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蛇合擊?這是什麼功夫?我只看過形意拳裏面有熊鷹合形的,哪裏來的龍蛇合擊?”劉沐白聽見嚴元儀的話,愕然了片刻,好像是在腦袋裏面搜索所有的武術資料,知道確認自己所知道的拳法中沒有這一招才説了出來。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這套武功應該是在十五年前才有雛形的,我只是稍微的有點印象。我看這勁運用的手法,這套武功應該是創立完善了。”嚴元儀這個女人的眼神閃爍,好像是陷入了十多年前的回憶之中。
“是什麼人創的?你認識這個人?”劉沐白仰着頭,挑起眼睛看着眼前的這個白衣相貌年輕的女人。
“你知道現在海外華人組織的一個大型幫會唐門吧。”嚴元儀把自己臉上的一根頭髮捏開了,這個動作顯出一股獨特的氣質,就好像是温泉流水,有種渾然天成的感覺。
“知道,這是個七八十年成立的大型幫會,原名叫唐人街聯盟,2000年後改名為唐門,這些年發展成了幾乎和洪門媲美的超級大組織。但是在國際上的呼聲並不怎麼好,被美國列為恐怖主義組織的名單。最近在印尼不是和zhèngfǔ軍發生了大規模的武裝衝突了麼?聽説六軍那邊的一些人,已經和唐門的高層領導進行了秘密的洽談。前天我還聽説,在體育館的選拔賽中,南洋唐門國術總會的會長趙光榮過來了,和廖俊華請的一個武術家較量了兩手。”
劉沐白説話好像背書一樣,坐着不動,一個字一字好像機關槍子彈從喉嚨裏面吐出來。
“好了,好了,劉沐白,唐門的來歷,我比你清楚一萬倍,不用在我面前背資料。”嚴元儀道,“我只是想告訴你,龍蛇合擊這套功夫,就是現在的唐門門主創的,和我一樣,都是一個女人。”
“關於海外華人的一些社團事情,一直是第六軍負責,我們並不知道一些具體的資料。至於唐門的領導人是誰,我也不想知道。我今天來,是和你交流一下這次我比武經歷的,畢竟對方是獠牙的武術教官,我是利劍的武術教官,而你是長風的教官。咱們這三隻部隊,向來明爭暗鬥,只是獠牙雖然底子厚,但這些年,出sè的戰士嚴重老化,沒有新鮮血液,也沒有一個出sè的教官,所以一直拍在我們之後。我想如果再這樣下去,只怕上面會考慮撤銷這隻部隊的番號。但是現在被他們培養出了一個出sè的高手,這不能不説,對我們的競爭力很大。要知道,我們三大王牌,每年都要進行一次綜合素質的大比武,如果連續三年不行,就會撤銷番號。”
劉沐白坐着不動,神sè很正經的説話。
“而且,我對女人的能力,並不懷疑。當年詠chūn拳,還不是女人創的。”
原來這個嚴元儀,居然就是三大王牌特種之中,排名第一的“長風”部隊的教官!居然是個女人!
“哦,我還以為你一直對我有看法呢。”嚴元儀眉目一轉,手向上微微揚了一下。
“你有興趣的話,見識一下那個叫王超的對手吧。這個人的武功深不可測,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我昨天扎槍,輸了一手,也遲早要討回來的。咱們研究研究這個對手,免得到時候碰上了,你措手不及。”劉沐白眼神看着嚴元儀,説着説着,顯現出一絲似笑非笑。
“不用。唐門的武功,我比你知道多得多。你還是練好你的yīn符槍,到時候找那小屁孩討回場面吧。”嚴元儀變得冷冰冰的:“時間晚了,你還是早點回去,我要休息了。”
看見嚴元儀突然間下了逐客令,劉沐白也不介意,一下筆挺的站起身來:“我是通知你一聲,王超現在是廖俊華的座上客。”
看見劉沐白走後,嚴元儀眯着眼睛,冷笑了一下:“唐紫塵,你真是好大手筆,國外攪風攪雨還不夠,現在還派人滲透到國內的軍隊系統!我們當年一起學功夫的時候,我不如你,十年前唐門爭權的時候,我不如你,難道現在你派個手下來,我也不如你?想不到,這個王超小屁孩,居然是唐紫塵的人,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連劉沐白這樣的高手,都扎槍輸了一手,我倒真想看看,拳法高到了什麼程度?”
