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遮大會結束了,遼民們臉上洋溢着滿足的興奮!楊士麟落莫的踴踴而行,回到他所居的黃帳中,有份孤獨在侵襲着他的深處!放眼四顧穹廬如墓,人影幢幢似鬼影流光,夜風撲身獵獵更增加了份淒涼景況!帳中一燈如豆,烈酒的刺激令他血脈膨張,怎能馬上入夢!坐在毯氈上思緒潮湧,多方思量,芝精與酒精在體內融合,他已意緒飛揚,意識中迫不及待的需要那份慰藉,但,究竟要怎樣他卻又説不上來!幃幔掀處,耶律芝華輕巧的縱了進來!她為他帶來了春天,他們之間似乎已消失了往目的距離感!他的眼底還存留着她漫歌俏舞的動盪身姿,現在已刻意的突出在他目前!“喂!布蘭遮會還滿意麼!”她素手中提着一隻輕巧的水瓶,挑眉揚目,朝他溜了眼,揚起手中的瓶子,向他傳情示意,巧笑倩兮!楊士麟貪婪的望着她,也望着水瓶,那是兩樣他都想要,只是還有些漢人習俗上的、教養上的拘謹,不能放開自己,猛點那顆大毛頭,急行站起,也伸出那隻大手!“我就知道大老爺口渴!”婀娜的身影已透射出萬般情意,向他靠攏上來,令他如響斯應,像鐵之碰上磁石;霎那之間,理所當然,距離更縮短了,一無尷尬,二無顧慮……一個香噴噴的嬌軀已被他扯入懷抱中!他的手是在接那瓶子!她卻沒有鬆手交出瓶子,卻將人交上來了——身軀的相互接觸,激起心靈上的“火花”,是一閃有生以來,相互之間,首先的爆炸吸引,融會與纏綿,是那樣的自然美妙!他另一隻大手已摟向纖腰,更放棄了接瓶子的那雙手,兩相環抱!在一聲“嚶嚀”鼻音呼喚中,一對火熱滾燙的櫻唇與方唇,迅即結合在一起!他似一頭猛獅,黑髯四張,在撕扯着已撲到手的獵物!貪饞着渾忘一切,是什麼力量使他股進這——青春之火中燃燒呢!這兇猛壯實的如一個鐵鑄銅澆的巨人,陽氣上升,急迫着來投入這陰柔的明潭深淵中,其吸呼之強,使她魂消魄散!玉液瓊漿由粉嫩的腮腺中,潮湧般的流渡入他的口中,灌溉着他那熾火的心!嬌軀的扭動,鐵掌的纏繞撫摸,令她骨酥肉軟,像喪失了骨頭,已挺不住身子!喘息復喘息——他已放射出“芝精”的香氣,誘惑得她芳心顫悚不已,令她沉醉,悽迷!任由他施出兇悍狂熱的愛戀!高潮一陣急似一陣的互相沖擊着!這是一番蹂躪麼,虐待麼?不!她絕不認為!最後——她終於滿足的昏暈過去!她朦朧中感到手中的瓶子被接去了,身上的衣服被解開了!似乎是浸泡在浴水中,回到——王府的內宮深院,赤裸裸的在浴池中玩水!她也曾秘密的、羞怯的、放肆的,玉腿高高縱起而分開,在繡牀上擺了個奇妙的姿態,期待着那奇異的景況來臨在她身上。她曾蹬着腿搖着股,喜悦着來熟習一番,這令她曾經臉紅心跳……如今——似乎又回到那情景,令她心燙意飄,如幻似夢……陡的,令她震顫着張口欲呼!“唉喲!”……終於輕呼而出,迅即被封住了,多了一隻舌倏在口中宛轉探索!令她更深沉的陷入昏迷中……不克自主!她似背生兩翼,撲翅飛翔於雲表,—陣陣的動盪!飛躍!似越渡過千山萬水,似一忽兒下落深淵,一忽兒上升九天!在王府中那座花園裏,有架“漢人”的閨閣玩藝兒——鞦韆!