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丁不一猛咳一聲。
這是個行動信號!丁不一猛一反手,躍身上牀,一招大擒抄背,將宋良安按納在牀鋪上。
餘小在門旁,一個大揹包,將白衣人摔倒在地,然後用小刀柄將他幾大穴位制住,施入房中。
兩人對自己的戰績都十分滿意,滿臉是興奮和得意的表情。
但他們不知道,他們對付的這兩個對手,都毫不會武功,如果他們知道這一點,就不會有這麼高興了。
“擺平了!”丁不一輕聲叫道。
“我也擺平了!”餘小二手中的小刀的空中一連幾晃,嚇得白衣人尿濕了褲擋。
“快點燈。”丁不一按住宋良安不敢鬆手。
餘小二走到桌旁,“增”地點燃了桌上的油燈。
“將燈拿過來。”丁不一又道。
餘小二左手晃着小刀,右手執着油燈,走到牀邊。
“壯士饒命……”宋良安嚇得渾身像篩糠似的發抖。
丁不一揪住宋良安的頭髮,將臉扳轉過來對着油燈。
宋良安乾枯的臉上,一雙眼睛瞧着丁不一溜溜直轉,片刻,説道:“丁……公子饒命。”
丁不一吃驚不小。這個傻宋良安認識自己?
他不覺厲聲喝問:“你是誰?”
宋良安低下頭,默然不語。
餘小二四嘿笑道:“大哥,要知道他是誰還不容易?看小弟。”
餘小二放下油燈,伸手一揭,在宋良安臉上揭下一張人皮面具來。
丁不一發出一聲帶着一絲喜悦的驚呼:“陸七,原來是你”
假扮宋良安的人,恰是丁不一要尋找的人——能揭開心中謎團的衙門文書陸七!
“丁公子,是……我。”陸七道,“我沒認出是公子,否則,我就用不着假扮宋園主了。”
丁不一鬆開手,跳下牀鋪。
陸七想跟着下牀,餘小二小刀在陸七眼前一晃,又把他遺回到牀角里:“坐着別動,咱大哥有慶要問你。”
陸七瞪着一雙驚恐的眼睛:“是,我……不動。”
他縮着身子,抱着膝蓋,就像是個聽審的犯人。
丁不一在牀沿上坐下,緩口氣道:“只要你如實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們是不會為難你的。”
陸七點頭道;“哎,我知道丁公子向來是個寬宏大量的人。”
“少説奉承話。”餘小二小刀“嗖嗖”旋轉,被褥立即綻開一條條裂縫,絮花紛飛,“老實回答問題。”
陸七眼珠子一轉:“是,我一定老實回答問題。”
丁不一提出第一個問題:“宋園主田裏去了?”
這是個很紫迫的問題,他急於宋良安的生死。
陸七道:“宋良安已去了他妻子的老家,洪慶洪院大屋,這柳蔭園就交給我管理。”
“他為什麼要棄園離走。”
“因為你爹事發之後,他所遭受牽連。”
“他怕什麼?”
“你爹在出事前,將桃花園一些收藏品送到柳蔭園。”丁不一鋒微理。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桃花園收藏的《宣示表》會在這裏,可惡的盧貴居然敢欺騙自己!
“你粉直徑要出賣這些宇畫?”丁不一又問。
“我……這是宋良安的意思,他想將柳蔭園變賣成銀兩。”
陸七支吾着回答。
“我看不是吧,”餘小二眨着眼,插嘴道,“宋園主要是想變賣莊園就不會將莊園交給依管理,我想,他是想避避風頭,過一陣子回來,而你卻想趁機變賣了莊園珍藏品,然後逃之天天天,對不對?”
陸七頭上滾下汗水:“不……對,對。”
餘小將心比心,倒是一下子猜中了陸七的心思。
丁不一心中頓起一種厭惡感,他雖玩世不恭,但最恨這種落井下石的無恥小人。
他聲音變的冷厲:“你為以離開衙門到這裏來這扮裝宋良安?”
陸七道:“因為你爹的案子中,我有受賄嫌疑,上司正在調查,所以好逃來找你爹的好友宋良安,於是我便留在這裏了。”
丁不一沉聲道:“我爹貪污過你嗎”?
