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飛特地起了個早。這座新房倒也真不錯,佈置考究而華美,格局清穎而可人,既明亮又寬敞。但也有一點不足,不太透氣,各間房裏都有一股老木頭味,雖不十分難聞,但隱隱約約地總覺得有些厭煩。天剛濛濛發亮,凌雲飛便已開門出來,經過劉湘子和燕北歸的房間時,竟沒聽見一絲動靜,看來仍在酣睡。凌雲飛心道:“他們昨天都多喝了幾杯,我也不去驚醒他們了,讓他們多睡一會吧!”於是出大門,信步走向前去。外面積了很厚的雪,不論望到哪裏,都是一色的銀妝淡飾,瓊樓玉宇。雪雖已住了,但風仍舊在吹,寒颼颼地直往人脖子裏鑽,凌雲飛自十五歲以來,使未穿過棉襖了,此刻,他身上竟只有三件單衣,但仗着內力精深,倒也不覺甚冷。走了十餘丈,前面有一人正在掃雪,凌雲飛見了他.笑着打招呼道:“你早!”那人聞聲一愕,四下一望,並未見第三個人,這才明白凌雲飛這聲招呼是對自己打的,待得要還禮時,凌雲飛卻已如一陣風般遠去,他不禁暗自發恨,心道:“你真該死,別人這麼高的身份,向你打招呼,你竟連禮都不回,怕莫是要上天了?”凌雲飛獨自行了一段路,忽到了一片極開闊的地方,旁邊有一塊石碑,正立於地,雪雖很深,卻也只淹得下面一段,上面卻仍有兩個硃紅隸字:“小鏡!”凌雲飛心道:“小鏡?我且看看下面還有些什麼字?”伸腳將碑旁的雪都掃去了,這才模模糊糊地露出一個“台”字來,凌雲飛輕聲道:“小鏡台!好名字!看這裏一片平整,使真如小鏡一般。”凌雲飛正在興致濃處,不至於到此便又轉身,但這小鏡台竟是十分寬闊,而且旁邊也看不清路是如何,竟不知該如何走。他看了看小鏡台,笑道:“那便從這上面穿過去吧!”抬步正要踏上小鏡台,忽又將腳縮了回來,自語道:“看這小鏡台平整如鏡,上面沒有一點暇跡,我又怎忍心踏上腳印?“他放眼望去,看那小鏡台大致是個圓形,直往總在三、四十丈開外,心道:“不知我的‘燕子三抄水’能否過去?”心念一動,凌雲飛立時來了興致,深吸一口氣,便將身掠了過去,只覺得耳後生風,衣袂飄飄,宛如神仙騰雲駕霧般,好不快意!一連換幾口氣,只幾個起落,便已到了另一頭,回首望去,竟不見半點腳印痕跡。凌雲飛過了小鏡台,使發現對面已是一大片梅林,梅花大多已經盛開,紅的梅花,白的雪花,雪花襯着梅花,梅花映着雪花,人入其境,神遊萬里,悠然之樂盡見於此。凌雲飛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着,聽着腳下踩着雪“吱吱”地響,看着這雪中梅林,心下極感舒適。不時地俯身穿過被雪壓低了的梅技,拂去飄落於臉上的雪片,偶或拾起一朵落於雪上的梅花,放至鼻端一嗅,竟是含香如醉。凌雲飛玩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已致身於一片梅樹的包圍之中,穿行幾步,竟已找到出路了,心下暗道:“看來,這片梅林可委實不小。”忽然聽道遠處傳來一陣女子的嘻笑聲,似乎是兩個人的聲音,但其中有一個聲音,竟赫然便是白飄羽。凌雲飛暗道:“這可真巧,在這裏遇着白飄羽,正好謝她指路之恩。”於是尋聲撥着梅枝走去。漸漸地,梅樹已稀疏些了,凌雲飛又聽見一陣嘻笑聲,只聽一人笑着:“看你還跑,看你還跑。”另一人是笑的更厲害,叫道:“啊喲!啊喲!阿羽,饒了我吧!”凌雲飛不禁一抬頭,看見一個小姑娘正朝自己跑來。只見她明眸皓齒,瑤鼻櫻唇,儼然便是一個絕色少女,但後面追她之人的面容卻被一叢梅花遮住了,不得看見。那女子一見凌雲飛,立時住腳,後退幾步,道:“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闖進公主的梅林?”凌雲飛一時有些尷尬,道:“在下隨步走來。差點迷了路,因聽見這裏有人聲,便朝此走來,實非有意,請見諒。”那女子厲聲道:“既然如此,你快走吧!不然,我若告訴教株,你可就死定了。”凌雲飛笑道:“走是自然要走的,但在下還要見公主一面。”説着,一撥開那枝梅花走了出來,一見那後面的人,已是轉過身去,但她那窈窕如玉的身影,卻已令凌雲飛肯定她是白飄羽了.白飄羽道:“丹鳳,送他出去。”那女子應道:“是。”轉朝凌雲飛道:“你走吧!我送你出去。”凌雲飛道:“你家公主不肯見我麼?”