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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鳳三式

    過了半晌,只聽錦袍人徐徐道:“為師派你們到江南來,原沒輕估江南武林的實力,認為你們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不論在武功或機智上,應該都沒有問題,但想不到咱們在江南的行動,竟會徹頭徹尾的失敗……”

    錦袍人冷峻地説:“你們給我起來。”

    紫旗令主身為四旗之首,一時那敢站起,偷偷的朝三師叔望去。

    只見三宮主青銅面具裏面,兩道眼神,似乎含着笑意,微微點了點頭。

    錦袍人面含微愠,沉聲道:“為師叫你們起來,還不快站起來,聽為師説下去。”

    紫旗令主叩頭道:“多謝師父恩典。”

    其餘三人跟着叩了兩個頭,一齊站起身子。

    錦袍人續道:“本門在江南的失敗,不能怪你們,那是為師錯估了江南武林的實力……”

    四旗令主聽到這裏,不覺暗暗吁了口氣。

    只聽錦袍人接着説道:“就以萬笏山莊(東許)來説,許教伯父子居然得到少林、峨眉兩派的支持,再加上紅臉判官嚴友三親率太平堡(西秦)精鋭,趕去助拳,若非你們三師叔(紫旗令主潘延壽)放不下心,派玄鏡大師趕去支援,紫旗令下,幾乎全軍盡覆。”

    黑旗令主聽得心中暗喜,忖道:“自己還耽心萬笏山莊不知是否應付得了紫旗令主?聽他口氣可放心起來了。”

    錦袍人口氣微頓,接道:“不但如此,就是江上峯的次子江寒青,居然會是竹老門下。李光智的兒子李維能,藝出神扇子,都是大出為師意料之外的事,以你們目前所學,自然不是這兩人的敵手……”

    黑旗令主聽得暗暗一驚,忖道:“他如何知道自己師門來歷?”

    一面卻撲地跪了下去,説道:“師父在上,江寒青自幼身弱多病,他會武之事,就是連他父兄,只怕也並不知悉。”

    錦袍人看了她一眼,頷首道:“你且起來,為師並無責怪你的意思,唔,據你三師叔説,江上峯確已病故,你在南江府為時已久,當知真假了?”

    黑旗令主心頭一緊,暗想:“他們好像一直不相信父親真已去世。”

    心念閃電一動,俯首答道:“弟子親眼看他入礆,自是不會有假的了。”

    錦袍人道:“那麼江上峯死後,棺中並無屍體,又作何解釋?”

    黑旗令主道:“弟子認為那是有人開棺盜了他的遺骸。”

    錦袍人道:“你始終沒有查出來麼?”

    黑旗令主道:“弟子命本旗屬下以及發動南江府的人,明查暗訪,只是查不到半點眉目。”

    錦袍人冷冷一哼,道:“這就有可疑了,此事你回去之後,必須加速查明真相。”

    黑旗令主應了聲“是”,退回原處。

    錦袍人緩緩從袖中取出兩頁箋紙,冷峻目光掃過四人,又道:“以目前情勢來説,少林、峨眉兩派,已公然插手,四大世家亦有聯合一致的可能,以你們現有的武功,只怕已經無法應付。

    這是本門劍法中最厲害的三招,名為“天鳳三式”,按本門禁律,只有首座弟子,才能學此三式,連你們四位師叔,當年都不曾練過,為師破例相授,從明天起,由你們三師叔親自指點,爾等好好練習。”

    説到這裏,把兩面箋紙,遞給了三宮主。

    四旗令主喜出望外,一齊躬身講道:“多謝師父成全。”

    黑旗令主心中暗道:“聽錦袍人的口氣,這‘天鳳三式’,好象天下無敵了,我倒不相信這三招劍法,究有如何厲害?”

    錦袍人一揮手道:“爾等可以出去了。”

    四旗令主同聲應“是”,朝師傅躬身一禮。

    非鏡和尚立即站了起來,合掌笑道:“貧僧已替四位令主準備了下榻之處,就在園中,貧僧這就替四位領路。”

    五鳳門總壇,護法共分三等,一等護法身份極高,非鏡和尚奉承四旗令主,也就是奉承大宮主了。

    紫旗令主轉過身去,朝三宮主躬身一禮,説道:“三師叔是否另有訓誨?”

    三宮主道:“沒有了,明日早晨,你們可到這裏來學劍。”

    四旗令主又同應了聲“是”,躬身告退。

    非鏡和尚領着四人退出精舍,循廊東向,沿一泓溪水而行。

    大家退出後園,回到方丈室,敞廳中已經擺好一席酒菜。

    非鏡和尚肅客入席,請紫旗令主上坐。

    紫旗令主問道:“家師和三師叔不來用齋麼?”

    非鏡和尚笑道:“大宮主和三宮主已經走了。”

    紫旗令主愕然道:“兩位老人家已經走了?”

