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上淺綠的嫩芽,清香的泥土氣息,遠處黃燦燦的油菜花開,一切都表明着,chūn天的氣息的生機盎然。
“譚文東,今年十八歲,明着的身份是信息學院大一新生。其實是整個市裏面的黑幫‘文東會’的老大,‘文東會’是譚文東本人,在十五歲糾集十多個不良少年組織成的流氓團伙,這些年,一直髮展壯大,現有幫會核心成員一百多人,外圍組織成員更多。公安機關定xìng的是,具有黑社會xìng質流氓團伙,犯罪事實,進一步調查之中。”
王超穿着一件淺藍sè的休閒服,慢悠悠的在草地上舒展着筋骨,他打的拳架子並不快,甚至和公園裏面那些老太太老大爺的太極cāo動作緩慢程度有得一比,但是他每一個架子,卻別有一番潛力和韻味。
如果是眼力稍微高明一點的人,或者全心全意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就會發現,他的動作雖然緩慢,但身體衣服裏面,卻好像藏匿着無數條剛勁的大蟒在蜿蜒扭動,爬盤纏繞。
那是他一條條的筋肉和肌腱,在緩慢的架子之中,跳動得十分劇烈,就好像是一條條活着的大蟒蛇,靈xìng十足。
身體緩慢,一條條筋,肌腱卻跳動劇烈。這一動一靜,一慢一快,在拳架子之中表現出來,展現出一種yīn陽動靜的玄妙來。
旁邊的霍玲兒,手裏拿着一份材料,正照着材料上面寫的東西一個字一個字的讀給王超聽。眼睛卻時不時的瞧着王超的拳架子。
等材料讀完,王超的架子打得越來越緩慢了,但是在霍玲兒的眼裏,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膚,都在突突突直跳。隨後全身上下熱氣蒸騰,雲霧繚繞似的,似乎每一個毛孔中都噴出燒開水一樣的熱氣。
霍玲兒離王超有四五步距離,也覺得身體燥熱,靠近這個年輕的師傅,就好像靠近一個燒開水的大鍋爐似的。
“師傅打這麼慢的拳架子,都能把體能蒸騰出來,汗化為霧,繚繞周身。我離這樣的境界,看來還遠啊。”
霍玲兒自己思考,自己練功夫的時候,全力一拳,毫無保留的劈出去,劇烈運動釋放體力,最多也只能做到汗如雨下。
至於一發勁,直接將汗化為霧,蒸騰周身,宛如神仙一般吞雲吐霧,那要對自身肌腱練到強勁堅韌如藤條鋼索,並且對心力控制到jīng確入微的程度。
“這個譚文東,可惜生在了太平時代,如果是生在亂世,保不準是哪一路草莽梟雄。師傅,你看看,材料上只定xìng他為帶有黑社會xìng質的流氓團伙,而犯罪事實不明,還在進一步調查之中,這顯然是他和zhèngfǔ的關係搞得好,內部有人照着嘛。他現在的年紀和我差不多呢,一般這個年紀的大學生,都是飯來伸手,衣來張口呢。不過我看他弄黑幫也沒有什麼前途,這年頭,只要公安一個命令,立刻就把他給辦了,現在是養着他,等到時候,就可以當政績呢。”
霍玲兒看見王超停了架子,連忙説話分析,她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千金大小姐,但對於社會上的一些情況,卻看得十分的清楚透徹。
“師傅,你怎麼突然想起要着重調查這個譚文東?”