陸七毫不含田地道:“當然有。我和你爹是好朋友,他在戮中的一切都是託我幫他打點的,這個你和盧貴都很清楚。”
丁不一沉默片刻,問道:“指證我爹是夭盜天老邪丁不偉的證人是誰?”
陸七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笑話,”丁不一凝聲道:“衙門公堂的內事。居然會不知道下罪犯的證人是誰?”
陸七道:“丁公子,我真是不知道啊。”
餘小二一邊玩弄着手中的小刀,一邊談道:“你這話能騙得了誰?就連三歲娃兒也哄不過。”
丁不一伸手抓住陸七的衣領,瞪着冒火的眸子道:“那人是誰?快告訴我!”
這是揭開心中謎團的關鍵問題,他決心要問個明白。
陸七搖着頭道:“我不知道,實在不知道啊。”
他不是不知道,而實在是不能説,若説出來,他就準得腦袋搬家。
餘小二躍身上牀,手中的小刀勒在陸七的脖子上:“快説!
不説,小爺就宰了你!”
陸七眼皮一眨,橫了心,他不信這小乞丐真殺死自己。咬牙道:“我不知道怎麼説你殺了我吧。”
餘小二的手腕一抖,真不敢下手,即使他敢下手,也不會殺陸七的,殺了陸七,誰的嘴裏能掏出這個秘密?難道上街門找知府大人?
陸七見餘小二不敢下手,膽氣更壯:“你殺吧,殺了我倒落個痛快,殺呀,你為什麼還不動手?”
雙方頓時陷入僵局。
一方死硬要問。一方以死耍賴。
餘小二眉毛一近擰,復又挑開,咬咬牙道:“大哥,我有法子叫他開口!”
餘小二説完此話,跳下牀,扭身出了屋外。
丁不一心中暗自思忖:餘小二會有什麼法寶制服這個陸七?
“法寶來了!”餘小二竄進屋一,面色蒼白,手臂發顫,手指間拎着一條花斑怪蛇。
丁不一見到餘小二手中的蛇,心中頓時醒悟,原來餘小二要用那們宮中太監對付他的法寶,來對付陸七,只是不知餘小二哪裏弄來這麼一條怪蛇?
陸七見到那條花斑怪蛇,在陸七眼前一晃道:“好好聽着,這是小爺從丐幫借來的花斑腹心蛇……”
陸七頭上又滾下汗珠。花斑腹心蛇?從未聽説過這是什麼蛇。
餘小二雖然怕蛇,但給過老子山練功之後,手法已十分靈活,加上陸七賭氣,定要制服他。此時是壯着膽了,邊抖着蛇,邊説道:“這蛇是丐幫用來懲罰叛賊的,將蛇放入叛賊的屁眼裏,蛇便全鑽入叛賊腹內,然後留住腹中慢饅地將肚腸內臟吃掉……”
陸七臉色在燈光下已變得比紙還白。
丁不一抓住時機:“還哆嗦什麼?快動手吧。”説着,躍上牀將陸七按倒,三下五除二扒下褲子。
餘小二抖手將蛇放在陸七的屁股上,蛇不停地扭動,陸七的屁股上立即出現了許多紅條紋印。
餘小二向丁不一丟了個眼色,丁不一立即明白了,這哪是什麼花斑怪蛇,只不過是在一條普通的菜花蛇身上塗一圈圈紅漆罷了。
陸七發出一聲呻吟:“喂,囑。”
餘小二道:“鑽……鑽進去了”
陸七絕望的乞丐:“別……鑽進去。我説,我……説。”
餘小二道:“好,我替你捏着,你快説。”
陸七顫聲道:“指證人是……青龍幫二龍頭九頭鳥候……
登天。”
丁不一沉聲道:“他為什麼要陷害我爹?”