    非鏡和尚笑道:“貧僧只知兩位宮主有事他去,三宮主大概今晚可回。”

    只聽紫旗令主又道:“玄鏡大師也不在了麼?”

    非鏡和尚道:“玄鏡師弟隨大宮主、三宮主一起走的。”

    黑旗令主暗自忖道:“他們走得這般匆忙,定是有着什麼重要之事了。”

    説話之間,已各自入席,非鏡和尚坐了主位,舉杯相敬,四旗令主也紛紛向護法大師敬酒。

    酒過數巡,非鏡和尚幾杯下肚,白胖的臉上,已經綻起青筋,忽然停杯笑道:“四位令主可知大宮主趕來杭州,究竟是為了何事?”

    黑旗令主心中暗道:“他能説出大宮主此來目的,倒是正中下懷。”

    但他已然看出四旗令主,雖是同門師兄弟,似乎都以紫旗令主為首,他沒有發問,旁人都不敢多説,是以只好忍了下來。

    果然,只聽紫旗令主説道:“師尊之事,弟子不敢妄測。”

    非鏡和尚笑道:“此事和你們都有關係,説也無妨,咱們在江南遇上了極強的對手。”

    白旗令主道:“就是武林四大地家麼?”

    非鏡和尚大笑道:“武林四大世家,算得什麼?”

    白旗令主道:“那是少林、峨眉兩派了?”

    非鏡和尚道:“少林、峨眉,一在河南,一在川西,江南地面上,他們也鞭長莫及,再説就憑少林、峨眉派出幾個和尚,也用不着大宮主親自趕來。”

    紫旗令主吃驚道:“那麼大師説的勁敵,又是什麼人?”

    非鏡和尚道:“流香谷。”

    紫旗令主奇道:“流香谷?”

    青旗令主道:“大師可知流香谷究竟是幫會,還是門派?”

    黑旗令主趁機問道:“大師可知這幫人在什麼地方麼?”

    非鏡和尚忽然呵呵一笑道:“四位不妨猜猜看?”

    黑旗令主目視在座三人,説道:“這個弟子只怕猜不出來。”

    非鏡和尚摸摸頭頂,笑道:“目前還無人知道他們的巢穴,但據大宮主判斷,他們在江南的分舵,可能設在杭州。”

    紫旗令主道:“會在杭州?”

    非鏡和尚道:“咱們有兩位三等護法,數日前曾在湖上發現了幾個武林中極負盛名的人物,但這兩位護法,從此就消失了。”

    紫旗令主道:“不知兩位護法發現的,究是何等人物?”

    非鏡和尚搖頭道:“不詳細,因為這兩人已經失蹤,咱們只是從他們留下的本門記號上,看出來的。”

    他口氣微頓,接着説道:“前晚二更,他們還有人,到本寺來踩盤呢!”

    黑旗令主暗暗好笑,心想:“他們把自己當作了流香谷的人。”

    紫旗令主問道:“大師可曾和來人動了手麼?”

    非鏡和尚搖搖頭,笑道:“沒有。”

    接着補充道:“那是三宮主的意思,前晚三宮主正好由城裏回來,就發現有夜行人向本寺而來,而且看出來人身手極高,三宮主趕出寺中,立時貧僧要僧侶各自回禪房,熄去燈燭,任由他進來。”

    黑旗令主暗道:“原來如此。”

    紫旗令主道:“莫非三師叔那時將計就計,等敵人不疑有他,離去之後,反去踩他的盤了?”

    黑旗令主不禁暗暗一驚。

    只聽非鏡和尚笑道:“潘令主猜對了,三宮主確有此意,怎奈來人身手極高,三宮主跟到半途,就為對方發覺,終於被他逸去了。”

    青旗令主問道:“憑三師叔的輕功,還會被他逃逸?啊,大師,三師叔有沒有認出這人的身材面貌來?”

    黑旗令主心頭又是一跳。

    非鏡和尚道:“三宮主曾説來人是個五旬開外的老人,中等身材,江湖上從未見過此人。”

    黑旗令主暗道:“原來她並未説出韓少山來。”

    非鏡和尚望了紫、白二旗令主一眼,接着笑道:“據本寺知客度緣的報告,潘、陸二位令主來時,就有一個香客,跟蹤而來……”

    紫旗令主悚然一震,道:“那人呢?”

    非鏡和尚微笑道:“已經走了。”

    白旗令主道:“大師可曾派人跟蹤?”

    非鏡和尚緩緩道:“其實這幾天來,本寺許多香客之中,經常發現形跡可疑的人。”

    他似是不願多説,口氣一頓,接着道:“大宮主因此指示貧僧要你們立即搬來本寺居住,在這幾天之中,不準外出。”

    紫旗令主肅然道:“弟子遵命。”

    非鏡和尚又道:“還有一點,貧僧差點忘了,本寺後園原是接待官眷之處,四位住入方鑑堂,仍是香客身份,這幾天內不論發生什麼事故,或是發現有夜行人踩盤,都不可泄露了你們身份。”

    白旗令主和青旗令主聽的都不以為然,忍不住舉目朝紫旗令主望去。

    紫旗令主抬目問道:“這是師父交待的麼?”