這時有些像是在盪鞦韆,一時乘風而去,一時迴盪而落,是那般的自在受用!令她樂此不疲,來去如意!令她動盪着酥散了全身,素手已無力把握住兩旁的繩索!心頭一陣恐懼急急抓向那兩支柱子,有如一個溺水的人,在掙扎,不讓那兇猛的激流沖走,然而,她感覺到還是被沖走了,心裏吶喊着:“死了!死了……”好像被一陣大浪捲起,已沒頂而過,帶着她進入一所漂渺浮沉仙宮神朗之中,在雲嵐流渡裏。耳中有仙樂細奏,目中顯瓊樹瑤花,鼻中有馥馥香花可嗅,醉人心脾,她似乎開口吃了個仙果蟠桃,入口爽齒,立化為氣,直下丹田……促使她徐徐甦醒過來!一切的幻境仙麻都打日中消失了;心中遠去了……她發覺身卧毯氈,楊士麟壓在她身上,目光如火如炬,如劍如箭的盯着她在瞧,兩人相距數寸,那英挺的懸鼻,高高的前額,蒼蒼的黑髯,處處都透出神秘的笑靨,情心切切,愛意綿綿!她陡的明白了,他們剛才在做了些什麼事!她後悔麼?不!本能的嬌柔,令她珠淚滴露,流下腮角!一陣疲乏後的空洞感,在襲擊着她,她需要獲得更多的安慰與呵護,才能獲得心靈上的滿足,熨平她被刺傷了的那個心!“芝華,請原諒我……”滿口清香氣息的舌尖兒已捲走了露珠,熱吻在她那盛開得像花瓣也似的嫩臉上,恣意的狂吻,貪念這裏,饞饞那裏……令她癢絲絲的又綻開了笑靨,更嬌豔如滴,花開正豔,心忖:“可愛的——大花鋒,讓你吃個夠!”素手欖緊了虎腰,這是回應,玉足盤上他的小腿肚,這是交纏!兩個身子緊貼更緊貼!她怕他離去,她怕他衰弱,她怕他停止……失去了這番歡愛!應仔細的品味,那裏有份充實雄偉,令她奇異着、幸福着!愛!就是愛,得到了總比沒得到好,其中沒有條件!小帳春暖,一夜風雨!耶律芝華在黎明前,起身迴歸王帳中。耶律大石尚熟睡未醒,令她嘴角顯出個安慰的笑,暫且免去了這份尷尬!第二天,朝陽已升起高高,營區中才開始有人活動!布蘭遮會上的狂歡,及會後的狂歡,使這羣驚恐逃竄的人們,放鬆了自己一次1小帳春暖,一夜風雨,不單單是在公主的黃帳中才有!其他的帳幕中,何曾不是花開正豔,雨露絲絲,喜降甘露呢?蓬車在出發之前,已將所有可以裝水的器物都裝滿了水!水——是沙漠旅行者的“清血”,沒有了它。則將失去了生命!楊士麟騎在馬上,隨隊而行!與耶律芝華一度春風,他怎忍心拋下他們呢!行行重行行!有時,連轡揚鞭,談笑風生,族人們接受了楊士麟!他是這一行人的——保護神!迤儷而西,車行數日已越過了陰山:流浪在一望無際的——騰格裏沙漠,逼近“居延”!但,耶律大石以老馬識途的姿態,判斷居延(威遠營)一定有西夏國的守軍,故而,在野岡小村墟南走西廟!想偷渡額濟納河下游,走布林烏拉山山麓,更向西逃竄!通過明水關隘,便進入蒙古戈壁大草原了!拉提被任命為前行斥侯,率領十名武士,向野崗鎮村落搜索接近!野崗鎮大約有百十户人家,墟外建得有土圍子,在大漠裏來説已是相當富庶的!接近沙漠邊沿,綠油油的大草原,林木籠葱,遍野牛羊!是通往居延海(湖)的必經之地!*西夏國在居延設立“北海都府”,委任有巡邊使經略地方!在鎮中只臨時派來了一個十夫長,為由東而來的旅客們盤查奸細,為“北海都府”的前頭哨!居延鹽池盛產食鹽,為當地輸出之特產大宗,畜牧、農產更豐!