王超最後練了個收樁,輕輕一口氣從嘴裏吐出來,宛如氣箭,shè到地面,把腳下兩步遠的草吹得貼地匍,宛如疾風吹勁草的意境。
他收了功,卻不先説譚文東的事情,而是叮囑:“形意的十二形,五行拳,架子都很簡單,一個白天就可以全部學會。我以前教你只苦練虎形劈勁,鷹捉擒拿這兩式。其餘的都先放着,是因為架子越純,越出功夫,你現在已經練到聲隨手出,筋骨齊鳴的地步,但離雷音迸發,隨手而出的地步,還尚且差了一番功夫。昨天看見你對打十幾個人,打法jīng湛,隨機應變,連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都沒有你的資質領悟。所以,你現在可以兼練其它的形了。”
霍玲兒的拳架子,十二形現在都已經學會,但只有虎形劈勁,鷹抓擒拿練得爐火純青,到了得其形,知其意的地步。
“你現在已經得了虎和鷹的外形,更根據外形,領悟到了這兩種架子的意,形意形意,看其形,悟其意,你和人打架的時候,就不要拘泥於招式套路,只要根據那重拳意,隨便打,打出的虎的兇狠,鷹的凌厲來就可以了。我給你四個字,得意忘形。你要琢磨琢磨。”
“得意忘形。這可是貶義詞。”霍玲兒嘟噥一下。“不過師傅,你的殺招“龍蛇合擊”“飛馬踏燕”“鱷魚剪尾”這可都是實實在在的形啊,你用殺招打人,還不是用上了套路?”
“打法,格鬥,本來就是暴力。不是好事。配合上得意忘形四字真訣,那是相得益彰。”王超提了提自己的衣服:“來,我先跟你説得意忘形的真訣,再教你合練的殺招。意思就是告訴你,在打架比武的時候,不要心裏老想着用殺招打人,只在交手時,靈光一現的剎那,恰到好處,天馬行空的那一下把殺招展現出來。心裏忘記殺招,只有在殺人的那一瞬間,殺招自然湧現到你手上。”
説着,王超手把手的教了霍玲兒一個“鷹飛猿擊”的連環殺手。
虎鷹之後,氣勢,凌厲都已經練足,完滿。但是在輕巧,靈動上還欠缺功夫,所以王超讓霍玲兒主練猴形。
這鷹飛猿擊的殺招,是鷹向猴的一個轉化。
鷹飛撲的矯健,轉為猿猴在樹間跳躍的動態。
“每一個拳的架子都可以拿來站樁。你練了虎鷹,暗勁已經上了手臂。而且虎口,五指的筋肉腱子都強大了,現在猴形拳,主是練臉面頭頸眼神的。把臉面練好了,就自然有猴形的機靈了。你先站這個大聖樁。不過站這個樁,很難看和滑稽,最好是在沒有人的地方,或者晚上。”
王超做了一下示範,兩腿膝蓋併攏,半蹲着,身體岣嶁,一手做“手搭涼棚”經典的姿勢。
他就這麼站着,頭頸脖子不動,但是眼睛珠子卻是左邊一望,右邊一望。尤其是兩隻耳朵,也是配合眼睛,一上一下的聳動。
這個樣子,活脱脱就是西遊記裏面經典的大聖猴子在觀望前面取經的路上,有沒有妖氣。
“這個大聖樁,是動耳朵,動眼睛的。站好了,耳朵上的肌筋,牽動脖子的筋,都會堅韌起來,快速的壯大,眼睛也會機靈活躍。”
王超收了樁,感嘆一句:“你要是從小練武,該多好。其實這個大聖樁,應該是武功最基本的根基。四五歲就要開始站。不像三體式,要骨骼成長起來才能站。所有的樁法之中,大聖樁是最簡單易懂的。你先站三體式,再站大聖樁,是本末倒置了,跟我一樣。”
王超的這番感嘆,不無道理。
樁法的道理,就是人整體不動,只跳肌肉,錯骨節。微動慢練。這是最基本的東西,但也是最為難學難懂的東西,不會跳肌肉,錯骨節,就不能入武功這個門。
但是人身上的肌肉難跳,也不能讓自己的意念控制它有規律的跳。
比如站鷹爪拳樁,要一下一下,跳虎口的腱子肉,幾個人能辦到?
