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月圓之夜,峨嵋山上,有一個少女的倩影,出沒於幽林翠谷之間,這少女正是上官婉兒。她經過了萬遍思量,終於決定了:既不要去長安,也個重回劍閣;而是來到峨嵋山找尋她的李逸哥哥。她在武玄霜的家中,曾聽到盜魁劉四的葉露,説是李逸要在這個月圓之夜,在峨嵋金頂,主盟一個什麼“英雄大會”。
“峨嵋天下秀”!這句膾炙人口的名句,説明了峨嵋山的山容秀麗,為天下名山之冠。在月夜下的峨嵋;美得更是難以形容,羣峯挺秀,或如靜女麗妹,或如神僧異丐,巖蛐聯屬,盡態極妍。雲海蒼茫,冰輪正滿。峨嵋諸峯,在月光雲氣之下,都好像蒙上了一層薄霧冰納,神秘、幽邈、寧靜!
然而上官婉兒的心境可並不寧靜,自從在巴州和李逸分散之後,她無時不在惦念着他,他今晚真的會來麼?在這樣幽美寧靜的峨嵋山上,他真的要掀起一場滔天的巨浪嗎?她忽地感到迷茫,是的,她與李逸一樣,甚至比李逸更痛恨武則天,然而李逸這樣的做法:為了恢復他李唐的正統,就要殺人盈城,流血遍野,這做法是對還是不對,她心底尚有懷疑。
她是昨天來到的,在這兩天中,她已遊了一遍峨嵋上,熟識了山中的道路,這時她正朝首峨嵋的頂峯——金頂走去。
月亮漸漸升至天心,羣峯酣睡,偶山傳米了幾聲虎嘯猿啼,但卻沒有空谷足音,也沒有發現荒山人影。上官婉兒心道:“怎的還沒有來呢?難道那劉四所言不實?”這時她心情矛盾之極,既盼望和李逸見上一面,又但願這“英雄大會”不開也罷。
過了一會,她走過了“猴子坡”,“金頂”遙遙在望,忽見兩條黑影,從側面的山坡疾奔而來,上官婉兒吁了口氣,心道:
“終於來了。”但看這兩個夜行人的身法,卻並不是李逸。論輕身的功夫,好像還不及她。上官婉兒兜了一個圈子,在那兩個人之前,先到達了金頂。窺探了他們聚會的地方,正是在金頂峯頭的天女坪上。
峨嵋山有大峨、二峨、三峨、四峨等山,大峨二峨兩山相對如眉,一説峨嵋山的名稱就是由此而來。在“四峨”中,大峨山最高,它的上面有三預:金頂、千佛頂、萬佛頂,而以金頂最著名。金頂地勢較平,略帶傾斜,遍地長着美麗的冷杉和矮小的竹林,展眼望去,綠草如茵,平鋪若錦,端的是最好作聚會場所的草坪。上官婉兒覓得了一個滅然的石筍,石筍中有裂縫,恰恰可以容她藏在裏面。只見這兩個人在草坪坐定之後,便輕輕的拍了幾下手掌。
過了片刻,只聽得東南西北四面都有聲相和,這兩個人相視笑道:“川康陝北兩路的道上同源果然都先來了。”不多一會,便有七八個人陸續而來,在草坪上坐定。
只見一個滿面虯鬚的漢子,向最先來到草坪的那人問道:
“魏三哥,今年的英雄會是定午夜齊集,不知三哥約我們早半個時辰到來,有何見教?”那被喚做“魏三哥”的漢子緩緩説道:
“聽説今年之會要推一位新的盟主,各位大概都是知道的了?”一個陰聲怪氣的漢子説道:“以往的定例,盟主十年一任,前任穀神翁的任朗今年剛好期滿,照例是要推一位新的盟主,魏三哥可是要我們商議推舉新盟主的事麼?嘿嘿,我看這個不用商量也罷。”魏三道:“怎麼?”那陰聲怪氣的漢子説道:“當今的江湖道上,論武功,論聲望,還有難能勝過穀神翁的?當然是由他連任。”
魏三微微一笑,説道:“穀神翁連任,沒人敢説不服。可是這兩年新出了一位少年英雄,諸位想必也有所聞。”有人問道:
“是誰?”魏三道:“李逸!”登時議論之聲四起,“李逸是誰?”“沒聽過這個名字!”“我倒是聽説過的,聽説他曾單騎匹馬,調停了玉龍山和飛虎寨的糾紛。”“那是怎麼一回事?楊寨主你説來聽聽。”
座中一個老者起立説道:“玉龍山和飛虎寨的兩家寨主,去年五月爭劫一項鏢銀,相持不下,看看兩個大寨主就要火拼。李逸赤手空拳,打敗了玉龍山周寨主的九耳大環刀,又打敗了飛虎寨樊寨主萬字銀花奪,兩家寨主都對他心服口服,這項鏢銀便在李逸的主持下平均分了。”這番話一説,羣豪噴噴稱異,看米那兩家寨上在綠林中必定是大大有名。但還是有人説道:“只憑這一樁事情,未必就能把穀神翁壓下去了?”此言一出,座上羣豪,十有七八,轟然稱是。
魏三一笑説道:“壓是壓不下去的,只是尚有一事,諸位恐未知道:“這李逸是穀神翁親自看中的,穀神翁本人就願意追隨他,”立即有幾個人冷笑道:“這話是穀神翁親自對你説的嗎?”穀神翁身為盟主,豈肯對魏三這祥二三流的人物傾吐心事?而且是説佩服一個初出道的少年?無怪乎在座諸人十九不信。
魏三壓低聲音説道:“穀神翁自然不會親口對兄弟説話,但這話卻是池最親信的弟子龍三先生説的!龍三先生就要到來,諸位不估,可以問他!”眾人都知道這位魏寨主是龍三先生的手下,正在半信半疑,魏三忽又低聲説道:“這裏有一個極大的秘密!”