拉提戒備着進入村中,村中心處有所喇嘛廟,廟前廣場便是居民聚會所在,現在街頭十分冷清,只有兩條瘦狗卧在地上!看了他們一行外來客,陡的嗅出敵人的氣味了吧!站起來向他們狂吠不已!這使拉提有些冒火,所謂人走背時運連狗也欺負!他口裏謾罵着向廟門前走去!廟中陡的閃出一名大漢,塊頭滿壯的,方面虯髯,叉腰斜目瞄着他們一行道:“朋友們!歡迎來到小地方,你們是……”因為這名十夫長瓦西,見到他們並非穿着遼國戰士的軍服,話剛出口,又令他再懷疑起來了,那腰下的胡刀,卻是遼軍的武器,而且十人一式……拉提心中清楚的很,裂開大嘴巴笑着,快步接近上去,口中卻道:“那是,你哥子多包涵了……”他發覺這喇嘛廟表面上毫無異狀,暗中殺氣騰騰,有人在屋中潛伏着、但等待着他們兄弟上鈎入陷!狗吠不是無因由的,説着便登上台階,略不經意,人已接近至可以出手的距離!這名瓦西十夫長,也非省油的燈,“嘿”了一聲!這是暗號,要屋裏的人準備衝出來奇襲了,他們是前天已接到密令!遼國潰兵已四散逃竄,嚴防他們沿途打劫,騷擾地方,並予就地搏殺,招降!當然,密令中對他們的人數多寡不能盡詳!他“嘿嘿”冷笑着忖道:“十名挾尾而來的遼狗,不算多,正是給他送來了天大的富貴,打個落水狗,正是此其時也!”兩人各自計算着對方,這便得看誰的搏殺經驗豐富,身手俐落了!“咱們兄弟是居延北海鹽場的護軍,你老總多耽待!”拉提口中胡扯着閒屁,突然衝上,右手一伸,探入對方左期門穴,出手迅捷絕倫,含着無窮變化!指點、掌拂、擒拿、拳擊,五指半屈,令人難以猜測他將用何種手法制人!瓦西也不慢半分半秒,手一翻,便閃電似的扣向拉提偽脈門,半聲沉叱!拉提做夢也沒料到對方意如此快捷,意外的“哦”了聲,快速縮手,塌腰出腿!“大掃堂”,已勾住了他的腳後跟,得手了,接實了,勝負立判……“砰”,摔了個手腳朝天,有骨折聲!這傢伙在廟前大麻石砌成的石基摔倒,臂骨已折,居然受得了!狂叫一聲,一咕嚕躍起,手已按向腰畔的刀柄!拉提在等候着他,尚未站穩,刀出半鞘,鐵掌已臨身!“砰噗……”四五聲連串暴響,如擊敗革,類似擂鼓,一陣不輕不重的鐵掌頭,全在他的胸腹之間開花!“哦……哎……”他厲號出喉,再次矮了下去!陡的廟門中飛竄出十一個兇悍惡煞,刀影晃閃出一片銀光,四散開來,撲向拉提帶來的十名武士!最後一名老胡子,一聲怒吼,疾衝而上,抄向拉提背後,招出“織女投梭”,刀虹吞吐,點向拉提背後身側的“淵腋穴”!拉提覺得背後撲風,扭身拔出佩刀,信手急封,同時向瓦西毛頭上踢了一馬靴!“錚錚……”雙刃相交!老胡子被震得連人帶刀側衝八步,臉色大變,鈴目中一片驚駭!拉提怪笑一聲,刀人合一衝上,招出“力劈華山”,刀口風生,排空劈下!老胡子臉色凝重如鉛,頰肉顫動着,咬齒叩唇,刀發“霧鎖雲封”,狂野的封招,邊封邊退,自忖:他吃不住拉提的驍勇善戰!由廟門衝出來的十人,各自認準一名遼人武士,不過並末盲目衝上!現在情況是西夏駐防軍十二人,而拉提只有十一人!在人數上,遼人已吃少了一個人的虧,好在那個瓦西十夫長,已被他打了個半死不活的,短時間已失去戰力!