冷笑過後,嚴元儀咀嚼着劉沐白的話:“什麼?趙光榮也來了?他當年可是死心塌地的跟着唐紫塵的,這次來běijīng,是要幹什麼?難道唐門真的要滲透國內的軍隊系統,還是國外混得艱難?要尋找靠山?”
“不對!對了,這次印尼唐門好像進行了大規模的變動,趙光榮在印尼盤踞了十年,這次唐紫塵可能是動了動他的地位,看來,唐門的形式也複雜得很,我得先抽個時間,見一見趙光榮。”
王超第二天一早從沙發上起來,朱佳還在房間裏面呼呼大睡。
也沒有驚動朱佳,洗漱之後,王超一面思考着等待朱佳的大舅和廖俊華父親搞定自己檔案問題,不被獠牙部隊抓捕之後就大搖大擺的出國。另一面走下樓,隨意的在這片小區之中散步,舒展身體。
朱佳住的這片小區,很大,但是很清幽,地面上乾淨得發白,往外是一片一片的防護林,以及人工開鑿出來的小型湖泊面積的水池塘。
而且這一大片住宅並不臨近公路,一點都聽不見車來車往的聲音。
這裏的住宅環境就好像是S省的天星湖小區一樣,講究的是鬧中取靜。城市中的森林公園模式,以優雅的自然環境為賣點。
chūn節已經過去了接近一個多月,天氣開始轉暖和。不過běijīng的早晨,沒有出太陽之前還是很冷,池塘之中都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凌,雖然這麼冷,但是這片小區中還是有零零散散的人都起來鍛鍊,跑步的跑步,轉圈的轉圈,還有打拳的。不過打拳基本上都是屬於那種玩票xìng質,都是軟綿綿的二十四式太極花架子。
散了一會步,太陽微微的從地平線跳了出來,王超對着太陽,呵了一口氣。以無極式站着,隨後踏開一步,站成抱丹式,左手豎在眉心前,似松將松,五指內勾成五星連珠模樣,右手自然垂在腹部中線上,外翻,掌心凹陷,掌股肌肉凸起,正是霍玲兒在對付王洪吉和珞小萌挑戰時候擺的“滿願印”。
不過王超擺的這個“滿願印”比起霍玲兒來,中間多了一些説不明道不白的韻味。
面對着太陽一條線,金黃的陽光全部照在他身上,從他的皮膚上又映照反shè,弄得他整個人,一片金黃,就真的好像是冥冥之中的大能阿彌陀佛,施滿願印,來滿足天地眾生一切美好的願望。
這種象形取意的動作,在王超身上,表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極點,也是形意心法的最高境界。
結滿願印的形,姿勢,取滿足一切美好願望的意境。如此浩大的形,如此浩大的意境!
對着太陽,王超全身絲毫不用力,一動不動,和別的樁法截然不同。但是太陽昇騰轉動的時候,他的身體好像也受着太陽力量的牽引,如一片雲氣輕微轉動,就好像是藉着大地旋轉的地量繞着太陽旋轉。
這個樁,是他自創的唐門八卦拳法中最高秘訣的一個樁,乃是取形意拳中的抱丹架,劈崩鑽炮橫五行拳連一氣的五星連珠,太極拳無極架,瑜伽修持法中的恆河大手印,楊氏太極抽絲勁,龍蛇合擊之中的騰龍樁,八卦大摔碑手,牛舌掌,綜合起來,取jīng去粗,結合自己的心得,合成這麼一個五星連珠滿願架子樁。也是最剛猛翻天印的一個從無到有的起手式。
這個樁,王超自己取名為“心印勢”,心和天地相印,與自己生命力相印,與眾生相印,與一切美好願望相印。是大如虛空的拳架,至高無上的見神法門。
可以説,這個拳法樁,是他所有的武功總結和領悟,其中包括了他行走一年的感悟,還有對唐紫塵無比思念的心心相印。
“小夥子,你這是練的什麼武功?我看見你站在這裏,一動不動已經有大半個小時了。”