丹鳳怒道:“你這人怎麼竟如此潑辣?”説着,竟已一掌擊來.凌雲飛笑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有活好説,何出動野?説活間,已連出四掌,將丹鳳的來招—一化解.丹鳳久隨白飄羽,倒也有一手好功夫。見凌雲飛竟比她還要強得多,心下倒也暗自吃驚,手上仍自不停。竟連着攻出了十多招。凌雲飛本來要打發她她是易如吹灰,但此時哪有打架的興致,見白飄羽仍是不轉過身來,心中一動,忽故意賣了個破綻,讓那丹鳳在自己胸前擊了一掌,倒也着實有些厲害,只覺得胸口一痛,登時蹲下身去,按住胸口,道:“哎喲,好痛啊!”丹鳳正自奇怪,心想他武功比自己強得多,卻怎麼捱了一掌?正欲撲上去再打,卻聽白飄羽忽道:“丹鳳,我們走!”這才住手道:“便宜了你這無賴!”凌雲飛忽站起身來,大聲道:“白姑娘,你為何不願見我?”白飄羽低聲道:“我容貌醜陋,恐怕嚇着你。”凌雲飛笑道:“這是什麼話,我豈是隻看容貌不看心之人?再説,那天晚上,我已見過你了。”白飄羽仍道:“既見過了,何必再見?你還是走吧!”凌雲飛道:“你不容我謝你指路之恩麼?”白飄羽道:“區區小事,何足言謝?更何況你也救過我。”旁邊丹鳳已是聽得目瞪口呆,驚問道:“那麼説,你就是凌雲飛,不,不,你就是凌少俠了?”凌雲飛笑道:“不敢當少俠二字,在下正是凌雲飛。”丹鳳忽道:“阿羽,我去給凌公子徹條,你就和凌公子談談吧!”説着,朝凌雲飛使個眼色,轉身一溜小跑去了。白飄羽大驚,轉身呼道:“丹鳳,你這死丫頭……”就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凌雲飛也不禁呆住了:這是怎生的一個美人啊!也不知上天怎地竟如此偏心,竟彷彿將世上所有的最美好的東西全給了她,她的全身各處,無論哪一寸地方,都是完美盡善,不管多麼會挑剔的人,只要見了她,也絕不可能再挑出一點什麼毛病來。除非是一個挑剔的聖賢,才會挑出這麼一點來:她無可挑剔。凌雲飛一見白飄羽,她的臉立時便紅了。輕聲道:“你別見怪……”凌雲飛嘆道:“我素來自負文才過人,此刻竟尋不出一個字來形容公主的容貌.甚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如花解語、似玉生香、梨花帶雨,芍藥籠煙、傾國傾城,國色天香……那都嫌太辱沒了公主,在下萬萬未曾料到,公主竟是如此絕色美人。”這般話在別人口中説來,或覺有些肉麻,但若從凌雲飛口中説出,卻是通暢之極,叫人聽了十分受用。白飄羽臉上又是一紅,談笑道:“不想凌公亦是如此會取笑。”她容貌本是極美,此刻臉上一紅,更有一種怡情之意.凌雲飛道:“在下能順利到此,全憑公主之助,這裏先謝過了。”説着,竟深深一禮。白飄羽亦襝衽一禮,道:“我那張圖也無多大作用,全靠你自己的本事,聽我爹説,他連派兩批人去截你,都被你打敗了,你仍然能按正北方走。便是我爹的鞭棍,都沒能將你打倒,若只靠我那張圖,也幫不了多大忙。”凌雲飛道:“公主不肯受謝,好不令人佩服。”白飄羽幽幽一嘆,道:“不知你拼死拼命闖到這裏,為的是什麼?”凌雲飛道:“既已成約,便自然要趕的。”他頓了一頓,又道:“我現在已是你爹的屬下了。”白飄羽也無驚異,道:“我知道了。”凌雲飛道:“此外的梅花可生得真好,不想公主竟還有這般興致。“他覺得説些教中之事無趣,故意岔開話題。白飄羽道:“你喜歡這裏嗎?那以後多來玩玩吧!”凌雲飛點頭道:“正要如此。”他看了白飄羽一眼,又道:“公主……”白飄羽打斷他道:“我爹又不是皇帝,你幹麼老叫我公主?”凌雲飛道:“教主之下,便是公主,在下自然要遵禮了。”白飄羽笑道:“原來你也這麼迂。"她輕輕嘆了一聲,道:“教中上上下下,都是稱我阿羽,你為何不這樣稱呼我?”凌雲飛道:“教主這麼稱呼你,那是出自父女之情,別的人這麼稱呼你,則是出於一種愛惜之心。我現在既無出於親暱,也無出於愛惜,倒不大方便如此稱呼。既然你不喜歡稱你公主,那我以後仍叫你白姑娘吧!”白飄羽看着凌雲飛,雙眼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於是又轉過身去,道:“隨你的便吧。”凌雲飛走過去,輕聲道:“你不高興了?”白飄羽搖搖頭,道:“我錦衣玉食,安閒舒適,有什麼不高興的?”