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飛鵬聞聲止步,回頭迷懼地望着殘毒尊者,沉聲問,“前輩為何發笑?”
殘毒尊者依然笑聲説:“你進得老夫的石筍谷.還想走嗎?”
陸飛鵬一聽,頓對升起滿腹怒火,不由冷冷一笑,説:“前輩自信能攔得住在下嗎?。
殘毒尊者一所,神情一楞,面色大變,目光兇狠地望着陸飛鵬,久久才突然仰天一陣哈哈大笑説:‘你這小子的眼神一入我的眼,便知你的內功根基已經不凡,如今再聽你的自負大言,尤見你的狂妄大膽。”
説此一頓,再度厲聲一笑説:“小子,你自信能在老夫翻掌之間,逃進石筍林內?”
説話之間,右掌一翻,七八丈外的一座石筍尖.轟的一聲爆響,碎石四射.青煙激旋,一座石筍尖,頓時不見。
陸飛鵬看得心中一驚,喑呼厲害,但他卻冷冷一笑,輕蔑地説:“在下倒願試試!”
殘毒尊者一聽,淒厲鐵青的臉上,殘笑頓失,陰沉地緩聲問:“小子,你可知任何護身神功,擋不住我遙空一擊,中者粉身碎骨,當場立斃,毫無還手餘地!”
陸飛鵬冷冷一笑,依然傲聲説:“未必見得!”
殘毒尊者一聽,頓時大怒,雙目中綠芒一閃,突然厲聲問“你小子果真要濺血當地?”
陸飛鵬朗聲一笑,傲然沉聲説:“你怎的知道在下一定死?”
殘毒尊者一聽.頓時愣了,久久才放鬆聲音説:“小子你拜老夫為師,不但可得一件武林至寶天絲錦,還可學得老夫一身冠絕天下的驚人功夫。
陸飛鵬淡然一笑説:“在下自信武功已達超凡之境,無需再學什麼驚人功夫……”
話未説完,殘毒尊者突然厲聲大喝:“好狂妄的小輩,老夫今日不給你一些厲害顏色看看,你永遠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説罷,神色淒厲,面目猙獰,右臂微微圈起,切齒厲聲説:“小輩,你能在老夫三字出口的同時奔進石筍林,老夫就放你活着離去!”
陸飛鵬冷冷地點點頭,全身暗凝功力,沉聲應了個好。
殘毒尊者,目泛綠光,咬牙切齒,怨毒地望着陸飛鵬,久久才恨聲數了個一。”
陸飛鵬知道要想走出這座石筍谷,必須和殘毒尊者冒險一拼,只要能進入石筍林,不怕他不準自己離去。
這時見殘毒尊者數一,立即蓄勢準備,決心向第四第五座石筍之間奔去。
心念末畢,殘毒尊者已數到“二”字,但他的“三”字卻緊跟而出。
陸飛鵬心中一驚,暗罵一聲‘狡獪”,身形一個神妙旋身,宛如電光石火,直向石筍林撲去。
同時,運足功力的天罡風,左袖一彈,振臂揮出。
砰然一聲大響,接着是一聲悶哼,兩道巨大潛力相撞中,殘毒尊者競被震得一連在地上滾了兩個翻身,而機警的陸飛鵬,卻早已進入了石筍林中。
陸飛鵬進入石筍之間回頭一看,也不禁愣了,他確沒想到猛然一擊,競將殘毒尊者震了兩個翻身。
心念未畢,只見殘毒草者大喝一聲,騰身而起,飛身向前撲來,同時厲聲問,“小輩,展隆豐老狗可是你的師父?”
厲喝飛撲中,雙掌輪番拍出。
陸飛鵬一聽殘毒尊者呼罵恩師“老狗”,頓時大怒,身形一閃,飛身縱上八九兩座石筍之上,方才停身的四五兩座石筍之間,立即爆起數聲大響。
殘毒尊者雖然沒有兩眼,但飛撲的速度卻快得驚人,就在連番爆響的同時,他也撲進了石筍林。
陸飛鵬一見殘毒尊者,立即大喝一聲,右掌一揚,閃電射出一道白芒。
殘毒尊者神色一變,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轟隆一聲霹靂暴響,砂石飛射,塵土激揚,只震得地動樹搖,風聲呼嘯。
陸飛鵬深知殘毒尊者的遙空掌厲害,左袖盲目揮出一道天罡風,身形疾落石筍之中。
但,就在他揮袖疾瀉的同時,身前三尺處,砰然一聲大響,殘毒尊者暗中擊來的一掌,已與揮出的天罡風相撞。
陸飛鵬心中一驚,暗呼好險,假設不是盲目揮出一道天罡風,這時他的頭顱已被擊碎了。
空中砰然一聲大響之後,再沒有看到殘毒尊者的身影,也沒聽到對方的叫聲,但是,陸飛鵬卻斷定這惡魔正隱身暗中,伺機向他攻擊。
根據殘毒尊者的辱罵金杖神君,陸飛鵬已斷定這惡魔必是殘害恩師有關的狂徒。
陸飛鵬原本希望迅快離開此地,如今,他卻決心制服殘毒尊者,拷問一番他痛恨恩師金杖神君的原因。
心念問.雙臂凝滿功力,沿着石筍間隙,悄悄向前逼進,並不時機警地看一眼頭上身後。
這時,天空已經大亮,但云層仍低,山風徐徐,略有涼意。
石筍林中,靜得有些沉悶可怖,陸飛鵬竭盡他的耳力去聽,仍察不出殘毒尊者隱身何處。
又躡足繞過一座石筍,腳下雜草碎石間,徐徐飄來一絲淡淡白霧,而且愈來愈濃重,迅即將他罩住。
陸飛鵬覺得奇怪,這陣白霧來勢如此迅速,而最令陸飛鵬感到驚異的是,白霧一近身前,立即旋飛回避。
聰明過人的陸飛鵬心中一動,斷定這是殘毒尊者暗中施放的毒煙或毒氣,至於毒氣為何不敢近身,乍然間他無暇理。
就在這時,洞口方向突然傳來一聲黑子的歡嘶!