陸七有氣無力地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餘小二手一鬆:“呀,鑽進去了。”
掙脱了手指捏着的菜花蛇,一陣慌亂的扭動,鑽時了陸七的背衣裏。
“啊……”,陸七低叫兩聲,嚇得昏死過去。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丁不一和餘小二匆匆出了柳蔭園,前往淮安水碼頭,去見在那裏等候他們的白如水。
丁不一和餘小二剛離開柳蔭園,一隊官兵和錦衣衞侍衞便闖進了園中,“奉旨辦案”錦衣衞侍衞頭目商聲發喊,指揮兵丁將柳萌園圍個水泄不通。
剛剛換上衣裝,帶着銀標和木箱準備離開柳萌園的陸七,被堵在了內庭小屋裏。
陸七斜眼園着屋外來回奔跑的兵丁,心中暗自叫苦不選。
早知如此,何不早早開溜此時,他已是後悔莫及。
“大人駕到!”在一片叱喝聲中,十餘名錦衣侍衞簇擁着一頂八人扛的大轎。來到了小屋裏。
兩名侍衞上前掀起轎簾,馬公公眯着眼從矯內走出。
立在了前的兵丁向兩旁分開,馬公公在侍衞頭目的路同下進了小屋。
屋內點上了四支大蜡燭,照得一片通明透亮。
四名執刀的侍衞立在屋門內側,看着縮在屋壁角落裏的陸七和兩名白衣主莊丁。
馬公公冷眼掃過屋內,邁步台央邊的大靠椅中,抖袍落座。
久經官場磨練的陸七,一眼便看出馬公公的地位,於是,立即抖袖向前,跪伏在地道:“奴才揚州衙門內事文書陸七,叩見大人。”
馬公公冷冷地皺眉一笑,陰森而又可怖的一笑。
陸七立即叩首道:“奴才陸七為查明柳蔭園宋良安與揚州大盜天老邪丁不偉的關係,已在此卧底兩年之久……”
馬公公揮揮手截斷陸七的話,對兩名白衣莊丁道:“打開箱子。”
兩名嚇憎了頭的莊丁,不知馬公公在叫自己,居然傻眼瞪着毫完反應。
侍衞頭目厲聲喝道:“大人叫你們打開箱子,還不快打開?”
兩名莊丁這才急忙上前,解開繩索,打開銅鎮,揭開了箱蓋。
“抬過來瞧瞧!”馬公公報招手,細聲尖叫。
陸七聽着這種太監特有的怪音,心中更是慌亂。糟糕透頂,是京城太監來了太監辦案比錦衣衞還要毒狠十倍!
兩名莊丁交森箱抬到馬公公靠椅前,馬公公伸手在箱內撈了一把,多是些珍珠玉器,還有風賴名人字畫真跡。
馬公公陰森森地笑道:“看來,發財並不難,只要心狠,有手段就行。”
“大人,”陸七急忙道,“請大人明察,這些東西都是從柳蔭園抄出來的。奴才正準備將它們送……衙門裏去。”
“你很不錯。”馬公公嘲笑道,“乾得很出色。”
陸七尷尬地笑道:“謝大人誇獎。”
“就這麼些?”馬公公突然聲音一沉,手指着木箱問。
“哦,這兒還有些銀票。”陸七伸手從懷中掏出一疊厚厚的紮好了的銀票,雙手捧舉過頭頂。
侍衞頭目上前接過銀票,遞交給馬公公。
馬公公隨便數數,六十萬兩銀票!
馬公公嘖噴聲道:“唷,這麼多銀票,這次你可功勞不小。”
陸七順水推舟:“這全是大人的功勞。奴才沒得份的。”
他已暗中將話説明。願以為這些銀票和珍寶換取自己一條性命。
久在官場沉浮滾打的馬公公,豈不會聽不出陸七話中的弦外之音?
但,他沒有正面回答陸七的話,卻問道:“宋良安哪去了?”
陸七不敢撒謊只得實言相告:“他在洪莊洪院大屋。”
“你留在這裏假裝宋良安幹什麼?”馬公公眯起眼問“我……”陸七心念疾轉,官府怎麼人假裝宋良安的事?
“你在等丁不一?”馬公公眼睛一睜,三角眼時透出一股無聲的壓力。
陸七心絃陡顫。他怎麼知道自己在等丁不一,難道宋良安已出賣了自己?
