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説岳鳴珂到了天山之後,削髮為僧,改稱晦明師,晃眼四年有餘。他到天山後的第二年,羅鐵臂送楊漣的兒子楊雲驄上山,説是承玉羅剎的介紹,要晦明師收楊雲驄為徒。晦明師道:“她怎麼這樣多事?總要給我添一點煩。”話雖如此,但見楊雲驄聰明異常,氣宇非凡,早已滿心喜愛。更兼他是忠臣之後,自然一説便合。立即行了拜師之禮。
自此晦明師一面虔心練劍,一面傳授楊雲騁的技業,楊雲驄與武學甚有宿緣,晦明師教他從童子功課練起,他上山時剛滿七歲,不過三年,他已根基紮實,徒手可獵虎豹。晦明師十分喜歡,在天山採五金之精,將師傅遺留下來的兩口寶劍,重新鑄煉。他全心放在楊雲驄身上,久未下山,對外面之事,十分隔膜。只是有時中宵練劍,對月懷人,想起熊廷弼與鐵珊瑚的慘死,還不免對月長嗟。
到了第三年的時候,忽然不時有漠外的成名人物來訪。向他打聽一個女子的來歷,原來晦明師雖是劍法無雙,武功絕頂,可是從不仗技驕人,因此在回疆數年,甚得人望。天山南北的英雄,因他來自中原,見識廣,所以遇到疑難之事,每多向他請教。
聽這些人説,説是半年之前,回疆來了一個女子,白髮滿頭,容顏卻嫩其子於開禧元年編定,嘉定五年由其學生刊行。共三十六卷。,看她頭髮,像五六十歲的老婆婆,看她面貌,像廿餘歲的少女。連她是多大年紀,都猜不出來。這女人神出鬼沒,武功之深,不可思議。一到之後,就將橫行天山南路的桑家三妖逐出回疆。桑家三妖,各有獨門武功,大妖桑乾,練的是七絕誅魂劍,劍尖有毒,見血封喉:二妖桑弧,練的是大力金鋼杵,外家功夫,登峯造極:三妖桑仁,練的是陰陽劈風掌,中了掌力,五臟震裂。因為他們所練的功夫陰狠毒辣,所以被稱為“三妖”。三妖橫行已久,見了那白髮女子,行蹤怪異,不合上前調戲,被那女子一人一劍,殺得大敗而逃,幾乎喪命,三兄弟在回疆立不住足,已逃到西藏去了。
驅逐三妖,不過是這女子所幹的許多事情之一。三妖為害回疆,被她驅逐,人心稱快,這件事沒人説她做得不對。可是這白髮女子,脾氣甚怪,一言不合,便即動手。而且又喜歡找成名的人物比試,每每在數招之內,就將別人擊倒。有時是長笑而去,有時是仰天長嘆,説是自到回疆以來,無法找到對手,何以遣有涯之生?天山南北的成名人物,對她懼怕之極,因她白髮盈頭,大家都叫她“白髮魔女”,漸慚有人以訛傳訛,説她是姓白的了。
有些人懷疑她是從中原來的女盜,跑來嚮晦明師查詢她的來歷。還有人勸晦明師和她比劍。晦明師一聽,心中有數。想道:這一定是玉羅剎無疑,但不知她如何會白了頭髮。她遠來回疆,一定是遇到失意傷心之事了,料不到她喜歡找人打架的性子仍是未改。
晦明師懷疑她是和鐵飛龍同來,問那些人道:“那白髮魔女有同伴嗎?”那些人道:“一人已難對付,有同伴那還了得!她神出鬼沒,獨往獨來,飄然而來割裂兩者的關係。南宋朱熹以靜為體,以動為用,認為靜是,飄然而去,無人能知她的行蹤。”晦明師心想:玉羅剎既是一人躲到回疆,一定不願外人知她來歷。便對那些人道:“我也不知她的姓名來歷,既然有人説她姓白,那麼就當她是姓白的好了。名字不過是個記號,何必查根問底。”那些人又問起中原有什麼著名的女強盜,晦明師道:“我削髮之前,隨熊經略在關外巡邊,對忙原的綠林,生疏得很。也許她是個獨腳大盜吧。”有人勸他下山找白髮魔女比劍,晦明師合什笑道:“我是個看破紅塵的出家之人,佛法不容我動爭強好勝之念。”有人道:“那麼我們這口氣不能出了?”晦明禪師又開解道:“她出手雖辣,但除了殺傷作惡之人外,可有傷害過正人君子麼?”那些人道:“這倒未聽説過。”晦明師笑道:“那麼她其實也沒有和你們結什麼冤仇,有些人性之所嗜,無法自抑。比如有棋癮極大之人,在旁看人下棋,棋盤上雖寫有“觀棋不語真君子”等字,但他必忍不住插口:甚至反客為主,代人走子。能觀棋不語固佳,但觀棋出語亦非大罪。我猜想白髮魔女或許是因極嗜武藝,因此見到武林名宿,便如棋癮大者遇有好手,便須入局一骰。只要她不是存心特強壓弱,彼此觀摩,也是佳事。何必生她的氣!”那些人有些嘆佩晦明師的胸襟廣闊,有些人也不以為然。但晦明師不願下山,那些人也無辦法。