陸飛鵬心中一驚,頓時想起放在馬鞍兵刃座上的烏金寶杖,而黑子這聲歡嘶,顯然是看到了殘毒尊者。
如此一想.頓時急出一身冷汗,顧不得殘毒尊者暗中發掌的危險,騰身飛上石筍,逕向洞口方向馳去。
舉目一看,大驚失色,只見殘毒尊者正神色驚急地向着黑子撲去,而他的目光,卻一瞬不瞬地盯着插在鞍上的烏金杖。
陸飛鵬一見,無暇多想,大喝一聲:“惡魔休動小爺的寶杖!”
大喝聲中,身形騰空而起,直向殘毒尊者撲去。
殘毒尊者聞聲轉首,發現陸飛鵬並沒有被他施放的五毒雲煙毒死,的確吃了一驚!
心驚之下,大喝一聲,右掌一翻,遙空向陸飛鵬劈去!
陸飛鵬斷定殘毒尊者的這一掌,必是他畢生功力所聚,因而也盡十成功力揮出一道天罡風。
這次由於發現得快,兩團勁力就在殘毒尊者的身前一丈處相遇了。
砰然一響,又是一聲悶哼,殘毒尊者的身體,立即被震得向後滾去。
陸飛鵬見機不可失,厲喝一聲:“惡魔納命來!”
厲喝聲中,雙足已經落地,右掌一揚,震雲雷應掌而出,閃電射出一道三尺白芒!
殘毒尊者由於雙腿殘缺,無法釘馬拿樁,是以身形連連向後翻滾!
這時一聽陸飛鵬的喝聲不遠,心知不妙,暴喝一聲,雙掌擊地,身形騰空躍起。
但是,他的身體離地尚不足三尺,快逾電閃的層雲雷已將他擊中。
一聲霹靂暴響,挾着一聲淒厲慘嗥,血漿四射,骨肉橫飛,殘毒尊者頓時不見了蹤影。
陸飛鵬震斃了殘毒尊者,突然信心大增,他覺得本身的功力,足可對付殘毒恩師的那些強仇大敵。
至於殘毒尊者,雖然不敢肯定就是那些惡魔之一,但根據辱罵恩師金杖神君來看,極可能就是其中的一人。
現者,根據殘毒尊者罵恩師‘老狗”來判斷,他的年齡比恩師年輕,但他罵棲鳳妃子前輩賤婢,顯然他的年齡又比棲鳳妃子前輩大了多歲。
心念間,已到了雙耳高豎,神情震驚的黑馬身前。
陸飛鵬首先抱歉地拍拍黑馬烏黑髮亮的長鬃,順手撤出金杖,立即奔進出口的山洞。
黑子雖然是登山涉水的龍種寶馬,而他又是有恩於它的主人龍鶴公子的人,但是他卻不願乘如此惹人注目的好馬。
他希望通靈的黑子,自由自在地活在這座石筍谷內,甚至按它的心願找它的新主人。但是,他一奔進洞口,黑子一聲低嘶,卻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奔出洞外,黑子依然跟隨在身後。
陸飛鵬停身看看,這等神駿高大的黑馬,渾身找不出一根雜毛來,也的確令人可愛,於是拍拍黑子的長鬃,風趣地笑着説:“黑子,咱們把話先説在前頭,我這個主人可是窮光蛋,有買乾糧的錢,可沒錢住店,我睡破廟,你啃野草,從今算是和上等草料絕了緣,你幹不幹?”
寶馬雖然通靈,哪裏懂得那些人語?黑子見陸飛鵬親切地撫摸它的長鬃,心裏高興,立即昂首發出一聲歡嘶!
陸飛鵬一見,立即點點頭説;“很好,既沒怨言,那咱們就下山!”
把話説完,飛身上馬,黑子放開四蹄,直向山外如飛馳去。
陸飛鵬坐在平穩快捷的寶馬上,時高時低,飛縱躍馳;宛如騰雲駕霧,好不舒服。
他仰天哈哈一笑,心想,有了黑子,還怕追不上玉姬、雅蘭。
黑子果然奔馳神速,加之山路又熟,不足半個時辰,已到了東麓。
陸飛鵬一夜奔馳搏鬥,腹中早巳餓了,但他見疾如脱免的黑子愈馳愈快,不願就此停下來。
不出兩個時辰,前面隱約現出一座巍峨箭樓和一線雄偉城影。
陸飛鵬深知城內人多眼雜,像他這樣一身破衣,騎着一匹寶光四射,金鞍銀蹬的神駿大馬,必然引人注意,極可能惹得歹徒覬覦。
心念間,發現數裏外一片起伏地區,草肥樹盛,必是一個休息的好地方,於是一拔馬頭,越野向前馳去。
到達起伏地區,處處垂柳,盡是草地,就在一處池塘旁邊停下馬來。
為了讓黑子得到舒適休息,儘快恢復體力,陸飛鵬迅即將馬鞍卸下來,任由黑子吃草飲水。
陸飛鵬將鞍墊放在一株柳樹下,立即在挎囊內取出兩個麥餅,慢慢地啃嚼着,想到由宜都城進金府,以及在山洞中遇到龍鶴公子,震斃殘毒尊者,真是漫長而遇事最多的一夜。
一想到龍鶴公子,不自覺地看了一眼毫光閃閃的馬鞍,和四個鼓鼓鞍囊。
陸飛鵬一見鞍囊,心中不由一動,立時想到龍鶴公子的家世和來歷,如果在鞍囊中找出一些可尋的蛛絲馬跡,將這些東西送回他的家人,並告訴他們龍鶴公子已死的消息也是一件陰功義舉。
心念已定,順手去開後鞍上的兩個鞍囊蓋一看,盡是通寶,金錠,白銀。陸飛鵬有些失望池又去開前左方的一個,掀開囊蓋一看,僅有一個黃綢小包,想必是替換衣物。
但是打開綢包一看,金光一閃,突然澎漲,提起一看,競是一件似絲非絲,似線非線的短小馬褂。