聽到此處,話語細不可聞,但見魏三與眾人交頭接耳,片刻之後,羣豪歡呼叫嘯,魏三輕輕拍了一下手掌,説道:“諸位意下如何?”楊泰主首先説道:“這還有什麼説的。等下咱們一致推戴,給李公子大壯聲威便是。”那陰聲怪氣的漢子説道:
“三哥,多謝你的指點。這位李公子生得命好,合該他做盟主。
咱們也適逢其會,合該,……哈,哈!該飛黃騰達的了!魏三道:“這個自然,咱們有了這位新盟主,個個前途似錦!”此話一出,個個開眉,人人歡笑。
上官婉兒聰明絕頂,知道魏三所説的“秘密”,定是將李逸的王孫身份揭露無疑。心中想道:“若是李逸哥哥知道眾人為了他的身份才推戴他,他未必肯領這個情。”
過了一回,又有一幫人來到,為首的是個中年懦士,身穿長衫,手搖摺扇,氣態閒適,眾人一見,紛紛起立相迎,高叫“龍三光生!”魏三急忙上去和他説話,這中年儒士頻頻點首道好。忽地遊目四顧,問道:“鄒三、李七他們幾位呢,怎的還沒有來?”魏三陪笑説道:“我早已通知他們了,也許路上出了什麼事情。不過,咱們的人數已經夠多,就缺他們幾位也不打緊。”
接着陸續有人來到,後來的入與先頭來這兩批,似乎不是一夥,他們對“龍三先生”只是點頭為禮,並不特別恭敬。到了午夜時分,草坪上已坐滿了人,但穀神翁還不見來,眾人都在交頭接耳的議論。
再過一會,月亮正掛天心,忽聽得一聲長嘯,眾人俱都起立,那嘯聲初起之時,好像還在數里之外,嘯眷一歇,草坪上已現出了兩個人,一老一少,老的是穀神翁,少的正是李逸。眾人高呼“盟主萬歲!”閃開了一條路,讓穀神翁和李逸走到場心。
上官婉兒心頭卜卜亂跳,但見谷伸翁拱手環揖,朗聲説道:
“勞各位久等了,我先給各位引見一位少年英雄!”李逸也抱拳對羣豪施禮,穀神翁接着説道,“這位是八臂哪吒尉遲炯的得意門人,名叫李逸,出道雖然不滿一年,武功人品已足以震懾江湖,老大虛度了數十寒暑,還未曾見過如此英雄人物!”話聲未歇,登時有許多人歡呼拍掌,上有婉兒留心暗看,都是那“龍三先生”預先約定的人。
掌聲雷動之中,卻也有不少人竊竊私語,原來今晚參加英雄人會之人,三教九流,無所不有。大略可分作幾批,一批是綠林豪傑,一批是武林名宿,一批是名門正派的俠義道,一批是退休的前朝武官,還有一些則是想來爭奪盟主之位的江湖怪傑。除了少數知道內情的之外,其他人等,無不詫異萬分!
有些人知道穀神翁與尉遲炯乃是八拜之交,心中想道:“原來他是想為盟侄揚名立萬,但以他的身份,豈不是揄揚過當麼?”
