聖會上力挽狂瀾,拯救了整個武林……”
他話未說完,大慧道長冷聲截斷他的話道:“你說的是無號大師?”
天佛大師沉靜地道:“不錯。”
閔佳汝陰沉的臉上又罩上一層嚴霜。
好的!為什麼天佛大師偏偏要提名徐良,而不提名自己?
大慧道長斷然道:“不行。”
孫三娘開了口:“為什麼不行?若不是無號大師解千年迷魂粉毒,我們早就任憑西門復驅使了。”
崔子靈和桑葉道長同時道:“他雖有功勞,但要當武林盟主萬萬不行。”
孫三娘小門派,說話沒有份量。
洪齊天向霍長青丟了個眼色,同時發表意見:“我們認為行,從無號大師退山下之兵,放走姚天霸之舉,可知他高瞻遠矚,心懷廣闊,是個統帥之才,憑他今日的功勞,於武林的大恩,當個盟主有何不可?”
丐幫雖傷元氣,仍是中原第一大幫,洪齊天開口頗有幾分份量。
孫三娘用目光盯了黃明道一眼。
黃明道礙於華山之約,只得附和洪齊天的意見。
這一來,意見發生分歧,頓時臺上爭論不休。
反對的一方,有武當為首,勢力不小;贊成的一方,有少林牽頭,亦能左右局勢。
臺上一吵,臺下也吵了起來,群豪各執己見,大聲叫嚷。
一直沒說話的閔佳汝實在是忍不住了,他不顧爹爹易天兒的禁令,大聲道:“不要爭吵了,我們先看看無號大師是誰再說?”
哄吵聲剎時消逝。閔佳妝的這句話,把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徐天良目芒一閃而斂,瞬刻間,他想逃走。
耳旁響起了天佛大師的聲音:“孩子,逃避是沒有用的,不管怎樣你總得要面對現實。”
這是密音入耳之聲,誠懇而親切。
徐天良深沉地看著天佛大師,輕嘆了口氣。
他知道他身份已經暴露,是該亮相的時候了。
沒有人問話,沒有人出聲,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徐天良臉上。
閔佳汝臉上透出一線陰冷的笑,他料定徐天良不敢揭下臉上的這張假面具。
徐天良深吸口氣,緩緩地抬起手按在了臉上,手一抹,一張人皮面具應手而落。
“狼崽徐天良!”第一個發出呼叫的是白素絹。
接著是廖天奎和關世傑,然後是宋志傲、霍長青與群豪。
廖小瑤沒有呼叫,臉色蒼白如紙,淚水像斷線的珍珠滾滾而下。
她不是因喜悅而滾淚,而是因為痛苦與絕望而悲傷。
廖天奎沉喝道:“這個狗小子,老夫去找他!”
關世傑也打抱不平道:“老子也去與他論論理!”
廖小瑤拖著他倆道:“二位不要動氣,這事我自會處理。”
此時,臺上的孫三娘也連連向廖天奎搖手,示意他不要亂來,此時豈是向徐天良興師問罪的時候?
徐天良舉起雙手,全場安靜下來。
他注目天空片刻後,清朗地道:“諸位英雄,在下正是雁蕩山金陵寶穴洞中唯一的倖存者,我之所以易容掩住真貌,實出無奈,還望諸位見諒。”
廖小瑤心陡地一顫,她知道徐天良這句話是說給她聽的,但徐天良有什麼不能見她的難言之隱呢?
群豪目光直勾勾地瞧著徐天良。
沒想到這個狼崽居然還活著!
天佛大師打破沉默:“既然無號大師就是徐天良,他為武林盟主,各位不人有什麼意見了?”
“不。”大慧道長固執己見,“貧道認為,為武林明主仍非大師莫屬。”
桑葉道長和崔子靈等人應聲:“天佛大師。”
孫三娘、霍長青和洪齊天等人搶口道:“徐天良!”天佛大師不肯出任武林盟主,徐天良執意推諉,眾人提不出第三個人選,臺下文爭執不休,一時間,陷入了僵局。
大慧道長經思考後,終於想出了一個折衷的方法,他沉緩地道:“實話相告,貧道不贊同徐天良為盟主,實因為他殺心太重,剛才崖坪出手可見一斑,因而心有顧慮。不如這樣吧,徐天良推為盟主,但凡大事須由天佛大師同意之後,才能發命武林,不知眾位意下如何?”
