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霧谷”底,有一塊高可兩丈,直徑不下五六丈的圓形大青石。這就是“鬼霧谷”的內三險之一的“三生石”。
此刻,在這“三生石”的四周。人潮洶湧,萬頭鑽動,本來嘛,整個武林中的擇偶大事,都要在這“三生石”上舉行,請想,該有多少有情人,不遠千里而來。
“三生石”上有四個石柱,高可兩丈,也可以説四個大燈台,頂端各燃着一個奇大的松油火炬,照耀着方圓數十丈內如同白晝。
嶽敏攜着“索魂仙”的手,夾在人叢之中,道:“珊妹既是‘鬼霧谷’中的‘二鬼三仙十一孩’中人物,一定知道‘鬼霧谷’主是誰了?”
“索魂仙”,半倚在嶽敏懷中,道:“説來也許不信。連小妹也不知道‘鬼霧谷’主是誰?”
“你騙人!”
“哼!我不知道你不信,所以我以前也不願意對你説,我從師七八年之中,所見到的師父,永遠是一個蒙面人,就連二鬼尚且不知‘鬼霧谷’主是誰!”
嶽敏不解地道:“此次論劍大會上的冒牌白衣‘天下第一劍’和‘鬼霧谷’中之人,他參加論劍大會,必是奉命而行,你怎又與他作對?”
“索魂仙”道:“所有‘鬼霧谷’中之人。可以任意到武林中去,但卻不能泄露‘鬼霧谷’中的秘密,那冒牌‘天下第一劍’的武功,雖然高我一籌,但他在‘鬼霧谷’中,僅算是三流腳色,所以小妹對他毫無忌憚,況且此人心地陰險,你師父‘白衣劍聖’樓雲望,即死在他和他姘婦‘滿窗緋’包君樂的手中。”
嶽敏一提起師父,就熱血沸騰,道:“珊妹可知他們與恩師之間有何怨仇?”
“索魂仙”道:“詳細情形小妹也不大清楚。據説這冒牌‘天下第一劍’乃是‘拳王之王’傳徒!”
“怎麼?他是‘拳王之王’的弟子?”
“嗯!他名叫李慕白,綽號‘一剪梅’,可知他以前也是一表人才,據説是,為了一個女人,與當時另一位白道俠士結下深仇,兩人動手之下,那俊白道俠士武功高出多多,一劍將他毀容,從此他就戴上了面罩,但那位白道俠士不久也告失蹤。
由於‘白衣劍聖’與那一位白道俠士是好友,見好友失蹤,出面詢問干涉,於是‘一剪梅’李慕白與你師父,‘白衣劍聖’之間也積下深仇。此番你師父死在‘一剪梅’和‘滿窗緋’手中,似乎令人難以置信,因為你師父即使也中了鬼霧之毒,他們兩人不是你師父的敵手;顯然另有一位高人在背後暗算。”
“珊妹可知那位白道俠士是誰麼?”
“小妹僅知道他姓岳,名諱不詳!”
嶽敏心中一凜,暗地忖道:“啊!姓岳!這位白道俠士不是自己的父親,就是自己的伯父。據少林百愚大師説,自己的父親和伯父,都有一身極高的武功,與當時的幾位頂尖人物‘拳王之王’‘萬劍之尊’‘神州腿’齊名。”
嶽敏驚疑不已,對自己父親伯父及師父的往事才略知梗概!
他立即又想起一事,問道:“拳王之王,一代大俠,武林共仰,你為什麼對他不敬?”
“索魂仙”冷哂一聲道:“他嗎?別提了”
驀地
一條火紅身影,自人叢中疾拔而起,以美妙的身法,飄落在“三生石”之上。
嶽敏一看,暗哂一聲,原來此女正是“三羽毛”之女,“四色天狐”老大羅湘紅,她款擺着柔若無骨的腰臀,蕩笑連連,煽眼亂飛,一雙桃花眼在人叢中一溜,即落在嶽敏身上。
直引得“三生石”下的少年男子!心癢難熬,千百隻直勾勾的色眼,象錐子似的,直欲穿衣而入,鑽到她豐腴的腦體中去。
“索魂仙”哼了一聲,眉黛之間煞氣陡增,卻又冷笑道:“看見沒有?傻子,人家對你有點意思了!”