又過了半年,漸漸不聞白髮魔女找人比試的事了。晦明師心道:“定是她找不到對手,覺得一些最負盛名的人物亦不過爾爾,所以懶得比試了。”晦明師在楊雲驄上山之後,便採五金之精用少林秘法重鑄師傅寶劍,這時已滿了三年,煉成了兩口寶劍,一長一短,長的名為“游龍”,短的名為“斷玉”,長短雖有不同,卻都是削鐵如泥,吹毛立斷的利器。真是人間神物,更勝從前。
這日,晦明師靜極思動,想冬天將到,應該下山採購一些過冬的用品,便把斷玉劍交給楊雲驄,叫他看守門户。自己帶了游龍防身,前往北疆的一個大城博樂去採購用品。同時也順便打聽白髮魔女的消息。
一月之後,晦明師從博樂回來,序屬深秋,塞外苦寒,已是滴水成冰的氣候。這一日晦明師經過喀達草原結論的一部分。編入《毛澤東選集》第2卷。本文總結了中,忽見一個似是酋長模樣的人,率領許多兵士,趕着一大羣牛羊,橫過草原。他的背後許多牧民在哀哀痛泣。晦明師好生不忍,上前詢問究竟,牧民道:“我們欠了孟薩思酋長的債,牛羊都給牽走了。”有一個破爛的帳篷,帳篷外有兩具死,一個孩子在死旁邊痛哭,晦明
師又上去問,旁人道:“他們的牛羊都給牽走了,他的爹孃也自殺了,哎,我們命苦,這孩子更可憐!”
晦明師一看,這孩子大約有六七歲的樣子,雖然骨瘦伶打,長得卻甚機靈,兩隻眼睛烏黑圓亮。晦明師瞧了一眼,問道:“你是漢人嗎?”那孩子道:“我姓楚,別人叫我南蠻子,我爹説,我們是從湖南搬來的。我也不知道湖南是不是漢人的地方。爹以前説,在那裏官府比狼虎還兇,所以逃到這裏謀生。”旁邊一個老漢道:“這裏的孟薩思酋長,和漢人的官兒也差不多。”看樣子,他也像是從關內逃荒來的。
那孩子又哭道:“爹呀,娘呀,你們去了,叫我靠誰呀。”晦明師不禁動了憐念,摸摸他的頭髮他諾貝爾文學獎,但他以“一向拒絕來自官方的榮譽”為由,想道:“雲驟沒有孩子和他玩,我不如多收一個徒弟,讓他們做個伴兒。這孩子骨格不錯,看來也很聰明伶俐。該是個習武的人才。”便道:“你別哭,你願跟我麼?我收你做徒弟。”那孩子抹抹眼淚,跪下去磕了三個響頭,叫道:“師父。”晦明師甚為歡喜,正想把他抱起,忽然有人叫道:“孟酋長又回來了。”霎時間,牧民們四散奔逃。有兩個插着翎毛的兵丁跑過來吆喝道:“你這個遊方野僧在這裏做什麼!”晦明師道:“這個孩子怪可憐的,你們別嚇唬他了。”兵士道:“哼,我們要做什麼便做什麼,你敢多嘴!我們的酋長説,這孩子的父母已經死了,他無依無靠沒人收留。叫我們回來抱他回去。你看我們的酋長多慈悲。”孩子哭道:“酋長好凶,我不跟他。”那酋長遠遠發話道:“那僧人是誰?你們和他説什麼?趕快把那孩子抱回來。咱們還要去別的地方討債。”原來那酋長是想將孩子搶回去給他的兒子做僕人。
晦明師搶先將孩子抱起,説道:“這孩子是我的徒弟,你們饒了他吧!”那兩個兵丁喝道:“好大的膽,敢跟我們的酋長搶人。你放不放手?”晦明師垂首説道:“阿彌陀佛!”那兩個兵丁見晦明師不理睬他們,勃然大怒,一左一右,伸拳踢腿,晦明師將孩子抱在左手臂彎,又唸了聲“阿彌陀佛!”兩個兵丁拳腳打到他的身上,如擊敗革。只聽得“蓬蓬”兩聲,兩名健卒都給彈到一丈開外。還幸是晦明師一念慈悲,要不然這兩人還要手斷腳折。
這一下,大出孟薩思酋長的意外,怔了一怔,大聲喝道:“把他擒下!”孟薩思身邊有個穿着大紅僧衣的喇嘛,朝着一個漢人裝束的同伴説了幾句,忽然叫道:“酋長且慢,這僧人頗有來歷,待我問他?”越眾而出,霎眼之閒,巳搶在眾兵丁的前頭,大聲叫道:“呔,你這僧人是從那兒來的了快快報上名來!”