速戰速決應是爭取勝利的契機,遲則不及……驀地,瓦西在老胡子替他打接應的空擋中,刀已出鞘,火雜雜的厲喝一聲!刀飛人騰,天矯如龍,刀光激旋而落“力劈三關”,閃電飛虹!拉提立即變得肅穆謹慎,他知道乃以一擊二,將要受到他們的前後夾擊!“錚!”雙刀頭端已相觸,真力相交,氣壯者盛——瓦西已被震得連人帶刀側衝八尺,臉色大變,他本是疲兵,只憑勇氣而沒實力是唬不住人的!拉提一聲長嘯,要趁此餘威,斃敵建功,不能拖延誤時,入刀合一衝上,刀出招“西出陽關”,排空而入,逐電飛虹。瓦西大駭,晃身再上,招發“雲封霧鎖”,狂野地封架!只封出兩刀,驀地人影倒退,刀上一輕:拉提人已躍退一丈,刀光灑下一流弧光,形如匹練側飛,向左疾旋!刀已接近至那老胡子的腰肋,已切入中宮!老胡子反應雖快,也沒料到這敵人是施展聲東擊西之計,搏殺的主要的目標本在他身上!待驚覺過來已太晚了些,敵刀已掃過半腰!“錚!”雖然也曾出刀急封,卻那裏封得住,人已踉蹌斜震出八步外去,“血”已由肋間泉湧而出!他已失去了戰力,手捂傷口,再退!臉色冷灰,不住發抖!説快,不算慢,以一擊二,交手捷如電光石灰,只一剎那間,便分別擊潰了兩名敵人,拉提心中松下那口氣!老胡子佝僂着腰,額上大汗珠不住下流,步退三五,突然放鬆手中刀!“哎!”的一聲厲叫,終於屈身扭倒!瓦西緊了緊手中的長刀,面頰抽搐了數下,臉色驚懼,心膽為塞,已不敢再搶上來攻擊了!眼前的變化乃是十一比十一,鹿死誰手,還不得而知呢!但……他怪眼一翻,長刀一領,獨喝一聲“殺!”探身再一次掠上出擊了,而且下了總攻擊令,那十個西夏武士,也身口相應,刀光如閃,各找眼前對手!“錚……”一連串的碰刀搏殺,命換命的殺戮已熱烈的推展開!二十個人在這喇嘛廟前捉對兒拼搏,遼民是窮途末路,有進無退,悍野兇殘,漸漸佔了上風!西夏武士有三人已被掠倒在地,哀號痛苦着掙命!立時形成一面倒,兩人打了一人的局面,前後挾擊:三衝錯,兩回旋,狂亂的金鐵交擊,聲似綿綿不斷的一處小戲台上的文武場,鼓鑼喧天,鈸鐺爭鳴!叱呼混合着痛號……西夏武士這時要想退走,卻那裏能夠脱身,立即被追殺在地!拉提獲得一次空前大勝利!進佔了這處居落——野崗鎮!封鎖了交通,不準居民離鎮,待日落黃昏,遼人大隊車騎始擁入鎮中!他們於東線入侵,三天後已逼近——居延!西夏在此地設有“北海都府”鎮守使姚和,秦人,乃“武華殿”十大高手之一,另有副使烏蘭,羌人,是冷若冰的徒弟!當地土著,土爾扈特七支旗族長喀斯巴,蒙人,這三人乃是管領居延府的最高首長,摩下精兵鐵甲武士一百二十人!其他屬當地民兵也有百人,戰力相當雄厚!另外尚有個大喇嘛——拉布活佛主管民眾信仰事宜,兼理醫藥,主治病痛、祈禱,屬藏系密宗佛教!本來打算橫渡納林河,西去布林烏拉山,待至河畔觀望水勢,相當壯瀾,車馬不易越渡,勢非北行,繞居延湖不可!通過黑城村落,接近愛理根鎮,氣氛便顯得緊張了!“北海都府”的巡邏騎士已發現了他們,有二十餘騎,也十分刁滑,並沒有接戰便退去居延!繞過索果諾爾湖,便進入居延地面,城堡建在居延海之東!那只是土木兼雜築建的士圍子而已!