陸七無奈道:“是的。”
“你等丁不一做什麼?”馬公公繼續逼問。
他以為陸七就會要説出,關於青龍幫追尋的那件罕世寶物的事了。
不料,陸七道:“宋良安佑主地落難後的丁不一會來找他,他要把丁世偉生前交給他的五萬銀票給丁不一,要丁不一遠走高飛。”
馬公公目芒一閃,故意道:“丁不一已經來過了?”
陸七感到在這位無所不知的太監面前,不能説謊,於是便把丁不五和餘小二柳蔭園找自己的事,一五一十地説了一遍。
馬公公微微閉上雙眼。情部況有小小的變化,必須採取相應的措施,決不能讓丁不一中途而退,壞了自己的整個計劃。
小屋中陷入一片死。死中透着恐怖的不安。
馬公公睜開雙眼,盯着陸七道:“怎樣能證明你説的是真話”?
陸七道:“大人只要問揚州府楊同生大人就知道了。”
他已捨命豁出。決心臨死也要我個墊背的。
“我會去問。”馬公公擺擺手,“帶他們出去。”
四個侍衞跨步向前。
陸七覺察到氣氛不對。急忙道:“大人,奴才還有話説,關於天老邪丁世偉……”
馬公公截住他的話:“不用説了,關於丁世偉的事,我知道。”
“大人……”陸七瞪着眼。漲紅了脖子。仍想説出心中隱藏的另一個或許能換自己性命的秘密。
馬公公卻不願再聽他的話。他原想將陸七關押起來的現在卻因陸七的這一句未説完的話,改變了主意。這個陸下不得,留着也許會壞自己的大事。
“你表現得很不錯,到外面領賞吧。”馬公公向身旁的侍衞頭目呶呶嘴。
侍衞頭目和四名侍衞同時上前。
陸七隻得首道:“謝大人恩賞。”説完,站起身來,兩退只打哆嗦。
“你不用害怕,我不會殺你的。”馬公公仰面靠在椅背上眯起了眼,從眼縫角里瞟着陸七,“我還用得得你。”
“願為大為效犬馬這勞!”陸七又趴倒在地朝馬公公磕了個響頭,這才起身跟着侍衞頭目,走出屋外。
馬公公靠在靠椅上,哼出一聲冷酷陰森的笑聲。
侍衞頭目將陸七和兩名莊丁帶到林蔭小路的旁站定。
陸七壓住撲騰的心跳,眼光閃忽不定的四外圈望。
侍衞頭目揮手做了手勢。
四名侍衞同時舉起手中的刀。
陸七蹬腳就跑。
“啊!啊”,兩名莊丁的驚呼聲甫出喉嚨,鋒利的刀刃已切過他兩人的脖子,將兩顆好大的腦袋砍落在地。剎時,血雨如噴泉狂瀉。
砍陸七的兩炳鋼刀,劈了一空,刀刃撞在一起,“當”的一聲,進出一團火花。
陸七在噴濺的血雨中,不要命地拼死往前狂奔。
侍衞頭目低喝一聲,彈身躍起,長劍如匹練揮出。
長劍搶在兩柄鋼刀之前,劃過陸七的領脖,陸七的頭隨在血校的衝激和長紉的挑刀下,飛向小路上空。
陸七的人頭在空中嚎叫着。而無頭的身軀卻還在往前奔跑。奔出四五步後才停住腳步,又摹然地轉回身來,彷彿在等待着飛去的人頭重新落回到頸脖上。
“砰!砰!”人頭和身軀同時墜落仆倒在地,相距三步距離。
陸七瞪着灰濛的眼睛,望着三步之無頭身軀,像嘆息似的吐出最後一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皮。
儘管陸七貪贓枉法,死有餘辜,但他仍是無辜者,因為他實是為丁世偉而死的。
丁不一和餘小二在碼頭與白如水見過面後,決定先去洪莊洪院大屋。
洪莊在山東與江蘇的交界處,離山東曹莊也不遠,反正是順道的事。
為了以防萬一,易過容的丁不一和餘小二仍一道走在前面,白如水悄悄跟在後面暗中保護。
沿運河面上,行程七天到了宿遷城。
丁不一和身後的白如水打過暗號之後,繼續前行,直到並兒頭鎮才歇腳。
這是個很小的小鎮,橫堅條街,長不過一里。
鎮小,但很安靜,沒有人打擾,也不會招人注意。
這就是丁不一和餘小二捨近求遠,棄大就小,在此投宿的原因。
按照慣例的。宿在鎮尾街口客棧。
實際上,他們沒投宿這裏也不行,整個小鎮主此一家管錢,別無分讓。
鎮這麼小,又靠近宿遷城,大多數的客人都澄往城裏去了,就這一家客棧,生意也是冷冷清清。
客棧名字也怪,就叫“一家客棧。”
丁不和餘小二在客棧前站住。
土磚砌的牆,低矮的平屋,一扇單開的黑漆店門,門兩側貼着一幅老式對聯!