就在王超感受腳下大地旋轉和天上太陽吸引的兩股比螞蟻還細微,若有若無的勁力時候,一個聲音在耳朵邊上響了起來。
“胡亂練下把式,鍛鍊鍛鍊身體。”
王超對着太陽,頭也不回的説了一句。
其實以他的敏感,早就知道有人看他站樁,在他不遠處説話的是一個五十多歲模樣的老年人,頭髮有些微微白,但是極見jīng神,看樣子是得到了很好的保養和醫療,模樣比歲數要小得多。這種形態,是看一個人養尊處優身份百試不爽的證據。
但是這個人身上並沒有什麼官威和氣勢,隨便説着話兒,就好像是běijīng的一個老人和你在拉家常,平平常常,普普通通,鄰家老大伯的感覺,倒是讓人吃不住身份。
“你這可練的不是胡亂把式,我雖然不懂武功方面的東西,但是看你站這的氣勢卻也看得出來,有股大氣,很大很大的氣勢。就好像是能滿足所有的人的願望的味道。”這個老大伯式樣的人比劃了一下手勢,爽朗的笑了一下,聲音很慢,但是很洪亮。
“哦?”王超停下身體,放鬆了姿勢,看着這個在不遠處説話的老大伯,能看得他這這個架子中間囊括的東西的人,這個世界上,絕對不超過一百個,可以説,就算是廖俊華那樣的高手,在他站這個心印架子的時候,也絕對看不出其中的所以然來。
但是面前的這個老大伯式的人,身體雖然好,但王超感覺得出來,這人氣血足,但筋肉骨骼都很散亂,顯然是沒有練過功夫的,居然能看出其中的藴藏的意?
雖然上次也是在公園裏面教曹晶晶練功夫的時候,被周炳林偷看後出來指點,雙方因為名聲而引發了一場大血案的搏鬥,但是今天這個老者不會武功,顯然不是什麼出名的練家子,而且王超早已經不是當年不能失去任何名譽的武術家了,所以面對這老大伯的問話,王超也以聊天拉家常的形式不緊不慢的回答着。
“我練的是八卦掌。其實普普通通的。”
“哦,八卦掌?八卦掌啊,我認識一個也練八卦掌叫李金樹的。”老大伯思索了一下。
“李金樹?”王超眼皮跳了兩下,這個李金樹不是別人,就是李老爺子的本名。
就在王超要進一步詢問的時候,從遠處開進來二輛紅旗牌的車,停到了離這裏大約一里路的地方,然後從車上下來幾個身穿便衣,但是明顯看得出是jǐng衞的人,一路小跑正步到了這個老者面前。
“小夥子,你慢慢練。”這個老人看見自己的jǐng衞來了,對王超隨便招呼了一句。信步走到外面的紅旗車裏面。
“好走。”王超招呼一句。看着車遠去:“車牌京AG6?是哪裏的牌子?這個老頭好像來歷挺大,不過關我什麼事情,我是唐門的山大王,出國了,就算是國家主席也與我無關。”
王超並不在意早上的這個小小插曲。
趙光榮很鬱悶很鬱悶。
“都是什麼辦事效率?都説國內的軍隊強大,但是事情都過了這麼久了,連個人的下落都沒有查到?”
他住在一家豪華的賓館內,心中咆哮,但是表面上還是威嚴不動聲sè的樣子,和林霆鋒,江海師徒在一起喝茶聊天。
他是深深知道王超和唐紫塵的厲害,這次來回國也是孤注一擲,卻沒有想到,吳文輝那幫人還是沒有抓到王超,自己反而和一個武功高得出奇的瘋子巴立明打了一架,險些輸掉,這又更增加了他心中的惱火。
“老趙,是不是在想抓捕王超的事?你放心,他跑不了。昨天白天在體育館沒有抓到他,那是他運氣好,吳將軍已經佈置下了天羅地網等着他。”林霆鋒看穿了趙光榮的心思。
“不要緊,兩天時間,我能等。”趙光榮勉強一笑。
就在談話的時候,突然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走進來了一個人!
“誰!”
趙光榮和林霆鋒江海齊齊轉過頭來,心中大駭。
以他們的聽力,洞察力,居然門開了之後,進來人才發現,這如果不使他們驚駭?