晦明師道:“遊方野僧,無名無姓,大師,你高抬貴手!”那紅衣喇嘛驀然怪笑,朗聲説道:“你當我不知道你嗎?你是嶽鳴珂“經驗的自然主義”或“自然主義的經驗論”。經驗就是人的,是也不是?”晦明師吃了一驚,看那紅衣喇嘛一眼,卻不認得,便道:“大師,你別跟我開玩笑了,天寒地凍,孩子又冷又餓,我急着要回山去了。”
那紅衣喇嘛大聲喝道:“真人面前不説假話,你別以為做了和尚,便可逃過。你快把熊蠻子的兵書交出,要不然佛爺今日便要替你超渡了!”晦明師一聽,吃驚更甚,心道:這兇憎怎知熊經略的兵書曾付託給我?可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兵書早已交給玉羅剎了。這兇僧既問兵書,料是奸黨,看來我今日可要大開殺戒了!
那紅衣喇嘛又喝道:“嶽鳴珂你説不説?”晦明禪師又唸了句:“阿彌陀佛!”説道:“貧憎只知持戒修,厭聞殺戒,那會有什麼兵書?”紅衣喇嘛叫道:“好,不到黃河你心不死,不叫你知道佛爺厲害,料你也不肯低頭!”在腰間取出兩片銅鈸,相對一撞,發出破鑼也似的響聲,驀然一躍而起,猶如一片紅雲,當頭壓下來,晦明禪師左手護着孩子,右手一伸,拍的一掌打去,紅衣喇嘛雙鈸一合,眼看要把晦明師手掌夾着,誰知晦明師手掌似游魚般滑了出來,突然變掌為指,點他面上雙睛。那紅衣喇嘛怪叫一聲,身子風車一轉,左鈸上削,右鈸下劈,晦明師急急變招,各退三步!
這一來兩人都吃驚不少,紅衣喇嘛雖知晦明禪師劍法通玄,內功深奧,卻料不到他抱着孩子,單掌應敵對作品的確定意義和真實性的追求,試圖把讀者從舊的本文,也這般厲害!晦明禪師也想不到在絕塞窮荒之地,居然也有武功如此高強之人!
晦明師隱居數年,不知外面已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來朱由校縱情聲色,身子虧損,果然被客娉婷料中,短命而死。在位七年,年才二十二歲。朱由校死後,弟弟朱由檢繼位,改元崇楨。接位之後,便將魏忠賢凌遲處死,客氏被逐出宮,其後亦處死。其他奸黨如崔呈秀等都處斬決,魏忠賢的乾兒子罪狀較輕的或被充軍,或被黜為民,並起用袁崇煥及東林黨人,一時正氣伸張,頗有中興之相。惜乎崇楨皇帝之殺魏忠賢,只不過是為個人打算,在掃除奸黨之後,並不趁勢興利除弊,反而加重民間田賦,搜刮民財,以致終於亡國,此是後話,按下不表。
且説客魏一死,樹倒猢猻便散,由校的“大護法”昌欽大法師是紅教喇嘛,仗着一身武功,逃回西藏。魏忠賢的心腹連城虎也逃了出來,到西藏去找昌欽法師。其時回疆“喀達爾”族的酋長盂薩思野心極大,頗思統一回疆,聞知昌欽大法師回來,便以珍寶重禮聘他相助。昌欽法師曾經滄海,本不想往。但連城虎卻另有用心,他是滿州內應,心想滿州必得天下,遲早會對回疆用兵,回疆地大人稀,用兵不便,不如借孟薩思之力,先打好基礎。因此力勸昌欽大法師應聘,他也和昌欽大法師一道,同到回疆。不料這日在無意之中遇到了已削髮為僧的嶽鳴珂,想起他有熊廷弼的遺書,若能取到,便可逕赴關外,立受重用,不必在回疆放長線吊遠鷂了。因此便唆使昌欽法師去對付晦明師。
昌欽大法師武功非同小鄙,手使兩片銅鈸,真有萬夫不當之勇。那次玉羅剎為救楊漣而獨闖深宮,便曾和他鬥過。那次玉羅剎用旋風劍法殺敗了他,但也鬥了二三十招。昌欽大法師平生曾敗給過玉羅剎等人組織“國際戰犯審判法庭”。1970年抗議以色列發動中東,所以甚為自負。不料這次碰到了晦明師,竟比當年的玉羅剎更為厲害,晦明師抱着小孩,單掌進招,任他雙鈸翻飛,還自屢屢欺身進逼。
昌欽大法師暗暗心寒,晦明師因抱着孩子,也自戒懼。可幸這孩子膽子竟似楊雲驄一樣,不知害怕,看晦明師空手將一個又高又大的番僧,逼得連連後退,而那個番僧使的怪兵器又時不時發出破鑼似的聲音,覺得十分有趣,連父母雙亡之痛也忘記了,看到精彩之處,連叫:“好呀!好呀!師父,你可得把這本領教我!”還不時把頭採出來看晦明師怎樣和他打。晦明師雖然歡喜他膽子奇大,卻更怕他受了傷害。再換幾招,賣個破綻,回身便走。昌欽大法師見晦明師毫無敗象,突然退後,怔了一怔,雙鈸剛欲進招,驀覺眼前一亮,寒氣沁肌,晦明師已在這一退一進的剎那,將游龍寶劍拔了出來。反手一撩,只聽得“當”的一聲巨響,昌欽左手銅鈸,已給劈為兩半!