嶽敏道:“讓我上去揍她一頓好不好,説正經的,我一看到她,就感到噁心!”
“索魂仙”急忙將他拉住道:“你一上去,就上了她的大當!知道嗎?只要一男一女同時出現在這‘三生石’上,一生的命運就算定了!”
“這怎麼説?”
“沒看見嗎?羅湘紅這騷狐狸一上台,就在大石上以金鋼指法寫下了她自己的名字,,只要你一上台,她再寫上你的名字,你們名份就定了”
“那有這麼簡單,難道一廂情願就能決定終身大事?”
“這是‘鬼霧谷’主的命令呀!除非你能打倒,‘鬼霧谷’主,不然的話,你就不要上台。”
“如果始終沒有人上台呢?”
“哼!你不上台,我不上台,自有人上台,沒有看見那些登徒子眼睛都發直了嗎,此刻用‘泰山崩於前’而目不瞬,比喻他們,再恰當不過了”
突然
一陣輕薄的長笑中,一個年輕人一掠上台。
此人年約二十五六,倒也生得一表人才,只是皮包骨頭,瘦得象一棍麻汗,且目光閃爍不走,眼圈泛紫,分明是個好色之徒。
他恭恭敬敬地向羅湘紅一抱拳,道:“羅姑娘仙露明珠,天香國色,小生遊麻傾慕已久,今夜在這‘三生石’上得見姑娘,也是姻緣前定!哈哈!三生有幸。”
嶽敏一看此人肉麻之態,不由混身直起雞皮疙瘩。
羅湘紅“咭咭”蕩笑一陣,道:“遊麻少俠人中龍鳳,能瞧得起本姑娘,小女子心感不……”
説着,柳腰款擺,乳波臀浪地向那遊麻少年走去。
遊麻本是好色之徒,今夜一見羅湘紅之下,已是色授魂飛,雖然沒抱多大的希望,吃吃豆腐也是划得來之事。
那知美人兒一見鍾情,不由心花怒放,此刻就是叫他跪下叩二十四個響頭,他也甘心情願。一時之間,竟覺得抓耳撓腮,不知所措。
一陣香風,越來越近,遊麻眼前一花,羅湘紅的粉臂,已搭在他的肩胛上,嬌笑連連地道:“遊麻小俠麻面無肉,令人心折不已,去吧!回家去保養保養!什麼獅子頭啦,紅燒時子啦,多吃一點,再來”
一聲慘呼,遊麻的身子已象一根稻草杆似的,飛出一丈多遠,落入人叢之中。
嶽敏不由暴怒,道:“此女心地太毒,竟能談笑之間,猝下辣手”
“索魂仙”道:“沉住氣,傻子,這是他自取其辱,也怪不得羅湘紅!看吧!好戲在後頭呢!”
果然
又是一聲狂笑,台上站定一個粗如水桶,肥頭大耳,一身熊肉的年輕人。
此人雖然如此痴肥,輕功卻不含乎,似比剛才的遊麻猶高一籌,兩手叉腰,險上的肥肉一抖摟,道:“奶奶的!你長得好看是不是?你拉屎不會香,放屁也是臭的!你臭美個什麼勁?老子費朱,今夜非教訓你不可!”