桂雲飛道:“你雖過着舒服口子,但我想你一定孤獨得很。高處不勝寒這個道理我還懂的。”白飄羽道:“我便孤獨又怎麼了?也沒有人會真的可憐我,來陪我。”凌雲飛道:“倒也是,世上人情淡泊,倒也難尋一知己。”白飄羽道:“你怎麼也説這種話,你難道也和我一樣孤獨麼?”凌雲飛點頭道:“雖不居高,亦仍然寒。劉湘子和燕北歸雖與我交好,卻只能算朋友而已,未必就其知己。”白飄羽嘆道:“不想你我竟是際遇相同。”説着,將手裏的一條絲帕繞在指頭上玩弄,凌雲飛道:“看來你我還是同病相憐了。”白飄羽道:“別説得那麼可憐,這也是無可避免的。知己本就難尋,那又何必自憐。”凌雲飛道:“知己雖難尋,但朋友還可以做的,不知白姑娘可願與在下作朋友?”白飄羽道:“凌公子不嫌棄,我還有什麼話説?”凌雲飛笑道:“原來你也如此會取笑。”白飄羽聽了,不禁亦是嫣然一笑。兩人又説了許久,不時笑一笑,甚覺開心。凌雲飛竟沒得這一生來雖已有不少開心之事,但最為開心者,竟是在這一段時間。忽然間,天上又開始往下落一些紛紛小雪來,白飄羽嘆道:“好景不長,正開心的時候,竟又下起雪來了。”凌雲飛道:“既然如此,我先告辭了。”白飄羽道:“不,丹鳳已經給你徹好茶了,就先到房裏避避雪吧!”凌雲飛不知怎的,竟有些不願離開了,聽了白對羽之言,甚覺願意,於是道:“也好,只怕弄髒了小妹的閨房。”白飄羽輕輕一笑,向凌雲飛招招手,兩人在梅林中轉了幾圈,便到了一座精緻的小樓前,白飄羽道:“進來吧!”在檐下將身上頭上的一些雪花打落了,便推開一扇小門進去了。凌雲飛亦打落身上的雪,跟着進去,卻發現不是正屋,而似是一間後房,但亦收拾得十分整齊,心道:“原來那梅林在屋後。”隨着白飄羽穿過了兩間小房,便已到了一間較大的房裏,一進房中,便覺得暖氣燻然,撲在臉上十分舒服。又有一股談談的不知何物之香,輕輕絲絲地直站人鼻,倒也十分愜意。丹鳳正自坐在地上煮茶,見兩人進來,笑道:“知心話説完了?”凌雲飛愕然,白飄羽卻佯怒道:“死丫頭,沒大設小的!”過去欲打,丹鳳撲地跳起,躲至凌雲飛身後,叫道:“啊呀.姑爺救命!”凌雲飛聽她稱自己姑爺,心下立時明白了,原來白飄羽和自己幾次相見,竟已暗生情意,而悶在心不好受,便對丹鳳説了,豈知丹鳳這個快嘴丫頭竟一下子説出來了,一時連他也驚了一下,不知如何措詞。白飄羽的臉立時紅透了,哈道:“丹鳳,你再胡説!”丹鳳始終躲在凌雲飛身後,笑道:“我剛才一直沒有去叫你們,就是讓你們説個痛快,看,我一共煮了五壺茶,你們慢慢喝吧,可一定要喝完呀!説着,瞅個空子竟奔了出去,虧得她身手快,順手還將門關上了。白飄羽粉面通紅,道:“這丫頭沒大沒小,滿嘴都是胡説八道,凌公子,你可別在意。”凌雲飛淡然一笑,道:“沒什麼。”白飄羽道:“我去給你倒茶。”轉身去親手倒了兩碗茶,又蓋好了,先端一碗來給凌雲飛,道:“茶不好,你可別在意。”凌雲飛接過茶,道:“不敢客氣。”説罷,揭開蓋子,登時有一股茶香撲鼻而來,其濃郁無比,竟是極好的君山銀針,再看茶碗裏,一根根茶葉豎着,有的已開始散開,正是正宗的銀針茶,當下和着茶香輕吸一口,頓覺滿口舒暢,快意無比,讚道:“好茶。”白飄羽也吸了一口,道:“凌公子,你這麼好一身武功,是從哪裏學來的?尊師何人?”凌雲飛道:“説來倒也無甚了不起,我只是有一次無意得到了《天龍吟》,因而學了一點功夫。”白飄羽點頭道:“這也難怪了。本來我也想中原還有誰可以調教出這麼高明的弟子來,原來你竟有緣得此奇書。”凌雲飛道:“冥冥自有天意,強求不得的。”於是將得《天龍吟》的經過詳説了一遍,白飄羽聽了,不禁嘆道:“果然是有時自會有,無時莫強求,凌公子好福緣呀!”凌雲飛道:“卻比不上白姑娘家學淵源。”白飄羽道:“對了,凌公子,你説以你的武功,可打得過我爹?”凌雲飛沉吟半晌,道:“教主武功高深莫測,我雖和他交過一次手,但教主所使乃是長鞭,此非他所長者,但以我所見,上次在華山時他一招使能打退燕大俠,我想,我在他手下絕對過不了一百招。”白飄羽道:“一百招差不多了,一百五十招你絕對過不了。”凌雲飛知道她瞭解軒轅十三的武功,故而能出此言,心下倒也信服。白飄羽又道:“但有一點卻叫我想不通,當年張造之的武功已是天下無雙,據説連在他手下走五十招的人都找不出來了,可何你學了他的武功之後,竟連我爹也打不過呢?”