陸飛鵬看得迷惑不解,只得將馬褂又包起來,但是就在他包裹之際,驀見黃綢布上繡着三個金絲小字—天絲錦。
這一驚非同小可,陸飛鵬幾乎由地上跳起來,這正是殘毒尊者藉以自豪,專破透心神針的天絲錦。
陸飛鵬興奮地將綢包放進鞍囊內繼續開最後一個,但是囊內僅有一個小漆匣。
打開漆匣一看,陸飛鵬頓時呆了,只見小匣內的白絹上,端正地放着一本薄薄皮書,上面赫然寫着五個硃砂楷字—秘宗遙空掌。
也就在陸飛鵬望着皮書,震驚發呆之際,身後驀然響起一陣銀鈴似的狐媚嬌笑。
陸飛鵬聽了那陣蕩人心絃的狐媚嬌笑,着實吃了一驚,猛地合上小匣,挺身躍了起來,回身一看,不由愣了。
只見身後一丈處的一株柳樹下,競輕佻地立着一個身上穿着紅綢羅衫,下着百花長裙的狐媚少婦.狐媚少婦,年約二十七八歲,生得粉面桃腮,巧鼻紅唇,一雙眯眯眼,閃着誘人光輝,尤其唇角掛着一絲淺笑,更為迷人。
她輕佻地斜身站立,香肩倚着樹身,一手插腰,一手纖指點着櫻唇,那雙蕩人魂魄的眯眯眼,正撩撥性地斜睇着陸飛鵬。
陸飛鵬一看少婦這副輕佻相,心裏就不禁有氣,斷定這個狐媚少婦定然不是什麼好女人。
但是,這個狐媚少婦,接近到他身後一丈附近,而未被發覺,她的輕功造詣,定然也相當驚人。尤其,渾身上下,既未佩鏢囊,也未帶兵刃,她的武功如何,也可想而知了,陸飛鵬特別提高了警惕,順手將小匣放進鞍囊內,以便迎敵。心念末畢,狐媚少婦再度“格格”一陣媚笑,輕佻地説:“小兄弟,別怕,姊姊和你商量件事……”陸飛鵬一聽,不由軒眉沉聲説:“請你放尊重些,哪個和你呼姊稱弟?”
狐媚少婦佯裝一楞,接着一蹙柳眉,故意忸怩作態地説:“不呼你小兄弟,難道叫我呼你小心肝不成?”陸飛鵬見狐媚少婦沒羞沒臊,頓時大怒,不由怒聲説:“你如再胡言亂語,在下立即要你血濺此地!”狐媚少婦佯裝一驚,故意嬌笑着説:“哎喲,看你長得不錯,説起話來倒蠻兇。”
説話之間,尚風騷地瞟給陸飛鵬一個媚眼!
陸飛鵬見狐媚少婦依然一副蕩人媚態,不由劍眉一軒,怒聲説:“你可是以為在下不敢?”説着,右臂微微一圈,緩步向前逼去。
狐媚少婦毫無懼意,格格一笑,依然輕佻地斜睇着陸飛鵬,説:“啊,我怎敢不信.龍鶴公子那等武功高絕,殺人不眨眼的小魔頭,尚死在你的手裏,我九寶仙娘郭美琪,焉是你的對手?”
陸飛鵬一聽,立即停步正色説:“在下鄭重告訴你,龍鶴公子的確已死,但不是死在我的手裏。”狐媚少婦九寶仙娘郭美琪,立即刁鑽地問:“那為何龍鶴公子的寶馬在你的手裏?”
陸飛鵬不願扯得太多,深恐又節外生枝,因而沉聲説:“在下遇見龍鶴公子時,他已奄奄一息,相談沒有幾句話,他便死去,黑子是他贈給在下的!”九寶仙娘一聽,立即發出一陣“格格“媚笑,同時輕佻地説;“我九寶仙娘郭美琪,在龍鶴公子的身上.付出了不少代價,不知耗去了多少心血,結果非但目的未達,反而讓那小魔頭佔盡了便宜。如今,你不費吹灰之力,卻得了他所有的東西,你真的好福氣。”陸飛鵬冷哼一聲,輕蔑地説:“我陸飛鵬雖然出身在清貧的小漁村,但還沒將這些珍珠寶石看在眼內。”九寶仙娘聽得目光一亮,但卻輕蔑地問:“既然沒看在眼內,為何又偷偷翻動鞍囊內的東西?”
陸飛鵬一聽“偷偷翻動”,心中再度火起,立即怒聲説:“在下要將鞍囊內的東西,全部送還給龍鶴公子的家人,在下翻動鞍囊,只是希望在他的遺物中,找出他的身世來歷!”九寶仙娘一聽,桃花般的嬌靨上,立現驚喜,殷紅的嘴角,立即掠過一絲詭笑,以抱歉的口吻,笑着説:“如此説來,我倒錯怪了你了?”陸飛鵬聽得劍眉一蹙,鬧不清九寶仙孃的話是何意思!
心念末畢,九寶仙娘突然伸出一隻春葱似的纖纖玉手,理直氣壯地柔聲説:“拿來吧!”
陸飛鵬一聽,心中突然似有所梧,不由冷冷一笑,沉聲問:“拿什麼?”
九寶仙娘佯裝一楞,驚異地説:“天絲錦和小匣內的遙空掌秘籍呀!”
陸飛鵬已完全洞燭九寶仙孃的企圖,不由怒聲問:“憑什麼?”
九寶仙孃的嬌靨突然一沉,冷冷一笑説:“告訴你,我就是龍鶴公子的妻子……”陸飛鵬未待九寶仙娘話完,突然仰天發出一陣怒極大笑!
九寶仙娘一見,嬌靨上立現煞氣,突然豎眉怒聲説:‘這有什麼好笑?你去打聽打聽,哪一個不知我九寶仙娘和龍鶴公子是天生的—對恩愛夫婦……”陸飛鵬緩緩收斂大笑,輕蔑地笑着説:“你如在現身之時如此説,天絲錦和秘籍,以及兩囊金錠白銀,也許早已交給你。”九寶仙娘冷冷一笑,沉聲説:“現在説也不遲!”