未晚先投宿。
雞鳴早看天。
門檐下一根長竿斜姚出一盞燈籠,紙罩上寫着:“一家”
兩個大字。
丁不一對餘小二道:“還楞着做什麼?整個鎮就這麼一家客棧,進去吧。”
餘小二扁扁嘴,咕嚕着:“我看這店就不順眼,怎麼看也就不是不順眼!”嘴裏是這麼説着,腳卻已是踏進了店門坎。
店堂裏冷冷清清的,四張桌子,沒有一個客人。
此刻,已是掌燈時分,櫃枱上點着一盞小油燈,昏黃的燈光就像是墳地裏的鬼火。
掌櫃的櫃枱的裏抽着旱煙袋。一個夥計趴在桌上打腕。
“夥計”餘小二一聲大喝,“客來了!”
夥計拾起關,伸了個懶腰,緩緩站起身來。
掌櫃從櫃枱裏瞪眼看看丁不一和餘小二,又低下頭去專心抽他的煙斗。
丁不一和餘小二此番是兩個腳伕的行裝打扮,掌櫃估量榨不出多少油水,所以根本不予理睬。
夥計瞟了兩人一眼,懶洋洋地擺擺手:“二位請坐。”
丁不一和餘小二在桌旁坐下,夥計用肩上的毛巾在桌面上隨便擦了擦:“二位要什麼?”
兩人因在宿遷地吃過東西,肚內並不飢餓,所以丁不一道:“來一壺酒,兩碟青皮豆。”
夥計橫了兩人一眼,翹着嘴,一聲不吭地走了。
餘小二瞪起眼就待發作,丁不一扯住他道:“算啦,歇一夜就走,別惹麻煩。”
片刻,夥計從櫃枱裏端來一個托盤,裏面十壺酒,兩碟青皮豆,兩隻酒杯。
夥計放好酒壺酒杯,把青皮豆往桌上一蹲,青豆粒從碟內蹦出,滾得滿桌都是。
丁不一耐着性子,向餘小二眨眨眼,極有風度地抓起酒壺斟了兩杯酒,道聲:“請”。
丁不一嘴裏嘀咕兩下,放下酒杯,眉頭鎖成一條縫。這酒的味道有些不對,怎麼這麼談?
餘小二一巴掌拍在桌上:“夥計,過來”
夥計走過來要理不理地:“怎麼回事?”
餘小二指着酒杯道:“這酒裏怎麼會有‘金生麗’?”夥計微微一驚。用《千字上》上的話説“金生麗”就是水,打此巧語點破酒中摻有水,這小子還是行家?
夥計連忙招呼道:“對不起,舀酒舀錯了罈子,我這就給你去換。”
夥計拎着酒壺奔進櫃枱,將壺中的酒往一個木盆裏一側,就去揭另一隻酒罈子。
掌櫃伸出一隻手搭住夥計的肩頭,低聲道:“趕他們走。”
夥計扭頭看了看掌櫃,點點頭,又從木盆裏舀出一壺酒拎了過去。
“酒換來啦。”夥計將酒壺往桌上一擱,扭身就走。
剛走出兩步,餘小二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你當小爺旯耍弄的?”