凌雲飛默然片刻,道:“我想有兩個原因:其一,我所學的尚還只有張造之前輩武功的一點皮毛,因此不足以出眾。再一,我想世上萬事萬物都是在向前發展的,如今離當年張造之的時代又已有百多年了,世上定然又已有許多更高明的武功創造出來,這是個好事,我還年輕,以後還可以廣求博採.日後或許能有所成,現在説來,那還是不足一提的。”白飄羽暗暗歎服,凌雲飛這一番話説理精闢透徹,且又謙恭有禮,若換作別人,象凌雲飛這般年紀便已有這身本事和成就,則恐怕説不出這番話來了,不禁讚道:“説得好,説得好!”凌雲飛道:“不過有一點,張造之前輩的武功中,似乎沒提到兵器,卻不知何故?”白飄羽道:“你怎麼想的呢?”凌雲飛道:“我想他可能是武功太高了,有兵器無兵器已無多大分別,索性從此空手。”白飄羽點頭道:“正是如此。”凌雲飛道:“但是他應當想到,此書是寫給別人看的,別人剛剛學武功時,有件兵器在手畢竟好些。”白飄羽嘆道:“一個人到了高處時,那便很難想到下面的人了,張造之寫書之時已成大名,怎會想得那麼多?你可在《天龍吟》中看到了什麼學武功的基本法門沒有?”凌雲飛點頭道:“果真如此。”白飄羽笑道:“若不是你本來就學過武功,你即便得到了《天龍吟》,恐怕也無福消受。”凌雲飛點點頭,笑道:“説的也是。”白飄羽忽道:“凌公子,那本《天龍吟》你看過之後怎麼處理了?”凌雲飛道:“為了不讓它落至壞人手中,我已將它藏在了一個隱秘之處。”白飄羽笑道:“這麼説,你是個好人了?”凌雲飛道:“你看我象不象好人?”白飄羽道:“你自然是好人了。”凌雲飛長嘆一聲,道:“其實我無論多好,卻也比不上你的。”白飄羽道:“你又取笑我了。”凌雲飛道:“並無半點取笑之心.你今年步入中原武林,想來是奉教主之命去作殺手,你既不願違抗父命,又不願濫殺好人,結果,反倒還為中原武林除了一些惡人。”白飄羽道:“我殺的可都是些‘大仁大義’之人啊!”凌雲飛嘆道:“無一不是假仁假義。我已聽吳觀先生説了,你殺的成名人物共有十九人,除了你那日在樹林子裏説的峨嵋四大劍客,鐵劍客,長孫留玉,李鎖龍,賴忠等人之外,還有如海狼幫的幫主‘紅袍大力神’雷震子,青海‘九指教’的教主嶽翔,南治國的那個假俠客駱文光等,無一不是假仁假義之徒,你殺了他們,着實為中原武林除了一害。”白飄羽道:“原來你什麼都知道。”凌雲飛嘆道:“知者自不必説,倒是那些不知實情者,反倒以為白姑娘在濫殺好人,白姑娘至今還沒在中原留下好名聲,豈不令人寒心?”白飄羽笑道:“他們罵我妖女,我也不怎麼在乎。”凌雲飛道:“若有那麼一天,我能重回中土,我定要讓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天下最善良的女子。”白飄羽嘆道:“天下最善良的人麼?我可擔當不起!”凌雲飛道:“待我將真相排明,我相信別人至少認為你是一個好人。”白飄羽忽道:“對了,你剛才説什麼有那麼一天,你能重回中土,這是什麼意思?”凌雲飛一驚,心道:“這女子心思好縝密。”當下道:“你怎麼看?”白飄羽看了凌雲飛一眼,站起身來,走至窗邊,輕輕攏了攏鬢邊長髮,道:“我看,你此來恐怕有什麼大陰謀。”凌雲飛面不改色,淡然道:“白姑娘何出此言?”白飄羽冷冷一笑,道:“我且不説這些,你到時候看我可説對了沒有。”凌雲飛心中急轉幾個念頭,心念甫定,當下道:“白姑娘好心思。你説對了。”白飄羽道:“你好大膽。竟敢將這種活對我講。”凌雲飛道:“何謂失人?何謂失言?在下寧可失言,不可失人。”白飄羽道:“多謝凌公子信任,可惜,我要告訴你,你不該如此大意的。”凌雲飛笑道:“白姑娘,我知你生的什麼心.縱使我將什麼都説出來也無妨,魔教從此太平無事便罷,若是還想圖謀中原武林,我定要全力相阻,”白飄羽冷笑道:“全力相阻?我爹聽你的?你打得過我爹?”凌雲飛一字一頓道:“邪不壓正!”好一句邪不壓正,正説出世上絕大多數人的心聲,這句話無論從誰口中説出來,永遠都會是豪邁無羈,正氣凜然的!白飄羽點頭道:“好,我不勸你,但我要告訴你,此事你只可以對我説,萬不可再對我爹手下的任何一人説起,其利害我也不必多説,我想你總會明白的。”凌雲飛長揖一禮道:“白姑娘果是可言之人,凌雲飛佩服。”白飄羽的的長嘆道:“我希望你多想一想,此事勝算能有幾成,我爹明年三月間便要重進中原,此事誰也阻攔不了,今年到明年還有幾天?