穀神翁手挽李逸,環顧個場,侍到掌聲停息,緩緩説道:
“我在十年之前,承蒙諸位不棄,推為盟主,十年以來,愧無建樹。如今期滿,老夫亦垂垂老矣,理該讓賢。想當今天下,正是多事之秋,盟主之任,若得一少年英雄擔當,最為適當。這位李逸兄弟,去年五月曾調停了玉龍山與飛虎寨的糾紛,今年正月,又曾打敗了大內的兩個高手,將赤石崗的穆寨主救出來,這兩件事情,在座朋友,想必有所知聞。何況我們這位李賢弟熟讀兵書,胸懷壯忐,正好率領江湖豪傑,做一番動地驚天的爭業。古語云巳:有德不在年高,無謀枉活百歲。李賢弟文武兼資,德才俱街,老夫之意,便是想推舉他出任盟主。”
穀神翁這番話説完,登時人聲如沸,龍三先生那一夥人自是歡呼鼓掌,力竭聲嘶,竭誠推戴:其他的人都在紛紛議論,雖然礙於穀神翁的面子,不敢大聲反對,但卻顯然是不服這個初出道的少年。
穀神翁道:“各位有話請説。”河南衞城的孟莊主孟秋元站出來説道:“盟主之任,非同小可,慢慢商議不遲。這位李兄弟既然來參加英雄大會,有許多人還未認識他,老夫亦是其中之一。敢請這位李兄弟抖露一手絕技,讓大家開開眼界。”初來參加英雄大會之人,除非是早已成名,眾皆欽服的英雄,否則都要經與會之人,出題相試,及格方可參加。孟秋元請李逸自獻技藝,已是對穀神翁賣了面子,龍三這一夥人雖然暗暗嘀咕,卻也無話可説。
穀神翁道:“老弟,你就隨便露兩手吧。”李逸微微一笑,説道:“小可德薄才鮮,謬承谷老前輩推許,慚愧之極!盟主之位,那是絕不敢當。但既是長者有命,小可也正好趁此譏會,向各位請教。只怕這粗淺的功夫,難入方家法眼。”説罷一彎腰在地上拔起了一叢茅草,雙指剪頭剪尾,剪成了五寸來長的一束草伎。從人心道:“這算什麼?”雙指剪草,指勁雖然不弱,但在羣豪眼中,卻確實算不了什麼。
但見李逸微微一笑,昂首向天,眾人隨着一望,有人笑道:
“這位小兄弟未見過佛燈麼?”“就是這一手絕枝了麼?還是等賞過佛燈之後再行獻技?”原來“佛燈”乃是峨嵋山上特有的勝景。
峨嵋山富於磷磺,幻成“鬼火”,美其名而曰“佛燈”,佛燈出現在晚間,初起時恍若一小點流星,流入滿布雲霧的山谷,忽明忽滅,閃爍不定。霎時間接二連三出來,由數十數百以至於明燈萬盞,山谷中變成滿天星斗,端的是別處罕見的奇觀。
這時正有着百數十盞“佛燈”向草坪飄來,要知磷火有毒,給它沾上,雖無大害,亦是麻煩,故此在峨嵋山,習俗相傳,碰到“佛燈”出現,須得遠遠避汗,只呵遠觀,不能近賞,説是“敬佛”,實是自防。但羣雄正在聚會,若是避乃,哪裏再找這樣一片天然的草坪,而且亦大煞風景!
李逸昂首向天,微微一笑,説道:“奇景雖然難遇,還以送走為妙!”把手一揚。將那一束茅草射出,草枝如箭,竟然帶着颯颯的風聲,霎眼之間,那百數十盞“佛燈”化成了無數一縷縷磷火,細若遊絲,隨風飄散。
登時喝來之聲四起,不但是龍三先生那一夥人,那幾個覬覦盟主之位的亦都暗暗心服。要知“佛燈”閃爍不定,難於取準,用暗器射中“佛燈”已不容易,用輕柔的草枝射出十數丈外更是艱難,同時射中這麼多“佛燈”,那就更是匪夷所思了。
穀神翁讚道:“好一手摘葉飛花的功夫!待老大也來助你。
臂之力。”大袖一揚,呼呼風起,登時把滿空流散的縷縷磷火,吹得乾乾淨淨。穀神翁以通臂拳、金剛掌、躡雲劍三般絕技,威震江湖,這一手飛袖揚風的功夫,實即暗含金剛掌力,上官婉兒看了,亦自心驚,想道:“怪不得他做了十年的盟主!”