羅湘紅非但不怒,反而嬌笑道:“費朱小俠人如其名,你若與剛才的遊小俠均勻一下,倒也是兩全其美!象你小俠這一堆,屠手見了恐怕也要大搖其頭,沒法下刀!但本姑娘今夜登上這‘三生石’,可不是嘔氣來的,當然也不能厚彼薄此,自應素膩並取,肥瘦不拒……”
説着,又是風擺弱柳,顫着兩個大肉球。向費朱走近。
費朱不是好色之徒,心知厲害,厚而松的頭皮抽動一下,連兩個耳朵也象水飄悠的扇動不已,顯然已在暗自戒備。
羅湘紅終始笑態未斂,原式不變,玉臂倏伸,又向費朱的左肩搭去。
費朱已有準備,況他敢上台來,也不是省油之燈,大喝一聲,劈出一掌。
羅湘紅雖是好淫,功力不純,但她到底是“三羽毛”的大女兒,自是非比等閒,左袖微微拂,已將對方勁道化於形,右手原式不變,看來不疾不徐,費朱只覺眼前一花,一隻玉手已搭在自己的左肩之上。
羅湘紅手上用力一吐,又是一聲慘嗥,費朱肉球似的身子,又飛入大石下人叢之中。
這一來,那些登徒子心中已涼了一半,美色當前。故然仍不免心旌搖曳,但那一個不珍借自己的生命!
突然
一條,修長的藍影自人叢中欲起五六丈高,以“一步登天”之式,飄落在多湘紅身後,有如四兩棉花,着地無聲。
羅湘紅倏然轉身,桃花眼一打量對方,就暗叫一聲“要得!”
因為這藍衣人,生得劍眉星目,瀟灑俊逸,一塵不染,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尚略帶微笑之意。
羅湘紅本是水性揚花的淫娃,根本就沒有個擇偶標準,只是興之所至,就地取材,只要是相貌不錯,就是面首的對象。
這藍衣少年年紀不過十八九歲,不但生得儀表不俗,風流倜儻,輕功亦是上上之選。
她淫心一動,早已將台下的嶽敏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立即飛了個媚眼,腰臀幻起一個浪波,蕩笑道:“小妹羅湘紅,承小俠垂青!心感不已,如不嫌小妹蒲柳之姿,即請在‘三生石’上留下大名,小妹就是你的人了!”
“索魂仙”啐了一口,暗罵一聲:“不要臉的騷狐狸!”
嶽敏則感腳板發癢,敢情他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無恥的女人。
藍衣少年一雙星目在她嬌驅上溜了數匝,又停留在她那一雙肉球之上,衣角未動,已沿前三步。伸手在她那肉球上摸了一下。
眾目睽睽之下,大施祿山之爪,即羅湘紅這等騷貨也大出意料之外,但她淫心已動,竟不以為忤,反而贈送了一個勾魂懾魄的媚笑。
但“三生石”下數百觀眾,卻一齊鼓譟起來,有的甚至於往上拋擲石塊。
這時嶽敏卻大惑不解,因為他看這個儀表不俗的藍衣少年,自第一眼即產生極佳的印象,作夢也未想到,此人竟比遊麻卑鄙齷齪。不由恨恨地問道:“此人是誰?”
“‘神州一腿’之徒‘千刺蜂王’武仙洲!”
“啊!‘神州一腿’,難道他仍活在世上?”
“大概還沒死吧!”
“‘神州一腿’為人如何?”
“有其徒必有其師。雖然武林中相傳‘神州一腿’‘拳王之王’都是俠名久著。”
“那‘萬劍之尊’呢?”
“‘萬劍之尊’乃是‘神州一腿’‘拳王之王’的師兄,十餘年前即下落不明。”
嶽敏此刻對這幾個人物之間的情形,已略知梗概“拳王之王”是邪是正。不久即可揭曉。但“神州一腿”可能是邪惡之人,而他們的師兄“萬劍之尊”則可能是一位仁心俠膽之人。反對他們的假冒偽善,以致被他們幽禁起來。
至於自己的父親和伯父。到底那一個是“鬼霧谷”主,卻使他百思不解。
此刻,“三生石”四周人聲鼓譟,但“三生石”上兩個狗男女,卻眉目傳情,毫無忌憚,兩人攜手抖臂,向“三生石”下躍去。
突然
五朵紅雲,飛起七八丈高,喝聲“回去!”羅湘紅和“千刺蜂王”武仙洲硬生生地被逼回石上。五個紅衣小童。分落在兩人四周。
“黴魂仙”道:“這就是‘十一孩’中排行七、八、九、十、十一最小的五個,這下子有這騷狐狸好看的了!”