“剛才是摻金生麗,現在雙加青山綠!”掌櫃嘶啞着審音道:“客人不滿意,再給換一壺。”
“哎。”夥計應聲轉回身,抓起酒壺再回到櫃枱裏掌櫃低聲道:“給他上一壺水。”
“這……”夥計不明白掌櫃的意思。
“你儘管上,其餘的由我來付。”掌櫃旱煙鬥狠狠地在地上一磕。
“是。”夥計低下頭,倒掉壺中的水酒,上了一壺水。
夥計將盛水的酒壺擱在桌上就往後退。
丁不一看到夥計的神色,就知壺中的酒肯定不對勁。
餘小二揭開壺蓋,湊到了鼻子前嗅一嗅,一點兒酒香味都沒有,皺着眉喝一口,“唉”一口水噴得老遠。
“店家,”小爺有錢不買你的“金生麗”、“青山綠”、“瓦屋檐前滴”……餘小二千腳踏在板凳上,哇啦哇啦地大軸。
掌櫃從櫃枱後站起身,冷冰冰地道:“本店只有這種酒,二位客官不吃就請便,這兩碟青皮豆和三壺水酒就算本店請客。”
勢利小人!丁不一冷眼斜瞟,微微一笑,向餘小二丟了個眼色。
“狗眼看人低,你以為小爺沒銀子麼?”餘小二順手從包袱中摸出幾錠銀子往桌上一蹲,“給爺們換酒來。”
夥計的臉頓時像綻開了苞的花,露出一片笑容。
掌櫃睜大着貪婪目光的眼睛,擱下旱煙袋,拍手道:“夥計!貴客到了,快掌燈,上酒!”
“來啦!”堂內響起吆喝聲,又有名夥計從堂內屋時走了出來。
剎時,燃起了牛角蠟燭,堂內照的如同白晝。
一壺三十年的封酒送到桌上,另添了四碟冷萊。
倒出酒來,綠映映、稠糊糊的,香醇之氣四溢。
餘小二抿上一口酒,喝彩一聲:“好酒!”
丁不一呷一口,把酒留在嘴裏啞呸,品品味,好酒,比醉仙樓的狀元還要強三分!
掌櫃堆着笑,親自替丁不一和餘小二斟酒,賠着不是。
酒過三巡,三壺酒已經不肚。
餘小二已是釀配大醉。
丁不一臉泛桃紅,六分醉意。
“客官,天色不早,二位就歇在小店吧。”掌櫃笑聲挽留客人。
這是兩個財不露白的小財主,可不能放過了這兩隻肥羊!
“客官,一家客棧是本鎮獨一無二的客店,房間清靜幽雅,大方舒適,隴二位爺兒滿意。”夥計邊收拾酒杯碟子,邊用手指悄悄捏捏擱在桌上的包袱。
丁不一看在眼裏,眉頭一皺,看來這是家黑店,該怎麼辦?
餘小二趴在桌上只打呼陪,那模樣已法離店,若是此刻掌櫃和夥計賊子動手,自己如何能應付?
夥計暗向掌櫃丟個眼色,正點貨色!
丁不一心陡然一動,霍地拔出擱在桌上的長劍,一腳將旁邊的桌子踢翻一張。
三個夥計往後一退,揮手就要摸藏在身上的兵刃。
掌櫃做個手勢,暗示三個夥計不要動手,此刻尚未到時機。
丁不一呵呵大笑,抖手灑出一圈劍芒。
掌櫃和三個夥計同時往後躍退,臉色變得灰白。
幸虧沒動手,若剛才冒失動手,豈不要都喪在這小子的神劍之下?
丁不一見一招唬字劍法將掌櫃等人嚇住,即收住劍,道:“好,本爺今日就留宿在這裏。記住本爺生死判官,又叫冷血無情劊子手,尤其喜歡夜裏殺人,希望諸位不要撞上本爺的劍。”
“大爺笑話了。”掌櫃頭額見汗,仍笑着道:“快,扶二位大爺去上房休息。”
二個夥計回聲上前,一個掌燈,一個扶着餘小二,走進了內堂房門。
堂前夥計一個縱步,躍到掌櫃身旁問道:“是個硬貨,怎麼辦?”
掌櫃冷冷一笑:“別急。他已中了我的迷魂散毒藥。耐心等到四更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