    非鏡和尚尖聲笑道:“正是,正是,若非大宮主交待下來,貧僧怎敢擅作主張?再説本寺八十名僧,也都暗諳武功,聖果寺縱非龍潭虎穴,可也不見得任人來去自如。”

    紫旗令主改容道:“弟子自當遵記。”

    用畢家齋,四旗令主便自起身辭出。

    卻説司徒蘭和黑旗令主兩人,迴轉招賢莊,他們原只帶了一個簡單的隨身行囊,黑旗令主返回房中,隨手取過包裹,正待外向行去!突見門口人影一閃,司徒蘭面含嬌笑,側身走了進來。

    黑旗令主迎着道:“三師姐有什麼事嗎?”

    司徒蘭“嗯”了一聲,隨手輕輕掩上房,才緩緩轉過身來,朝黑旗令主嫣然一笑,道:“是有些事。”

    黑旗令主只得把提在手裏的包裹往桌上一放,説道:“三師姐請坐。”

    司徒蘭道:“不用啦,我只有一句話,説完立刻就走。”

    黑旗令主感到司徒蘭笑得有些異樣,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才道:“三師姐要説什麼?”

    司徒蘭收起笑容,兩道秋水般眼神,直注黑旗令主,徐徐説道:“你真的還要搬入聖果寺方鑑堂去麼?”

    黑旗令主心頭不覺一震,反問道:“怎麼?三師姐不搬到聖果寺去?”

    司徒蘭道:“我自然要去。”

    黑旗令主道:“那麼,三師姐竟認為小弟不該搬去麼?”

    司徒蘭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接着緩緩低下頭去,口中幽幽的道:“我認為你應該走了。”

    黑旗令主驟聞此言,禁不住心絃猛震,頭皮發炸!

    聰明一點的人馬上就能猜透這句話的意思,已經夠明顯了,還用得着再作解釋麼?

    司徒蘭和自己一路而行,一定什麼地方給她瞧出破綻來了。

    不,她如果真已識破自己行藏,何以不向她師父或三師叔告密?

    她要回到客店,掩上房門説話,那只是表示她對自己僅僅是心有所疑,設詞試探而已。

    黑旗令主勉強鎮定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故作訝容,問道:“三師姐此話怎説?”

    司徒蘭道:“你聽不懂。”

    黑旗令主道:“小弟確是不懂。”

    司徒蘭撇撇嘴,道:“你這份鎮定功夫,倒是值得令人佩服。”

    黑旗令主苦笑道:“三師姐越説越奇了,小弟……”

    司徒蘭輕哼了一聲,道:“我覺得此時此地,咱們要坦誠相處才好。”

    黑旗令主道:“三師姐太多疑了,小弟在三師姐面前,焉敢不坦誠相處?”

    司徒蘭道:“那麼你説,你是做什麼來的?”

    黑旗令主駭然道:“三師姐這話又奇了,小弟和三師姐同是奉壇諭趕來杭州的。”

    司徒蘭冷笑一聲,道:“是麼?那真是我太多疑了,本來嘛,連師傅、師敍兩位老人家的法眼,都不曾看出來,我又怎會看得出來?但我和劉景升同門學藝,他的德性,我多少總知道一點。”

    黑旗令主心頭暗暗震驚,忖道:“原來自己叫劉景升。”

    一面依然鎮靜地説:“小弟有什麼地方不對了?”

    司徒蘭道:“多着呢?就是劉景升的武功吧,我比他先進門一年,至少不該比他差,對麼?”

    黑旗令主道:“小弟承認三師姐的武功,高過我甚多。”

    司徒蘭道:“但我敗在李維能扇下,你卻一劍擊退了李維能和燕山雙傑……”

    黑旗令主道:“那一劍。小弟是情急拼命,古人説的好,一人拼命,萬夫莫擋。”

    司徒蘭櫻唇一撇,道:“真該謝謝你為我拼命!”

    接着緩緩説道:“但在樹林子裏施展的那份輕功,可真不含糊,別説劉景升望塵莫及,就是我這三師姐也瞠乎其後,無怪李維能咬牙切齒,都休想追得上了。”

    黑旗令主聽得暗暗一驚,心想:“這就是了,那天離開樹林之後,小香守在路邊,把自己領入路旁一片樹林,當時司徒蘭雖是緩步走出,但她胸脯微現起伏,就是説話也略帶輕喘,似是經過一陣子急奔,才趕到的一般,原來她果然跟在自己後面。”

    心念轉動,不覺乾咳一聲,握握手,笑道:“三師姐真會説笑。”

    司徒蘭忽然抿抿嘴,嗤的輕笑出聲!