附近環境,一片碧綠,原始森林中,松杉高聳雲霄,牧地處處,只有極少數地帶已開墾成農田,牛羊遍野,自由牧食:氣候陰涼宜人,楊士麟與耶律芝華雙騎並轡一齊向敵方望去!在號角齊鳴中有百餘騎帶甲鐵騎,已排成三列成陣,—式銅盔護頂,身穿掩心背甲,小臂帶有皮護套,佩懸短刀,手提斬馬刀,單刃戈,蛇矛槍,刀槍映日,冷刃四射,據坐雕鞍,肅然相候!前端中間,有四五騎便是他們的首領了,也向他們陣前注目凝視着!中間那個便是鎮守使姚和,身左是那紅衣大喇嘛,土著族長喀斯巴和副使烏蘭排在兩人身下左右方!姚和年約六旬,是個乾瘦尖臉的小老頭,氣勢奕奕,不怒自威!當他看到這批遼民,只是一羣烏合之眾,服裝不整的狼狽像時,不自覺的臉頰繃緊的肌肉鬆馳下來,冷“哼”了聲,表現出他的不肖一顧的神色!此時也不過是過午不久,耶律大石尚未甦醒過來:這場要來的大搏殺,恐怕要耶律芝華來主持了:她靠着楊士麟道是了無懼意!雙方列陣約相距一箭之地,只見姚和將手一揮!列子中立即蹄雷震地衝出三騎向中線接近,中間那人徒手,左右兩人手挾斬馬刀,這是派出了旗牌官,向這批遼民探詢情況,只聽厲喝道:“本部‘北海都府’鎮守妙大人向你等來人查詢,為何犯我邊疆,殺戮我前哨巡守,爾等流民若有首腦,報個萬兒!”楊士麟陪着耶律芝華提繮前行五十步,停蹄回答道:“我等乃大遼國皇親.耶律大石王爺的於民親軍,意欲向你家都府借道西行,途經野崗為暴民所阻,搏殺他們以敬效尤!”“胡説,遼人已國破家亡,爾等流竄此地,我都府大人仁慈愛民,你等若繳械投誠則可酌情赦免殺軍暴亂之大罪,否則,爾等便死無葬身之地!”“王爺有令,途中若有阻攔者,即揮軍格殺無論,爾等只這一支百十名殘兵,奉勸無捋虎鬚,否則犯我大軍,則將橫屍湖畔!”“大膽!爾等已是喪家之犬,走投無路!”“狂徒!回去向你家都府説明,要他在一柱香時間內讓開道路,不然則一切後果由他擔當了!”他們見這對話之人只是一雙少年男女,欺他們年幼,而手中也未攜帶長兵器,如是一打眼色,左右兩騎拍馬疾衝而出!手中斬馬刀各自揚起,口中“嘿嘿”怪叫道:“小輩要你們嚐嚐老父們的片兒刀滋味!”雙方相距也不過三十丈左右,蹄雷滾滾飛躍着已接近上來!楊士麟心中暴怒,抽出佩劍對耶律芝華道:“由為兄料理了他們,太也豈有此理了!”腳推馬腹也疾衝向前,三騎在中途相遇,楊士麟忽的騰身離鞍,斜向揮劍,直取右方這人!身形盤空,便似一隻“青雕”斂翼閃電下撲,喝一“殺!”敵人那支斬馬刀己翻了上來,刀劍相觸剎那間,楊士麟只用了五成勁即將長刀磕出外門,劍式“夏日天長”,疾取敵首!敵人被迫一劍磕得兩手虎口撕裂,那裏還能握得刀柄,已嚇得棄刀於地,身子已伏鞍,轉向馬外側來個鐙上藏身,希望能逃過這一劫去!楊士麟身在空中,轉折自如,“夏日天長”不變,直刺向敵人肩上!劍尖透體已入,形似錐鑽,之後下切!一聲慘號傳空,戰馬已迤着屍體驚嘶着轉頭向回跑去,那人一隻腳尚留在鐙裏,那由肩上分開了的身子,拖在地上,灑出一溜血痕!楊士麟在空中翻了個後身翻,足下向空中虛蹬一腿,立將空氣蹬出個悶雷暴響,身子似只大蝦蹬水,向前迫去,快過奔馬!