穀神翁哈哈大笑,對羣豪説道:“憑李賢弟這手功夫,我推舉他做繼任的盟主,想來不致於給諸位説我詢私了吧?”孟秋元首先叫道,“谷盟主法眼無差,對這位少年英雄,老大亦是心服口服!”登時歡聲雷動,這回己不止是龍三早約定的那一夥人,十之八九,都表示了願推戴李逸作為盟主。
料不到掌聲未息,卻有一個壯漢跳了起來,聲若洪鐘,震動全場,他説的是:“李兄弟這手暗器功夫,果然稱得上是震世駭俗的絕技,但請恕小弟冒昧,我還想領教一下他拳腳的功夫。”説話的是山東飲馬川的黎主雄巨鼎,當真是名如其人,鐵塔般的身軀,在草坪中一站,威風凜凜,確似巨無霸一般。有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在人叢中笑道:“對呀,要做盟主,總不能唱獨腳戲呀,有人湊湊熱鬧也好。”聽這話的口氣,他對雄巨鼎固然輕視,對李逸亦不心服,甚至對穀神翁的安排亦有微辭。谷伸翁睜眼一瞧,卻找不到發話之人。怔了一怔勉強笑道:“這位朋友説得對,英雄會上,原應彼此切磋。李賢侄,你就和雄寨主印證一下武功,雄寨主綽號賽元霸,外家功大登峯造極,你們好好比劃。”穀神翁對雄巨鼎可不敢輕視,故意用説話點醒李逸,叫他小心在意。説話之間,只見雄巨鼎縱身一躍,跳到了一塊大石頭上。
上官婉兒方自奇怪:“這大個子既説要比拳腳功夫,在大草坪上不正好比試麼?”只聽得雄巨鼎高聲説道:“請你上這石台。”李逸微笑道:“謹依尊命。”並不見他縱躍作勢,只是腳步一抬,身子便輕飄飄的上了石台。這正是“凌空步”的上乘輕功,上官婉兒也自愧不如。羣豪中不乏識貨之人,更是大聲喝采。
雄巨鼎卻足絲毫不以為意,李逸身材也不算矮細,但在石上一站,卻足足比他矮了一個頭,雄巨鼎俯頭説道:“咱們就在這塊石上比拳,難若被打下石台,便是輸了,你依得麼?”羣豪暗暗好笑。李逸心道:“想不到笨人也有笨主意,嘿,嘿,我正好趁此將他收服。”要知道這塊石台不過數尺見方,若照雄巨鼎所説的打法,任是多好輕功,也難施展,拳拳到肉,豈非力氣大的佔盡便宜?
雄巨鼎見李逸默不作聲,哈哈笑道:“怎麼?我這裏早備下了駁筋接骨的妙藥,不用害怕!”言下之意,李逸若是中拳,定將傷筋斷骨無疑。李逸搖了搖頭,微微笑道:“這樣蠻打,有何意思?”雄巨鼎叫道:“這才是較量真實的功夫,如何算是蠻打?”李逸道:“較量真實的功夫,也不用你一拳我一腳的蠻打呀。”龍三這一夥人轟然稱是,雄巨鼎漲紅了臉,道:“依你如何?”李逸道:“我讓你先打三拳,我不還手,你若能把我打下石台,我便認輸,己不更為乾脆?”雄巨鼎笑道:“原來你是想與我玩借三還五的把戲,好,我不願佔你的便宜,讓你先打吧。”所謂“借三還五”便是先讓對方打三拳,然後還打五拳,雄巨鼎自恃銅皮銑骨,樂意讓對方先打,哪知李逸又微笑道:“我初來是客,客不潛主,當然讓你先打,而且也不必你還!”
羣豪只以為李逸是想邀他下草坪比試,哪知他卻提議如此打法,郊不禁大吃一驚,雄巨鼎也怔怔在石上,不好意思出拳。
李逸笑道,“放心打吧,反正你已準備了跌打妙藥,怕些什麼?”這説話的意思,可以解釋作雄巨鼎怕李逸受傷,也可以解釋作雄巨鼎怕自己受傷,當然以後者的意思更為明顯。雄巨鼎勃然大怒,道:“我若三拳不能將你打下石台,我給你磕頭!”“磕頭”兩個字剛剛説出,立即提起缽大的拳頭,“砰”的一拳打出。
李逸肩頭微閃,接了他的一拳,雄巨鼎但覺他的肩頭,好像塗了油脂一樣,滑不留手,拳頭在他的肩上滑過一旁,毫不受力,原來是李逸施展上乘的卸勁功夫,將他的猛力竟是輕描淡寫般的化解開了。雄巨鼎呆了一呆,道:“你閃得好!”看來仍未心眼,李逸笑道:“你再打吧,我讓你再結結實實的打一拳。”話未説完,雄巨鼎冷不防的一拳打出,“蓬”的一聲,正中李逸胸膛!
但聽得一聲大叫,驚心動魄,不少人以為是李逸受了重傷。
定睛看時,卻見雄巨鼎捧着拳頭,在石台的邊緣呆呆發楞。
原來李逸試了他的一拳,自恃還可以抵擋得住,看準他第二拳的來勢,將全身氣力都運到胸口,接他一拳,這一來等於雙方各以功力硬拼,打擊之力愈重,反擊之力亦愈大,雄巨鼎一拳打下,如觸鋼板,怎不痛得他叫出聲來?
李逸硬接了這一拳,胸口也覺隱隱作痛,心中亦自駭然,想道:“穀神翁説他的外家功夫登峯造極,果然不錯,幸我沒有受到內傷。”當下運氣一轉,放鬆肌肉,微笑説道:“賽元霸名不虛傳,神力驚人,小弟佩服!還有一拳,打是不打?”李逸見他豪爽憨直,頗為歡喜,故此想給個機會,讓他下台,這説話實是一番好意。不料雄巨鼎正在又羞義怒,聽了這話,卻當作是李逸調侃他,大聲喝道:“為何不打?”左拳疾發,用了全身氣力,“蓬”的一聲,打中了李逸的小腹。
但覺中拳之處,其軟如錦,雄巨鼎這一驚非同小可,拳頭一挺,竟似陷入棉花堆裏,勁力全消,非便此也,李逸的小腹還隱隱似有一股吸力,將他的拳頭吸作,連拔也拔不出來。李逸笑道:“雄兄恕罪!”肚皮一挺,登時把雄叵鼎拋下石台!