陸飛鵬輕蔑地搖搖頭,笑着説:“太晚了!”
九寶仙娘一聽,倏然立直身體,怒聲問:“你到底給不給?”
陸飛鵬再度搖搖頭,淡淡地説:“不給!”
九寶仙娘冷冷一笑説:“哼,早知你如此不知好歹,本仙娘在你經過前面松林時,就應該用化膿珠向你襲擊!”陸飛鵬一聽“化膿珠”,心中着實吃了一驚,同時,愈加肯定這個九寶仙娘決不是個善良的女人。心中一動,暗起殺機,決心將這個狠毒女人防去,於是冷冷一笑,諷譏地説:“可惜,你錯過了一個好機會!”九寶仙娘一聽,柳眉一剔,突然厲聲説:“現在殺你也不遲!”
説話之間,舉手在耳畔取下一個白色珍珠,玉腕一揚,纖指輕彈,一道白線,直向陸飛鵬的面門射來!陸飛鵬知道白珠裏面就是絕毒無比的化膿珠,不由勃然大怒,陡起殺機,震耳一聲厲喝:“你是自己找死!”
厲喝聲中,右掌早已揚起,掌心白芒一閃,射來的白珠頓時無蹤,柳樹下,同時暴起一聲展耳霹靂。轟隆暴響中,砂石四射,泥草旋飛,九寶仙娘身側的那株柳樹,四分五裂,連根技起,直飛空中,聲勢駭人。但是,狡獪機警的九寶仙娘,卻在陸飛鵬舉掌之際,早已騰空而起,同時,藉着激射的剛猛勁力,身形宛如一朵紅雲,身形再向半空升去,直如勁風吹起的柳絮。陸飛鵬看得暗吃一驚,心想,難怪她能接近一丈以內,尚不致被發現,原來她具有這種奇妙的輕身功夫。心念未畢,半空中的九寶仙娘已挺身疾瀉而下。
九寶仙娘玉靨蒼白,花容失色,頭上如雲的秀髮已有些紊亂,身形剛一落地,立即震駭地厲聲問:‘姓陸的小輩,你到底是誰?”誰字出口,玉腕已揚,數點藍光,挾着“嗤嗤”聲響,冒着絲絲綠煙,再向陸飛鵬打來。
陸飛鵬斷定這些藍光綠煙暗器,必然較方才的化膿珠尤為狠毒,因而愈加怒不可抑,於是再度厲喝一聲説:“再告訴你一遍,小爺叫陸飛鵬”鵬字出口,右掌已翻。
但是,已經知道厲害的九寶仙娘,早已騰空而起,一躍數丈。
陸飛鵬怒哼一聲,右掌蓄勢末發,左臀彈袖揮出一道天罡風。
呼的一聲,狂風帶嘯,一團剛猛潛力,挾着萬鈞之勢.直向半空中的九寶仙娘捲去。
正待飄身下落的九寶仙娘,一遇剛猛的天罡風,嬌軀宛如斷線的風箏,一聲驚呼,身形再向半空升去。同時,愈加震駭地尖聲驚呼:“姓陸的小輩,你的師父到底是誰?”
陸飛鵬根據九寶仙娘一見震雲雷便震驚地追問他的師門來看,斷定她早巳知道他的思師就是金杖神君,這時的一再發問,只不過要親自證實而已。於是,劍眉一軒,震耳厲聲説:“你是明知故問?”
問字出口,右掌遙空一揚,一道三尺白芒,挾着—聲霹靂暴響,直射半空中的九寶仙娘。
九寶仙娘一見,大驚失色,魂飛天外,一聲嗥叫,嬌軀疾如殞星般疾瀉而下,直墜地面。
但是,光芒電閃的半空中,卻留下殘裙點點,羅衫片片,數百細小破碎布片,隨風紛紛飄下,有如天上落下的紅花。九寶仙娘一落地,挺身躍起,蓬頭散發,破衣襤褸,轉身縱出林外,直向正西狂奔,同時,怨毒地回頭厲聲説:“姓陸的小輩,告訴你,展老狗的風雷嘯天,永遠奈何不了華蓮法尼和她的徒弟。”陸飛鵬見九寶仙娘居然膽敢辱罵恩師金杖神君,原本有饒她逃走之心,突然又變成了滿腹怒火,於是,再度一聲厲喝:“賤婦納命來!”
厲喝聲中,探手取出一隻蹁躚鈴,右臂一揚,震腕打出一道金光,疾如奔電,挾着懾人厲嘯,直向林外狂奔的九寶仙娘射去。九寶仙娘一聽大嘯,又是一聲驚叫,看也不敢回頭一看,立即仆倒.猛向左側急急滾去。那隻金鈴,呼嘯而過,直向半空升去。陸飛鵬根據九寶仙娘躲避蹁躚鈴的奇妙方法,斷定對方的師父華蓮法尼必然也是殘害恩師的惡人之一,因而,決心將九寶仙娘擒住,追問一些來歷.心念一定,再度取出兩隻蹁躚鈴,振腕一揚,同時打出。
兩隻金鈴一出,嘯聲刺耳驚心,尤為懾人,兩道刺眼白光,掠地而來,直向翻滾中的九寶仙娘射去。九寶仙娘一聞刺耳厲嘯,立即將嬌軀平站地面,再也不敢動了。
陸飛鵬一見,隨在鈴後,飛身向九寶仙娘撲去。
飛撲中,凝目一看,不由嚇得渾身一戰,面色大變,倏然剎住身勢。
只見卧倒地上的九寶仙娘,秀髮蓬散,衣裙破爛,一隻雪白如凝脂的玉腿和香肩,幾乎全部裸露在外面。陸飛鵬看了這情形,完全呆了,久久不知上前。
卧倒地上的九寶仙娘,一直怒目望着陸飛鵬,一俟金鈴掠背飛過,立即翹首厲聲説:“姓陸的小輩,要殺要剮,任憑於你,否則,下次死在本仙娘手下的就是你!”俗語説:好漢不打卧虎。陸飛鵬雖然滿腹怒火,暗伏殺機。卻不願在九寶仙娘袒胸露腿的情形下將她擊斃。於是,冷冷一笑,沉聲説:“今日本當將你擊斃.既然你如此説,在下倒要看看你下次怎樣要在下死!”