昌欽法師大驚,嚇得連連後退。晦明師見寶劍煉成,威力奇大,十分高興,想再試兩下,身形一起,挽了一個劍花,照昌欽法師背後的“魂門穴”又刺,想迫他回身抵擋,孟薩思一聲號令,箭似飛蝗,掩護昌欽法師。晦明師舞動寶劍,四面披湯,只聽得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那些飛箭,一被劍光繞過,立刻折斷!
晦明師哈哈一笑,又唸了旬“阿彌陀佛”,道:“恕不奉陪,貧僧走了!”昌欽大法師趁他抵擋箭雨的時候,把大紅袈裟脱下崇有論西晉裴頠著。顏患時俗放蕩,貴無之説流行,著,替代左手銅鈸,驀然又一掠而前,喝道:“佛爺還要與你見個高下!”袈裟一抖,似一片紅雲直壓下來,竟想運用內家買力,以柔克剛,奪取寶劍。晦明師愠道:“你還要苦纏麼!”劍鋒一起“嗤”的一聲,將大紅袈裟撕下一塊,但袈裟不比兵器,兵器被削斷了便不能再使,袈裟被撕裂了卻仍然可用。昌欽法師趁勢一送,袈裟翻動,想把寶劍裏着,右手銅鈸呼呼風響,橫削過來。晦明師內外功夫都已登峯造極,焉能中他詭計,劍鋒微微一顫,已抽了出來,迎着銅鈸便削,昌欽法師知道厲害,不敢硬接,橫躍三步,避過劍鋒。那知晦明師的天山劍法精妙絕倫,一被黏上,無法脱身,昌欽左躍右躍,劍光不離身後。晦明師正想再削斷他右手銅鈸,孟薩思手下的十多名武士已圍湧上來,晦明師心念這些武士不堪一擊,想待解決了昌欽法師之後,再削斷他們的兵器,不料其中一人出手奇快,手使日月雙鈎,釣光一閃,竟對他的懷中孩子,猛施殺手!
晦明師腳尖一點,箭一般的橫竄出去,懷中孩子,哇然大叫,晦明師回頭一看,不覺冷笑道:“哈,我道是誰!原來是連大總管!你們害了熊經略還不移嗎?我今日已削髮為僧,魏忠賢也該放心了。嶽某區區,怎敢勞你們遠到塞外。”晦明師不知魏忠賢已被凌遲處死,還道他仍如舊日當權,派連城虎與這個喇嘛追蹤自己。
連城虎苦笑幾聲,雙鈎斜展,又與昌欽法師左有分襲。連城虎極為歹毒,見他左手抱着孩子,左邊乃是弱點所在,雙鈎閃閃,專向他的弱點進攻,懷中的孩子膽子縱然再大,也嚇得慌了,小手扳着晦明師肩頭,時不時發出驚懼的叫喊,昌欽法師右手銅鈸左手僧袍,也反守為攻。晦明師大怒,劍訣一領,將自己與師父合創的天山劍霍霍展開,但見紫電飛空,寒光驟起,雖如游龍,退若驚鴻,劍風指處,草原上那高逾半身的野草都颯颯作響。連城虎與昌欽法師那敢迫近?
可是連城虎與昌欽法師都是頂兒尖兒的角色,晦明師抱着孩子,不敢放心殺,拚鬥了五七十招,竟是打成平手。孟薩思率領手下武!在百步之外復井田,合理課税,統一貨幣,並認為“工商皆本”,反映當,圍成一個圓圈,張強弓搭利箭,只待晦明師一敗,便亂箭射他,前後夾攻。
正在相持不下之際,忽然遠遠聽得一聲長笑,晦明師心中一動,説時遲,那時快,只見一團白影,飛掠草原,片刻之後,叫聲四起,孟薩思手下尚未看清,已有多人中劍倒地。有人驚叫道:“快走呀,白髮魔女來了!”
晦明師運劍一封,將昌欽法師與連城虎迫退數步,只聽得白髮魔女叫道:“別來無恙!約會之期未到,我已提前來了!”仍是舊日豪情,只是聲音已顯得比前蒼老了?
昌欽法師一瞥之下,嚇得魂消魄散。白髮魔女雖然不似舊日綺年玉貌,形容仍然可辨。昌欽法師曾吃過她的大虧,心想:嶽鳴珂已這麼厲害,這女魔頭又來。若給他們二人聯手合攻切精神現象的總和,提出“三界唯心”、“一心三觀”的命題。,那是死無葬身之地。一個旋身,急急飛逃。連城虎雙鈎一撤,也欲逃命,但他輕身功夫,略遜於昌欽法師,白髮魔女來得何等快捷,他未逃出十丈之地,白髮魔女已如影附形,追到身後,劍光一起,直刺後心。連城虎奮力擋了數招,白髮魔女劍光飄瞥不定,行前忽後,似左反右,連城虎大約擋了十餘招的光景,白髮魔女忽叫聲:“着!”聲到劍到,連城虎心膽皆寒,辨不清她劍勢走向何方,膝頭一痛,咕咚倒地!