    她這一笑,就宛如春風解凍,毫不帶敵意!

    黑旗令主不禁怔了一怔,抬目瞧去,只覺司徒蘭一雙清澈的大眼之中,流露出脈脈情意,口齒啓動,低低的道:“我如果猜的不錯,你應該是江……”

    江什麼呢?話聲未出,倏地住口,閃電般一個轉身,伸手去拉房門!

    不用説,她證實了黑旗令主的身份,想奪門而出!

    黑旗令主心中猛然一凜,右掌疾舉,正待朝她後心拍去!

    這真是説時遲,那時快,黑旗令主手掌還未擊出。司徒蘭已經搶先一把拉開了房門。

    只見門口正有一個店夥模樣的人,彎腰側耳站在那裏,敢情司徒蘭動作迅速,突然開出門去,那個連直起腰來都來不及。

    這情形一看就知,他正在竊聽房中兩人的談話!

    黑旗令主又是一楞,急忙把舉起的手掌,放了下去,心中暗暗慚愧,如若論江湖經驗,自己就遠不如司徒蘭了。

    司徒蘭一下拉開房門寒聲道:“你這是做什麼?”

    那店夥大吃一驚,連連躬腰,陪笑道:“小……小的是……替客官送……送茶來的。”

    他手上,果然端着一把白磁茶壺,説的倒是不像有假。

    司徒蘭冷冷道:“給我放下就是了。”

    那店夥連聲應“是”,捧着茶壺,顫顫兢兢的跨進房門,把茶壺放到几上。

    司徒蘭就在他進入房門之後,突然砰的一聲,掩上房門,轉身冷笑道:“光棍眼裏不揉砂子,你究竟是作什麼來的,自己説吧!”

    店夥打了個哆嗦,發急道:“小的真是替兩位送茶來的。”

    司徒蘭道:“你來了已經有一會兒吧?”

    店夥道:“小的剛到門口,因聽兩位客官在説話,不敢驚擾。”

    司徒蘭道:“那你聽到了什麼?”

    店夥嚇白了臉,急道:“沒……有,小的沒聽到什麼……”

    司徒蘭目中寒芒如電,直注在對方臉上,冷笑道:“你再不實説,那是不要命了。”

    店夥哭喪着臉道:“小的真的……”

    司徒蘭寒着臉,沒待他説完,哼道:“你大概還不知道我是誰吧?告訴你,落到我手裏的人,就是連屍骨都不會讓你留下一點來的。”

    店夥機伶一顛,身不由己地後退了步,慌忙伸手從懷中摸出一文制錢,攤在掌心,躬躬身,道:“令主垂察,小的奉派在此,監視本店可疑旅客的。”

    黑旗令主目光一動,已然看清他手中那文制錢,鏽着“五銖”兩字,心中忖道:“敢情這五銖二字,是五鳳門的暗記了。”

    司徒蘭哼了一聲,問道:“那你早已知道咱們是誰了?”

    店夥道:“是。”

    司徒蘭道:“好,拿過來給我瞧瞧。”

    店夥不敢違拗,左手託着右手,恭恭敬敬地捧着制錢,送到司徒蘭面前。

    司徒蘭一聲不作,突然一指點了過去。

    這一指出手奇快,那店夥沒想到自己出示了制錢,司徒蘭還會出手,雙方相距極近,一時哪想躲閃的開?連吭也沒吭一聲,應指倒地。

    這下連黑旗令主都有些意外!看她出手一指,竟然點了店夥死穴,心頭也不覺一怔!

    司徒蘭跨上一步,一手掀開店夥頭上戴着的帽子,只見他頂門赫然露出戒疤,原來是個和尚,不用説他是聖果寺派來的了。

    司徒蘭也不説話,迅快地從身邊摸出一個小磁瓶,挑了少許藥粉,彈在那和尚屍體之上,不到盞茶工夫,屍體漸漸化去,只剽了一灘黃水。

    司徒蘭取起茶壺,用茶水衝去地上痕跡,才緩緩吁了口氣。轉過身來,朝黑旗令主看了一眼,幽幽地説:“我殺他,不是為你。”

    黑旗令主淡淡一笑,道:“但我還是感激你的。”

    司徒蘭道:“方才咱們話還沒有説完呢!”

    黑旗令主道:“那要問你有何打算?”

    司徒蘭雙目眨動,低聲道:“你真是……”

    黑旗令主點頭道:“你猜對了。”

    司徒蘭心頭似是起了一陣激動,失聲道:“你真是江……”

    黑旗令主道:“不錯,在下正是江寒青。”

    司徒蘭明知他是誰,但聽他自己説出口來。還是呆了呆道:“我早就猜到是你了,唉,你膽子太大了。”

    黑旗令主瀟灑地站在她面前,徐徐説道:“姑娘已知在下來歷,不知要待如何?”