説罷轉身,看也不看九寶仙娘一眼,逕向放馬鞍的樹下馳去。
就在他轉身飛馳之際,身後已傳來九寶仙孃的忿怒聲:“姓陸的小輩,告訴你,今天你雖然不殺我,但下次遇見我,我仍然要殺你。”
陸飛鵬懶得再理九寶仙娘,繼續向前疾馳。
到達鞍前,第一隻金鈴已盤旋飛回,而第二號三號兩隻,也緊跟飛至,於是一招手,立即將金鈴收回來。
抬頭再看,九寶仙娘早已逃得無影無蹤。陸飛鵬感慨地搖搖頭,覺得在巫峽小旺村時,腦海中只知有一個武功冠絕宇內的鐵掌銀劍商耀南。
但是,自從遇見恩師金杖神君,進入了世外高人的圈圈內,覺得每一個人都有一身超絕的武功。
如今想來,方知鐵掌銀劍商耀南,只是在高人息隱,不屑過問的情形下,任其沽名釣譽,予智自雄。加之趨炎附勢之人的阿諛奉承,才造成了今日的殊榮。
心念間,舉目一看,只見寶馬黑子已繞至池塘的另一面,正自得自樂地吃着肥嫩青草,顯得非常悠閒。
陸飛鵬不知如何招呼黑子,只得撮口吹了一聲尖鋭直上雲霄的尖哨,接着,連連招手。
黑子一聽尖哨,抬頭豎耳,循聲望來,想是發現陸飛鵬正在向它招手,一聲歡嘶,飛奔而來。陸飛鵬一俟黑子奔至身前,立即將鞍墊放在馬背上,匆匆緊好了肚帶,一一扣好囊蓋.當他扣至裝小匣的鞍囊時,不自覺地又將小匣內的薄皮書取出來。
這時,他才發現秘籍僅有兩頁,一頁是行功引勁圖,一頁是遙空掌的口訣,而整篇口訣,僅僅一百多字。
陸飛鵬已具有金枚神君的功力和智慧,加之他秉賦奇高,根據行功圖,細參口訣,不出三遍,已經豁然貫通。
因為遙空掌和震雲雷,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沒有展雲雷霸道,威猛,無堅不摧。
但是,遙空掌較柔和,且可雙掌連環劈出,傷人遠達百步,雖數十人圍毆羣攻,亦難近身。
舉目一看,數丈外的一株柳樹下,恰有一塊數十斤重的扁圓青石。
於是,心念一動,口訣立生,右掌一翻,青煙一旋,喀咳一聲,圓石應聲裂開數道長縫。
陸飛鵬看得心中一驚,不由一楞,心想:僅用二成真力,即可將青石震開數道裂縫,假設擊在人的頭上,豈不當場喪命?
繼而一想,恍然大悟,這與天罡風的口訣——意念心動,可剛可柔,視強弱而威猛的道理必然相同。
陸飛鵬又學會了一項驚人絕技,心中自是高興,匆匆將秘籍放進小匣內.飛身上馬馳去。
黑子吃飽了青草,飲足了塘水,精神大振,一聲長嘶,放蹄如飛,快如一縷烏煙,震驚了不少行人。
十數里地,瞬間即達,到達高大城門前一看,城上赫然刻着兩個斗大的綠色石字“石門”。
陸飛鵬一看石門城,方始恍然大悟,昨夜和殘毒尊者交手之處,竟是五峯山。
催馬進城,街上十分繁榮,熱鬧不下宜都。
但是,街上行人一見陸飛鵬,卻紛紛佇立,個個驚異地注目,顯然對他乘的神駿黑馬和富麗鞍轡覺得有些不配。
僅僅走了半道街,後面已跟滿了行人,個個交頭接耳,俱都議論紛紛,喧聲如潮,片刻已轟動了石門城。陸飛鵬看了這情形,心中又氣又急,如此走下去,終會引起歹徒的干涉覬覦,雖然不怕,但延誤時間要緊。於是,心中一動,就在一家最富麗最豪華的大酒樓前停下馬來。
招徠生意的店夥雖然閲人無數.見過不少江湖怪客,但是像陸飛鵬這等怪異的少年,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時見陸飛鵬突然在他們的門前下馬,店夥中立即滿面堆笑地迎過兩人去,同時,恭謹笑聲説;“爺,請樓上坐。”陸飛鵬謙和地一笑説:“在下要在貴店等候我家公子,可有房間?”