羣豪喝采聲中,只見雄巨鼎一個翻身,立刻便向李逸磕頭,叫道:“俺雄巨鼎這番服了!”李逸急忙躍下石台,將他扶起,説道:“雄兄一時之失,非戰之罪,如此多禮,小弟萬不敢當!”雄巨鼎道:“俺有言在先,三拳打你不倒,俺便給你磕頭。如今非但打你不倒,反而給你打倒,理該磕兩個響頭才是。”説得羣雄哈哈大笑,李逸也笑道:“你若照我肋骨再打一拳,我絕不能硬接。”
譁笑之聲稍止,只聽得剛才那個陰惻惻的聲音又笑道:“打人的變了捱訂的,好拳法、好內功!讓俺也來湊湊熱鬧,給新盟主捧捧場。”人叢中走出一箇中年文上,手持摺扇,一搖三擺,酸溜溜的甚是滑稽,穀神翁一見,心頭一凜:“怎的想不起是他!”急忙向李逸説道:“這位是——”那中年文士卻截着穀神翁的話頭自行介紹道,“小可賤名,焉足掛齒。青州東方白特來領教新盟主的高招。”
原來這個東方白綽號閻王扇,鐵扇打穴的功天夫蓋世無雙,而且詭計多端,江湖上人見人怕,自穀神翁在十年以前以通臂拳、躡雲劍、金剛掌三絕技打敗羣雄,奪了盟主之位後,他就銷聲匿跡,有人説是他自知敵不過穀神翁,但又想奪盟主之位,故此覓地隱居,準備以十年的功夫,苦練絕技,然後再出來爭霸的。
李逸一點也不知道東方白的來歷,見他陰陽怪氣的樣了,覺得有點討厭,便道,“新盟主的稱呼絕不敢當,小弟此來,不過是想向天下英雄討教罷了。”東方白睞着三角眼笑道:“閣下太過客氣,今番之會,盟主之位,非你莫屬。我給你捧捧場,還請高抬貴手!”李逸見他彬彬有禮,雖是討厭,亦不敢傲慢,當下抱拳立掌,作了個向對方禮讓的“起手式”,説道:“承蒙指教,便請賜招。”穀神翁見李逸並不拔劍,吃了一驚,欲要提醒,又恐太着痕跡,心中暗暗叫苦。
東方白道:“有僭”,鐵扇一指,疾如星火般的立奔李逸“將門穴”點來,李逸微微一凜,“來得好快!”急忙使個“盤龍繞步”,在間不容髮之際,堪堪避過,東方白讚了一個“好”字,緊貼着李逸的身形,一個盤旋,鐵扇子疾點李逸小腿的“環跳穴”,李逸早有防備,霍地反手一抓,以“小擒拿手”的“封關”手法,三指疾扣東方白手腕的脈門,這一招連閃帶攻,確是凌厲無比。
哪知就在李逸的三指即將扣下之際,東方白摺扇一開,李逸但覺眼前閃閃發光,原來他這把扇子有點特別,扇骨敢情都是精鋼打的,很像磨利的刀片,李逸若然扣下,手指必定要被他削斷無疑!
好個李逸,變招譏警之極,見他摺扇一開,立刻縮指化掌。
身移步換,一跳跳過旁邊,立刻用“斬龍手”,橫掌如刀,斬他臂彎,左子一抬,駢指如戟,又點他雙目,東方白一聲長嘯,扇子迎風一撥,李逸眼神給他一引,兩招都走了個空。東方白出手亦是快極,扇子倏張即合,指東打兩,指南打北,傾刻之間,連長李逸十三處命門要穴。
李逸這才吃了一驚,心道:“看他不出,果然是有點功夫!”只得抖擻精神,掌劈指戳,帶攻帶守,一口氣氣接了東方白二三十招,這才漸漸扭轉劣勢,打成平手。
可是李逸終是吃了沒有兵器的虧,東方白那把扇子,招數古怪異常,合起米時,當作判官筆用,張開之後,又可當作五行劍使,虛虛實實,變化莫測,李逸只好加強掌力,以最剛猛的伏魔掌連環七十二式,以攻為守,迫得東方向不敢欺身直進。
如此一來,表面卜雖然是李逸佔了攻勢,但氣力消耗過甚,處處顧忌,危機隱伏,而東方白卻好整以暇,時不時的覓隙進攻。
穀神翁起初是暗暗搖頭,但看了一會,卻放了心。只苦了上官婉幾,暗暗為李逸捏一把汗。