你現在腹中已有我爹所下的毒,解藥雖在我手中,但我會給你麼?我爹所派出的教中好手已遍佈各大門派,到時候只須一聲令下,我爹便可以登上中原武林盟主的寶座了。”凌雲飛萬萬不料軒轅十三已做了這麼多手腳,自己昨天還恭恭敬敬地向他拜伏,稱他為教主,自稱為屬下,如此大事,自己卻一無所知.本以為萬事俱備,卻又是一無所成!登時一種因被愚弄後產生的憤怒從胸中升起,但他仍然忍住了,嘆道:“想不到教主竟然如此深謀遠慮,在下好生佩服。”白飄羽道:“所以,我告訴你,你若能多多考慮,或能免禍避災。若仍是一意孤行,殺身之禍便不遠了。”凌雲飛心中暗道:“一聲令下,便可真上武林盟主的寶座,可不知又得多少鮮血和生命去換取,我若因愛惜這個六尺身軀,那該有多少人代我去死?”當下心中豪氣頓生,朗然退:“大丈夫一死何足借?若叫千萬生靈塗炭而不救,那才真叫可鄙,我若委曲求全,雖得苟保螻蟻之命,卻生又何歡?凌雲飛今日一言既出,永無後悔。”白飄羽默視凌雲飛半晌,嘆道:“你今日太沖動了。”凌雲飛搖頭道:“心靜如水,怎又衝動?白姑娘,望你能多為別人想想,能為更多的人想想。”他説罷站起身來,道。“打擾多了,明日再談如何?”白飄羽點頭道:“明日早上,我仍在梅林等你。”凌雲飛也不客套,抱拳一禮道:“告辭了。”白飄羽叫道:“慢着,我有件東西給你。”凌雲飛愕然止步,白飄前卻轉身去另一間房,不多時已拿了一個小白玉瓶出來,道:“這是降龍伏虎丹的解藥,給你吧,你和你的那兩個朋友每人服三丸,便可解毒。”凌雲飛奇道:“降龍伏虎丹?”白飄羽道:“不必多説,你若不信,回去用檀香一試便可知道,管叫你服服貼貼。”凌雲飛心知白飄羽又已幫了自己一個大忙,當下道:“多謝白姑娘相助。”白飄羽卻道:“何須言謝,你快去服藥罷。”凌雲飛點點頭,也不多説,走出門來,不多遠碰着丹鳳,丹鳳笑道:“姑爺,貼己話説完了?”凌雲飛正色道:“我和公主道義之交,你可休要污了公主名聲。”丹鳳一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道:“原來姑爺,不,凌公子這麼厲害。”轉身欲走,忽又轉身道:“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凌雲飛點道:“多謝丹鳳姑娘了。”於是兩人並行而出,走不多遠,丹鳳問道:“凌公子,你看我家公主如何?”凌雲飛嘆道:“公主人品之美,恐怕已是天下少有。”丹鳳道:“那你自己又如何?”凌雲飛苦笑道:“我?我算什麼,不值一提”丹鳳卻道:“凌公子,你別謙虛了,我家公主經常對我説起你,説你什麼人品好,又真誠,又善良,武功又高,人又聰明,唉,説都説不完。”凌雲飛道:“那都是你家公主抬舉我了。”丹鳳忽地立住腳,道:“怎麼説了這麼多,你總是這麼呆呆的,你的聰明呢?狗吃了?”凌雲飛道:“既然如此,丹鳳姑娘請留步。”施了一禮,徑自去了。丹鳳看着凌雲飛遠去,心中又有些懊惱自己,剛才不應如此魯莽,竟將凌雲飛給“氣”走了,本想給公主做件好事,卻又沒有成功。凌雲飛卻是藉此機擺脱丹鳳的糾纏,他剛才要丹鳳相送,委實是不知回來的路了,丹鳳送至此處,他忽又記起來,見丹鳳喋喋不休地只是談論他和白飄羽的事,心下一團縈亂,只好藉機脱身。想到白飄羽,凌雲飛心中一陣惘然,白飄羽是他碰到的最難對付的一個人,現在看來,還不知她安的什麼心,凌雲飛對於別人,只是稍一撥弄,便可知其心思,對於白飄羽卻是無計可施,她雖於自已不少恩惠,但畢竟又是軒轅十三之女,豈有不幫老子幫別人的道理?但她所做的那些事,又叫人十分不解,一時間倒也弄不清她究竟意欲何為。凌雲飛走了定神,心中暗自盤算着,軒轅十三已視自己為籠中之鳥,網中之魚,將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正如一隻貓在玩弄一隻被抓住的老鼠一樣,玩厭了,便可一下子咬死,自己從此更須百倍的小心,看來,軒轅十三一時還不致於加害自己,這樣,可以趁此機會尋求佳謀.白飄羽雖然難於對付,但一時還摸不透她的心思,看樣子,她是難於決定究竟倒向哪一方,自己可得先下手為強,使之識明大義,不然,她若決定幫助父親,那可就不好辦事了。兒女之情最為難纏,凌雲飛想到自己已經夠忙的了,若還派此一事,那怕不會把腦袋都炸開才怪了。