茶房店夥和跑堂的人最是勢利眼,這時一聽陸飛鵬的話,恭謹的態度立即減低了一半,但仍笑着説;“原來是馬僮小哥,請進來吧。”説話不但失去恭謹,態度也變得有些隨便了。
陸飛鵬也不介意,將黑子交給拉馬店夥,取下烏金杖,隨着引導店夥,送向店內走去。
引導的店夥一面前進一面望着陸飛鵬,輕鬆地問:“馬僮小哥,你家公子爺是住上房還是宿獨院?”陸飛鵬淡淡一笑,謙和地説:“住上房,宿獨院,都沒什麼緊要,倒是鞍轡和馬鞭上的珍珠寶石,一顆也不能少。”店夥一聽,面色立變,頓時想起陸飛鵬馬上的那副珠光寶氣的馬鞍。
根據店中規定,珍貴物品.應由客人自行保管,當面交代清楚,以免失竊被盜,招惹事端。店夥心中一驚,頓時急得滿頭大汗。回頭一看,拉馬的店夥根本沒扛着馬鞍跟來,於是急忙陪着笑臉,阿諛地説:“小哥兒放心,保證少不了一粒,劉七拴好馬就會將鞍留送到房裏來。”説此一頓,突然神秘地一笑,特地壓低聲音説:“我給你找一間雅靜上房,給你找一個標緻的小姑娘,保你滿意。”説罷,匆匆向前走去,雖然態度顯得輕鬆,神色間卻萬分焦急。因為,假設陸飛鵬回頭硬説鞍上的珍珠少了一粒,他焉能賠得起?不但要丟掉飯碗,還要和劉七一同吃官司。覷目一看陸飛鵬,神情悠閒,丰神俊逸,對那副價值連城的鞍轡,似是根本沒放在心上似的。
繼而一想,恍然大悟,這位小爺八成就是那匹寶馬的主人,方才一時放肆,必然已得罪了這位小官人。
心念間,已到了一座四周圍有曲欄的通明上房,於是急步登階,迅即掀起竹簾,恭謹地笑着説:“爺,您看這間上房可滿意?”陸飛鵬見店夥一會換了三個稱呼,心中不由暗自好笑,舉目一看房內,窗明几淨,陳設不俗,立即頷首説:“很好。”
説着,舉步走了進去。
恰在這時,身後已傳來劉七的焦急聲音:“馬僮小哥,這等珍貴的馬鞍,院訛應由你馬僮小哥自行保管。”陸飛鵬聞聲回頭一看,只見方才拉馬的店夥劉七,滿頭大汗,扛着馬鞍.正神色十分焦急地惶慌奔來。
引導店夥早巳放下竹簾迎下階去,同時焦急地悄聲説;“劉七,要喊小爺。”
扛着沉重鞍轡的劉七,一看面色蒼白,神情焦急的引導店夥張三,心知要糟,趕緊點頭改口道:“好好,喊小爺。”
説話之間,張三掀簾,劉七扛進馬鞍,舉目一看,發現陸飛鵬早巳坐在正中的大漆椅上。
劉七張三一見,心裏更加明白,肋哨定破衣少年就是公子爺,於是,兩人同時恭謹地問:“爺,您的馬鞍?”
説着,將馬鞍恭謹地放在一張方凳上。
陸飛鵬一見毫光閃閃的馬鞍,心中不由一動,立即謙和地説:“我家公子曾對我説,鞍有寶石明珠九十九,鞭有珍珠碎石一千三,請你兩人查查看,多出來歸你們,少的數字由你們添……”
話未説完,劉七張三的面色頓時大變,兩腿一軟,“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同時惶聲哀求説:“爺,小的兩人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對客人放肆無禮了……”
陸飛鵬並不是真的有意讓劉七張三為難,一方面是教訓這些勢利店夥,另一方面也想借此知道鞍轡上究竟有多少珍珠寶石。
這時見兩人跪地哀求,立即沉聲問:“你兩人可是偷了上面的寶石?”
劉七張三一聽,慌得急忙搖頭,正色分辨説:“絕對沒有,小的們也不敢。”
陸飛鵬看了一眼馬鞍,無可奈何地點點頭説:“好吧,既然你兩人不數,只有請你們掌櫃的來數,須知少了一顆寶石,在下便有性命之憂……”話未説完,劉七張三早已慌得急聲説:“爺,小的們給你數數看,千萬別喊掌櫃的來。”
説話之間,兩人匆匆由地上爬起來,急忙走向馬鞍,劉七查馬鞭,張三則數馬鞍,兩人俱都忙得滿頭大汗。恰在這時,房門竹簾一掀,閃身走進一個身穿破衣,肋背討飯袋,手拿打狗棒的中年花子。中年花子身軀魁梧,一身破衣,生得濃眉大眼,絡腮鬍須,威猛剛直中透着幾分傻氣。
陸飛鵬一見中年花子,知道是丐幫石門縣分舵上派來的人,首先禮貌地由椅上立起來。
中年花子一見陸飛鵬,立即急上兩步,抱拳恭聲説:“陸師叔在上,石門分舵的阮大有結您叩頭。”説罷,躬身一揖,屈膝跪在地上。
陸飛鵬急上一步,伸手將中年花子阮大有扶起來,同時謙遜地説:“不敢,不敢,有話請坐下談!”
中年化子阮大有恭聲應是,尚未落座,劉七和張三已同時苦喪着臉説:“阮當家的,您老説個情吧。”
阮大有早已看見劉七和張三,只是不知他們為何一個觀賞馬鞍一個細看馬鞭,這討一聽兩人哀求,心中恍然大悟,大眼一瞪,沉聲問:“可是你這兩個東西狗眼看人低,惹俺師叔生氣?”
劉七張三立即苦聲分辯説:“小的們怎敢?”
阮大有鬧不清是怎麼回事:望着陸飛鵬,恭謹地問:“師叔,劉七張三……”
陸飛鵬也不知如何回答,因而,未待阮大有話完,立即淡淡一笑,望着劉七張三,謙和地説:“你兩人去吧,稍時在下有賞。”
劉七和張三一聽,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還擔心兩人吃官司丟飯碗,如今阮當家的一來,一切大事煙消雲散,稍時還有賞錢。心中一陣驚喜,立即連連作揖,同時恭聲説;“謝謝小爺.謝謝阮當家的。”
兩人説罷,立即退出房去。
陸飛鵬一俟劉七和張三退出房外,立即望着阮大有謙和地問,“阮舵主是怎地知道在下在此打尖?”阮大有立即欠身恭聲説:“方才接獲在街上討乞的一個弟子報告説,城內來了一個騎寶馬穿破衣的少年,惹了不少的行人圍觀,弟子一問衣着容貌及鞍上插的兵刃,斷定是師叔來了。陸飛鵬未待阮大有話完.立即謙和地笑着説:“你來了更好,我正要去街上找你。”
阮大有聽得一楞,不由驚異地問:“師叔有事儘管吩咐。”
陸飛鵬謙和地笑一笑,正待説什麼,隔壁房間內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阮大有一聽,立即機警地指了指隔壁.悄聲説:“師叔,隔房有人!”話聲甫落,驀聞一個洪亮沙啞而略帶女人腔的聲音,毫不客氣地催促説:“好啦,快送兩個人的上好酒萊來!”接着是一聲沉重物體放在桌面上的聲音,顯然是重兵器。
一個店夥,連聲應是,似是走出房去。
驀然,又是那個沙啞略帶女人腔的人,似是想起什麼,突然沉聲説;“回來,別忘了那窮小子的公子爺來了……”
話未説完,另一個極輕微的聲音脱口怒叱説:“閉嘴。”
一聲怒叱後,隔室立趨沉悶。阮大有江湖閲歷豐富,立即望着凝神靜聽的陸飛鵬,悄聲説:“主僕二人或是長幼二人……”話未説完,又是那個沙啞略帶女人腔的,怒聲説:“呆什麼,還不去拿酒菜。”想是那個店夥不沒走,只聽連連惶聲應是,急步走了出去。阮大有一聽,迅即奔至房門,隔着竹簾看了一眼,接着回頭望着陸飛鵬,悄聲説:“師叔,我認識那個店夥,要不要去問問隔房的底細?”陸飛鵬搖搖頭,悄聲説:“不必了。”阮大有一聽,立即走回椅前,以示警的口吻説:“師叔,這兩人是綴着您來的。”陸飛鵬淡淡一笑,説:“我知道!”