好一式“梯雲聳”,此乃是上乘武功,宇內奇人,又有幾人能辦得到呢!這只是眨眼之間,左首這名敵騎,只奔出十幾步而已!楊士麟在空中清嘯一聲,以鶴映般的,看看離敵尚遠,追又不及,不由豪情萬丈,左手抬起,招發“小戈壁飛雲絕沙掌”中的“貝龜吞沙”!這招冷若冰,當年曾對他使用過數次,伸爪一抓,便像釣魚似將他吸了過去,令他空有一身本事,也掙扎無方,手舞足蹈的退去他的魔掌之中!爾今,他也有這功力,令這招絕學演得出神入化,青出於藍!這名馬奔而前的敵人,陡覺背部一緊,被抓得身子後仰!足已脱鐙,身子倒飛而回,手中斜舉斬馬刀,心膽俱裂大呼:“饒命!”楊士麟連理也不理會他,加力施為,兩個身子同時下落,也同時在接近中!不論他如何掙扎,楊士麟是鐵定了心,判了他的‘死刑’!因為,他們投機取巧,膽敢不按理出牌,欺負他們前來談判之人,未帶長兵刃,便揮刀相向,可知這兩人,平時一定是兇殘暴虐之徒無疑!待他落地之後,這人的背部一直遲向他右手伸出的長劍.上!半聲梟叫狼號,劍已穿背而過,楊士麟帶着他大轉身,向那名答話的旗牌官望去!那人已早就帶馬伏鞍向已陣中逃去:楊士麟搖搖頭,抽劍後退,一般血箭,由前後身噴出,屍體向前撲倒!這場小小突變,已激起不同的反應!遼民舉戈狂呼;聲震回野,號角胡笳齊鳴,戰鼓如百雷掠空而去,士氣陡盛,他們的附馬爺已大顯神威!而西夏國的‘北海都府’將軍姚和,已面目落色,對這批潰兵遼民已不能等閒視之了,其中藏潛着這等武功好手!“將軍!這人使的是咱們國師的“絕沙掌”,已至爐火純青之境!”他的副將烏蘭駭然懸疑着向他報告:姚和點頭慎重而又懷疑的道:“國師的絕學,怎會由這黑鬍子施展出來,是否有誤呢?”“屬下雖然不會這一招,但,那手法絕對錯不了!”姚和撫髯轉首向身左那個,肥頭肥腦的大喇嘛望去,要他表態!“拉布活佛,你有何看法?”這名大喇嘛也許是多年來未曾遇到一名搏殺的對手,對楊士麟到有些見獵心喜之意,也是欺他年幼,但只輕功好,絕不是他的敵手!而且他也另有絕技在身,如此“呵呵”暢笑道:“將軍無憂,這小輩由佛爺包了!”姚和心頭一定,唯對那個耶律大石始終未見到人影,心頭不無揣揣!他估計雙方實力並不懸殊,總在仲伯之間,而他則以逸待勞,今日已不似當年!早些年遼國鼎盛之時,每次西夏與遼國邊境之戰,總是西夏戰敗!現在總算要他逮到一個打落水狗的機會!只要……而這邊耶律芝華玉手中馬鞭向前一揮,遼民立即分為兩部份,前半段精英武士已向前挺進,將後半段的車隊老弱婦孺留在原地!耶律大石乘坐的那部軒鑾留在民車之中,派有十二人親兵一隊保護!衝上來的這百多名精鋭,乃其百戰雄師!這一隊親兵悍將,原在遼國未亡之先,便是耶律大石的私人武力——禁衞軍,有千人之眾,亡國之後,—路轉戰傷亡,現在只剩下不足兩百人了!他們都年青有為,其中最優秀的號稱“八郎將”,其中有兩人是耶律本族的人,耶律英、耶律豪,其餘六人是外姓人!巴都與拉提便是其中之一,遼國敗亡之後,一般將軍都各自為政,有些則被金國收容了去,只要那一個將軍被殺,那些士卒即成為奴兵,被收編了去,或者潰逃回鄉!因之,在這場戰爭中,廣大的漠北地域裏,兵死亡的並不多!