凌雲飛想着想着,不覺已回住處,一進門,便徑直去尋劉湘子和燕北歸,一進門,不禁被嚇呆了,劉湘子和燕北歸俱是披頭散髮,雙目流淚,手舞足蹈,正在地上滾着,跳着,一身衣服俱已撕得稀爛,其形狀慘不忍睹。凌雲飛腦子中騰地一閃:“降龍伏虎丹?果真厲害!”當下不假思索,順手將門掩上,飛身搶上。將兩人穴道制住,兩人都不得動彈了,但腦上一抽一動地,顯見得極為痛苦,凌雲飛迅速掏出那個白玉瓶,倒出六丸荷綠色的丹藥來,給他兩人每人三粒,又尋出酒來,灌入一些酒,好讓藥力發揮更快。直過了一頓飯功夫,劉湘子和蒸北歸的痛苦之狀才稍減,雙目瞳仁又亮了起來,凌雲飛這才解開兩人穴道,燕北歸呼了一聲:“啊喲。”仰天便倒,口中喃哺道:“痛死我了,癢死我了。”劉湘子則長長地喘了幾口粗氣,看了看凌雲飛,道:“你怎在此?”凌雲飛道:“我剛趕來。”忽地聞到一股檀香味,轉頭一看,只見一把檀香俱已燒到了盡頭,剛才最後一陣煙飄了過來。立時覺得胸口一陣難受,雙眼漸漸模糊,四肢開始無力,顯見得也中了毒,正欲也服解藥,忽又覺得痛苦之狀漸漸,慢慢又恢復了原狀,心下立時恍然大悟:“我曾服蛇王血膽,百毒不能侵我,剛才一中毒,立時便被解了。“劉湘子道:“我剛才突覺得好難受,眼睛也看不清楚,手和腳都不得力,身上又癢又痛,怎知竟將衣服抓成這樣,這可真狼狽。”凌雲飛道:“這檀香是誰點的?”燕北歸在一旁應道:“我點的,怎麼了?”凌雲飛道:“你點它幹嘛?”燕北歸騰地坐起,嘟噥道:“這屋裏不知怎地,總有一股怪味,我便尋了這些香來燻一燻,待我推門進來看時,不知怎地,竟跟中邪似的,好不難受,剛才這才好。”原來他一直往朦朦朧朧地,竟不知是凌雲飛給他餵了解藥。凌雲飛也不點破,只是道:“以後你們可要小心在意,此事不可對別人説起,快去把衣服換了吧!”兩人一身雖都是綾羅服飾,卻俱已成了布筋條條,好似義幫弟子一般,看上去狼狽萬分,凌雲飛只是忍住不笑。屋裏各有不少衣服,燕北歸仍挑了一件寶藍色短衫穿着,劉湘子選了一套談青色的長衫,凌雲飛亦是喜歡穿淡色衣服,見劉湘子也是這樣,心道:“我們竟是所愛相同。”待兩人又都收拾完了以後,凌雲飛又道:“我剛才出去探了情況,看來,我們現在可不妙得緊啊!”劉湘子道:“如何?”凌雲飛道:“我們現在競全在軒轅十三的算計之中。”於是將軒轅十三的打算説了一遍,燕北歸大怒,道:“既然如此,還和他客套些什麼,咱們這就去和他鬥一鬥。”凌雲飛止道:“不可,我們所處雖然危險,但一時還不致於有什麼不測,時機尚未成熟,若是輕舉妄動,後果唯有一死,一死雖不足惜,可死得要值得!”燕北歸無語,凌雲飛嘆道:“燕兄,你若想報得大仇,可千萬要忍住啊!”燕北歸點點頭,卻不説話。凌雲飛也不説話,三人沉默了許久。忽地,有人在外面叫道:“凌公子,劉公子,在麼?”凌雲飛應道:“都在,進來吧!”那人應聲推門進來,左手亮出一個圓形的金牌,道:“教主宣你們去見。”劉湘子道:“有什麼事?”那人道:“那小人就不知道了,兩位一去使知。”凌雲飛點頭道:“好,我們走吧。”忽又轉朝燕北歸道:“你等我們回來。”燕北歸道:“我知道。”心中只是不解:“為什麼只叫他們,而不叫我?”凌雲飛和劉湘子隨那人行了一程,便到了一間大殿,抬頭一看,一塊巨匾,上有三個金色大字:白虎堂。凌雲飛和劉湘子心中俱想道:“白虎堂素是軍機要地,此處名白虎堂.想必是談論大事之地了。”待進得大殿,只見軒轅十三端坐一張虎皮椅上,椅前一張大案,案上有一柄寶柄,再無他物,獨孤登和花無葉已侍立兩旁。凌雲飛和劉湘子一齊施禮道:“屬下拜見教主,教主金安。”軒轅十三點點頭,擺手道:“免禮。凌雲飛,今日本座要你去辦一件大事。”凌雲飛心中一動,暗道:“可千萬別叫我去殺人越貨。”軒轅十三道:“北域第三十三壇壇主蘇寶嬰犯上作亂,大逆不道,本座命你帶獨孤登、花無葉和劉湘子一齊前去,將其剿滅,提蘇寶嬰首級來見我。”凌雲飛道:“蘇寶嬰有何能為,要勞動鷹蛇二使前行?”軒轅十三道:“你可不要小覷了蘇寶嬰,他乃北域第一條好漢,一手‘神聖拳’出神入化,他手下有七十二快刀手,個個兇悍無比,你們四人能夠完事,已然很不錯了。”他頓了一頓,道:“今日臘月二十,限你們二十日回來,違期不歸,殺無赦!”獨孤登和花無葉一齊拜倒,喝道:“屬下明白。”軒轅十三見凌雲飛巍然不動,道:“你不聽命?”