進來的這個人,都是穿的一身雪白纖塵不染的滑雪衫,苗條的身材,輕盈得雲一樣的步子。一陣香氣隨風吹進人的鼻子,那是女人身上的香味。
“你是誰?”趙光榮站起身,看着突然進來的這個穿白sè滑雪衫,身材苗條,杏眼桃腮,但卻有雍容氣息的女人,雖然穿的是現代裝,但這個女人身上,有着古典女劍客的味道,就好像是越女,紅拂女一樣的角sè。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趙光榮,你果然不認得我了。”這個白sè滑雪衫的女人眉毛上動,表示自己笑了一下。
“你是……”趙光榮看着這個女人,疑惑了很久,才猛的驚訝:“你是嚴…….?你怎麼在國內?”
“當年我本來就是出國留學讀中學,回國不是理所當然麼?不過你連名字都叫不出我的來了,幸虧我的相貌變化不大,不然的話,你一點映像都沒有了吧。”嚴元儀眉毛又上挑了一下,臉sè依舊是冷冰冰的。
“你想幹什麼?”趙光榮好像十分jǐng惕,猛的站了起來,眼神閃亮閃亮,盯着嚴元儀的眼睛,雙手一擺,竟然擺出了坐金鑾的拳架子!
“哦,你的太祖長拳爐火純青了麼,這雙眼睛,比當年刺目了很多。不知道現在的拳法,比起唐紫塵來,還相差多少?”嚴元儀説話之間,身體一動,好像平地捲起一陣清風,晃了一晃,小碎步踩得連影子都看不見,右手四指併攏,好像峨眉刺一樣刺打到了趙光榮的太陽穴上。
她的四個手指,居然一般齊,中指,食指,無名指,小指,都是一樣的長。
“峨眉追風短打!”趙光榮心動一跳,神拳勢格擋,腳踩七星勢,偏頭躲過了這一下追風短打。
嚴元儀並不放鬆,手向下拉,又似清風一追,抓捏到了趙光榮的腰腎,出手如鬼魅,指甲在抓的過程中,彈出錚!錚!做響,比最為兇狠的豹子縮肉墊子彈出利爪都要兇悍。
如果白泉頤這頭“白豹子”在場,看見嚴元儀這一手追風下捏的探爪,肯定會驚訝的下巴都掉到地上。
因為嚴元儀的指頭縫肉猛的內縮,指甲彈出的瞬間,錚錚有聲,就好像是在猛的彈鋼皮,已經是到了豹拳最高境界,也就相當於踏鬥布罡。
“不好!”趙光榮心中一跳,腰眼發麻,轉手使勁全身力氣,朝着腰間一撩一紮,就好像是古代的人,把衣服下襬扎到腰帶上。
這一懶扎衣,格擋出了捏腰的一手,趙光榮擰腰側身,把手朝外一丟,長長的胳膊臂膀好像一條大鐵鞭,攜帶一股尖鋭的風,鍘刀鍘草一樣朝着嚴元儀的腦門心奔了過去。
“好,果然是懶扎衣立勢高強,丟下單鞭鬼也忙。”在一瞬間的交手之中,嚴元儀居然還能開口説話!
懶扎衣立勢高強,丟下單鞭鬼也忙!
趙光榮的太祖長拳,的確是爐火純青,在嚴元儀鬼魅影子一樣的攻擊下,居然還能化解反擊。
“好了,不打了!”嚴元儀單手上架,以最最簡單的展臂高舉,架住了趙光榮兇猛的手鞭,微微上一抬,勁送了出去,自己身體動也不動。仰頭説停手。
趙光榮也停手了,臉sè很是難看。
剛才兩下的比劃,他雖然沒有落敗或者處在下風,但是對方喊停就停,還能開口説話,顯然是遊刃有餘。
本來以為自己的武功,天下少有,是絕頂高手,但是趙光榮這一年來,簡直流年不利,先被王超擊敗,回國後,又碰到巴立明,險些被打死,現在又碰到了一個嚴元儀,輕描淡寫,就打得他全力以赴都佔不到任何上風,這對他的信心產生了巨大的打擊。
一時之間,他突然有點心灰意冷。
令這樣的抱丹高手,心灰意冷。可謂真是禍不單行。純粹是運氣問題。王超的武功不説,巴立明武鬥之王,嚴元儀也是第一王牌特種長風的武術教官。幾個月不到,連續碰到這個武功高得沒有邊,又天各一方的強豪,純粹是趙光榮自找,不來běijīng,什麼事情都沒有。
“你到底想幹什麼?”
“別急,咱們坐下來談。”嚴元儀昂了下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