只是編來編去,直待每個主帥、親王、將軍都死絕了,這一個民族也就沒落下來了,人民又歸屬新興的王朝所統治!這種情況直待蒙古人鐵木真興起.才席捲漠北消滅了西夏與金國,形成統一大局為止!且説,遼人向前推進至半箭之地,雖然他們服裝不整,卻不影響他們是一批英武的雄師,每人都有極豐富的陣戰經驗!楊士麟與耶律芝華落馬,站在旗門之前,身後有七名少將也落鞍!這是説他們有九人可以參與這場戰搏!而姚和那面也準備了九人,其中當然有不堪一擊的來濫竽充數!實際上他們只有四個人,才堪一戰,而武功最高的人便是拉布活佛了!這名高大的肥胖的大喇嘛,腹大如鼓,項上掛着一付似駝鈴般的一串念珠,每隻如蛋卵大小,他走動時,發出“叮玲玲”的聲浪!手持一隻巨大的銅木魚,有十個人頭那麼大,木魚上鑄雕得一些花紋咒語,妖神魅像,凹凸不平,託在手中如一座金山似的!“嘎嘎……”喉中發出—陣徑笑,聲如鬼哭猿啼,笑完!右手持着—一柄狀如鬼頭般的木魚錘,向銅木魚上敲去!“篤”一聲暴響,發出金屬碰擊聲,不亞一口金鐘震鳴!令人聞之腦門一緊,其聲直鑽入耳膜,心志為之一呆,只聽他道:“佛爺乃拉布活佛是也,來自崑崙色楞寺,傳法與四邊,我佛慈悲,他等暴民,應放下屠刀,歸屬我佛!”“佛法無邊,專渡有緣之人,爾等飛娥撲火,應受我佛大日如來之度化……”“挲發吒,挲發吒,扇底迦,西里曳,婆博河!”他目似巨燭,射出碧綠的妖光,神色活顯,壯嚴寶相的在朗誦魔咒!這一招將耶律芝華鎮住了,他們遼人本是信仰‘撒滿’,便是多神教的,先民們的‘巫教’後來改信‘密宗佛教’,改信的原因,當然是由上行下效!由天山西域而來的喇嘛,由供應秘術與藥物而博得皇室、大臣們的尊敬信服,其教大倡!説穿了,便是誘人姦淫婦女來享樂,販賣‘春藥’,與傳習幹奇百怪的性技,試想,那個有權勢的人不喜歡呢?拉布在大作法術,每敲一次銅木魚,便誦一句咒文將遼人這批清白英通的武士,震得迷迷糊糊,便似一鐵錘一鐵錘,錘錘打在心窩裏難支持!真的相信這活佛法力無邊,自己渺小的似只小螞蟻般的微不足道,怎能與佛來的使者相抗相爭!手中握刀柄的大掌已松垂下來了,有些意志薄弱的人,已準備跪下來向他設拜、叩首,祈禱了!便是現在也有些人,對宗教痴迷的過了份,何況千載之前,正是“神權與政權統一合一的時代”呢!一旦有人突出的倡導,他們便盲從不誤,誰不希望得到神佛的個別照顧!全場只有楊士麟不受他這般妖言惑眾的擺佈,一來是他的功力高深莫測,二來他是自許為孔聖人的門徒,以儒家學説為立世為人之本!一切行為,多以“論語”這部大漢民族的“聖經”為待人接物之準則!他是無由相信這批外來佛徒們的妄言邪説:但,他也沒有力量去奈何得了他!對佛,他是敬而遠之,例如對姚尼這個老尼姑,要他尊敬她的德行高武功高是可以,要他做和尚,他是不幹的!要他讀佛經,他也不知上面寫了些什麼,難以理解的奇妙!他清醒中陡的覺得身邊的耶律芝華的身體在顫慄着?漸漸步入……某種虛幻的夢境中,令他震驚了!他們是來殺戮戰搏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