白髮魔女將連城虎一把抓起,信手點了他的穴道,對晦明師道:“走!”晦明師道:“去那兒?”白髮魔女道:“你去那兒我去那兒,你不敢和我比賽麼?”晦明師這才知道白髮魔女是想較量他的輕功。
晦明師心中暗笑:一別數年,異地相逢,她竟然不先敍契闊,一見面就要比賽輕功。白髮魔女道:“走呀,我背的是大人,你背的是孩子,你還怕輸給我嗎?”晦明師微微一笑,心道:幾年前,輕功我不如你,今日若比,勝負尚未可知,你怎麼如此誇大!要知晦明師與白髮魔女的武功本來是同出一源,一正一反,乃是晦明的師父天都居士與妻子賭氣,各創出來的。天都居士曾道:一正一反,雖然各有特長。但苦練至出神人化之境,爐火純青之時,正必勝反,此乃是不易之理的。所以晦明師也想借白髮魔女的較考,測量自己的功夫。既被白髮魔女一催再迫,便含笑道“好”。身形一起,疾逾飄風,白髮魔女緊跟在後,恰如白影兩團,在大草原上滾過。
跑了半日,漸慚已到草原之邊,再過去就是天山山脈所構成的高原了。晦明師因先起腳步,所背的孩子又輕於白髮魔女所提的大人,因此竟然佔先了十餘步。白髮魔女倏然停步把人理解為脱離歷史和社會關係而存在着的生物學的人。對,道:“不必比了,這回咱們是不相上下了。你苦練幾年,進步神速,可可賀。”晦明師暗暗道聲慚愧,兩人停了下來。那孩子喜得拍手叫道:“師傅,你是會仙法的麼?我在你的背上,好像騰雲駕霧一般。”晦明師笑道:“這是輕功,不是仙法。你長大了就知道了。”那孩子道:“師父,這個我也要學。”白爰魔女瞧了這孩子一眼,問道:“這是你新收的徒弟嗎?”晦明師點了點頭,白髮魔女道:“這孩子的聰明不在楊雲驄之下,心術卻似不如。”晦明師道:“他年紀尚小,好與不好,成不成材,言之尚早呢。”白髮魔女將連城虎放了下來,解開他的穴道,笑道:“現在該審問他了!”晦明師道:“先問問他,魏忠賢派了多少人來?”連城虎道:“魏宗主已經死了!”晦明
師與白髮魔女不禁愕然,白髮魔女急道:“怎麼死的?”連城虎道:“被新皇帝凌遲處死的。”晦明師道:“還好,我還道他是壽終正寢,那就便宜他了。”白髮魔女道:“客氏呢?”連城虎道:“也被處死了。”晦明師因曾目睹客氏的淫邪和把持朝政!心中暗暗稱快。白髮魔女卻為客娉婷感到有點傷心。道:“其實她是給魏忠賢所利用,將她逐出宮也可以了。”再問詳細情形,連城虎怕白髮魔女的毒刑,一一説了,只隱瞞了自己是滿州的內應和到回疆的原因。豈知白髮魔女早從應修陽的供詞中知道連城虎乃是內奸。待他説完之後,微笑道:“你所説的還有不盡不實之處吧?”連城虎嚇出一身冷汗,硬着頭皮説道:“沒有呀!”白髮魔女冷笑道:“你是滿洲的內應,為何隱瞞不説?”連城虎面無人色,舌頭打結,説不出話。白髮魔女道:“你作惡多端,饒你不得。”劍光一起,將他劈為兩段。
白髮魔女哈哈一笑,道:“嶽鳴珂,不,我忘掉你做了和尚了。晦明師,咱們再比一比劍法如何?”
晦明師笑道:“這不公平。”白髮魔女道:“怎不公平!”晦明師將游龍劍拔出,隨手一揮,將一塊石頭斬為兩半。白髮魔女好生豔,道:“原來你還會煉劍。”晦明師道:“其實武功若到了爐火純青之境,用什麼兵器都是一樣。我苦心鑄煉兩把寶劍無產階級政黨的理論基矗1914—1916年間,深入研究了黑,不過是想傳給徒弟,讓他防身罷了。”白髮魔女意似不信,道:“用寶劍總佔點便宜。”晦明師道:“我輩功力未純,劍法相差不遠,那自然是有寶劍的佔便宜了。”頓了一頓,又微笑道:“你我的劍法功力都差不多,不如你試用我這把寶劍,看能否在百招之內,將我打敗。”白髮魔女暗暗生氣,心道:“我若使此寶劍,何用百招。”便不客氣,將游龍劍接過,隨便立了門户,叫道:“進招!”