上官婉兒和龍三這夥人都看個出米,李逸卻已似有所覺,暗暗奇怪:有好幾次東方白都似乎只是點到即止,並未使出殺手辣招。雖然他若使出殺手,必須欺身進招,那就可能被自己掌力所傷,但權衡利害,以他的功力,即算被自己打了一掌,亦無大礙,而自己若被他點中要,則非當場栽倒不可,所以照這情形看來,還是他故意留情。不過這兩人都是一等一的功夫,起落進退,飄忽如風,一招一式俱是驚險非常,羣雄看待目眩神搖,驚心動魄,除了穀神翁等有限幾人,其他的哪看得出箇中奧妙。
激戰中李逸一招“神龍擺尾”,反手一掌,東方白趁勢向下撲身,隨即一個盤旋,鐵扇橫敲,撞擊李逸小腿的“環跳穴”和“神封穴”,李逸要化解這招,只有橫掌如刀,向下疾削,同時用左手抓他手腕,這樣東方白若然不立即縮手變招,輕則扇了被奪,重則腕骨折碎。
李逸的本意不過想逼他縮手變招而已,哪知一掌劈下,東方白鐵扇斜指,李逸左手一抓之下,竟然把東方白賴以成名的折骨鐵扇抓到千中。李逸大出意外,呆了一呆,只聽得東方白在身旁輕輕説道,“請鑑微意,願效驅馳!”聲音之細,只有李逸一人可以勉強聽出。李逸一片茫然,東方白不待他説話,立即斜躍三步,作勢穩住身形,拱手説道:“李公子神技驚人,東方內心服口服!”他們這幾招迅如電光石火,即在行家眼裏,也都是極上乘的功夫。羣雄看得眼花燎亂,一到看清楚了東方白的摺扇被奪,不禁轟然喝采。
原來東方白本意是要來爭奪盟主的,到場之後,一瞧這風色不對,他雖然不是龍三這一夥人,卻瞧出了他們佈置的痕跡,起初頗為憤怒,所以出言冷消,後來探悉了李逸的身份,立即改變主意,故意讓招,但在讓招之前,仍然使出渾身本領,好叫李逸知道他的真功夫。
李逸何等聰明,聽了他那兩句活,體會出他的意思,心中嘆道:“原來他是為了我王孫的身份,希望我將來能重用他,讓他取得功名富貴而已。看來在這個‘英雄會’上,真正稱得上是‘英雄’的,那是少之又少!”頗為後悔剛才沒有拔劍,以至領了他這個人情。但轉念一想,最緊要的是推翻武則天,牛鬼蛇神,不妨一概利用。如此一想,雖然心裏還是討厭東方白,而上神色卻是絲毫不露,當下把摺扇還給了東方白,眼光中示意對他感謝。
東方白退下之後,又有兩個道十出來,揹負長劍,態度雍容,緩緩出場,朗聲説道:“尉遲先生以劍法冠絕武林,李公子是他得意傳人,貧道敬請李公子指教劍術!”
這兩人是洛陽白馬觀的觀主和他的師弟,師兄道號黃鶴,師弟道號青松,兩人酷嗜劍術,碰到會使劍的名家,他們不計較班輩的高低.總是要想盡辦法找個機會來交手一下。他們之所以參加英雄大會,也不是想爭奪盟主,而是想來看看,看有什麼新進的劍術好手。與會諸人,人人都知道他們有這個怪脾氣。
李逸一見是他們兩位,急忙拱乎説道:“晚輩不敢!”黃鶴逍人説道:“學無前後,達者為師,這有什麼不敢的?武學之道,心須切磋琢磨,才能有所進益,這道理冰師父沒有和你説過麼?”李逸只得答道:“説是説過的。”黃鶴笑道:“那你還有什麼顧忌?
咱們老道還不怕輸、難道你這個小夥子倒怕丟臉不成?”李逸聽他這麼一説,想道:“若再謙辭,那倒顯得自己氣量小了。”只好抱劍笑道:“觀主哪裏話來?晚輩敗在觀主手下,敗也敗得光榮。”黃鶴哈哈大笑,説道:“你這小夥子倒真會捧人。實在告訴你,我們兩師兄弟練了一套劍術,一攻一守,共有八八六十四個招式,可不知成是不成?本想找你的師父講究一下的,可是你的師父行蹤無定,我又沒工夫到處找他,因此只好到這個會上來充一充英雄,碰上了你,那真是最好不過,省得我多跑許多地方了。好吧,時候不早,你趕快進招吧!”