阮大有立即驚異地問:“師叔途中已經發覺了?”
陸飛鵬斷定隔室兩人如非九寶仙孃的同門.便是認識龍鶴公子的人,於是略一沉吟,説:“目前想活捉我的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隔壁是屬於哪一路的人。”阮大有一聽,大吃一驚,立即正色地説:“師叔,既然不知,還是謹慎一些的好,探聽一下他們的衣着相貌,總比茫然不知要好。”陸飛鵬淡淡一笑,但卻感激地説;“不必了,現在時間無多,你必須在天黑之前代我辦好兩件事情,否則,依然是於事無濟。”阮大有頓時想起方才兩人要談的事情,於是悄聲應個是,立即注目靜聽。
陸飛鵬凝神聽了聽隔壁,異常沉寂,斷定廂房兩人也必然正在凝神竊聽,立即湊近阮大有的耳畔,悄聲説了幾句話。
阮大有悄聲應是,連連點頭.最後站起身來,悄聲説:“師叔請放心,您要的第二件東西,南街古董店中正有,”陸飛鵬一聽,非常高興,即在鞍囊內取出一個金錠,交給阮大有説:“這個拿去你用,餘數留在舵上濟急。”
阮大有也不客氣,説聲“多謝師叔”接過金錠,順手放進懷內。
陸飛鵬再度叮囑説:“不可來得過早,避免惹人注意。”
阮大有再度恭聲應了個是,急步走至門前,首先機警地看了附近一眼,掀開竹簾,閃身走了出去。
陸飛鵬望着阮大有威猛魁梧的背影,不由暗暗贊服,看他雖有幾分俊相,但辦事相當機警,丐幫能派阮大有負責石門分舵,不是沒有原因的……
心念未畢.隔壁突然傳來那個沙啞略帶女人腔的聲音,驚異地低聲説:“小姐,隔壁那窮小子是丐幫的人,一個臭要飯的,剛剛由他房裏走出去……”話未説完,突然“噓”的一聲,接着是焦急地輕聲叱罵:“蠢丫頭,輕聲些……”
陸飛鵬聽得心中一驚,急忙凝神靜聽,他確沒想到,隔壁兩入不但是主婢二人,而且還在暗中監視他的房門。心念間,又聽那個嗓門沙啞宏亮的丫頭,壓低聲音説:“小姐,那匹馬八成是那窮小子偷來的……”又是一聲嬌聲低叱:“如花,你再多嘴,我即命店夥去喚似玉來,讓你去看馬匹。”
陸飛鵬一聽,斷定隔房跟蹤他的是主婢三人,而隔房的丫頭叫如花,還有一個似玉不知留在何處照看馬匹。根據兩個丫頭的芳名來判斷,必然個個俏麗嬌美,俱都生得如花似玉,只是那丫頭的聲音,實在不敢恭維。念及至此,竭力回憶,離開柳林到城門,在這十多里地的官道上,是否有這麼主婢三人,而且都有馬匹?心念未畢,又聽那個叫如花的丫頭,有些不高興地低聲説:“表小姐説的那個陸飛鵬,手裏只有一根奇形獸頭鐵棍,根本沒有馬匹,所以我才説那窮小子的馬是偷來的……”那位小姐沒有回應,想必是聽到房外有了腳步聲。
陸飛鵬聽得十分迷惑,暗暗心驚,愈加揣不透對方主婢三人.是屬於哪一方面的人物。
尤其令他迷惑的是“表小姐”是誰?怎的會一見他的面,便知他是陸飛鵬?
繼而一想,恍然大悟,他斷定隔牆主婢三入並不認識他陸飛鵬,而是看了插在鞍側的烏金寶杖才跟蹤下來。
因而,愈加贊成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心念未畢,驀聞隔房傳來店夥的恭謹聲音問:“兩位爺還要點什麼?”
陸飛鵬一聽,頓時想起方才的店夥也是如此稱呼,立時斷定隔壁的丫頭小姐,必然也是易釵而棄,俱都着男裝。
心念間,隔壁的小姐,已學着男聲謙和地説:你去吧,要什麼我會再通知你。”
店夥應了個是,立即離去。
隔壁一陣沉寂,突然那個如花丫頭,有些不高興地低聲説:“明天就是表老爺的壽涎之期,假設那窮小子是往江北去,難道小姐您還跟着他再回去不成?。
如花的話聲甫落,那個小姐立即叱聲説:“你這笨丫頭好沒腦筋,你沒看見他是由北關進城的嗎?”
説此一頓,突然又命令説:“快吃些東西,去門口盯着他……”
話未説完,如花突然不高興地問:‘那窮小子如果今天不走呢?”
小姐略一遲疑説:‘此地距沅江不遠,明天清晨啓程仍可趕上表老爺的壽誕。
又聽如花倔強地問:“要是那窮小子一年不走呢?”