    司徒蘭道:“劉景升呢?”

    黑旗令主道:“已經死了。”

    司徒蘭道:“你殺了他?”

    黑旗令主道:“是他服毒自殺的。”

    司徒蘭避開他的視線,粉頸低垂,雙手互握,不住地揉着掌心,顯出她內心充滿了矛盾,有些無所適從。

    過了一回,才抬眼道:“我覺得你應該走了。”

    黑旗令主道:“為什麼?”

    司徒蘭道:“我是為你好。”

    黑旗令主微微搖頭,道:“在下目前不能走。”

    司徒蘭目露幽怨,望着黑旗令主道:“你實在沒有再呆下去的必要啊!”

    黑旗令主道:“家兄還在你們手裏。”

    司徒蘭沉吟説道:“令兄不在這裏,據我所知,此事是胡俊才辦的,你還是回去問問胡俊才的好。”

    黑旗令主點頭道:“多謝姑娘,但姑娘應該知道,目前劉景升已死,我不能就走,因為一旦離去,再來就不容易了,姑娘一番成全之意,在下衷心感謝。”

    司徒蘭聽的一呆,道:“那是説,你不肯走了。”

    黑旗令主道:“事實如此。”

    司徒蘭幽幽地説:“就算我甘冒天大風險替你遮,也只怕難於瞞過師父……”

    黑旗令主笑了笑,道:“只要姑娘肯曾在下遮掩就好。”

    司徒蘭幽幽一嘆,道:“我不向師父告發,知情不報,已是犯了本門律條,若要讓大師兄他們發覺,我也唯有一死。”

    黑旗令主道:“姑娘切莫如此,在下若有差池,也決不會連累到姑娘。”

    司徒蘭幽幽地瞥了他一眼,臻首低垂,説道:“但願你能平安離去。”

    黑旗令主看看地上,忍不住問道:“姑娘殺了聖果寺的和尚,又如何交待呢?”

    司徒蘭微曬道:“非鏡大師不是説目前杭州城中,形勢很亂麼?他派出來的人,忽然沒有了消息,最多隻是失蹤,總不至於懷疑到我們頭上來吧!”

    黑旗令主心中暗道:“此女機智過人,自己可得小心應付才好。”

    一面點頭道:“姑娘説的極是。”

    司徒蘭道:“別叫我姑娘啦,我是你三師姐。”説完,抿嘴一笑。

    黑旗令主趕忙唱了個諾道:“三師姐説的極是。”

    司徒蘭白了他一眼,撇撇嘴道:“油腔滑舌,原來你也不老實。”

    話聲未落,人已轉身往外行去。

    黑旗令主長長吁了口氣,一手提起包裹,跟着追了出去。

    兩人會過店帳,回到聖果寺,徑向後園而來。

    到得方鏡堂,紫旗令主和白旗令主已經先搬來了,兩人上前見過了禮。

    紫旗令主目光深沉,問道:“你們怎麼到這時候才來?”

    司徒蘭嬌笑道:“大師兄還不知道呢,咱們進城不久,就被人綴上了。”

    紫旗令主注目道:“是怎麼樣的人?”

    司徒蘭道:“是一個挑夫模樣的人,一直隨到客棧門口,小妹和四師弟進入店堂,那人還在店門口徘徊了好一陣子才走。”

    白旗令主道:“師妹怎麼不讓他吃點苦頭?”

    司徒蘭輕聲道:“依小妹的脾氣,早就出手啦,只是師父要咱們不許露了身份,小妹可不敢違拗。”

    紫旗令主問道:“你們來的時候,可曾發現有人蹬蹤?”

    司徒蘭道:“沒有,據小妹看,那人可能是從這裏暗中尾隨咱們去的。”

    紫旗令主頷首道:“看來對方已然對聖果寺起了懷疑!”接着説道:“快吃晚餐了,你們先上去放好東西,回頭再説吧。”

    司徒蘭應了聲“是”,便和黑旗令主一同往裏面行去。

    白旗令主望着兩人背影,低笑道:“看來三師妹和景升感情不壞呀!”

    紫旗令主冷冷一笑,道:“三師妹眼高於頂,劉景升哪會在她眼裏?”