洪齊天想想也只能如此,隨後點頭同意。
六十四位掌門、幫堂主一致通過此議。
武林大權,實際上就是交給了徐天良與天佛大師兩人。
群豪覺得這個結果不錯,朝聖會有了個圓滿的結局。
隨即是例行的參見武林盟主儀式。
搬來了那張撤去的寬背靠椅,又找來了那張給姚天霸坐的椅子,重新點起了香燭。
崖坪上香菸飄渺,紫氣騰騰,將空中紅日掩映。
在歡呼聲中,徐天良與天佛大師在兩張椅中落坐。
想起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若無徐良及時相救和退去山下的官兵,眾人恐怕早就成了西門復的行屍走肉,火銃下的冤死鬼魂,因而群豪覺得,徐天良當上這武林盟主也不冤枉。
徐天良與天佛大師交耳談了一陣之後,緩緩站起身。全場一片肅靜。
徐天良沉宏,清朗的聲音響起:“在下宣佈武林十大規聲,一武林各派須互相尊重,相互幫助,其二……”
群豪靜靜地聽著。
徐天良將自古以來武林盟主的十大禁令,改換為武林十大規定來宣讀,並無新的內容。
徐天良宣佈規定後又道:“武林中有正邪之分,有正邪不能同立之說,由於這一說法,武林中有人自命為名門正派,有人自稱為邪教,互視為敵,致使武林終年不得安寧。其實,何謂邪,何又謂正?武學淵遠流長,各門派所執武學皆始創於人手,實同為一源,正邪實際上如同佛道一樣,只是各教的悟澈與理解不同罷了。”
群豪有人點頭,有人皺眉,不知徐天良為什麼要提到正邪兩派。
群豪中有人贊同,有人不以為然,但沒有人公開出來反對。
徐天良正色道:“武林正式承認聖火教,並同意閻王宮復宮,紅魔頭廖天奎為宮主,孫三娘為宮主夫人。”
未等群豪有所反應,天佛大師即聲道:“徐盟主所言甚是英明,老衲贊同,大家同心協力,剷平西子莊,以除隱患。”
大慧道長本欲說什麼,見天佛大師這麼一說,也就沒再開口。
徐天良毅然下令:“各門派人馬立即前往西子莊,緝拿西門復,不得有誤!”
這是第一號武林盟主令。
若不剷除西子莊,對各門派都是個極大的威脅,群豪都明白這一點,所以毫不猶豫地齊聲答應:“接盟主令!”
天佛大師第一個向少林十七金佛大帥和弟子發出命令:“前往西子莊!”
天佛大師飄然下了神臺,一句密音送入徐天良耳中:“孩子,你幹得不錯。”
徐天良驚愕之中,感到胸口一熱。
天佛大師為什麼這樣關心自己,而又親切地稱自己為孩子?
天佛大師率著少林弟子離開了金頂崖坪。
大慧道長、崔子靈、桑葉道長等人向徐天良拱拱手:“盟主,西子莊見!”
五當、崆峒和峨嵋等派的人走了。
白素絹高興地搶上臺去,與徐天良說了幾句話,然後和孫三娘、廖小瑤打了個招呼,率著狼幫弟子,與青城派霍長青,一齊離開子崖坪。
崖坪上剩下了聖火教、鐵血旗和閻王宮少數人馬。
杜雲魂拉拉閔佳汝的衣袖:“少主,我們也該走了。”
閔窪汝咬著牙,低聲道:“我不走,我要在此與他生死決鬥。”
杜雲魂貼著他耳根道:“千萬不要因小失大,屬下有話,請少主到風雨巖去說。”
閔佳汝恨恨地瞪了徐天良一眼,手一揮:“走!”
聖火教的人走了。
錢小晴低著頭,跟在杜雲魂身後,她始終沒抬頭看徐天良一眼。
宋志傲剛才已勸慰了錢小晴一陣子,此刻他想走,但猶豫了一下沒邁步。
他不能走,因為湘琴已暗中告訴他,廖小瑤神色不對,恐怕會出問題,請他無論如何要留下來。
他想了想,喚過鐵甲武士頭領:“三叔在山下盤龍鎮,你們先去鎮上找他,我隨後就到。”
鐵甲武士領命走了。
崖坪上就得空蕩蕩的,只有閻王宮一小支人馬孤零零地站著。
徐天良仍站在神臺上沒動。
他知道,他最難堪的時刻到了。
果然,廖天奎發出一聲震天的怒吼:“徐天良,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