那位小姐一聽,想是發了脾氣,突然清脆地嬌聲怒叱説:“哪有在店中住一年不走的客人?”一聲嬌叱之後,廂房又趨沉寂。
陸飛鵬聽了兩人的對話,愈加揣不透兩人是何路數,既不認識他們的表小組是誰,也不知他們的表老爺是何許人物。驀然,陸飛鵬的星目倏然一亮,不由脱口自語説:“沅江?那個沽名釣譽,重財薄義的鐵掌銀劍商耀南的益陽莊,不是就在沅江西岸嗎?……難道隔壁説的表老爺就是他?而表小姐就是商媛媛?”.繼而一想,又覺不妥,沅江長達數百里,怎知説的就是商耀南?
但是,住在沅江兩岸的人,除了商媛媛知道他叫陸飛鵬,手中有—柄獸頭烏金杖作兵刃外,沅江可説再無別人。陸飛鵬自覺有生以來所受到的最大羞辱,莫過於在益陽莊門前。
而且,他也從來沒忘記玉面小太歲商達寶的驕橫狂傲,病三郎烏貴西的小人嘴臉,以及鐵拳銀劍商耀南的予智自雄,自以為劍術已經是天下無敵,獨霸中原。因而,不管明天是否是商耀南的壽誕,他決心去益陽莊看看。
他並不是存心報復或專程去給商耀南難堪,而是要人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少借銀劍無敵的虛名,欺眾斂財。而且,此番前去九疑山.也必須經過沅江西岸,正是一舉兩便。心念一定,立即運功調息,而隔壁的主婢二人,也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驀聞一個低粗的聲音,大聲焦急地問:“小姐,天都黑了,我們還走不走,再不走明天辰時以前到不了啦!”陸飛鵬聞聲驚醒,睜服一看,室內已經暗下來。
又聽那位小姐低聲怒叱説:‘似玉,你總愛大驚小怪,下次定不帶你們兩人出來。”
陸飛鵬一聽似玉,不自覺地啞然笑了,他覺得隔房那位小姐的兩個侍女,俱都有一個美麗動聽的芳名,但是她們的聲音卻個個粗啞得嚇人”心念未畢,驀聞那個如花丫頭,有些不高興地埋怨説:“要不是老爺硬派我們來,我如花和似玉,寧願在廚房裏洗衣劈柴。”陸飛鵬一聽,不由笑了,心想,原來是做粗工的丫頭,根據她們的嗓音和工作,她們的身材決窈窕不了,而她們的小姐,八成也是一位粗線條.恰在這時,店夥張三已將晚餐送來。
陸飛鵬一俟店夥燃起油燭,擺好碗盤,立即匆匆進罷晚餐。
有了龍鶴公子的慘死經驗,陸飛鵬深深驚覺到透心神針的厲害,在阮大有未回來前,他首先將天絲錦穿在衣內,並將秘籍貼身放好。
他知道,下次再遇到玉姬和霜梅,兩人決不會放過他,也許一怒之下,暗射透心神針,而他不得不格外小心。這時,天色已完全暗下來,整個客店內,處處燈光,吆唱喧譁,正是呼灑要菜,宿店選房的時間,情形十分混亂。陸飛鵬一看店內情形,斷定阮大有該來了。
心念剛動,即見阮大有挾着一個包袱和一件長長的布囊混在店夥和宿店的客人中,機警地向這面走來。阮大有匆勿走至階前,乘人未加註意之際,一個輕巧縱身,已至竹簾前。
陸飛鵬急忙將簾掀開,阮大有閃身走了進來。
阮大有一進房門,立即催促説:“師叔,要走快步,再遲恐怕要關城了。”
陸飛鵬聽得一楞,不由迷惑地問:‘為什麼?”
阮大有將東西放在桌上.壓低聲音説:“方才東城酒樓上有人酒後殺人,現在城內風聲很緊。”説着,勿勿去解那件長長東西的布囊,同時略顯得意地説:“師叔,您看這具古琴如何?”説話之間,已將長囊解開,立即現出一具古色斑斕,長約四尺四寸,顏色已呈墨綠色的嵌玉古琴來。陸飛鵬一見,十分高興,輕輕一撥.琴絃“琮”然一聲,餘音飄蕩,歷久不絕,不由贊聲説;“好琴,好琴。”阮大有見陸飛鵬滿意,心中也極高興,立即得意地説:“師叔早來一天也沒用,晚來一天必定被別人買去,今天弟子午前才在古董店看見,師叔就要這麼一具,可見這張古琴合該是師叔你的.這正所謂是名器不落凡手哇!”説罷,不自覺地失聲笑了。
陸飛鵬謙和地一笑,感激地説:“這應當完全歸功於你。”
話未説完,阮大有已興奮地解開另一個衣物包,愉快地問:“師叔,您看這套衣服可滿意?”陸飛鵬一看,兩道劍眉,立時蹙在一起了。
只見衣包內,非綢即緞,亮光閃閃,不由沉聲説:‘我曾對你叮囑……”
話未説完,阮大有已謙恭地笑着説:“師叔,俗語説:‘人飾衣衫,馬飾鞍’,您穿的衣衫如果不配黑子的馬鞍,前途仍有麻煩。您先穿一穿,不合適弟子再去換。”説着,已拿起一件乳黃色的緞質公子衫,比了比陸飛鵬的雙肩。
陸飛鵬仔細一看,包中尚有一方杏黃色的絹質儒巾和一套雪綾衣褲,以及白襪粉底福字鞋。阮大有見陸飛鵬一直皺着眉頭,立即不安地問:“師叔,您看怎樣?”
陸飛鵬覺得以阮大有這等威猛憨厚的人,能買到這等樸素、儒雅而不俗的衣物,的確是難能可貴了。於是.謙和地一笑説:“還好,俱是淡雅的顏色,能買到如此配襯的衣物,足見你的限光不俗。”阮大有一聽,高興至極,立即催促説:“師叔既然滿意,就請即刻換衣,弟子這就去準備馬匹。”説罷扛起鞍墊,匆勿走出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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