這五個小孩除年齡差一點外,都是生得粉雕玉琢,一色紅衣。
那最大的一個道:“‘三生石’為本谷谷主所立,至今尚無一人破壞禁令!武仙洲你知法犯法,還不自行剜去一目!”
武仙洲臉上毫無血色,顫慄不已。
嶽敏一聽“知法犯法”四字!心中一動,向“索魂仙”問道:“這樣看來,不但‘拳王之王’與‘鬼霧谷’,大有淵源,就是‘神州一腿’也是‘鬼霧谷’主的左右手了。”
“索魂仙”道:“知道就行了,何必再問!”
羅湘紅見“千刺蜂王”武仙洲嚇得小臉幹黃,不由咭咭嬌笑一陣道:“武仙洲犯了‘鬼霧谷’的禁令,本姑娘可沒犯法,對不起武小俠了,本姑娘失陪了!”
説着,竟象沒事兒似的,向石邊走去。
七孩在這五孩之中,乃是首腦人物,八面威風,大喝一聲“站住!”續道:“你雖然在石面上留下姓名,但武仙洲藐視本谷禁令,你竟未加阻止,顯然對本谷也有輕視之意,來人哪”
“有!”
其餘四孩同時暴應一聲,蓄勢欲上。
七孩厲聲道:“先將武仙洲廢去一目,再將羅湘紅的名字自‘三生石’上除名?‘婚配使者’何在?”
“有!”
又是一聲宏喏,“三生石”下已掠上一令身着斑瀾綵衣,太陽穴上貼着兩張大紅膏藥,腋下夾着一冊“婚姻簿”和一支硃筆的乾瘦老頭,向七孩微施一禮,翻開“婚姻簿”以硃筆在“婚姻簿”上勾了一下。然後向七孩微施一禮,下台而去。
羅湘紅冶態如舊,根本就未放在心上,但那“千刺蜂王”武仙洲卻不由微微變色。
但他倚仗師父“神州一腿”之名,一向目高過頂,雖然“鬼霧谷”法令森嚴,但要他服從七孩之命卻不甘心情願。
七孩怒叱一聲道:“武仙洲你還不自裁,難道竟敢違抗令不成!”
武仙洲一張煞白的臉上殺機大盛,恚聲道:“谷主之令武某何敢反抗,但家師與……爾等似不必小題大做!”
説畢,不待七孩答話,大馬金刀地拉起羅湘紅就要跳下“三生石。”
七孩大喝一聲,向武仙洲劈出十餘掌。
武仙洲似未把他放在心上,冷哼一聲,未見作勢,竟投身一丈來高,幻起一片腿影,向七孩掃去。
嶽敏不由大為驚奇。這才知道“神州一腿”果然名不虛傳。
因為七孩的武功,已可躋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而夜一片腿影罡風之下,竟連退五六步之遠。
仙洲見好即收,對羅湘紅傲然一笑,攜手掠下石去,沒人人叢之中。
七孩氣得哇哇大叫,立即跟蹤撲下三生石,失去身影。
“索魂仙”崔珊對嶽敏嫣然一笑,道:“上去吧,傻子!”嶽敏道:“男女相悦,貴乎知心,不要説‘鬼霧谷’的三生石不能左右天下人之婚姻大事,即使能夠,我嶽敏也不屑如此!”
崔珊粉面一寒道:“怎麼?你要變心?”
“變心?笑話!我嶽敏乃是頂天立地的奇男子,焉能朝秦暮楚!”
“那麼,你還是上去吧!權當此石不在鬼霧谷中。”嶽敏搖搖頭,無可奈何,只好湧身躍上“三生石”。驀地一條素影,如影隨形,幾乎與嶽敏同時落在“三生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