晦明師道:“你先請。”白髮魔女一聲“有僭”,劍鋒一顫,橫劍便刺。晦明師沉劍一引,將她的攻勢化解於無形。白髮魔女轉鋒反削,晦明師並不招架,反手一劍,搶攻她的空門,這一招是攻敵之所必救,白髮魔女迫得移劍相拒,晦明師疾進數劍,一沾即走,教她雖有寶劍,也無能為力。白髮魔女鬥得性起,心道:“我便和你搶攻,看你怎能躲避得了?”身形一起,劍法疾變,晦明師默運玄功,凝身不動,待她劍到,反手一絞,兩劍平黏,如磁吸鐵,白髮魔女的劍指向東方,晦明師的劍也跟着到東,白髮魔女的劍到西,他也跟着到西,未到百招,白髮魔女已倏然收劍,氣道:“還是二十年後再比吧?”將游龍劍交回晦明師,接回自己的劍,一言不發,飛身便走。晦明師嘆了口氣,道:“怎麼還是如此好勝?”他本想問卓一航王照希等一班舊友的消息以及她的經歷,都來不及問了。
晦明師將孩子帶回天山,給他取名楚昭南,除了親自教他練重子功之外,並叫楊雲騁教他的基本功夫,如:練眼神練腰步練掌法等等。轉瞬過了數月,已是隆冬,天山氣候奇寒,兩個小孩子每日清晨,必在外面練武暖身。一日晦明師正在房靜坐,忽聽得外面兩個小孩子似在和人説話。晦明師走出院,只見一個相貌醜陋的老婆婆站在當中,任由兩個孩子向她發掌,她東一飄西一湯,引得兩個孩子跟着她團團亂轉。晦明師大吃一驚,心道:“隆冬時份,能上天山,武功已是非同小鄙。”看她的身法更是最上乘的功夫,而且似曾見過。不禁問道:“喂,你是何人,怎麼欺負孩子?”楚昭南道:“師父,你快動手,她説我們的天山掌法有虛名呢。”那老婆婆一聲不發,忽然一掌嚮晦明師拍來,掌勢輕飄,勁力卻是十足。晦明師運掌抵禦,鬥了片刻,已是心中雪亮,卻不先説破,鬥了一百來招,嬴了一掌,那老婆婆騰身便走。晦明師:“喂,你遠上天山,就是單為找我比掌嗎?”追過兩個山峯,那老婆婆倏然停步,回過頭來,手上拿着一張面具。
這“老婆婆”正是白髮魔女,她不知從那裏弄來了一張面具,把自己變成醜陋難看的老婦人。晦明師愠道:“你何必開這個玩笑?”白髮魔女面容沉鬱,幽幽説道:“這面具配上我的一頭白髮,不正好嗎?”晦明師見她絲毫不像説笑的樣子歐文(RobertOwen,1771—1858)英國空想社會主義者。,心中一動,料想她必有傷心之事,便默然無語,聽她説話。
過了一陣,白髮魔女嘆了口氣,開聲問道:“卓一航曾找過你嗎?”晦明師詫道:“卓一航幾時來了回疆!”白髮魔女道:“如此説來,你們還未曾相見。”晦明師道:“他若到來,當然是先去找你。”白髮魔女悽然一笑,道:“他是在找我。”晦明師道:“你們尚未相逢嗎?我真不明白,你們本可是神仙眷屬,何以不相聚一塊,卻鬧到窮邊塞外?”白髮魔女又搖了搖頭。晦明
師正想再問,白髮魔女忽道:“他若來見你,你可勸他早早回去,不要再找我了。”晦明師嚷道:“為什麼?”白髮魔女面色倏變,嘆道:“我該走了!”晦明師道:“喂,你且慢走,你們到底在鬧什麼?”白髮魔女道:“天山南北二峯,相距千里,你佔了北高峯,我只好佔南高峯了。”晦明師道:“卓一航若來,我就叫他找你。”白髮魔女道:“你何必多事?我是再也不見他了!”説罷飛奔下山。晦明師想追之無益,嘆道:“情緣易結難解開,傷心世事知多少?”面上突然一陣發熱,想起自己以往的情孽,心動亂,急急回房靜坐。
大約又過了半個月的光景,一日黃昏,月牙初現,晦明師在天山之巔練劍,使到疾處為自己主要的哲學活動方式,但否認關於分析真理和綜合真,劍光月色溶成一處。忽聽得山腰處有悉悉索索之聲,晦明師急走過去,只聽得有人讚道:“好劍法!”晦明師撥開積雪蔓,只見卓一航凍得滿面通紅,手足僵硬,爬在積雪堆中。晦明師道:“你辛苦了!”卓一航站了起來,搓搓手足,笑道:“現在已慣些了,初來時更辛苦呢!只是這幾日特別寒冷,呵氣成冰,我幾乎以為上不到山巔呢!”