    第二天早晨,由紫旗令主為首,率同其他三旗令主,趕到五間精舍前面,只見三宮主手下的拿雲,已經站在門口。

    她看到四人,急忙道:“四位令主快進去吧,三宮主早就來了。”

    紫旗令主不敢多説,急步進了院落,直趨階前,果見三宮主一手託着茶碗,側身坐在一把交椅之上。

    偌大一座敞廳,所有陳設傢俱已搬走。除了三宮主坐的一把交椅,和她身邊所放一張茶几之外,就空蕩蕩的別無他物。

    四旗令主跨上敞廳,一齊躬身説道:“弟子見過師叔。”

    三宮主依然戴着青銅面具,微微領着道:“你們不用多禮。”

    四旗令主垂手站定。

    三宮主放下茶碗,目光緩緩掠過四人,説道:“要説的話,昨天大師兄已經和你們説過了,我毋須重複,再説你們時間無多,一共只有三天時間,在這短短的三天之中,你們要練會本門最難練的三招劍法,實是一件十分吃力之事,好在大師兄已留有劍譜在此,你們先拿去看看,如有疑問,再由我給你們解釋。”

    隨着話聲,從几上取過三頁箋紙,往下遞來。

    紫旗令主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就聚精會神地朝紙上看去。

    他身為四旗之首,自然由他先看,其餘三人各自垂手肅立,大師兄沒有看完,誰也不敢圍下去觀看。

    黑旗令主心中暗道:“三招劍法,就算再難練,也用不着三天工夫,但聽她口氣,好像三天還練不成一般,這三招劍法,不知究竟有何奇妙之處?”

    心念電轉之際,只聽三宮主又道:“這三天時光,你們務必好好把握,三天之後,大師兄要親自考核你們的成績。”

    紫旗令主沒有作聲,他此刻正在全神貫注在第一頁劍譜之上,過了一會,才把第一頁交給白旗令主。

    這樣輪流傳閲,白旗令主看了遞給司徒蘭,司徒蘭看了再送給黑旗令主。

    黑旗令主接過第一頁,只見箋上寫着:“第一式天鳳來儀”,下面一共有五個變化圖形,每一圖下,都有許多細細字註解。

    他仔細看完五個圖形的細注,司徒蘭已把第二頁傳了過來,那是“第二式鳳鳴朝陽”,共有七個變化圖形,也各有細注。

    第三頁是“第三式鳳翥鸞回”,卻有九個變化圖形,每一個圖下,細注密密如麻,似是這九個變化,十分繁複。

    三宮主目光緩緩掃過四人,問道:“你們都看過了麼?”

    四旗令主一齊躬身道:“弟子看過了。”

    三宮主道:“你們看的懂嗎?”

    黑旗令主恭謹的道:“弟子愚昧,實在一點也看不出來。”

    三宮主微微一笑,道:“你説對了,這‘天風三式’乃是飛鳳一百五十二式的精華,也是當今之世,劍術中最為奇奧之學。”

    黑旗令主心頭暗暗一驚,忖道:“他們練的果然是飛鳳劍法!”

    三宮主看大家沒有作聲,續道:“這三頁圖中,每一式劍法,都有幾個圖解,譬如‘天鳳來儀’,有五個圖式,‘鳳鳴朝陽’,有七個圖式,‘鳳翥鸞回’有九個圖式,這些圖式,若是你們認為就是劍招中的變化,那就大錯而特錯了。”

    三宮主微微一笑,道:“每個圖形,只是劍招中的一個小節,若把幾個小節串連一氣,就變化分脈,層出不窮,所謂出奇制勝,存乎一心,因人而異是也,當今武林,除了有數幾人之外,只怕已無人能躲過天鳳三劍的連環攻擊了。”

    黑旗令主聽的心中大是不服,暗暗忖道:“這三式劍法,縱然隱藏奇奧殺着,但若説公憑這三式劍法,就能天下無敵,那未免太以輕視天下武林了。”

    只聽三宮主接着説道:“好,現在你們可以開始按圖練劍了,今天只練第一式,你們對本門劍法,已有相當根基,練起來當不至太難,如有不能領悟之處,再由我點撥,但第一式劍法,必須在今天一天之內,練習純熟,不能純熟的人,今晚繼續留此練習,務必至練熟為止。”

    四旗令主同聲應“是”,但每人心中都感到奇怪,憑自己四人的武功,一招劍法,按圖練習,練上一天,還會練不純熟?

    三宮主依然側身坐在交椅之上,一手端着茗碗,輕輕呷了一口,冷聲道:“慢點!”

    四人聞聲站停,紫旗令主躬身道:“三師叔還有什麼吩咐。”

    三宮主道:“天鳳來儀,一共有五個小節,乃是這一劍的基本動作,你們先從五個小節入手,分別練熟了,再把它們串合一氣,就較為容易。”

    紫旗令主躬身道:“多謝三師叔指點。”

    王宮主道:“好,你們練吧!”