不過人的眼睛,耳朵,是敏感的東西,比肌肉好控制。這個大聖樁,正是站着不動,轉眼睛,動耳朵的機靈勁。
慢慢熟練了轉眼睛,動耳朵,就會漸漸的領悟微微動,跳肌肉的道理。
一般古時,唱戲的小娃子武生,都要站這個樁。練出一副機靈滑溜的靈xìng來。但是小娃子不能練三體式,三體式一是節節錯脊椎骨的,脊椎骨,人體的主線,任督二脈。不等骨骼真正成長,就錯它,九成要出問題。
王超和霍玲兒學武,都是從快成年了開始學起,強行領悟跳筋肉肌腱的樁法。也算是資質好。如果換了一個普通人,根本學不了。
先站三體式,再站大聖樁,這就等於是先學會造原子彈,再去學習基本的物理學。
“好了,今天就學到這裏。我先回去洗個澡,換件衣服,要出門看看那個譚文東一趟。説不定,譚文東會成為你師弟呢?他的武功現在就不錯了,你對上他,最多個五五之數。可不要以後,丟了你大師姐的臉面?師傅可是現在每天都傳你真東西。沒有私藏。”
王超剛剛教霍玲兒“鷹飛猿擊”的殺招,再教她站“大聖樁”,就是讓她最快的練通功夫。以後自己的徒弟收多了,她還是大師姐。
“師傅,我就知道你看上了譚文東的資質。人家有名的大拳師傅,嫡傳的弟子最少都是十多個,外圍弟子更是門徒幾百。師傅你是嶗山內家館館長,就我這麼一個真傳徒弟,還有韓小清姐姐那個玩票的女徒弟。不過師傅你就這麼肯定?譚文東能在我們門派學功夫?我看他很傲氣呢?況且現在他是老大,威風凜凜的。”
王超笑了笑:“做黑社會老大沒有前途,你不是説過,指不定什麼時候上面公安要政績的時候,就抓走了,譚文東是個難得的人才。吃花生米,被人民zhèngfǔ槍斃太可惜了。”
信息學院,是這座城市裏面的一所三流大學。
這本來是上課期間,但是仍舊可以看到校園裏面三三兩兩的學生遊蕩,有男女坐在草地上談戀愛的,有在草地上吸煙,喝酒,大呼小叫打牌的,卻很少看見有看書的。
而且這個學校,連着嘈雜的商業區,也沒有正規的校門,就幾幢教學樓,還有宿舍。而且宿舍兩半,一半花花綠綠晾曬的是女學生衣服,另外一半是男學生衣服。竟然是男生宿舍,女生宿舍都在一棟樓上。
王超根據消息,知道譚文東就在這所學校裏面上學,於是換了便衣,前來尋找,看看這個少年黑社會老大,武功天才美少年的底細。
不過一踏進這個所謂的大學,王超就覺得,這所學校絕對不是三流,而是比三流還要爛的野雞學校,也難怪,這樣的學校,才能出黑幫。
一路上問了幾個人,一聽説是譚文東的名字,都幾乎臉上顏sè立刻變了,幾乎是聞譚sè變。
“你們知道譚文東在哪裏?”王超問了幾個,沒有問出個結果,於是走到了七八個在草地上打牌喝酒,相貌流裏流氣的學生。
“你找我們東哥幹什麼?你是什麼人?”一個膀大腰圓,身上肌肉凸現,脖子上有刺青的學生吊着眼睛,問道。
“我是譚文東的朋友。”
“東哥的朋友?”這個學生看了王超一眼,“今天是東哥馬子的生rì,東哥包下了金帝KTV,你是東哥的朋友,難道不知道?”
“原來是這樣。”王超也不理這個學生,專頭就走。這個學生臉sè一橫,正要找岔,但是同伴連連催打牌,於是沒有追上去。倒免去了一場虧吃。
乘坐出租車,來到了金帝KTV,王超要進去,居然被門口的保安攔住了,原來已經被譚文東包場了,閒雜人等,都進不去。
王超略微看了一下,門口居然停了很多車,還有地方派出所的jǐng車摩托。
“小小年紀,為女朋友過生rì,就弄出這麼大的排場?雖然説後生可畏,但未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