凌雲飛道:“我知道了,什麼時候動身,”心中略道:“你可別裝模作詳地唬人,二十日又有何了不起,我自然可以回來。”軒轅十三道:“立刻動身。”又將案上寶劍拋給凌雲飛,凌雲飛一把接住,道:“此劍為何給我?”軒轅十三道:“本座的隨身佩劍,七十二快刀手若有不服,就地處死!”凌雲飛道:“遵命!”帶着三人轉身出來,早有人帶了四匹雄壯駱駝等在一旁,凌雲飛輕輕躍上一駝背,道:“獨孤先生,花先生,前面帶路如何?”兩人道:“自當如此。”都躍上了駝背,獨孤登花、無葉走在前面,凌雲飛則和劉湘子,走在後面,一齊向北走去。行了半個時辰,已穿出了“大漠之星”,開始進人茫茫大漠,四人漸漸行至一排,凌雲飛笑道:“一路聊天,可以打發不少時光。”花無葉道:“那麼,就請你説些什麼,也好給我們解解悶。”凌雲飛知道他對自己仍然存有敵意,也不怎麼在意,道:“到蘇寶嬰那兒還有多遠?”花無葉道:“還要九天才得到。“凌雲飛道:“蘇寶嬰是怎樣的一個人?”花無葉道:“我沒和他打過交道,你問獨孤登吧!”轉朝獨孤登道:“獨孤兄,説説蘇寶嬰的事如何?”獨孤登一直在沉默,似乎心中有甚麼事情,花無葉問自己,道:“蘇寶嬰有什麼事,他只不過是一個強盜和流氓罷了,對於他,根本不須存在什麼仁慈,待到得他那兒,你們只管放心砍殺,絕對不會喪盡天良!”凌雲飛聽他説的這些話,盡是些帶血腥味的詞兒,心道:“看來蘇寶嬰也不是個好東西,殺了他也不必愧疚,不然,我倒還真不好辦事了。”於是眾人談談説説,到了晚上,花無葉便搭起兩個帳篷,眾人歇了一晚,第二天仍舊繼續前行,隨行早已備好了乾糧飲水,眾人餓了渴了便吃那麼一點,喝那麼一些,雖説艱苦,但也不在話下。再過了兩天,四人逐漸分成兩邊,凌雲飛和獨孤登一起,走在前面,花無葉和劉湘子則一起走在後面,各談各的,倒也自在.凌雲飛道:“我素來未殺過人,這次恐怕要被殺戒了。”獨孤登道:“我一生殺人無數,這次殺了人後,我也算惡貫滿盈了。”凌雲飛不解,道:“此話怎講?”獨孤登嘆道:“我這次殺人之後,自己也得死了。”凌雲飛心道:“難怕這幾天看他都是無精打采的,原來其中竟還有這麼個緣因。我須把握住這個機會。”當下道:“獨孤先生是先知吧?”獨孤登道:“怎麼先知?”凌雲飛笑道:“既非先知,那你怎麼知道你殺人之後要死了呢?”獨孤登道:“你有所不知,我服下了毒藥,而只有十日便要發作了,一時又無解藥,到時發作起來,我可捱不起那般痛楚,不如一刀自盡,這不是死了麼?”凌雲飛已知端倪,卻佯作不知,道:“這倒怪了,你好端端的,為何要服那勞什子毒藥?”獨孤登嘆道:“教主之命,不得不服。”凌雲飛故驚道:“莫非這毒藥是教主要你服的?”獨孤登點頭道:“教生怕我們背叛於他,因此命我們每人服下一份毒藥,我服的是‘九天芸香’,它的解藥‘降龍伏虎丹’雖然相同,但效用不同,‘降龍伏虎丹’需有檀香為輔,若服毒之人不聞着檀香,那他一輩子也不會發作,但一聞到檀香,立時便會發作,到時候痛疼麻癢有如要死之時,卻又一時不死,若不服解藥,便會痛苦到死,三天三夜也不會完。”凌雲飛聽了暗抽一口冷氣,心道:“好險,今日若不是白飄羽贈解藥,劉湘子和燕北歸便就死了。”獨孤登道:“這‘九天芸香’卻不相同,它和苗蠱一般,定時發作一次,若得到解藥,便可抑住毒性,若得不到解藥,那只是比服了‘龍伏虎丹’更痛苦,不如一死了之。”凌雲飛道:“那可以根除毒性麼?”獨孤登道:“我們每次得解藥都只有一粒,據説要根除毒性須得三位同服,教主怎會如此慈悲。”凌雲飛道:“想不到你對教主一片忠心,竟換來如此下場。”獨孤登道:“若是中了別人的毒,那倒也沒説的,但最令人痛心的,卻是被自己的主子逼着眼下這毒藥,想來豈不傷悲?”凌雲飛道:“我也着實替你傷心。”獨孤登長嘆一聲,忽道:“我現在不想去殺人了。”凌雲飛道:“為什麼?”獨孤登道:“我自己離死已經不遠了,還殺什麼人?我這一輩子作惡多端,落得如此下場,倒也是罪有應得,只可惜,我現在想做幾件好事都來不及了。”凌雲飛見他一瞬間竟忽然良心發現,開始悔過自新,不禁又驚又喜,道:“古人云:‘朝聞道,夕死可矣。’獨孤先生,你難道連古人都不如嗎?”獨孤登一愕,道:“説的也是。”凌雲飛道:“我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做一件大大的好事,你幹不幹?”