    足足練了兩個時辰,一直練到中午時分,大家才把五個圖形走對,當然還談不上純熟,但四人已練的手顫力疲,汗流浹背。

    舉目瞧去,三宮主不知何時,已經走了,廳上只留了一把空椅。

    飯後,大家略事休息之後,就繼續練習。

    黑旗令主只好仍然跟着他們練習,這叫做黃鼠狼跟蒲子盪鞦韆,明明已經會了,硬是裝着不會。

    三宮主也不曾再來看他們練劍,直到申牌時光,四人才把五個小節練熟。

    這時只聽響起三宮主的聲音,喝道:“你們住手。”

    四旗令主一齊停下手來。

    只見三宮主已經站在上首,徐徐説道:“你們現在可以把五個小節串合練習了,這種飛展撲擊的劍法,在一百五十二劍中,也屢見不鮮,但大都是單獨使出,一劍之後,並不連貫。

    至於“天鳳三式”,卻以飛展迴翔為主,這五個小節,一經串合,必須連貫一氣,從第一個小節縱身躍起,就得提攝真氣,一連五個小節,均須一口氣在空中連續出手,你們現在看清楚了。”

    話聲一落,“嗆”的一聲抽出長劍,揮手之間,一泓清光,登時暴漲,化成一匹練,帶着一團人影,離地飛起。

    但見她兩翼平展,狀若飛鳳。忽高忽低,迴旋飛舞,一片劍光,隨着錯落飛出!

    三宮主劍光一斂,人已站在原地,冷冷問道:“你們看清楚了麼?”

    紫旗令主道:“弟子愚魯,還請三師叔指點。”

    三宮主道:“你們看我在空中飛舞發劍,一定覺得甚是驚奇,其實你們只要提攝真氣,把五個小節串合起來,如風展翼,自然就會凌空飛起,並無驚奇可言,你們不妨試試看。”

    四人聞言,果然各自緩緩吸氣,展開劍法,身形也隨着騰縱而起,但隨躍隨落,有的只遞出一個小節,來不及變換招式,有的雖然接連刺出三劍,但姿勢全走了樣。

    三宮主逐一糾正,在旁撥點指導,四人練了兩個時辰,許多精微之處,還是不能完全領悟。

    三宮主道:“你們可以吃飯了,飯後,仍須在這裏繼續練劍,直到純熟為止,離開此地,就不許再練,知道麼?”

    四旗令主一齊躬身道:“弟子省得。”

    三宮主話聲一落,便自舉步往裏行去。

    四旗令主恭送三師叔起後,又各自練起劍來。

    這一招劍法,飛騰刺擊,四個人直練到二更過後,才算練得差不多了。

    三宮主手下的拿雲適時走出,説道:“三宮主有命,四位令主不用再練,可以回去了。”

    這一天下來,四旗令主個個累得精疲力竭,大家躬身領命,收起長劍,迴轉方鑑堂去。

    第二天練的是第二式“鳳鳴朝陽”。

    第三天練的是第三式“鳳翥鸞回”。

    這兩式劍法,一式比一式繁複,尤其最後之式“鳳翥鸞回”,全憑一口真氣,凌空發劍,連續九個變化,必須一氣串合,馭劍取敵,沒有深厚內功,對劍術有精深造諧的人,就是練上數十年,也難有成就。

    三天下來,四人之中,只有黑旗令主對這三式劍法,已能融會貫通,完全領悟,紫旗令主等三人,只能練會前面二式,第三式劍法,因限於本功力,差不多隻有三成火候。就無法再精進了。

    黑旗令主愈練愈覺心驚,因為他發覺這“天鳳三式”表面上雖是飛騰刺擊,實則竟是失傳已久的上乘馭劍之術,變化奇奧,深不可測,以自己所學,最多隻能破解第一式“天鳳來儀。”

    對第二式“鳳鳴朝陽”,勉強還能全身而退,至於第三式“鳳翥鸞回”,劍光盤空維繞,籠罩所及,足有三丈方圓,每一劍都足以致人死地,根本無從封解,也無法抗拒。

    這是第四天的早晨!

    四旗令主已經齊集階前,恭身肅立。

    廳上,早已恢復了原來的擺設,正中放一把棉披交椅,自然是大宮主的坐位,此刻還空着。

    左頁一把交椅上,端坐着頭戴青銅面具的三宮主,拿雲、捉月,則分站在廳門兩旁。

    整座敞廳肅然無聲,大家都在等待大宮主蒞臨。

    因為大宮主定在今晨親自考核門下四個弟子的劍法,也許不有更重要的指示。

    時間漸漸過去,如今已是巳牌時光,大宮主還不見蒞臨。

    連端坐廳上的三宮主也開始感到焦灼,一雙冷寒的目光,不住朝廳外上空投去。

    就在此時,眼前微風一陣,一道人影,飄然飛落,朝上抱抱手,朗聲道:“執法壇靳紹五參見三宮主。”

    三宮主盈盈站起,還禮説道:“靳老來了,大師兄呢?”

    靳紹玉已經大步跨入廳中,笑道:“大宮主已回秦嶺去了。”

    黑旗令主心中暗道:“原來他們總壇是在秦嶺。”

    三宮主又説道:“大師兄要靳老趕來,不知可有指示?”