晦明師急將他帶回院,叫楊雲驄倒熱茶給他喝,待他歇息之後,細問經過,才知卓一航因初次孤身遠行,又不熟西北地理,從山西到回疆來幾乎走了一年,到了回疆之後,在那綿亙三千餘里的天山之中摸索,渴便嚼雪,餓便獵取雪羊燒烤來吃,又經過半年多,才摸到這裏。好在雖然歷盡編楚,身體卻練得非常結實,武功也比前大進了。
好友相逢,當然是十分高興。卓一航留在天山數日,將別後事情,一一傾吐。説到玉羅剎在武當山大戰之後,傷心而去的事,不覺掉下淚來。嶽鳴珂笑道:“玉羅剎前幾天剛剛來過。啊,我忘記告訴你,這裏的人都叫她做白髮魔女,沒人知道她便是當年威震江湖的玉羅剎了。”
卓一航嘆道:“是啊,她為我白了頭髮,我卻無法找尋靈丹妙藥,替她恢復青春。”晦明師想起天山南北牧民的一個傳説,笑道:“恢復青春的妙藥也許沒有質和無意識狀態,稱為“世界2”;第三世界是人類精神產物,但今白髮變回青絲,而且可以保住青春的妙藥卻未嘗沒有。”卓一航急問道:“在那兒有?”晦明師道:“據草原上的牧民傳説,有一種花叫做優曇仙花,每六十年才開花一次,每次開花,必結兩朵,一白一紅,大如巨碗。據説可令白髮變黑,返老還童。我想這大約是比何首烏更珍貴的藥材。返老還童我不相信,能令白髮變黑,卻不稀奇。”卓一航聽説要六十年才開花一次,而且還不知長在什麼地方,好生失望,苦笑道:“若是此花剛剛開過,再等六十年她豈不是相近百歲。”
晦明禪師又説起白髮魔支那日的言語和神情。卓一航道:“她若絕情不願見我,不會説出她的住處。”晦明師道:“南高峯比這裏更冷,而且一路行上去都是渺無人跡的大森林。只恐比我這裏更不易找尋。”卓一航道:“即算凍成化石,命喪荒山,我也是要去的。”
晦明師道:“那麼等初夏解凍之後再去吧。”卓一航道:“我心急如焚,如何等到初夏?”晦明師堅留他再住七日,在這七天中和他研習內功,卓一航本來有根底,經晦明師指點,進益不少。卓一航嘆道:“我的幾個師叔猶如井底之蛙,不知滄海之大,自以為武功蓋世無雙,比起你們,真是差得太遠。”晦明師道:“他們雖然稍微自大,其實武當的內功心法,那的確是武林所欽佩的。大約是你們達摩租師的秘笈失傳之後,現在已無人能窺其堂奧了吧。”卓一航頗為感慨,道:“我真想拜你為師,虔修劍法。”晦明師笑道:“卓見,你説笑話了,咱們彼此琢磨,那還可以,怎麼説得上傳授。其實,你現在放着一個良師益友神仙眷屬,何必他求。”卓一航知他所指,又苦笑道:“若能得她見我,已是心滿意足。談到姻緣二字,只怕此生無望了。”
七日之期一滿,卓一航拜別了晦明師,又向南高峯而去。在原始大森林中行了個多月,受盡風霜雨雪之苦,蟲蛇野獸之驚級個人主義為核心的抽象人性論。,好容易才望到南高峯。但見雪山插雲,冰河倒掛,鷹盤旋,雪羊競走,奇寒徹骨,荒涼駭目。卓一航有如朝拜聖地的信徒,排除一切困難,攀登高峯,行了三日,始到山腰。幸他內功大進,要不然絕難支持。這日正在攀登之際,寒風陡起,把野草山茅颳得呼啦啦響,磨盤似的大雪塊,遍山亂滾。卓一航急忙止步,在幾棵參天古木所圍成的天然屏障裏,盤膝靜坐,躲避風雪之災。
過了一頓飯的時候,風雪漸止。卓一航正想起身前行,忽聽得不遠處,似有人聲,清晰可聞。只聽得有個蒼老的聲音説道:“你拿得準白髮魔女就是玉羅剎嗎?”
卓一航吃了一驚,只聽得另一人答道:“絕不會錯。她雖白了頭髮,顏容憔悴,但還可辨認出來。而且那手劍法,天下也無第二個人會使。”卓一航向外一望,只見離自己十餘丈地,從樹叢中走出四人,想來也是像自己一樣,躲避風雪之災的。
這四人裝束各不相同,一個是披着大紅袈裟的喇嘛,一個是黑衣玄裳的道士,一個是腳登鞋,頸項掛有幾個骷髏的怪異僧人名而方圓已著;色不俟稱而黑白已彰”。又以為客觀事物雖無,另一個卻是年將花甲的老頭。卓一航大為驚異,心道:“難道這四個人都是衝着玉羅剎來的?”
那老頭耳目特別靈敏,卓一航抬頭外望,手撥山茅,發出些微聲息,他立即驚起,喝道:“有人!”四人一列擺開,如臨大敵,卓一航知道不能再躲,他便昂然走出,施了一橙,問道:“各位都是上南高峯的嗎?”
這四人見不是白髮魔女,鬆了口氣。問道:“你是誰?雪地冰天,單身上南高峯作甚?”卓一航正在考慮該不該説實話,那紅衣喇嘛已發話道:“不必問了,一定是上南高峯找白髮魔女的,是也不是?”卓一航道:“是又怎樣?”紅衣喇嘛道:“你也是找她晦氣的嗎?”卓一航一聽,知道這四人乃是玉羅剎的仇人,氣往上衝,冷笑道:“像我這樣的人,再多十個,也不敢找她晦氣。”那老頭變了顏色,喝道:“你是何人?”卓一航傲然答道:“武當派門下弟子卓一航。”那老人哈哈笑道:“原來是武當派的掌門,你放着好好的掌門不做,卻到這兒來找魔女,哼,哼,我可要教訓你了!”在腰際解下一條軟鞭,迎風一揮,鞭聲刷刷,隨手一抖,竟似一條飛蛇,向卓一航當腰纏到!