李逸放劍出鞘,寒光耀日,青松道人讚道:“好一把寶劍。
你師父肯把他的隨身寶劍交付給你,那你的劍術定有可觀,不必謙虛了。”李逸道:“家師的劍術,晚輩還未學到一成,請兩位老前輩不要見笑。”話完之後,橫劍當胸,抱元守一,亮開了“起手劍”的拾式。穀神翁心中叫苦,暗暗罵道:“這兩個牛鼻子真不通氣,你們要找他比試也不必在這個會上呀!你們不想當盟主,我可想扶助個逸當上盟主,這麼一來,我的計劃都給你們打破了。”要知黃鶴道人的劍術,名氣僅僅在尉遲炯與他之下,何況還加上他的帥弟,穀神翁雖然知道李逸已曾得他帥父的真傳,還是不免為他擔心,可是自己又不好下場攔阻。
黃鶴道人笑道:“不必客氣呀,怎麼還不進招?”李逸道:“晚堆不敢有僭。”黃鶴肩頭一皺,道:“你師父那樣灑脱的人。
偏偏你卻要講究這些武林的臭規矩。好吧,接招!”長劍一抖,劍光起處,刷的便奔李逸的“肩井穴”刺來,這一招虛中套實,實中套虛,刺穴削臂,藏有極厲害的後着,端的厲害。李逸兀立如山,凝眸注視他的劍尖,容他劍尖高身不到五寸之際,倏地把劍一搖,其疾如電,一招“金鵬展翅”,竟與黃鶴道人對搶攻勢,反削他的手腕。
李逸這一招使得老練非常,拿捏時候,恰到好處,場中有好幾位使劍的大名家,都暗暗點頭。按照劍學的常理,黃鶴道人非撤劍回防不可,那料他反而踏上一步,身形不變,劍鋒直向李逸手腕削下,但聽得“當”的一盧,火花四濺,原米李逸這一招辛辣的搶攻,卻給青松道人格開,眼看李逸若不棄劍而逃,手腕就非給黃鶴道人斬斷不可。
穀神翁剛道要糟,陡然間忽見李逸倒轉劍柄,往上一擋,他本來是橫握劍柄的,這時在瞬息之間已改變了握劍的姿勢,只用拇指食指,箱住劍柄反面的鐵環,如此持劍,極難運力,大下各家各派劍法之中,也從無如此怪招,但黃鶴道人那一劍竟然給他擋開,劍鋒只是少許便要削斷他的手指。谷伸翁吁了口氣,心道:“尉遲炯所得的劍法果然還在我的躡雲劍法之上。”
李逸用了一記怪招,身形疾即退出一丈開外,心中暗叫:
“好險!”想道:“我怎的如此糊塗?黃鶴道人早已説明,他們這套劍法乃是一攻一守,我豈可與他對攻?”
黃鶴道人叫道:“這一招不俗,再來,再來!”與青松道人布成犄角之勢,運劍如風,再向李逸展開攻勢,劍起處,“玉女投梭”,“金雞奪粟”,一招兩式,截腕斬肋,劍勢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
李逸吞胸凹腹,滑步挪身,在間不容髮之際,連避數招,忽地一聲長嘯,青鋒三尺,疾起而迎,刷的一劍,直刺黃鶴道人咽喉。黃鶴道人大為奇怪,“怎的他還敢與我對攻?”他知道不論李逸的攻勢如何猛烈,師弟一定可以給自己擋開,因此他毫無顧忌,那一招“李廣射石”,仍然是原式不變,疾刺出去。忽覺一劍刺空,只見李逸已是避開了他的狠攻,劍尖反指他的師弟。
李逸運劍如風,端的有如鷹翔隼刺。他這一下突然變招,只殺得青松道人手忙腳亂。原來李逸看破了是黃鶴主攻,青松主守之後,他也隨機應變,對青松攻擊,而對黃鶴防守。
黃鶴道人笑道:“好聰明的小夥子!”疚使一招“橫雲斷峯”,替青松道人騰出手來進攻,這一來便變成了青松主攻,黃鶴主守。李逸何等機靈,一見對方變位易勢,劍招也立即隨之而變,指東打西,指有打北,閃過了青松道人,卻來攻擊黃鶴道人。登時把他們預定的攻守計劃打亂,迫得他們不斷的互易攻守之勢。雙方出劍都是輕靈快捷之極,李逸雖然還沒有佔得便宜,可是已變成了三人混故之局,黃鶴青松也做不成合圍之勢,只好各自為戰,那一套劍法的威力,竟是無從施展!
場中劍光揮霍,劍氣縱橫,鬥到疾處,但見白刃耀眼,無數人影在草坪上旋轉飛舞,已分不出誰是李逸,誰是黃鶴,誰是青松,雖然只是三柄劍相鬥,卻有如千百個武士在交戰一般,羣雄都吸了一口涼氣,自嘆不如,那個剛剛和李逸交過手的東方白亦自暗暗心服:“要是他剛才亮出寶劍,我這把鐵扇子只怕當真不是他的對手!”
上官婉兒躲在石筍縫中,也是看得心驚膽戰,她的武功雖然與在場諸人相去甚遠,但她的帥父長孫均量乃是劍術名家,她久受薰陶,卻看得出李逸雖然暫時抵擋得住,但卻一半憑仗寶劍的威力,一半是靠了他的聰明機智,這才能化險為夷。真正的優勢,還足在黃鶴青松這一方。
雙方正自鬥到極度緊張之際,忽聽得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震得各人的耳鼓嗡嗡作響,陡然問忽見黃鶴青松雙雙跳出圈子,黃鶴道人哈哈笑道:“長江後浪推麗浪,世上新人換舊人,這話真真不錯!我們所創的劍法,八八六十四招都已使完,還贏不了你一招半式,貧道好生佩服,這場劍也不必再比啦!”李逸抱劍還禮道:“兩位老前輩這次不惜指點,晚輩得益不淺!”