獨孤登道:“此時此刻,便是要我赴湯蹈火,只要是做好事,我都幹了。”凌雲飛道:“教主野心大如天,我叫你阻止他,你做得到麼?”獨孤登道:“對了,這倒是一件大好事。”他看了凌雲飛一眼,道:“凌公子,我跟你説幾件很重要的事。”於是將軒轅十三給凌雲飛等三人下毒,決定重進中原武林,以如何玩弄凌雲飛等人之事,一齊細細説了一遍,凌雲飛本只聽白飄羽寥寥數語提起,此時詳聽,不由得膽戰心驚,心道:“原來軒轅十三果真名不虛傳,若不是如此心地,倒也難以統領如此一個大教。”當下道:“獨孤先生將這些俱説出來,不怕背上一個叛教的名聲麼?”獨孤登慘然笑道:“叛教?叛教又有何不可?”凌雲飛道:“獨孤先生,此乃大事,你可要三思而行啊!”獨孤登嘆道:“垂死之人,何須多思?”凌雲飛道:“難道你便沒有一點活下來的希望了嗎?”獨孤登道:“現在雖還有兩條路可走,但俱是渺微之極。”凌雲飛道:“你且説説看。”獨孤登道:“第一,是立即迴轉,向阿羽尋求解藥,阿羽心地極好,她一定會給的,我以前就向她要過兩次。只可惜這次教主已命手下在‘大漠之星’嚴查,我若這時回去,定然會被發現,他們一告訴教主,我同樣沒命了。”凌雲飛點頭道:“這條路的確是一條死路。”獨孤登續道:“再一條路更無希望,除非幾百年前的瀟湘雙俠復生,我倒還有希望。”凌雲飛道:“這是為何?”獨孤登道:“瀟湘雙俠的獨門點穴手法‘瀟湘芙蓉指’正是‘九天芸香’毒性的剋星,只要以此手法點住‘大推’和‘命門’兩大要穴,便可將毒性鎮住,可惜,瀟湘雙俠死了這麼久了,他們的弟子一脈單傳,到現在還不知失傳了沒有,就算他們還在,也不會巴巴地趕到這兒來救我。”凌雲飛道:“我若説我會‘瀟湘芙蓉指’,你信不信?”獨孤登笑道:“你想我開心?其實我並不怕死,只不過覺得這麼死了實在委屈,但若要開心,我仍然可以開心起來的。”凌雲飛道:“你剛才説的兩條路,一條是死路,第二條卻是活路,我確實會‘瀟湘芙蓉指’。”獨孤登搖頭道:“不要開玩笑了,不可能的。”凌雲飛正色道。“你幾曾見我説過當面假話?”當下在指上蓄足力適,凌空朝地點出,竟發出‘嗤嗤’的聲響,地上的沙亦被擊出一個個坑來了。”獨孤登目瞪口呆,驚道:“果真有點像‘瀟湘英蓉指’,但又有些似段氏的‘雍指’”凌雲飛笑道:“獨孤先生可謂見多識廣,可信你説錯了,這確實是‘瀟湘芙蓉指’,指上只有短力。力造凝於一點,而“雍指”指上乃是長力。你看。”説着,他忽地一指向地下點出,‘撲哧”一聲,地上沒有出現小坑,卻出現了一個黑洞,原來這‘雍指’講究長力,一下點去,彷彿用一根細棍插入沙中般,若是短刀,則如一個石子打在沙中般,只能出現一個坑而力,而很難打出一個洞來。獨抓登不由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説出一句話來:“你從哪兒學來這身功夫?”凌雲飛笑道:“機遇而已。”淡淡四字,既有謙虛又有自然,瀟灑大方已極。獨孤登道:“你願意幫我的忙了?”凌雲飛道:“你看得起我,我為何不能出一份微薄之力?”獨孤登默然半晌,嘆道:“我跟着教主幾十年,一直對他忠心耿耿,結果落得如此一個下場.記得我們出發那天,我向教主祈求解藥,他硬説時候未到,不能壞了規矩給我解藥,若不是有你在此,我這次定然死了。可我,唉,那日竟還將你的好友楚中洲殺了,真是過意不去。”凌雲飛道:“既已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獨孤登道:“如此大仁大義,倒是我一生首見。”凌雲飛道:“獨孤先生過獎了。”獨孤登又道:“你剛才説要我阻止教主,所指何事?”凌雲飛嘆道:“教主若是仍要一意孤行,可怪不得我失信。”獨孤登道:“你你當如何?”凌雲飛道:“雖然我不是他的對手,我仍要鬥一鬥的。“獨孤登點頭道:“的確如此,教主一生不知已做了多少壞事,我現在想來,心裏都是糊里糊塗的,數也數不清了,不能讓他再做這麼大的壞事的了。”凌雲飛道:“獨孤先生如此深明大義,好生令人佩服。”獨孤登嘆道:“教主若果真是一意孤行,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凌雲飛正自大喜,忽聽身後有人道:“獨孤兄,你只三言兩語就被這小子打動了麼?”不由得吃了一驚——銀城書廊獨家推出