    靳紹五道:“大宮主有密令在此。”

    説完,從袖中取出一封密柬,遞了過去。

    三宮主接過密柬,隨手打開,只看了一眼,便自收入袖中。

    拿雲已在宮主下首,添了一把交椅。

    三宮主一擺手道:“靳老請坐。”

    靳紹五略一欠身,就大模大樣的在椅上坐下。

    大廳上突然間沉寂下來,靜寂的聽不到一點聲音,但大家一望而知,三師叔正在和靳壇主以“傳音入密”交談。

    只聽王宮主冷漠地叫道:“劉景升。”

    四旗令主全在階下,三宮主不叫別人,單單叫劉景升,這不是意味着頗不尋常麼?”

    大宮主沒有親來,來的卻是總壇的執法壇主,就更使人感覺到事態嚴重。

    黑旗令主固然心絃猛然一震,青旗令主司徒蘭,同樣的心頭狂跳!

    黑旗令主硬着頭皮,應聲而出,躬身道:“弟子在此。”

    三宮主道:“你可隨靳壇主去。”

    她戴着青銅面具,看不出絲毫表情,就是話聲,也一直冷冰冰的,使人根本無法相信,她會是嬌婉多情的孫飛鸞!

    黑旗令主躬身道:“弟子遵命。”

    靳紹五已經站起身來,朝三宮主一抱拳道:“兄弟告退。”三宮主道:“靳老好走,本宮不送了。”

    靳紹五緩步走下石階.朝黑旗令主道:“劉令主請隨老夫來。”

    轉身向外行去。

    黑旗令主應了聲“是”,坦然隨着他身後而去。

    司徒蘭眼看着黑旗令主隨同義父身後走去,一顆心好像被人刺了一刀,幾乎當場昏倒,眼眶濕潤,心下暗道:“果然出事了,唉,你為什麼不肯聽我相勸,早些離開,現在叫我怎麼辦呢?”

    黑旗令主隨着靳紹五走出精舍,一路行去,一回工夫,出了後園,行到方丈室右首一間密室之中。

    靳紹五當先走入,等黑旗令主跟入,立即説道:“掩上門户。”

    黑旗令主依言關上木門,機打量了一眼,只見這間密室,地方不大,室中放了一張紫檀圓桌,和幾把雕刻精緻的椅子,別無擺設,敢情是非鏡和尚等平日秘密議事之處。

    靳紹五在一把持上坐下,指指對面,説道:“劉令主請坐。”

    口氣倒還相當客氣!

    黑旗令主也不客氣,在他對面坐下,故意問道:“靳壇主要屬下來此,不知有何差遣?”

    靳紹五一手捋須,點頭笑道:“大宮主時常誇獎劉令主機智過人,果然不錯。”

    黑旗令主欠身道:“壇主誇獎。”

    靳紹五緩緩説道:“劉令主,你把面具取下來。”

    黑旗令主心頭暗暗震驚,依言揭下面具。

    靳紹正緊閉着嘴唇,深沉目光,只是在黑旗令主臉上,溜來轉去,看得十分仔細。

    黑旗令主雖是藝高膽大,但被他凌厲目光一瞬不瞬的緊盯着自己,也止不住脊背發涼,雖想力持鎮定,卻仍然掩不住內心的緊張,微現侷促不安之色。

    右手暗暗凝聚功力,抬目問道:“壇主可是覺得屬下有什麼不對麼?”

    靳紹五緩緩收回目光,温和地笑了笑,道:“沒有,劉令主近來易容之術,當真大有進步,經老夫仔細檢查,已然看不出絲毫破綻來了。”

    黑旗令主不知他説這話用意何在?只得勉強笑道:“屬下自己倒也覺不出來。”

    靳紹五面情忽轉嚴肅,徐徐説道:“因為你這次前去,對方之中,不乏易容高手,自是絲毫疏忽不得。“

    黑旗令主這下聽出來也,原來要派自己去一個地方,並不是自己敗露了行藏。不覺暗暗吁了口氣,一面故作驚異,問道:“壇主要屬下到哪裏去?”

    靳紹五道:“你的任務,就是假扮江大公子。”

    黑旗令主訝然道:“屬下奉靳老派遣,不是早就取代了江步青麼?”

    靳紹五微微一笑,搖頭道:“不,對方已知你是黑旗令主,真正的江步青,尚在咱們手上,只不知江步青囚在何處?”

    黑旗令主“哦”了一聲,道:“壇主之意,是要屬下再假冒被囚的江步青了。”

    靳紹五頗為嘉許的望了他一眼,額首道:“不錯,最近老夫執法堂下,有兩名護法,已為對方所擄,也許説出排衙石室秘密,對方極可能會有行動。”

    黑旗令主心中一動,暗想:“原來那失蹤的兩名護法,是執法堂的人,這就是了,執法堂主管本門刑法,知道囚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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