穀神翁捏了一把冷汗,這時才放下了心,哈哈一笑,走出場心,攜着李逸的手説道:“各位都看見了,這位李公子的武功,連白馬觀主都讚不絕口,可不是老夫故意為他誇張延譽吧!另外一事,諸位或許尚有所不知,我們這位李公子乃是高祖皇帝(李淵)的曾孫,大宗皇帝(李世民)的侄孫,當今天下紛擾,咱們豈可甘心埋沒於草莽之間?難得有李公子這樣的王孫貴胄,咱們正好跟隨他做一番事業!”此話一出,已經知道的固然是鼓掌如雷,未曾知道的則各各反應不同,也有一大半人隨着鼓掌。
同聲高呼,擁戴李逸做他們的盟主。
李逸卻是有點不快,穀神翁本來和他約定,要待他奪得盟主之位後,才公佈他的身份的,心中想道:“這樣一來,我這個盟主之位,豈不是要他們看在我是王孫的份上,這才讓給我的?”其實穀神翁的確也有這個意思,他知道場中還有幾個高手,不在東方白與黃鶴青松之下,若然他們也要爭奪盟主寶座,只怕李逸應付不來。不過,座上羣雄看了剛才那一場比劍,雖然尚有幾人覺得李逸的武功還來到一流絕頂的境界,但轉念一想,他年紀輕輕,便有了這祥造詣,即算讓他當上盟主,也不為過。
穀神翁宣佈了李逸的身份,果然沒有人再出來跟他爭奪,但四邊角落裏,卻同時有幾個聲音問道:“敢問李公子要率領咱們幹什麼事業?”
穀神翁拈鬚笑道:“咱們今日之會,名為英雄大會,在座諸君,都是英雄,既是英雄,怎甘雌伏?千古以來,本都是男子稱堆,想不到如今卻是婦人君臨天下,不知諸位如何?我穀神翁第一個便不服氣!所以我説,是英雄的便該戮力同心,助李公子一臂之力,將當朝的女帝推翻,為普天下的男兒揚眉吐氣!”穀神翁熟悉草澤英豪的心理,故意把國家大事用輕鬆的口吻出之,果然比一番“義正辭嚴”的説話,更受到熱烈歡迎。
但聽得在譁笑聲中,羣雄紛紛説道:“老盟主説得是,咱們男子漢大大夫豈能向一個婦人低首稱臣!”“對呵,皇帝姓李姓張,都無所謂,總不能讓一個女人做皇帝來管咱們!”“好呀,李公子以王孫身份,振臂一呼,天下必然響應,咱們個個都是中興的功臣!”“俺雄巨鼎第一個擁護新盟,一輩子願跟李公子牽馬隨鐙!”
賄鬧中卻有人冷冷説道:“我素性閒散,但求酒醉飯飽,得以徜徉雲水之間,於願己足,準做皇帝,與我無關!”説話的是太湖隱俠陽鏡明。又有人道:“原來李公子要乾的是這番事業。
老大名矣,不敢指望做什麼中興功臣,老夫告退!”這人是青城山的朱冠吾,接着又有幾個人都在示了同樣的意兒這些人都是武林中有身份的正派人物,穀神翁極為不滿,卻也不敢正面指斥他們,只好勉強笑道:“人各有志,想退出的聽其自便,願跟隨新盟主的站出來!”
山東飲馬川的楊寨主高聲説道:“武則天這個女魔王做了皇帝,咱們的口子越過越難,哼,就算她是個男人,我也要反對他!”武則天執政之後,對各處綠林人物,一面招撫,一面圍剿,恩威並施,雙管齊下。以前做強盜的多半是為了生活困難,武則天執政,雷厲風行的執行“均田制度”,強盜受了招撫之後,都有一份田種。這樣一來,綠林的勢力大減,剩下的一班不願種田,仍然要打家劫舍的強盜,日子確實是越過越難。楊寨主這番説話登時煽動了在場的黑道人物,眾人轟然稱是。還有一班想跟李逸獵取功名富貴的,也隨聲附和,大罵武則天。結果這次參加英雄會的,除了十多個人退出之外,其他的都站了出來,同聲推戴,擁護李逸。
李逸心頭卻是百感交集,正想説話,忽聽得一串脆若銀鈴的笑聲,從山頭上飄卜米,抬頭一看,只見在漫天磷火之中,個白衣少女,從對面的山坡上飄然而降,雙袖飛揚,磷火流散,端的似玉虛仙子,在羣星間御風而行,佳人奇景,併成雙絕!霎時間全場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