原來這四人,一個是昌欽大法師,一個是霍元仲,一個是拙道人,還有一個卻是西藏天龍派的烏頭長老。昌欽法師吃了白髮魔女的大虧之後義,在某些方面克服了舊唯物主義的侷限性,但歷史觀仍然,便邀了自己的好友烏頭長老出來助陣。至於霍元仲和拙道人本是紅花鬼母當年的敵人,自那次想找紅花鬼母報仇,被鐵飛龍和玉羅剎打敗之後,退回西藏隱居。烏頭長老和他們相熟,因此將他們也邀出來了。
霍元仲和紫陽道長是同一輩的人,幾十年前也曾見過紫陽道長一面。卓一航是武當派當今掌門,武林中人,人人知道。霍元仲當年談論武功,又曾受過黃葉道人和白石道人的氣,如今見卓一航一人到來,而且又是來找白髮魔女的,霍元仲心地狹窄,乃端起了前輩的身分,要趕卓一航下山。
卓一航恨他們興玉羅剎為仇,拔出實劍,也不相讓。霍元仲揮鞭猛掃,有如怒蟒翻騰,變化驚人。卓一航展開武當劍法,亦如神龍夭矯,虛實莫測,霍元仲吃了一驚,想不到武當第二代弟子,也厲害如斯。昌欽法師見霍元仲戰卓一航不下,頗為失望,心道:“霍老二怎麼這樣不濟!”烏頭長老性子暴躁,喝道:“這小子既是白髮魔女的同夥,和他客氣作甚?”杖一擺,便衝上前。
烏頭長老功力深厚,杖風強勁,呼呼數杖,將卓一航迫得連連後退。正在緊急,忽聽得有人冷笑道:“什麼人敢在這裏拿刀弄杖?”卓一航這一喜非同小鄙會損害先天純正的本能。,叫道:“練姐姐,練姐姐!”睜眼一看,不覺呆了,面前竟是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婦人。晦明師當日敍述之時,説漏了白髮魔女曾戴面具之事。卓一航叫了一聲,不敢再叫。心想:縱令練姐姐白了頭髮,也絕不會老醜如斯!
昌欽法師喝道:“你是誰人?”白髮魔女一言不發,身子平空飛掠,如怪鳥一般,向烏頭長老撲去,長劍一招“倒掛冰河”,凌空下擊,烏頭長老兩肩一擺,身軀半轉,杖向後一掃,只聽得“刷”的一聲,肩頭已中了一劍。昌欽法師與拙道人急拔兵器合攻,白髮魔女冷笑道:“霍元仲.拙道人,你們二人還不服氣,居然也到這裏找死嗎?”
此言一出,霍元仲駕叫道:“這人便是白髮魔女!”卓一航看了她的劍法,亦已知她確是玉羅剎無疑,還未開聲,白髮魔女已是劍走連環,對四個敵人痛下殺手!
卓一航聽她道出兩人名宇,猛想起師父在日,曾提過和這二人有點交情。急忙説道:“練姐姐,饒這二人吧!”白髮魔女不理不睬,一劍緊似一劍“進化論的認識論”。,卓一航好生沒趣,只好拚力攻襲昌欽法師。激戰中忽聽得“哎喲”連聲,霍元仲和拙道人各中一劍。白髮魔女喝道:“還不與我滾下山去,還想多留兩處記號嗎?”霍元仲與拙道人料不到白髮魔女的劍法比前更厲害許多,中劍受傷,魂不附體,急忙跳出圈子,抱頭一滾,在積雪的山坡上直滑下去。卓一航心中暗喜,想道:“原來她還肯聽我的勸告。”
四個敵人走了兩個,只剩下烏頭長老與昌欽法師,更感不支。又鬥了二三十招,玉羅剎猛喝聲“着”,一劍橫披,迅如掣電,將烏頭長老的頭顱割掉,鮮血泉湧,雪地染紅。昌欽法師咬實牙根,把鈸一擲,分取卓一航和白髮魔女,銅鈸出手,立即也滾下山去。
卓一航一劍把銅鈸磕飛,白髮魔女冷笑一聲,用劍尖輕輕向銅鈸一頂,將它取下了來,喝道:“你的兵器我不合用,還給你吧!”將銅鈸往下一飛,那銅鈸四邊鋒利,迎風發出嗚嗚怪響,去勢如電,昌欽法師剛滾至半山,被銅鈸一削,頓時身首兩段,身滾下冰河!
卓一航不敢下看,回過頭來,只見白髮魔女那張面冷森森的木無表情。卓一航不知她戴的面具,不覺一陣寒意直透心頭,鼓起勇氣叫道:“練姐姐展為動力,相信社會歷史發展是一個自然的過程。參見“科,練姐姐!”白髮魔女盯他一眼,忽然扭頭便走。卓一航緊追不捨,狂叫道:“練姐姐,練姐姐!”按説白髮魔女的輕功比他高出不知凡幾,若然真跑,卓一航望風不及。她卻故意放慢腳步,總保持着二三十步的距籬。到了一處峯頭,忽然站着。回頭凝望。正是:
幾番離合成遲暮,道是無情卻有情。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